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贵妃美艳动人,早就不耐烦听讲了,见着皇帝,璀然一笑。
朱烟寒没搭理她。
他一心想看看皇后,但见皇后头发挽起来,清清爽爽穿一条长裤,上身一件短袖,想必这是皇后自己剪裁而做,夏日里凉爽不少,少了些平日里常见到的端庄,却显得亲和、活泼。
皇后白了朱烟寒一眼,好歹后妃们在,她没有说话,下面后妃们拜见皇上跪了一地,朱烟寒笑着免礼,一招手:“送上来。”立刻有仆从送上两只小鹦鹉,鹦鹉一白一翠,生得漂亮,还会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逗得皇后神色稍霁,朱烟寒见杆子就爬,招呼皇后:“你叫他们先复习着,你过来我有话说。”
皇上这般礼遇皇后,目中无其他嫔妃,众人都有些酸溜溜的,不过往日里惯常挑三唆四浑水摸鱼的丽妃如今都无甚动作,大家便也不轻举妄动,想起一会儿皇后还要检查学习成果,众妃收起那争宠的心,悄悄默念刚才的课堂内容。
皇后虽然仍旧是没什么好气的样子,到底神色放松了些,朱烟寒笑嘻嘻问:“你怎么在宫里穿的这么清凉?也不怕人说。”
皇后耸了耸肩:“我从来不是在意别人怎么想的人,再说我坤宁宫并无别人,后妃宫女都是女性,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朱烟寒打量她一眼:“皇后,你莫不是吃醋了?”
皇后白了他一眼,扭过肩膀去不吱声。
朱烟寒碰了个壁,尴尬的摸摸自己鼻子,小声说道:“今日里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前朝议事的时候,同意了我能拿自己的私库补贴学子了。”
堂堂皇帝,颁布旨意,用的是“同意”,不能不让人辛酸,皇后想起如今两人风雨飘摇共处贼船心里也有些激荡,就不忍再冷言冷语相向了,她挑挑眉:“只怕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木已成舟无法更改,只怕还会有更激烈的反扑。”
的确得到了更激烈的反扑。
一个月后,金鱼胡同。
国子监选址时,特意选了紫禁城里一处悠远僻静的胡同,只不过发展到如今早就不僻静了,两旁的街铺大多贩卖文房四宝,出了金鱼胡同,再远些的街巷里便是各种客栈,还有那四合院子打出的招牌特意租给赶考的书生。
此时胡同口的茶馆里一阵子议论:
“熊经略冤,如今还被关押,生死未卜,如今关押期满,不知朝廷会如何处置?”一位身着青衫,文质彬彬的书生好奇的发问。
“哼?朝廷如何处置?应当问阉党如何处置!”一位黑瘦带着晋地口音的汉子愤愤说。
旁边好心的大叔模样的书生拽了拽他的衣袖,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那晋地汉子却不住口:“我可有说错什么?如今朝廷的事情怎么办还不是那阉党说了算。当年熊大人被罢黜就是因着得罪了阉党,多亏先前的皇后娘娘求情,才留了熊大人一条命,却也关押在狱中。”
他这一番话搅动起了茶馆中书生们的义愤,先前阉党专政,书生们自诩清高,自然不会跟阉党同流合污,可付出的代价就是入仕后坐冷板凳,国子监的学生惯常被称为天子门生,如今却混得要巴结阉党才能有一官半职,天下的读书人们早就不服气了。如今借着为辽东经略熊廷弼鸣不平的机会,不少书生借此机会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看众人都议论了起来,那位晋地汉子悄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出了茶馆,拐进一所民居,望着远处纷纷扰扰的书生们,自言自语冷笑:“水搅浑了,就是不知道谁能摸到鱼。”
第8章 熊廷弼
早朝时,便有官员拿了近期进京赶考的学子在聚众闹事的例子,请求皇帝收回“集中教导学子”的成命。
朱烟寒细细问过才知道,辽东经略熊廷弼如今关押期满,因着他当初入狱是先帝和魏忠贤的意思,因而如今也无人敢放,聚集在京城的书生们关心熊的命运,聚众议论,一来二去,便乱了起来,又是闹事,又是抗议,倒让京中多了几分乱糟糟。
朱烟寒耐着性子,听那位官员说了长篇大论,文绉绉又是列举古达的例子,又是推理论证,言语讲究,多用典故,好容易听他讲完,朱烟寒打了个哈欠,吐出了三个字:“说人话。”
大臣一脸茫然,朱烟寒只好又换了一种说法:“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上请三思,学子们心存高远,又年少桀骜,聚集滋事,若是再像这次闹事一般,岂不是京中大乱?”
朱烟寒笑眯眯:“原来是为了这个?没事,我喜欢乱,越乱越好。”
乱了才有机会逃跑出宫啊。
这样的回答自然不能让下面的朝臣满意,朱烟寒接着使出了两大杀招。
他不徐不疾的从案头抽出两本奏章:“有人奏请朕,国子监的学生里,有一位名叫陆万龄的,据说是此次生事的首领,便找人补了去罢。”
朝堂上的东林党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万龄是国子监学生不假,但他投靠了魏忠贤,是阉党一员,早就被士子们所唾弃,聚众闹事是东林党人策划,本想着法不责众,却没想到皇帝要追究,而且追究到死对头阉党那里去了。
朝堂上立马有王里站出来说话:“陛下,不可啊,这陆万龄并非东林党人。”
朱烟寒一脚踩到板凳上,身子前倾,笑眯眯盯着他:“不是东林党人那是何人?”
王里语塞,总不能说陆万龄是我们阉党一派的吧,他缩头缩脑,悄无声息。
朱烟寒放下奏章,拿起另一本:“既然此事抓住个领头的,那再议下一件事:江西巡抚杨帮宪,建议为魏公公再建生祠。”
朝臣们对视一眼。
全国各地都有官员给魏忠贤建了生祠、庙宇,鲜花香火,供奉不断。
只是皇帝即位后几次处理过魏公公,官员们看着风向不好都停止了这种举动,没想到如今还有官员往上面撞。
许是魏公公派来探路的。只是看皇帝刚刚才把魏忠贤的喉舌给收归狱中,这肯定是下令不许了?
阮大钺立马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表态:“皇上,万万不可啊,魏公公于国再有贡献,也不过是一介阉人。”
下面就有人偷笑,之前魏忠贤得志的时候,阮大钺哭着喊着要拜他做干爹。如今看皇上动了魏忠贤的人,便如那墙头草立马倒戈一击。
朝臣们心中有些期待,若不是早朝讲究仪态,早就一起抬头盯着陛下了。
朱烟寒摸了摸下巴:“嗯,此话差异,魏公公于国有功,只是修建祠堂恐加重民众负担,不再允许。但已经开建的,便继续接着建吧。”
说完,就不顾下面的朝臣一阵子面面相觑,说:“今日便到这里罢。”
一掀衣摆,朱烟寒大踏步走了出去。走到金銮殿门口的时候他忽然住了脚。
想起刚才的那一大串让人昏昏欲睡的奏请,朱烟寒一阵头疼,这样子说话效率能高?
“乙未,(帝)禁章奏冗蔓。”---------《明史》
后宫里懿安皇后和皇后正等着他。
每日里朱烟寒上朝回来他们三人都要开一个小型的会议,商讨一下最新的朝堂动向。
朱烟寒沉思:“今日的朝堂纷争,背后地里是围绕熊廷弼如何处置,可是熊廷弼……这个人,不应该有啊……”
他隐约记得前世里看过的电视剧里,熊廷弼被杀是朝廷的一大损失。而且杀他的人,根本是先帝。怎么这个人到现在还活着?
懿安皇后微笑:“熊大人是我保下的,当日里辽东失守,其实是巡抚王化贞之错,可是被阉党推到熊大人头上,先帝震怒,想斩了熊大人首级,是我一力保下他。”
朱烟寒颔首:“原来如此。那岂不是应该启用他了?”
没多久,下来一道圣旨:熊廷弼被任命为辽东经略,封辽国公,即刻启程。
满朝哗然。
后宫里皇后的培训班仍旧兴旺。
就连魏公公,都来听了几次课。
第一次来,后妃们神情迥异,皇后热情招呼他:“坐坐坐,正好讲到如何寻找食物。”
皇后津津有味的讲:“要说食物啊,就要讲到几个要点:蛋白质、脂肪、热量……”
“俗话说得好,没有蛋白质就没有生命。蛋白质呢,是身体所需要的重要来源。富含蛋白质的食物,常见的有奶、蛋、肉……”
“吧嗒”一声,宁妃手里的毛笔掉落到地上,看她头一点一点的,想必是睡着了。魏公公眼皮子瞟了一眼,宁妃是他安插进后宫的钉子之一,跟着熙贵妃兴风作浪,就想搅动这一池春水,最好害得帝后离心,让皇帝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最好沉迷女色,如上一任皇帝一般断子绝孙,可惜这个宁妃不得用,先前还传递消息过来,自打皇后开课,便杳无音讯,便是宫人催促,她也只说是皇后布置的功课繁忙,无心再做搅屎棍。
真是个蠢货,如今居然睡着了,魏忠贤端坐,岿然不动。
皇后毫无察觉,仍旧讲得眉飞色舞,只是下面的学生,就连平日里最好学的丽妃都睡着了。皇后心中不满,随手点名:“魏公公,在我们的生活里,有一种最容易被我们所忽略的高蛋白的来源,你讲讲是什么?”
魏忠贤茫然的摇了摇头。
皇后看不成,又点了另外一个人:“宁妃,你来回答。”
“呃?……”刚被皇后点醒,宁妃揉揉惺忪睡眼,想到当日里皇后立下的规矩:不回答问题绕着太和殿跑十圈,答错了绕着太和殿跑五圈,想想还是回答的好,慌乱编造:“蛋?”
“哈哈哈哈哈”围观的宫人们忍不住大笑。魏忠贤的心里一阵恼怒,他如今位高权重,上赶着巴结的、认干爹的人不计其数,唯独有一样遗憾:便是少了个物件。
如今宫人们大笑,他这等敏感的,自然觉得宁妃是在刻意讽刺自己。好你个宁妃!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送进宫以后处处巴结我才有了今日的妃位,没想到今日居然还敢和皇后联手,嘲讽我!
他牙都要咬碎,脸色铁青,一拍案走了。
皇后是个神经大条的,犹自在他身后讲:“错!是虫子!这是能吃到的最常见最优质的蛋白。”
“怄!”
皇后命宫人在御花园捕捉了几只蚱蜢并竹虫,现场演示了各种油炸、红烧、爆炒的做法。
当天御膳房得到了来自不同宫里同样的指令:今日里娘娘不吃饭。
回答错了问题被罚跑太和殿的宁妃边抹眼泪边跑:皇后娘娘,私塾里的夫子教书要束脩,您教书要命啊!
第9章 林丽丽
深夜宫中,丽妃在自己的寝殿里深呼吸。
虽然这具身躯毫无任何修仙的根骨,这个世界也无任何修仙的门路。她这些天翻阅御书房里的书籍发现,这个世界里对于神啊、仙啊,都是写在奇闻异事里,古书里有无数关于神仙的记载,可是多是虚无缥缈天方夜谭,就如哄孩子的话本一样,毫无依据。
丽妃心中一直焦虑。
她穿越过的所有世界,都是可以修仙的,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想来想去,似乎是最后的几次穿越出了问题。
丽妃原名叫林丽丽,她一向遵循系统指示,循规蹈矩进入修仙世界的女主身上,老老实实完成自己的任务,可是上上个任务里,出了点岔子。
她穿越到一位修仙世家的独女林潇潇身上。当时的修仙世家林立,林家算是实力很强的一家人,祖上有几位飞升上仙的,如今金丹真人就有好几位,可以说,生在这样的人家,要丹药有丹药,要人脉有人脉,要地位有地位,又是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偏偏林家的一位表姑母爱慕林潇潇生父,嫉恨林潇潇母女,林潇潇刚出生,她便寻着机会,将自己的女儿李珍和林潇潇换了个儿,那位李珍,自幼被当做林家女儿养育,而且她生来便是水灵根,灵力强大,十岁就初出茅庐,及笄后成为林家山庄的大弟子,进步神速。
林潇潇在李家长大,成为了“李珍”,李家家贫,依附林家生存,李母又对她苛刻,压制着不让她出头,因她长相酷似母亲,更是被李母非打即骂。等到觉醒灵力的时候,更是被发现是没什么用处的五灵根,于是只是在山庄里打杂,管些杂役。
若是这样平安度过此生,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可是她无意中被喻家三公子所救,喻三公子风流倜傥,是修仙界的后起之秀,喻家是比林家还要稳固的世家,喻三公子几乎是从天而降,解救她于凶兽之下,少女情怀,怎能不心动?
她于是时常默默盯着喻三公子的行踪,本无意惊扰对方,只想拥有着这个小秘密。
不久在一场林家特意为林潇潇举办的庆功宴上,喻三公子也被邀请,林潇潇爱慕他良久在修仙世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庆功宴上喻三公子面对林潇潇的痴缠,随手指了一个端着盘子的侍女说“我喜欢的便是那种类型。”。当众被拒,自幼娇生惯养的林潇潇怒不可遏,自然要把气撒到那位侍女头上,没错,那个侍女正是“李珍”。
李珍被林潇潇拘押进大牢,受尽各种折磨最后被凌虐至残,赶出了山庄。
又过了十年,林父病重,唯有血脉至亲的鲜血做仙丹药引方可获得救治,林潇潇不情不愿的献出了鲜血,却根本无效。
林家人怀疑林母不忠,将她拘押,眼看着林父就要死去,林家姑母忍不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林家人寻到了李珍,以她的血做引,救了林父,林母也沉冤得雪。
知道了事情真相的李珍激动不已,以为总算苦尽甘来了。没想到林家人一测试发现她是没什么用处的五灵根,再加上她在外流浪多年,若是说出去只能成为林家的污点,因而选择了将她的身世秘而不宣。
林潇潇仍旧做着风风光光的大小姐,并且和喻三公子终成伴侣。李珍被变相软禁在林家,林母受了刺激疯了,林父为了自己的安危,将李珍采血致死。
“李珍”被放血惨死,临死前她死不瞑目,对着这个世界发出了诅咒。
林丽丽进入了这个世界来完成原主的心愿。
穿越多年,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多难的任务,虽然原主没有说明自己的心愿到底是什么,但是林丽丽大致猜一猜,也猜得到几点:一是昭明自己的身份,不能让李珍鸠占鹊巢;二是惩罚李家母女;三是和自己母亲相认,不让她发疯;四是利用五灵根的身体修炼成仙。
剩余两个心愿林丽丽不太确定是不是:五是惩罚女主的生身父亲;六是和喻三公子终成道侣。
因着每个人价值观不同,林丽丽不知道这是不是女主的心愿,但没关系,以她的经验,多半全部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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