第028章
姜皎不关心娱乐新闻, 勉强算是合作过一次的甘汶宇在她心里没有留下多少印象。
对于甘汶宇的恶意, 她甚至不痛不痒。
仅是觉得有点厌烦。
姜皎不会同意这般蛮横的要求, 她想, 如果节目组负责人站甘汶宇,她干脆退出这个活动。
三分冷,四分傲。祖朵曾经这么评价过姜皎的性格。
这样的性格或许不怎么可爱,但可以帮姜皎省掉许多麻烦。世界上没有太多在乎的事情,果断干脆,及时抽离,不会让自己情绪失落。
比如不执着演出的机会, 比如不沉湎于和季河清的纠葛……
但今晚注定要给姜皎看似淡白的生活挥一笔墨。
盛气凌人的甘汶宇话没说完,被门外似乎很着急的工作人员喊走。
姜皎平静地让化妆师继续工作。期间有两个节目嘉宾先后来到,彼此都不熟,面上还算友好地互相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嘉宾是去年出道的网红,脸不小下巴尖眼睛大,近期发展势头不错。
网红瞄了姜皎好几次。
姜皎懒缓打了个哈欠,在她第五次觑来时,挑眉迎上她的视线。
网红眼神变得有点慌乱, 掏出手机, “我我我能和你拍张合照吗?”
“你真人好美,我我有听你的歌……”
“我也想要合照。”化妆师早有这个想法, 但没敢直说。
姜皎“嗯”了声。网红先凑到姜皎身边。化妆师心痒羡慕,可记得手里还拿着修容盘,没过多思考地请求:“等我工作结束, 再请您和我合照。”
“嘁。”化妆间内所有人都听得见的不屑声,来自另一位嘉宾,“又没有多红,用得着这么舔?”
一时间化妆间内变得安静尴尬——网红和化妆师以及旁听的一个助理尴尬。
姜皎略一点头,正要反问这位没印象的男人有多红。笃笃。化妆室的门被推开。进来个小领导模样的灰衬衫工作人员。
“姜老师好。”灰衬衫同姜皎问过好,再到其他两位。
“您准备得怎么样?”这话是对姜皎的,灰衬衫客气里带了些巴结,“大约八点二十分到您上场。我过来提醒一下。”
这意思是她的次序第三,没有变。节目组没有听由甘汶宇的主张。这位工作人员的态度……姜皎稍感意外。
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姜皎对自己的认知向来理智。这个工作人员对现在“过气”的她的态度未免太好。
小领导走后,气势早已弱掉一截的男嘉宾讪讪地装哑巴。
姜皎稳定如常地候场、上台、彩排,完成后拎包离开活动场馆。
将在台上唱歌时,无意再次瞥见的台下的那道人影,冷静地抛在脑后。
尽管猜到可能是他插手阻止了甘汶宇的折腾。
***
季河清选了条远路回单人化妆间。
途径某扇门,脚步停滞。没有看见脑子里念的人。
近半秒。助理都没察觉,他抿唇走远。
情绪不太在状态,倒没有影响彩排表演。
手机壳拆了套,套了拆,反复二十来次。游戏打了三把,并不能起到转移思绪的作用。
剩余薄弱电量的手机在深夜里的屏光,映照年轻男人凌厉的喉结和瘦削流畅的下颌。
季河清靠墙坐在地板上。
这一个多月吃饭、睡觉,以及大量的工作,他的生活很充实。充实到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去想别的事。
以为能放下,以为能走出来,偏偏让他再遇见她。
季河清讥诮地扯了下唇角——
什么“遇见”,骗鬼吗。分明是知晓她会来这个节目,你才主动要来的。
故意等候在她必经的地方,迟疑犹豫又不敢站太近。
无意得知她受到刁难,没经大脑地插手解决。
甚至有些暗窃期待。
期待倘若她知道,会不会来找他,哪怕……对他不存一丝情意。
可是,过去一天、两天、三天……季河清没有等到姜皎的只言片语。
包括千度平台音乐秋夜盛典当晚,他们在通道相向碰上,她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仿佛他和周遭的空气没有什么差别。
季河清的世界一瞬间入了冬。
没关系。他抿唇告诉自己,没关系,能走出来的。
爱恋这种感情,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远不如一个音符一段旋律存在得真切。等相应的多巴胺消退,他一定会走出来的。
***
千度平台的音乐秋夜盛典没给姜皎带来多少热度。
其他当红的嘉宾,在节目表演前有主持人大段的吹捧,表演后有主办方热络的互动。譬如季河清。
姜皎得到的仅有一句报幕。
“千度的人也这么势利!”助理金扬小声啐。
副驾驶位的林虹:“这个圈子哪里不是这样?”从后视镜看去,后座的姜皎面色如常淡静,像是听不到他们的话。
不在乎名利,说难听点就是没什么上进心。
她还要继续跟着这么一位处在颓势的艺人吗?
林虹这阵子心思非常动摇。
……
天朗气清,黄叶从枝头飘落。
祖朵嚷着孤独,非要拉上姜皎去一江南小镇逛吃。
窄旧的小巷,灰黑的瓦顶,白色稍泛黄的墙,刻着岁月的颜色。
“这儿没有花梨这么凉,觉得吗?”祖朵用签子戳了块芋粿递给姜皎。
姜皎咬一口,“不觉得。”
萧萧的秋风穿巷抚河而来,吹动寥寥岸边人的衣摆。
这时节的水乡不能完全展露出其独有的清秀温柔,其实她们来得并不合适。
但姜皎知道好友的心意。
“这个芋头馅的好吃。”祖朵往嘴里再塞一块,“我的剧本写完过审了,缺个女二,要不要试试?”
姜皎波澜不惊,“我什么时候学过演戏?”
“有什么打紧?现在电视剧里电影里没学过演戏的还少吗?没人规定演戏得考个什么演员资格证。”
姜皎不为所动。
祖朵嚼两下粿,“我说的角色真还挺适合你的,不难演。合作的是拍古装很厉害的欧导。我把剧本发你,先别急着拒绝,考虑几天呗?”
认识近十年,祖朵怎么可能不了解姜皎?
姜皎对什么都是淡漠的,尤其是在杨海晏……之后,极少有什么表情。如今事业上再受挫……
有时候看她静站或静坐,祖朵无端有些心惊,竟荒谬地害怕她会虚化消失。
祖朵觉得姜皎应该忙起来,应该做点事让生活充实。她这么优秀的人,合该站在耀眼的山巅。
要拉姜皎的不止是祖朵,向辞同样主动伸过手。
沿河岸漫走,左前有一排小商铺,人比较多。姜皎把口罩戴起来。
祖朵没再讲剧本和演戏,“我们去街上逛逛还是去安永桥?”
“你决定。”姜皎没什么格外想去的地方。
“先去桥上看日落,占个好位置。这里的夜景很漂亮。”祖朵查过游记攻略,“一盏盏灯点在岸边,比白天有看头。”
姜皎望一眼没几个人在其上的石桥,“哦。”
“脚下这些路砖是真的古朴,阿达非说这里商业化侵蚀,建筑都被翻新过。等我拍张照甩他脸上。”恋爱中的祖朵不经意便提到对象。
咔擦咔擦拍了几张,祖朵神色一顿,把手机塞回兜里。
祖朵扯聊几句风景相关的话,然后,尽量不露痕迹地,“现在你和季河……怎么样?”
“怎么样?”姜皎平静地重复后三个字。
祖朵控制不住担心,索性问出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直到走上桥道,姜皎俯瞰铺染霞光的河面,“没有关系。”
薄暮的风变得更凉。
回到花梨的独居公寓,没几天,姜皎接到一个电话。
来自先前她陪同参观过剧院的副书记的助理。询问她是否要参加周年庆晚会。
当时副书记曾问过姜皎。她以为领导可能只是随口一提,加上自己确实事情繁忙,婉拒了。
没料到领导会再给她一次机会。
姜皎答应下来。顺便谢绝掉祖朵和向辞推荐的不那么适合她的帮助。
当天下午,姜皎正坐在窗边读散文。门铃响起。
她以为是副书记的助理这么快送资料过来。
门打开。
来人黑口罩黑卫衣牛仔裤,身形高挑,裹挟雨意。
短短一息间,来人闯进来,一手攥住姜皎的皓腕,紧抵在玄关的墙壁上。
砰——门被他的脚踢合。
刘海湿成绺,逼近的浓眉星眼透着股倔戾。
“来干什么?”姜皎用自由的手去摘下他的口罩。
干净漂亮的熟悉的脸。
他不答,身压得更近,偏头俯在她颈侧长发间。
颤抖着深嗅她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冬至快乐~
第029章
季河清心性很有几分坚定。
尽力克制自己不要想姜皎, 尽力告诉自己会走出来, 尽力要求自己正常工作生活。
看起来的确能做到。
如果不是再听见《迟半拍》。
“世界变化/没跟上话题”
“爱不意外/无所谓道理”
她的歌声清淡如碎玉, 对他的听觉审美是取向狙击。
“拥抱相通心意”
“没人等在原地”
季河清关掉电视, 握遥控器的手慢慢地松开。
茫然无措感不可名状地袭上心头。
遥控器跌落在地面。
季河清指尖蜷了蜷,眼神一动,猛地大步往外走。
去找她,快去找她,立刻去找她!
像拨开云雾,不曾有哪一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他正在失去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妄图等待她来找他?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来找他。
在意这场关系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
穿过冰冷粘密的秋雨,季河清站在姜皎的门前。
胸膛起伏,滚烫的手指按下门铃。
一见到她,身体本能地动作。
“来干什么?”姜皎问。
季河清任由她摘下口罩。嗓子里像卡着一块火炭,干烈、滚烫,讲不出话。
身压得更近, 他偏头俯在她颈侧长发间。
贪婪地捕捉独属于她的清幽淡香。
姜皎随意地挣了挣, 得到季河清更严实的桎梏。
他攥紧她的腕,另一只同样扣住, 压在头两侧。
顶灯泻下的光打在他高挺的鼻侧,有小片的阴影。
姜皎平静地半敛长睫。
热,年轻男人从发肤间透出的炙热侵裹而来。
季河清弓低背, 以偏着头从下亲吻的角度逼近。
这么近,温热的呼吸在无形缠绕。
视线交集。
“要我吗?”季河清眼眸漆黑似浓夜。
姜皎眉峰略一挑,唇往前半寸,柔软地贴上他的唇角。
她以为他问的“要”指的是动作层面。
手上力道一松,喉结滚滑,季河清张开唇,加深接触。
喉间的火炭由火星引燃,顺着筋络烧灼全身。
顺理成章地,他和她拥合。从沙发滚到软榻。
……
季河清掐掉振了两下的来电,不发出声响地翻身下床,走进卫生间。
给经纪人回拨电话。
“在干什么不开门?我在你家门口敲”
“我不在家。”
“在哪里?你别忘记晚上七点半的”
“抱歉,伍哥,今晚的活动我没法去。”
“为什么没办法去?”
“抱歉。挂了。”
借着手机屏幕灯,季河清瞥见镜子里的人,短发有些乱。
赤着的胸膛有浅红挠痕。
嘴唇压不住地往上翘。
恰巧王长春发来微信消息。
王长春:兄弟哈哈哈哈
王长春:【季河清被迫营业/一句话梗住你的语言鬼才】(视频链接)
季河清点开播放,是网友剪的他的采访谈话谈合辑。
放到平常,他会全部看完。
现在他有更吸引心神的事。
季河清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姜皎的姿势没变,纤背、手臂、腰肢窈窕。
应该没有醒……
季河清小心地把手搭在她身前,慢慢收拢。
呼吸放得更轻。
肋骨覆盖之下的部位柔软塌陷一大块。
季河清嘴角的弧度延散到眼角,像阳光下的明朗吊桥。
***
姜皎睁开朦滟的眼,是昏昧的暗。
雨天时,夜色总是来得急些。
要探身去开灯,发现腰腹有股力道箍着。
大脑逐渐运转。瞳仁恢复清明,姜皎用手去掰扯温热的臂。
箍得相当紧。
“拿开。”姜皎觉察他的微小动作。
“……”无法继续装睡的季河清不太情愿地松手。
姜皎拨开他的手臂,按亮壁灯。
被褥皱乱,衣衫堆落在深色木地板面。
姜皎淡声:“你该走了。”
“不……”季河清从背后贴近,“外面在下雨,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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