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从侧翼冲出了一队人马,举着旗帜上写着柴字,最前面的一员银袍小将,手里的□□婉若游龙,一挑一个,无人能挡,一时间如修罗临世,在她身边血肉横飞,而他后面的一个墨黑铠甲的小将身边有人护着,虽然身手不如前面的银袍小将,却也是身先士卒,勇猛地拼杀。
苏熠辉领头大喊一声:“保州的将士们,我乃赵家军的苏熠辉!大周太子殿下率军来救援保州!”她身边的人马跟着大喊着冲到了战场之中,苏熠辉的银白盔甲和柴徵的黑亮盔甲尤其醒目。
柴徵看过了那一日刑场的修罗地狱,抱着必死之心跳下了悬崖。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柴徵一鼓作气,只要在他马前的金军,来一个挑一个,甚至不顾自己的死活,那凶悍的杀伐之气,倒是让那些金军有些踟蹰不前。
太子殿下和主将的英勇,激发和鼓舞了士兵的勇气,谁说周军孱弱不堪?谁说没有王者之气,原本畏惧不前的保州士兵,在苏熠辉带队的人之后,跟着冲进了战场。
柴徵到底是初上战场,没有经验,被对方的骑兵一刀扫了过来,苏熠辉用枪挑过去,格挡之后,甩过去一枪贯穿了对方的护心镜。问一句:“怎么样?”
“继续!”
保州士兵看到了两人的身先士卒,重拾了信心,咬着牙开始拼命地砍杀敌军。
完颜兀著回过神来,掉转马头过来,这里战场上号称的五万人马的组织攻击的阵型,已经散了,保州出来厮杀的士兵居然像疯了一样地与金军开始对抗。
苏熠辉看见转回来的完颜兀著,没有停下手,挑了一个身边的金兵,撇了一眼完颜兀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胡汉三又回来的笑容。
完颜兀著又看见了这个让他牵肠挂肚,担心她死了,又担心她没死的人。
谁都知道再次相见就是敌对双方,苏熠辉转头对着赵功和赵阜道:“保护殿下!我去会会完颜兀著!”
说着催马上前,一路挑杀过去,竟是单枪匹马向金军大营杀来,保州的士兵见主将勇猛至此,更是心中激荡起了血性,战场的形势开始转变。
越是接近完颜兀著,越是让金军胆寒,这些人既然是完颜兀著身边的,哪里没有见识过这个地狱修罗的厉害?那个时候是一起对付辽军,现在却是刀剑相向。
“苏熠辉!”完颜兀著催马过来,苏熠辉笑着叫道:“完颜兄!”言语之间仿若不在战场上,而是两个老友之间互相寒暄。
寒暄归寒暄,干架的时候,还是人狠话不多的比较好,话才出声,枪已经撩到,完颜兀著长刀迎了上去,两人刀枪之间的拼杀,让旁边的金军不敢上前相帮,一时间打地飞沙走石,黄尘漫天。完颜兀著的长刀劈到,苏熠辉用自己的枪杆迎上,完颜兀著的臂力惊人,苏熠辉自认为平举能力也不错,硬生生让她顶了回去。完颜兀著不禁一笑,苏熠辉未曾给自己半分停留,□□再次杀到。
苏熠辉的枪虚实相间让人防不胜防,完颜兀著的刀却是雷霆万钧,气贯长虹,两人交织在一起,每一招都犀利地互相要了对方的命瞬息之间眼看完颜兀著要砍下她的头颅,她的枪也对上了他的喉咙。
“完颜哥哥!算个平手如何?”苏熠辉朗声道。
完颜兀著心里明白只有同归于尽和算成平手两条路,他如今这个位子,自然不能拼命,也就随了她的意笑道:“好!”
转头道:“鸣金,收兵!”今日打成如此,已经没有了胜算,只能先退守,隔日再攻了。
第42章
金军如潮水般褪去, 苏熠辉转头看向柴徵,看他安然在马上,心里松了一口气,冲了过去问:“怎么样?”
“还是没用!都受伤了”柴徵说话的时候有些颤抖,他的胳膊上有一道伤口,伤口不大。
苏熠辉笑着安慰道:“这点伤,不算什么!上战场挂点彩是难免的。不过你抖什么?还是怕了?”
“确实!杀人这种事情不是那么轻松。”柴徵笑了笑,苏熠辉说道:“保州的将士需要你的鼓励,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柴徵朗声道:“保州的将士,都是好样的!”
苏熠辉吼一声道:“收兵, 退回保州!”
“收兵!”保州军中自有人喊道。
却见那城门中,有一辆马车出来在一队人马的保护下, 要往外走, 苏熠辉持着抢堵在那队人马之前道:“什么人?”
正是汪观的那车,保州军的秦治出来说道:“苏将军, 这是河北路监军,太子太傅,韩国公汪观汪大人的车驾。”
“哦!?保州之围尚未解除, 不知道汪监军要去往何处?”苏熠辉依旧不让, 在马上笑着说道。
汪观城楼上眼看着苏熠辉退了完颜兀著的兵马, 想着这个时候离开正是时候,免得完颜兀著再杀过来,到时候逃不掉。所以驱车出来,在车里听得明明白白, 他打发了身边的小太监出来道:“苏将军,我家大人是要回京复命了。”
“哦?复什么命?”苏熠辉问道。
“难道我一个一品太子太傅,还要跟你一个五品的河北路副都总管禀报不成?”里面那个声音说道,还是高傲地很呐。
柴徵驱马过来,看着马车冷声问道:“那么是不是可以出来跟孤禀报一番?”
车帘被撩开,那汪观从里面出来道:“殿下!”说着下车站直了身体。
柴徵冷笑道:“汪内监,多年不见,如今连礼节都忘了不成?”黑袍亮甲表情冰冷寒凉的年轻人,已经褪去了年少时候的青涩。
汪观撩起袍服对着柴徵跪下道:“老臣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柴徵在马上带着笑,只是这笑看上去让人想打寒颤,他道:“来人,把临阵脱逃的罪臣汪观拿下!”
“凭什么拿我!”
赵家的家将已经上去扣住了汪观,汪观的亲卫要上来反抗,苏熠辉笑了笑一杆枪挡在汪观的亲卫跟前道:“你们大可以试试!”
看着她染血的银袍,没有人敢再动。
“进城,审给你听,凭什么拿你!?”柴徵对着汪观说道。
苏熠辉号令:“进城!”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秦治,道:“秦将军,请吧!”
秦治心中忐忑,不过他素来胆子不大,领了两人进入保州军的衙门内,赵家家臣押着那汪观进来,等秦治叩见完毕,柴徵拿出圣旨,放在桌上道:“父皇下旨,撤了汪观的监军之职,孤为监军,保州军由苏将军接管。秦将军要看看否?”
秦治听到这里居然呼出了一口气,道:“臣谨遵陛下圣旨。”守卫保州这个重担终于可以卸下了,他这几日夜夜害怕地睡不着觉,数算着自己的死期。
“去将伯长以上之人,不用在城墙上轮值的,全部叫到校场,孤要当众审理汪观!”柴徵神色凌冽,肃冷不容他人半分质疑,连苏熠辉都觉得这家伙确实有上位者的天赋。
“是!”秦治应下,出去传令。。
苏熠辉对着柴徵说道:“殿下,先包扎一下伤口!”
秦治转过头听见这话,才发现柴徵胳膊上的伤,忙说道:“殿下这边请!”说着让人去找大夫过来。
“不必了!熠辉,你给孤上药!”柴徵看向苏熠辉却是带了微笑。
苏熠辉瘪瘪嘴,得了吧!这哥们已经成习惯了。等着跟他进了房间,让人打水,又拿了常服进来,帮他脱下铠甲,替他清理了伤口,又绞了手巾给他擦干净,说道:“今日杀了多少人可数过?”
柴徵摇了摇头道:“哪里会去看这个,只让自己硬起心肠,咬着牙干就是了。”
“唉,你本不用做这些。”苏熠辉洒了药用白布包扎着伤口道。
“我该早些做这些,既然是逃不开的位子,哪能还要一副软肚肠?柴家这些年吃喝享乐太久,忘记了开国的时候咱们太/祖也是马背上得的天下,世宗皇帝一代英杰,高宗皇帝更是二十岁不到御驾亲征。如今我父亲软弱至此,沉迷修仙,导致朝政为奸佞所控……”手伸进苏熠辉为他展开的衣衫里,苏熠辉替他拉上,他伸手道:“我自己扣就好,你也去换一下,浑身上下都是血腥味。”贴的如此近,那股子香味都被血腥味所掩盖了,柴徵有些怅然。
换好衣衫,跟着柴徵一起去了校场,柴徵一步一步登上高台,看着他坐在中央,苏熠辉站在身边,柴徵看向她点头,苏熠辉道:“将汪观押上来!”
“我乃是一品文官,世宗皇帝有祖训,不杀士大夫。”汪观说道。
柴徵说道:“世宗皇帝为了燕云十六州,死不瞑目。留下祖训,一定要拿回燕云十六州。你去涿州,连半点反抗都没有,看见金军要到了,连夜弃城,逃跑。你居然还敢那世宗皇帝来说事?”
“金军勇猛,燕京守将被杀,我若是守着,必然也活不了。为了这三万官兵的性命,我才放弃了涿州。”
“临阵脱逃,还有这样的话。”苏熠辉冷笑一声道:“当真是开了眼界了。”
“金军真的勇猛吗?当日负责攻打涿州的那群金军的将领,苏将军以一己之力,杀了他们的主将副将和参将四人。今日战场上,大周的将士气势难道差了?大周的将士,哪里比他们差上半分?”柴徵怒拍桌子道:“你明知道,保州于大周之重要,居然还想开城门逃跑。”
汪观听柴徵说得如此强硬,心里害怕,嘴上说道:“我乃是官家亲派的钦差大臣,陪着陛下将近三十年,殿下要判我之前难道不考虑考虑?”
柴徵走到他面前道:“既然是父皇身边的宠臣近臣,更是要懂得效忠于父皇,更是要懂得以死报国。你这样贪生怕死,难道没有惭愧之心?”
汪观说道:“殿下所言极是,只是我乃是文官,对于打仗之事情知之甚少。”
柴徵说道:“你领着武职就该司其职,本朝文官领军的不少,早有陆大相公让西夏胆寒,后有王太师抗击辽军。文官中有血性的难道少吗?你贪生畏死,愧对父皇对你的恩宠与重托。实在该死!”
“殿下还没有回朝,可知道您若是杀了我,到时候陛下会怎么想?”汪观对着柴徵说道:“殿下八年多不回京了?老臣为太子太傅,自当为殿下尽力!”
苏熠辉展颜笑了,若说无耻,还是他汪观无耻,立马开始抱大腿引诱了柴徵了。
“孤忠心于父皇,忠心于大周,问心无愧!你涿州不抵抗弃城,又在城楼上放箭妄图杀害孤,再派出追兵追杀孤,用保州军的鲜血来给你开路,助你逃走。汪观,你这样的人,就算是可以为孤带来万众好处,孤也不能饶你,饶了你,难道人人都做逃兵?”
汪观大叫道:“我乃堂堂一品,就算是有罪也要三司会审,你不能这样判我的罪。”
“你万死不能赎罪。孤今日就杀了,来人,将罪臣汪观枭首示众!”柴徵冷然道。
“柴徵,你敢!”
“汪观,有什么后果孤会一力承担,你放心。此案,你家中九族具会被连累。”柴徵的声音森冷,双眸幽深,让汪观感到比这冬天的北风更为寒冷。
苏熠辉笑着道:“还愣着干什么?行刑!”
听着汪观大叫声,苏熠辉看着当日拦截他们之人,道:“当日殿下说过,杀无赦!可还记得?”那人面色如金纸,双腿发软,柴徵冷笑一声道:“汪观的随行人员全部看押,待审理!”
“秦将军!”
“卑职在!”
“涿州弃城与你无关,孤与熠辉当日在城门之下,姑且认为你是当日为那汪观所迫,保州守城只能说你才干庸碌,勇气不足。这些你可认?”
秦治听太子如此说道,又叫他一声秦将军,心里知道事情并不大了,立刻跪在地上道:“秦治认罪!”
“秦将军,既然如此,孤望你接下去的日子里能戴罪立功,陪着苏将军守住保州,保州乃是我大周的门户,不能丢。孤今日入城,也是存了与保州共存亡之心,你可明白?”柴徵问他。
“罪臣明白!”
汪观的人头被端了上来,柴徵走了下来,他对着端着人头的赵功说道:“跟孤走一圈!”
柴徵让在场的保州军中的将士看着汪观的人头道:“但凡有任何人,有跟他一样的心思,孤不会管这个人是谁,在朝中如何呼风唤雨,他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汪观乃是官家最为贴身的内官,凭着太监之身,能够爬到太子太傅的位置,领着兵,监军。这太子一上来就直接枭首,枭首示众乃是仅次于凌迟处死的极刑。
又想着这位太子方才与那苏熠辉在城下领军厮杀的模样,心里害怕、臣服、敬佩之心交替着。
一圈转完柴徵对着苏熠辉说道:“苏将军!孤不懂军事布防,保州的安危就全权委托你了!”
苏熠辉撩袍下跪道:“臣,领命!”
*
柴徵看着一桌子的鱼肉山珍,看向秦治道:“保州被围困,就没有引发粮食抢购?就没有引发恐慌?”
秦治抬头看着他,柴徵道:“围城的时候,更何况还有涿州的三万人,不知道粮食珍惜,还这样大鱼大肉地浪费?”
“这是招待殿下与苏将军的!”
“一荤一素足以,从上到下,不可浪费。”柴徵说道。
“是!”秦治擦了擦头上的汗,汪观是每日要吃好喝好,这太子?
苏熠辉笑着道:“这就是花别人家的钱和自家的钱的不同,殿下是把大周当成自己家,所以事事以大周为先,以保州为先。那汪观是把大周当成的别人家的,不吃白不吃。秦将军,你这下可明白了。殿下莫要小气,你这样不让人吃喝可不行。不是要饿死我啊?明天还是这样吃,不用改了。”
秦治只能看着柴徵等他最后的决断,苏将军说要好吃好喝,那怎么办?
柴徵看了一眼苏熠辉道:“苏将军好吃肉,那就每日给他多添一道菜,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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