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州看着她,又问,“那我在你眼里算是什么?”
盛长乐瞥了他一眼,“什么都不是。”
徐孟州脸色越来越难看,又逼问:“他,到底有什么好?”
盛长乐道:“他是当今天子,至高无上,我要什么东西他都能给,还会变着法子讨我欢心,你说有什么好?”
徐孟州简直快被她气得吐血,她到底有没有心,怎么就那么薄凉无情?
也是深吸一口气,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屋里一时死一般的寂静无声,只能感觉到两人的呼吸和心跳。
男人沉吟片刻,突然抬起袖子,胳膊将盛长乐揽入怀里,两具火热的身体碰撞在了一起。
他双臂圈着她的肩膀,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磁性,道:“昭昭,我不信,我知道你还是在说假话,还是在骗我……
“就算所有都是假象,可你为我受伤,险些丧命是真的,你背上伤口都还在。
“我猜,你是还信不过我,所以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实话。
“昭昭,或许在你眼里,先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可是在我眼里都是货真价实的,你我已经结为夫妻,你是我的发妻原配,是你让我对你动心,不能就这么始乱终弃。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想做我徐家的儿媳,还是做盛家的女儿?
“若是你跟着我,我可以保证,今后你我有福同享,有难我当,只要有我在一天,定会护你周全。”
徐孟州沉默片刻,又有些不太确信,迟疑道:“你若是想和离,我也不拦你,好聚好散就是。”
他抱着她娇弱轻柔的身子,感觉纤薄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捧着肩膀,将她从怀里推出来,却见她竟是在流泪抽泣。
盛长乐不回答,徐孟州寻思片刻,将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取下来,塞进她手里,只道:“你要信不过我,这个给你当作信物。”
盛长乐含泪垂目,看着手上烫手的扳指,愣了许久。
这个扳指是徐孟州的祖父留下来的,徐家掌权人的信物,徐孟州以前信不过她的时候,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可后来最爱她的时候,她即使把这扳指摔了也满不在乎。
徐孟州垂目敛眸,看着她盈盈含泪,楚楚可怜,拇指指腹将她的泪擦了擦,又重复问她那句,“别的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你现在只需告诉我,是想做我徐家的儿媳,还是做盛家的女儿?”
这句话,是那时候盛俨用来问盛长乐的,现在徐孟州也借来问她。
盛长乐还在流泪,突然不知想到什么,破涕为笑,嘴角抿出一丝笑意,低下头,只小声道:“我先前不是已经说过了。”
徐孟州疑惑,“何时说过?”
盛长乐噘着嘴,呐呐道:“我早就说过的。
“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
“你这么快就忘了?”
徐孟州眼前明亮了几分,似乎对这个答案还有些难以置信,“你当真愿意跟我?”
盛长乐抬眸与他对视,认真回答:“事已至此,何必骗你,这辈子只要夫君不离,我便不弃。”
话音刚落,便觉得腰上一紧,脚下离地。
男人已经掐着她纤弱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竖着抱了起来,一时心下欣喜难以言喻,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又如烟火一点一点绽放开来,他只能将她抱起来,紧紧拥在怀里。
徐孟州其实也没有把握,还以为今日这么冒险的举动,只怕是会和她撕破脸皮,到时候难以收场,她若是跟他翻脸,他就只能将她囚.禁起来,让她这辈子都不能离开他。
他一直都患得患失,所以不敢相信,她竟会选他。
他抱得太紧,勒得盛长乐都有些喘不过气,皱着眉,一手捏着扳指,一手拍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徐孟州将她放下地,喘着粗气,捧着她的脸,凝视她的眼,“昭昭,你现在可以跟我说实话了么?”
盛长乐抿唇一笑,点点头。
而后拉着他的袖子,缓步到一旁罗汉榻坐下,这回是什么都老实交代了。
“那日我在翠山身陷绝境之时,多亏夫君出手相救,才幸免于难,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所以我是真心想与你做夫妻的。
“我爹那边,他与我素无多少感情,只是想利用我罢了,不过,怎么说也是血脉至亲,父命在上,我不敢不从,这半年来,我尚且没有想出万全之策,只能周旋在你们之间。
“我对你说过很多假话,可是对他们也没说过多少真话,我两边都在骗,自己也很累……”
说着,盛长乐含着泪,眼巴巴望着徐孟州,道:“刚刚我说那些绝情的话,是以为夫君发现真相,准备跟我翻脸,与我决裂,今后都不要我了……”
盛长乐真的以为,徐孟州今日是要找她算账,先拆穿她,再把她轰出家门,或者直接处理掉,到时候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得知他是要让她做抉择,盛长乐倒是松了一口气,一颗久久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她这辈子,肯定毫不犹豫就会选徐孟州的。
或许刚开始,她只是想利用徐孟州,摆脱狗皇帝和父亲的控制,这辈子重新来过。
可是,徐孟州在翠山救她那次,真的让她有所动容了。
她知道,这辈子不仅应该还他的救命之恩,还应该把前世欠他的都还给他,她也确实,命都差点搭进去。
她真情实意的说完这番话。
男人已经弯下腰凑上来,捧着她的脸蛋,滚烫唇瓣覆上了她的唇,轻声呢喃:“昭昭,你能选择我,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怎舍得不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呜呜 40瓶;无依 10瓶;可可 2瓶;一见如故 1瓶;
第61章
前世徐孟州把她看得太简单,以为只不过是个娇纵不懂事, 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小丫头罢了, 向来没对她有多少提防,即使后来发现她有端倪, 也觉得她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不足以为患,所以一直没有拆穿。
唯一不甘心的是,她骗他也罢, 一切都是假的也罢, 竟然对他没有一丝情意。
五年夫妻, 无数次的同床共枕, 他以为他们夫妻心心相惜, 也是后来才明白,他根本连她一片裙角都没沾上, 更别提进入她的内心。
她就像是戴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始终没有露出真实面目,到现在,徐孟州还是头一次看她揭开面纱, 瞥见她那娇艳绝色容貌的冰山一角。
男人一时心下狂跳,胸口处热流翻滚, 竟莫名有些兴奋不已。
坦诚之后,今后她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这辈子,他会把她牢牢掌控,让她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徐孟州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缓缓退开,轻声说道:“今日给你机会,你既已选定,要做我徐家的人,今后不得再反悔,不管你盛家如何,你都不能再插手,你可下定决心了么?”
盛长乐若有所思。
盛家和皇室的养育之恩,上辈子她已经什么都还给他们了,甚至连命都已经还给他们了,这辈子再不欠他们什么,所以根本没有后顾之忧。
她冷静得都有些可怕,站起身,走到徐孟州面前,双手交叠,屈膝行礼,垂眸看着地面,只道:“妾身既已下定决心追随夫君,已是斩断后路,今后只有夫君这个依靠,绝不会背叛夫君。
“妾身深知,这辈子你们必定是水火不容的,不过,怎么说也是血脉至亲,只望夫君到时候能手下留情,别赶尽杀绝就是。”
她这若即若离的一举一动,给徐孟州一种错觉,好像他们是什么上级与下属的关系?
徐孟州顿时蹙起眉,心里有些不悦。
顺势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进怀里搂着,从背后抱着她,伏在耳边道:“昭昭,我们是夫妻,今日我都让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了,你何必还要如此拘谨?”
盛长乐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那双好看的眼眸之中仿佛拥有星辰大海,温和柔情的光晕甚是迷人,都让她不禁心下怦然一动。
她眸光流转,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不敢……我骗了夫君这么久,深知不可饶恕,只怕夫君心有嫌隙,不敢任意妄为。”
她顿了顿,又低下了头,“而且,刚刚都是我在认罪,夫君也没告诉我你心里到底如何作想……”
徐孟州捏着她的下巴,认真道:“我想的是,以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我通通不计较,今后我要你坦诚相待,把我当成你的丈夫,许你在我面前无所顾忌,无所隐瞒,但是不许你再逢场作戏,弄虚作假。”
盛长乐还有点心虚,捏了一把手心的汗,询问,“我当真可以无所顾忌?”
徐孟州点点头。
盛长乐立即保证道:“夫君放心,妾身今后必定对夫君开诚布公,知无不言,绝不有违!”
她估摸着,想要真正的互相信任,徐孟州城府之深,她仅凭片面之词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
她沉默的思索片刻,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朝着书案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夫君肯定一时也信不过我,为表忠心,我知道的事情可以全都一五一十告诉夫君。”
她来到书桌前,便提起一支玉笔,铺好一张纸,蘸了墨,在纸上开始写字。
徐孟州也起身跟过去,负手背后,长身玉立,站在桌案旁边。
他却无心看她写的什么字,只是视线定格到她身上。
只见她身如娇花弱柳,体态风流,今日穿的是一件丁香紫色罗裙,袖口上绣着芙蓉花,层层叠叠的大袖撩起,露出一截雪白如凝脂般的玉腕,纤纤素手,兰花指翘起,玉笔在她手中都变得精致明亮了几分,不紧不慢,一笔一划写字的动作,优雅柔美,竟是看得人挪不开眼。
徐孟州已经不是头一回看她写字的模样了,可却是头一回看得如此专注沉醉,好似在欣赏一幅绝世画作一般。
前世,让他沦陷沉溺的,是她的绝世美色,她的妩媚勾人,她的柔情蜜意。
可是现在,仿佛有什么更神秘不为人知的东西,牢牢勾着他的心,等着他去探索挖掘,只让他一想起来就心潮澎湃,心里痒痒的按捺不住。
盛长乐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灼烫热烈的目光,只是思索着,认真谨慎的写下了十个名字,而后提起纸,吹干上面的墨水。
她唇角含着笑意,将写着名字的纸,双手呈递给了徐孟州,道:“这些都是他们安插在夫君身边的暗线,或许还有其他许多,我知道的也有限。”
徐孟州抬起袖子,接过纸,垂目一看,就见上头写着十个眼熟的名字,的的确确,都是皇帝那帮人安插在徐孟州身边的,有些他已经暗下处置了,无关紧要的,便留着掩人耳目,她写的十个名字里头,甚至还有连徐孟州也不知道的。
盛长乐其实知道不少名字,不过算了一下时间,很多都是后来才安排到徐孟州身边的,现在似乎也就这些了。
徐孟州看着那张纸,心里已经可以确定,她是真的要与他开诚布公,甚至是掏心掏肺,不然绝不可能毫不犹豫,把这些年辛辛苦苦安排在他身边的人都给卖了。
她这种做法,分明就是要跟他同气连枝,跟狗皇帝他们为敌。
可让徐孟州始终有点想不明白,她怎么那般果断决绝的,轻易抛开了狗皇帝和娘家,毫无顾忌,投入到了他的怀抱。
当真只是因为翠山的时候他救了她么?
她对狗皇帝就丝毫没有留恋?对娘家也一点旧情都没有?
徐孟州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或许是得到得比想象中容易太多,心里总有点不踏实,觉得如梦似幻的。
盛长乐将她知道的一些零零碎碎的都说了,总之,狗皇帝现在无非就是想亲政,所以现在这个阶段,都是围绕亲政来的。
不过她知道的也有限,毕竟,这辈子和前世都已经很大不同了。
她经历过前世,完全信得过徐孟州,所以唯一藏着的,只有她重生过的事情。
她怕,若是让徐孟州知道她害死过他一次,肯定会恨不得掐死她。
盛长乐看着他,只问道:“夫君可以信得过我么?”
徐孟州将盛长乐轻易抱起来,放在桌上坐着,与她平视,轻抚了抚她的发,含笑道:“我既留下你,自然会信你,今后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盛长乐总算松了一口气,放下担子之后,好似一瞬间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前世或者今生,这还是头一次。
她也出乎预料,见到柳姨娘的时候,她还以为今日死定了,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跟徐孟州达成共识了?
她正在暗自欣喜之时,徐孟州又询问出最重要的一件事,“昭昭,你今后打算如何应对他们?”
盛长乐想了想,道:“我打算先拖着再说,说不定还能为夫君套到有用的消息。”
徐孟州皱着眉,自然是不同意的,“我用不上你去套,今后我不想你再与他见面,也不想让你冒险。”
盛长乐反问:“夫君想让我与我爹决裂么?若是现在就这么决裂,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再怎么样也是我爹,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徐孟州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说的不是你爹,我说的是你的皇帝表哥!
“你刚刚还说什么,你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他还等着接你进宫?”
今日不管盛长乐说什么,徐孟州都可以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唯有提起李元璥的时候,他才会明显情绪波动。
盛长乐嗤笑,“我当时说那些都是为了激你的,你别当真……”
徐孟州脸色更难看了,“他是当今天子,至高无上,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还想方设法讨你欢心?”
“……”
盛长乐笑容渐渐僵硬,觉得她好像一时解释不清楚了。
当时为什么要提这个狗皇帝来着?
盛长乐跟徐孟州在书房里坦诚的聊了大半天,因为盛长乐还没想好跟父亲决裂之后应该如何应对,最后徐孟州也只能答应,让她暂时应付着那边,不过绝对不能跟皇帝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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