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以后,盛际出面帮他摆平了合同问题,还为公司注入了一笔资金,用来处理事故员工的赔偿问题,危机原本已经安然度过,可意外去世的员工里,其中有一位家属有涉黑背景,赔偿到位以后又狮子大开口,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封正渊,去公司没完没了地闹,赔偿给了一笔又一笔,仿佛是个无底洞。
这次是封正渊下定决心不再妥协,结果今晚就被小混混捅进了医院。
“一共五刀,三刀在后面,两刀在前面,其他的无关紧要,就是有一刀捅破了肝脏,造成大出血,现在正在抢救。”
封溪被家里的司机紧急送往医院,她坐在车后座,握着手机,攥了一手心的汗,凉风从车窗哗哗灌入,带走脸颊的温度,她才猛然惊觉,自己流了一路的眼泪了。
电话里,周肯的声音罕见的正经,沉稳得仿佛不像他,虽然他在尽力安慰封溪,可再多的话语也没有用,她只要一想起封正渊躺在血泊中的样子,身体就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终于愿意承认,即便只是封家伶仃给的温暖亲情,她都不敢失去。
车子飞速地行驶在高架桥上,封溪一遍接着一遍打电话,可沈绪放的手机也一直没有开机。
终于到了医院,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手术室门口,封央央挽着周远岚的胳膊,靠在走廊的墙上,周远岚面色苍白,佝偻着背,眼眶里蓄着泪。
“姐......”封央央看见她就哭了出来,哽咽着说,“医生们说爸流了很多血很危险。”
封溪脚步颤动,扶着门口的长椅坐下来,感觉五脏六腑被掏空,巨大的恐慌感侵袭百骸四肢,她几乎坐不直,刚要摔倒,被一双手堪堪扶住了。
周肯从走廊另一端跑来,额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眼神担忧,在封溪旁边坐下,让她借着自己的力,然后转过身看向周远岚,“别担心舅妈,我爸的老同学是这医院的内科主任专家,刚刚他去问了,说表舅就是出血多有点危险,医生正全力抢救,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在尽力安慰,可周远岚未必听得进去。
她两只手握成拳头,堆在胸口处,好像在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没事的。”他说完,又低头,看着封溪的脑袋小声安慰了一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封溪的心也越揪越紧,终于,手术室的灯光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就叹了口气,“手术还算成功,但病人出血比较严重,伤者年纪大了,身体素质欠佳,所以还得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晚。”
“不过也别——”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咚”一声。
周远岚脸面朝下,像一具干尸般,直挺挺地栽了下来。
“妈!”封央央的哭喊凄婉,响彻整条走廊。
-
凌晨时分,封溪守在周远岚的病床前,形容枯槁,眼神无光,怔怔地盯着点滴瓶里的药水量,还有周远岚的状态。
医生说她惊慌过度,引发血压升高,还好是在医院,抢救及时,没有什么大碍,可还是因为上了年纪的问题,最好安排个家属小心看护。
封央央毕竟年纪小,没经历过什么事,爸妈相继出事以后已然乱了心绪,只晓得哭,被封溪安排在封正渊那边,跟周肯和他爸妈一起,时刻关注着ICU里的情况。
周远岚这边好一点,可封溪也紧张的不得了,她稍微动动眼皮,她都想在按铃喊护士过来,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周远岚转醒是在半个小时以后,彼时,封溪已经因为疲累和惊惧,浑身虚脱,搬着小方凳坐在墙边,肩膀往下垂着,眉眼都耷拉,还强打精神。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远岚思绪从浑浊到清明,渐渐红了眼眶。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观察过彼此了,封溪眼睛生涩,却还是努力睁着。
她声音沙哑,语气小心,斟酌着喊了一声,“妈。”
周远岚没有应声,幽幽地转开了视线,翻过身背对了她,“让央央过来吧。”
封溪走出病房,靠在走廊的墙上,缓缓地蹲了下来。
在来的路上哭得够多了,她本来就不是泪多的人,这会儿只觉得累,浑身力气被抽干的那种疲惫,只要能把眼睛闭上一会,就算是在地上躺着都行。
-
沈绪放从飞机上下来,孙奇就面色凝重地把封正渊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
“太太呢?”他眉心突突地跳,坐进车里,不停吩咐小郭开快点。
早晨刚从医院出来,沈绪放就坐飞机去北京参加一场经济论坛峰会了,这是早就定好的行程,原本当天就能来回,可没想到盛际在当地开发的度假山庄突然涉及土地问题,他跑了趟有关部门,耽误了些时间。
“太太两个小时前就赶过去了。”
车子来不及进地库,在医院门口停下,沈绪放开门下车,健步如飞地往医院里赶,孙奇气喘吁吁地跟着,神色严肃,为他指引方向。
“封夫人惊惧过度昏倒了,太太正在病......”
话还没说完,封溪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就出现在眼前。孙奇言语顿住,还没来得及着急,就见自家总裁三步并作两步,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
只不过蹲了五分钟,封溪抱着膝盖,眼皮阖了不久,感觉却像是过了几个小时,甚至还生出几分梦境与现实分不清的恍惚感。梦里沈绪放的呼喊进在耳边,她还来不及睁眼,就被人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圈进了怀里。
“没事的。”沈绪放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封溪抬起脸,眼白的红血丝瞩目,声音沙哑,“你去哪了?”
“去了一趟北京,本来能赶回来陪你吃晚饭,但是出了一些意外......”沈绪放的声音充满歉意,看着封溪憔悴的样子,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对不起,我刚刚才知道伯父伯母的事情。”
“不怪你。”封溪就势把下巴搁在他的胳膊上,模样乖巧,表情却悲伤,“我也没有想到。”
沈绪放声音小心,“我给伯母安排了套房,你可以一边看着她,一边休息。”
“不用了。”封溪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她不想看到我。”
她脸色蜡黄,眼神无光,沈绪放心疼得要死,心里也明白,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托着她的肩膀,语气温柔,“我们先起来可以吗?”
封溪眉头轻拧,瘪瘪嘴,“你抱我吧。”
沈绪放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封溪伸出胳膊,搂上了他的腰,精瘦结实,摸着就有安全感,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鼻音略重地说,“我腿麻了。”
作者有话说: 先道歉,今天更晚了一会。
因为想多更一点,所以写到现在,睡啦,晚安!
第36章
沈绪放神情微顿, 眸色渐暗, 封溪的眉间有细细的褶皱, 望向他的眼睛耷拉着,迷茫又疲倦,好似森林中走失的麋鹿,湿漉漉的声音, 是求助,更像是撒娇。
他喉咙紧了紧,手臂伸开,一弯一勾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医院的走廊很长,白晃晃的日光灯刺眼,消毒水的气味在鼻尖挥之不去。来往的护士小姑娘眼神不住地打量,目光在高大帅气的男人脸上反复流连, 然后看他怀中的女人,再生出几分嫉妒。
封溪把头埋在沈绪放的胸膛, 一双葱白的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被来自男性荷尔蒙的温暖气息萦绕着, 她清楚地感知到身体里流失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回归。
沈绪放脚步匆匆,抱着她走到了电梯口。封溪在空中晃了晃腿,虽然肌肉部位还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但是感觉勉强可以站起来了, 就清了清嗓子,想说让沈绪放放她下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 电梯门就“叮”一声,开了。
周肯捧着一盒热牛奶,撩起眼皮,落在外面两个人身上,抬起的脚步顿住了。
沈绪放自然也认出了他,早在他和封溪的名字一起出现在眼前时,沈绪放就让孙奇去查了周肯的身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后,沈绪放尚未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如今狭路相逢,两方眼神暗涌波动,蠢蠢欲动中有着谁也忽视不了的敌意。
封溪率先反应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蹬直了双腿,从沈绪放的臂弯里跳下来,“你怎么过来了,那边怎么样?我爸醒了吗?”
她动作有些急,落地时酥麻的刺痛感来袭,差点站立不稳。
趔趄的瞬间,周肯和沈绪放同时伸出手,一人一边,驼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气氛僵了两秒,最后电梯门要关闭了,封溪抖了抖胳膊,甩落沈绪放的手,率先迈步走进电梯,站在周肯旁边,然后招手,“进来呀。”
沈绪放收起了心思,一言不发地走进去,站在了封溪的右边。
狭小的电梯内,空气变得稀薄。
周肯把那盒热牛奶塞进封溪手里,然后双手插兜,神情自然,“表舅已经没事了,我怕你撑不住,来看看你。”
“我没事。”封溪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两大口,突然想起沈绪放,他刚从飞机上下来,应该还没吃呢,于是举起牛奶问他,“你喝吗?”
沈绪放目不斜视,可心里颇有快意,能感觉到周肯的目光还黏在他身上,他有意给人添堵,脑袋微微垂着,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砸吧砸吧,然后转过头看向封溪,声音温柔,“小溪,怎么不介绍一下?”
“周肯,我的......”封溪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周肯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侧着身子看向沈绪放,替她说,“远房亲戚。”
其实也并没有多远。
周肯的妈妈是封正渊的表妹,小时候两家来往过密的时候,称呼叫得勤,后来生意远了,关系就生疏了不少,这次出事能帮衬是因为留在临京的亲戚不多,周远岚乱了心神,一时想不起太多,就让封央央通知了周家的长辈。
封溪觉得远方亲戚这个称呼没有朋友贴切,可也没心情解释了,朝沈绪放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周肯,“他叫沈绪放,是我......”
封溪顿了两秒,突然意识到,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别人介绍沈绪放。
她表情纠结,眉头轻拧,眼神停在沈绪放身上,犹疑地开口,“丈夫?”
沈绪放双手插兜,不置可否地回望她。
电梯楼层的数字停在“4”,电梯门应声而开。
封溪急着去看封正渊的情况,率先迈步走出电梯,她脚步生风,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沈绪放和周肯四目相对,一个胸有成竹,另一个......
目光灰败,脸色惨白,用丢盔弃甲来形容也不为过。
沈绪放疾走几步追上封溪,到达病房门口,看到封央央正跟在一个中年妇女身后,面色凝重地听医生交代看护重点,一看到他们,她眉眼都耷拉下来,带着哭腔问,“姐,妈怎么样了?”
“妈没事了,躺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封溪顿了顿,目光微沉,“你上去看着她吧,顺便休息休息,这里我来就行。”
封央央点点头,绕过她往电梯走,经过沈绪放身边,轻声唤了声,“姐夫好。”
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心中还抱着一丝犹疑和不确定的周肯听到这句话,脸色彻底变了,脚步停顿的瞬间,他妈妈已经开口问了,表情也是十分惊讶,“小溪,你结婚了?”
封溪些许尴尬,退半步站到了沈绪放的身边,点点头,“对,姑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两个月前,结婚了。”
“你才多——”姑姑十分震惊,看了沈绪放一眼,话到嘴边咽了回去,问她,“你不是还没毕业吗?”
封正渊没有把她结婚的消息说出去,说明他对这件事是感到羞耻的,用出卖女儿的婚姻来帮助自己的公司度过难关,不但他难以启齿,就连封溪自己都说不出口。
正为难着该怎么解释,沈绪放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沉声说,“是我提出的,虽然小溪还没毕业,但是我不会干涉她未来任何选择,我们只是结了个婚,她还是她,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
沈绪放这话说得空泛,旁人可能理解不了,可封溪听着,心口却突然一阵发紧,自打结婚以来,沈绪放说的,做的,无一不是在印证他的这句承诺——
她只是结了个婚,除了户口本上婚姻状态那栏发生了变化以外,沈绪放从没有试图改变或者纠正过她的任何,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我叫沈绪放。”沈绪放极其礼貌地递了张名片出去,不卑不亢地看着姑姑,“今天的事儿麻烦您了,我已经叫人安排了高级病房和护工,您一晚上也辛苦了,我让司机送您回去,等您休息好了再来看看也不迟。”
姑姑拿着那张名片,还没从惊疑中回过神来,走到走廊的另一端,发现儿子不知去了哪里。她上了年纪,操劳起来有头疼的毛病,这会儿也不想找了,给周肯发了条信息,就上了孙奇安排好的车。
人都离开以后,走廊变得空空荡荡,尽头的窗户透进青灰色的光,不远处的天幕低垂,熹微晨光似乎要冲破黑暗,普照大地。
封正渊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被送进了医院顶层的高级病房。一室一厅的格局,封溪和沈绪放并肩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双眼无神,思绪混乱,仿佛刚从一场战争中死里逃生。
孙奇送过来的清粥小菜摆放在茶几上,沈绪放端了一碗放在手心,把勺子递给封溪。
“吃点东西吧,天都亮了。”他说着,看封溪还是没动,于是自己动手,用勺子盛了一小口送到她嘴边。
封溪仰躺在沙发的靠背上,双手抱着膝盖,不知在想些什么,张嘴吃了一口。
沈绪放很有耐心,喂了两三勺还不够,还要再喂,孙奇十分没有眼力见地进来了。
“沈总,封夫人已经......”
推开房门,看见自家老板半勾着腰,一只手端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送往夫人的嘴边,神情小心,动作轻柔,和以往在商场上铁血手腕的老板,几乎判若两人。
“怎么了?”封溪此刻如同惊弓之鸟,一听到新消息就紧张。
29/44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