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咱们走吧!”
“柴徵,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是官兵,不是普通的平民。记住一句话,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是无辜的。”苏熠辉说道:“每一个参与在这里的人,都是大周的敌人。”
“我明白,那一日被挂在上面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若是早知道是那样的情形,我断然不会回来救那几个人。很多事情同情别人对于我自己来说是需要付出,你以最快的速度夺下这些东西,能够拿到这几匹马,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柴徵看着她道。
苏熠辉听他这么说了,却又有些伤感,又有一个心存善念的人,被这世道折磨地枉顾人的生命。一步一步如她一样越陷越深。
看见苏熠辉沉默着,他说道:“熠辉,能不能教我些防身的功夫?或者说教我功夫?”
苏熠辉看向他问道:“我手里的都是杀人的功夫。”
“好!”
柴徵说道:“读史书,汉武帝将匈奴赶到漠北,靠的也是武力。夫子所言固然有理,但是以礼相待对待豺狼,豺狼可不会对你以礼相待,最后不过是被当成肥羊宰割。辽国败落,你可知道辽国宗室宗妇公主被糟蹋了多少?全都进入浣衣局。三位公主,三天之内接连死了,听说其中一位是被完颜无弃所糟蹋,弄到身躯残破。如果真的如咱们所说,他们会直扑汴京,那么一旦城破会是怎么样?”
“怎么样?宗室几千人全部往北,恐怕还要凄惨。”苏熠辉想起前世书上记载的靖康之难,三千多人的一个月里死了一半,帝姬嫔妃被弄死多少?转瞬又想到宋徽宗那个心大的,做狗做羊之后居然还能活着,还能生儿育女。一阵唏嘘,慨叹!
他说:“所以我要学着心硬起来!”
苏熠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柴徵,用手头的信,二十里一个驿站,换马往南狂奔而去,沿途驿站还有水和干粮可以提供。
第32章
与他日夜兼程, 往前奔去,柴徵也是个能吃苦的人,一路上咬着牙,丝毫不说一句,这么快的奔跑,哪怕是苏熠辉也是暗暗叫苦,双腿不停地夹着马腹,早已经磨破了皮,难道他皮厚异于常人?
临近燕京,手里的八百里加急信已经没用, 前面的路就不是追着完颜兀著了,那些驿站已然是骗不过了, 她挑开封漆, 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搞得柴徵莫名其妙,她递给柴徵,道:“真是想睡觉, 有人就来递枕头。辽国的出逃的宗室在漠北举起了王旗和蒙古人的呼而特部结盟了。”
柴徵看完道:“辽国那些宗室成不了大气候。最多就是分掉他的一些兵力。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错, 这个至关重要, 在这个时刻,他后方不稳,今天是蒙古人,如果明天是金人内部呢?完颜兀著注定这次出征是雷声大雨点小, 关键是我们怎么想办法拖住他,他耗不起,自然会撤军。”苏熠辉将信折叠好塞进自己的怀里道。
“难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就靠这么一封信,没有其他渠道通知完颜兀著。”柴徵问苏熠辉。
“哥们,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也许有另外一路人通知,也许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从上京城到这里日夜奔跑换马而来需要七天。等着确认完颜兀著是否收到需要十四天功夫。利用好这些事情,对我们大有裨益。如果有的话,至少我们知道了完颜兀著的老底,原来是猜他拖不起,现在是确认他拖不起。哈哈哈!”看着她神神叨叨地狂笑,柴徵也不算明白。
绕过燕京城外的时,浓烟滚滚,抓了一个人来问,说道燕京已经被金国取下,如之前所料,燕京城里的汉民和契丹人都对大周的军队不满,打开了燕京城,原本杨会也不是勇猛之将,抵抗不了就被杀了。
打开燕京城投降金国的原辽国的汉人和契丹人,迎接来的却是烧杀抢掠,苏熠辉扔掉了这个哥们。
看向柴徵说:“这是他的习惯了,如能能激励士兵打仗,烧杀抢掠一直是一个很好的鼓励方式。尤其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千年以来都是如此。”
听到这话的时候,柴徵点点头,看他心情不佳,苏熠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
往前一路走,随处可见断肢残臂,也有女人赤条条的尸首。柴徵看见不禁偏过头去,却又转过来看了一眼。却见苏熠辉拔起路边的一杆枪,递给柴徵道:“拿着,我开始教你枪法。赵家的枪法独步天下。”
“没见过你使过枪!你的枪掉了吗?”
“这次出来就随便拿了一杆,主要是救你,那玩意儿上战场有用,但是逃跑却是没什么用的,所以掉的那一杆没什么心疼的。”苏熠辉说道。她不能说,她跟孙悟空一样,她的枪是可以放进空间,其实她想要,随时可以取出来。
马跑了一段,又看见一杆还算完整的枪,她拿起,带着柴徵一路赶,趁着路上歇息的时候,边喝水边跟他从基础讲起。柴徵没有基础,但是大周的男子也有捶丸和蹴鞠的爱好,倒也不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加上他这几年山上爬上爬下,体力不错之外,反应也敏捷。倒是让苏熠辉觉得,还真是棵好苗子。
柴徵的枪法虽然生硬,但是已经一招一式到位,也是难能可贵。
“哥们,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跟你家那位祖宗一样的。咱们到时候把金国人按在地上好好摩擦才是。”苏熠辉时不时地鼓励他,好孩子是鼓励出来的,他的问题不是智商,也不是体力,而是整个精神状态。
“按在地上摩擦?”柴徵大笑道:“好,就按在地上摩擦。”他觉得按在地上摩擦这个词有些熟悉,转念想着儿时,赵家五娘打王家衙内的时候说过。赵五嫁给了苏熠辉,她会这么说也是正常。
苏熠辉拿出飞刀递给他说道:“飞刀,也学学!一个是战场上用,这个东西却是跑路神器。”
柴徵忙点头说道:“好!”
苏熠辉,去折下一根枯枝,在地上画起了线条,给柴徵将抛物线的原理,柴徵看着她的奇怪的编号,苏熠辉侧头对他说:“你只需要记得就好,以后慢慢琢磨。”
说着自己拿出飞刀卡着手指之间教他如何发力,苏熠辉拿起他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她触碰着他的指节说着从哪里发力,如何掌握方向。柴徵虽然听得认真,但是苏熠辉贴地太近了,她修长白皙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手指,让他深感怪异,可苏熠辉浑然未觉,还在执起他的手,一个一个关节的捏着说着,说的时候格外认真。
过了燕京城,一路景象破败,往前几十里地儿,介于燕京和涿州之间的一个镇子,看上去却是太平安宁,进入镇子看上去却是以汉人为主的一个镇子,契丹和金人极少。此地的汉人世代以农耕为生,在辽国统御之下,汉人地位低下,但是这个民族无论谁统治都是吃苦耐劳,勤勤恳恳,所以有汉人的城镇要比单一胡人的地方要看上去要规整地多。
苏熠辉拿出她的小钱袋子,柴徵问道:“你怎么还有这个东西?”
“老子贴身藏东西的本事你不知道啊?”苏熠辉叫道,柴徵一想她当初里衣上一排排的飞刀,想来也是,她那里拿出什么都不该奇怪。
取出三个金豆子进了一家汉人开的当铺,那店家看两人浑身破烂,道:“莫不是偷来的?”
苏熠辉一把拉过旁边的柴徵,扯开他的衣襟,露出里面已经看不清楚颜色,但是可以确认是丝绸的内衫衣襟道:“你看看,我家公子穿的衣衫,可都是名贵的绸缎,咱们家在燕京城里也是开药铺的,这次……”苏熠辉边说还边哽咽,道:“老爷太太没了……”
那店家狐疑地看着这一对号称的主仆,只见那个被眼前人拉开衣襟的男子,整了整衣衫,虽然衣衫破烂但是仪态卓然,倒还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的样子。想来也是遭罪了。
那店家咬了咬金豆子,方才说道:“给你二十两银子?”苏熠辉呸地叫了一声:“奸商!”
那店家说道:“那换不换?”
苏熠辉说道:“换!”
柴徵拉着她说道:“多谢!”接过银子问道:“店家,燕京被抢杀一空,沿途过来也都是十室九空,为何这里却是安乐宁静?”
那店家看着柴徵说道:“我们也算是有幸了,咱们县城里出了天子的爱将。所以咱们县里没有别劫,而且涿州也是投降,就没有杀呢!”
“哦?不知道是哪位大将军?”柴徵探问道。
“戴坛,戴将军!”那店家说道:“想来你们也不认得!”
苏熠辉懵懂地摇摇头道:“不认得!”
“戴将军衣锦还乡,明日要在涿州府中办宴席,纳涿州刺史之女为妾!请了咱们大半个镇子的人。”那店家说道。
“涿州刺史的女儿给戴将军做妾,还要办宴席?”苏熠辉兴致盎然地问道:“刺史可是个大官呢!”
“可不是吗?但是戴将军是新皇的心腹,不一样的啊!”
“戴将军几岁了?”
“快五十了吧?”
“刺史的女儿呢?”
“十五六的一朵花。”
“那个刺史?他居然愿意?”苏熠辉八卦地问道。
“哪里不愿意?”那店主说道:“听说是按照贵妾给纳的。”
出了店铺,苏熠辉带着柴徵去买了些衣衫,已经是深秋初冬,北方天气寒冷,里面翻毛的羊皮大氅一人一件,披在了身上。两人又找了一家酒馆,要了两碗面条,听着里面的几个男人在那里高谈阔论,道那戴坛的光荣事迹。柴徵问苏熠辉:“你可认得这个人?”
“没见过,但是我知道他,也算是完颜兀著下面排的上号的将领,听说他是被金国人抓到北边去做奴隶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军中崭露头角,后来才上来做了完颜兀著的将军。哦!我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要屠燕京城了,燕京城里的南院司空萧和安,曾经杀了他全家。倒是我二哥和他之前有过一起作战。听我二哥说这个人为人小气,是个眦睚必报之人。”苏熠辉说道。
听酒馆的人在说就是这个人最先冲进了燕京城,开启了大屠杀,自有人说道:“积点口德吧!在燕京城里屠杀汉人有什么可高兴的?不管周朝将领如何,那里的百姓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要这么杀人?”
“你们知道什么?当初他戴家一家全部被杀,十六口人呐!他能不怨?要不是他,这次咱们县里会这么安定?”这个人的话也是印证了苏熠辉的话。
苏熠辉和柴徵把那一碗面扒拉完了,久违的热食吃进肚子里,舒坦了许多,沽了一壶酒,又去买了些干粮,放在身边,战时的物价贵地很,那点银子花了个干净。
两人离开了镇子继续往南,走出去十来里地儿,又是是十室九空村庄,苏熠辉对着柴徵问:“歇歇再走?洗漱一下,换个衣衫,我浑身都快发臭了。”找了个空院子,想来这家逃走之前,家境也不错,虽然看起来有人来翻过但是里面家什什么的大部分都在,毕竟瓦缸,木盆,水桶也没人要,灶头上还有生锈的铁锅,苏熠辉支着柴徵去河边打水,顺便清洗了水桶和锅子。
自己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屋前还码着劈好的柴,边上还有柴垛,堆垛了麦草,拔了两捆麦草喂马,顺便引火。前边还有一颗皂角树,上面成熟的皂角挂了一串串,苏熠辉蹿上去摘了扔了一地,用石头砸开了皂角,拿了个柳条笸箩,盛在了里面。
柴徵洗干净了锅子,还把水缸给灌满,正要烧水,苏熠辉看了一眼,灶头两个锅子中间的汤罐子里问他:“你这里清理了没有?”
“洗干净了!”
苏熠辉把碎皂角放进了汤罐里,添上了水,让柴徵烧水道:“锅子里烧水,把碗筷放进去煮透。”
“洗干净了,不行吗?”
“你听我的就是。养成这个习惯总是不错的,尤其是这种很多日子不用的灶具。”苏熠辉说完之后说道:“我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野物,可以打过来吃。”
苏熠辉转了一圈,也没什么东西,只用石子打了七八只麻雀,拎着回来,拿了匕首破开肚皮收拾了,放在热水里拔了毛。柴徵挺高兴道:“有锅子,方才也买了点盐巴,倒是可以煮一煮。我水烧热了,你先去擦洗,我来烧这麻雀。”
说着给苏熠辉把锅里的水舀了进了木桶里,替她拿进了房里,等苏熠辉进了房里,关了门,柴徵才发觉自己,兴许真的是这一辈子认真对自己好的人不多,他不知不觉就想着要照顾这个家伙,能做这些事情他觉得也是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不能少,少了影响我爆更的动力啊!啊啊啊啊!
第33章
柴徵在灶前给灶膛里添上了两块干柴, 又去马背上拿了干粮下来,这些干粮大多是炒熟的豆粉,面粉还有粗粝的饼子,他把这些粉混在一起调和了一下,加了点盐,他想着等下做成了糊糊,吃两口也行。
苏熠辉进了屋里,好好地给自己上上下下搓了一把,只有老天和自己知道,这都脏成什么样儿了, 自己好歹还是个姑娘!这一点性别上的认同她还是有的,所以她也是爱干净的。
不禁感叹这个柴徵真的是个纯真的小青年, 大约是宫里的教育太好了, 非礼勿视完全贯彻到底,完全觉得洗澡, 乃至大小解避着人,是天经地义的,也让她省去了麻烦, 若是放在前一世, 如此纯真的孩子, 恐怕要到幼儿园里去寻了。自己算不算得上是诱骗小朋友的怪阿姨呢?
她清理完,换上干净的衣衫,拿了块手巾,走出来道:“我方才敲了皂角, 放在汤罐里,你烧了许久,那皂角液也该差不多了,我想洗个头。”
“好啊!我给你打水。”柴徵从锅里舀了水进木桶里,看着她已经打散了头发,鬼使神差地说道:“要不我帮你洗?你恐怕不方便。”苏熠辉一想道:“还真不好洗,那就麻烦你了!走,我看院子里的石桌那里刚好。”她倒是答应地爽快。
柴徵端了个木盆出去,倒了水,又去舀了一勺皂角水出来,苏熠辉弯着腰,柴徵给她打湿了头发,慢慢地搓揉起来,皂角水,没有熬透,搓揉起来不够滑腻,他慢慢给她添着,把头上从上到下拧一把,落进盆里的水真是脏地跟泥浆似的,苏熠辉在那里说道:“这些天过下来,我真觉得自己快长虱子了。浑身上下发痒,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长时间不洗澡,不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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