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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林素粉看样子也是如此考虑的，她扒着中间的隔断说道：“你再好好看一遍，慕总但凡找，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你要做好挨训的准备。”
慕总一向不直接找下面的研发人员，有事他只找周飞白，有什么问题会由周飞白跟下面的技术人员沟通，但直接找当事人还是头一回。
林素粉觉得简涵八成是去挨训的。
简涵自己觉得也是，可她目光在图纸上扫来扫去，完全找不到问题点在哪里。
她只好拿着图纸忐忑不安地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助理杨博晓示意她，“慕总在等，直接进去就行。”
简涵拿着图纸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慢慢推开。
慕锟坐在办公桌后面，眼睛正扫向简涵这里。
简涵忙掩上门，拿着图纸上前，将图纸放到慕锟办公桌之后，她紧张不安地问：“慕总，您找我？”
慕锟拿起她递过来的图纸，慢慢看了看。
他看图纸的时候，简涵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不知道他下一秒会说出什么样斥责的话语来。
但慕锟看了一会儿之后，并没发火，而是手指按在图纸上抬起头，问了简涵一个跟图纸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怕我？”
简涵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条件反射般地摇了摇头，摇完之后觉得不对，随之又点了点头，情急之下结结巴巴地说道：“慕总是领导，我不是怕您是尊敬您。”
这样的解释很合乎情理。
慕锟表情莫名地看着她的眼睛，停了会儿说道：“我不吃人，不用怕。”
说完，他复又低下头。
简涵有些反应不过来，看他两眼又低下头。
在他面前的自己，完全失去了平常的状态。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慕锟对着图纸又看了会儿，公事公办地说道：“这些常规设计没什么问题的，主要在后续的设计和研究上面，回去后要多上点心，好好配合周飞白。”
简涵嗯嗯地答应了。
慕锟：“那出去吧。”
简涵如释重负般地退了出去。
刚回到座位上，林素粉眼神便扫了过来：“怎么样？挨训了吧？”
简涵愣了下，她总不能说慕锟把她叫去后并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好像[]主要是问了她怕不怕他的问题，可这话能放到外面瞎传吗？
她违心地撒了个谎，“慕总觉得设计进度太慢，说了我几句。”
林素粉撇嘴：“这种问题应该找周飞白，找我们这些小兵有个屁用。”
“是啊，现在是绘制草图的阶段，还没评审和细化方案呢。”简涵顺着林素粉的话头说道。
周飞白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疾步走到简涵桌前，“慕总亲自找你了？”
简涵没想到慕锟找自己能引起周飞白如此重视，她嗫嚅着说道：“慕总只说进度有些慢，没具体说什么。”
周飞白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慕总昨晚的聚餐是给咱们打气，意在让咱们加快进度。”他手指在简涵桌子上点了点，“对不起，让你替我受过了。”
领导对下面工作不满意，一般都是找直接负责人撒气，鲜少找底层员工说的，今天慕总直接找了简涵去办公室，周飞白觉得这是在变相地给自己提个醒，领导对他的工作并不满意，只是没有表达出来罢了。他需要有自知之明。
周飞白回去统筹了下图纸规划，出来跟大家说道：“今晚咱们加个班，尽量把各人的草图都往前赶一赶。”他抬手看了下手表，“这样吧，全体加班两个小时。统一七点下班。”
同事们面面相觑，这才刚开始就要绷紧了弦啊。
领导要求加班，大家能有什么办法？
加呗！
傍晚六点钟的时候，简涵接到了弟弟简单的电话。
电话里，简单的声音哭叽叽的，“姐，咱爸咱妈吵架了。”
“又怎么了？”简涵皱着眉头，小跑几步来到走廊接电话，“你把具体情况说一说。”
“咱爸和咱妈现在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各人吃各人的饭。我跟谁吃，另一个都会摔碗，我现在在家里都不敢吃饭了。”简单愁肠百结地问，“姐，我想住校，你可不可以帮我付住校的钱？”
简单已经上了大二，学校离家不远，只几站的路，为了省钱，刚进大学的时候，父母就提出了不用住校，天天往返。
可家里天天阴云笼罩的，简单受不了，他想住校，躲开这一切。
可他手里没钱，住校不是三百五百能够解决的，他打着商量：“姐，你先帮我付上，我打工赚了钱就还你。家里实在待不下，我今晚去同学那里凑合一宿。”
简涵咬唇，“行吧，我一会儿把钱转给你，你去学校付了吧。我到时候会多打几百给你，你自己买买日常用品。还有，平常不要太节省，自己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简单相比较是挺听话的，他嗯嗯地答应了。
简涵挂了电话，就倚在走廊的墙壁上给弟弟转钱，转完之后，她刚准备收起手机回办公室，手机又响了。
她举到眼前一看，烦燥燥地接了起来。
“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你亲妈，所以管不了你了？你没事给你弟打什么钱？家里有吃有住的，让他住校浪费那钱干什么？你有钱你打给我，你欠我的钱可还没还完呢！”
简涵默默地听了会儿，母亲在电话里不依不饶的，大有找她干一架的架式。
等她喊累了，简涵语气很淡地说道：“妈，您有一句是说对了，您不是我亲妈，所以您没资格管我的。你养我的确是花了钱，可你不是已经算好了，从小到大，三十万足够了？您放心，三十万我会还的，以后我们只有债务关系，其他免谈。”
“你，你够狠哪！”母亲咆哮着大喊。
简涵表情不变，她对着话筒继续说道：“妈，我每月都在还你的钱，希望您点到为止，否则我不介意做个白眼狼，我也不怕您到处说我的坏话，是的，为了让您趁心如意，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绝对不嫁了。”
那端，气急败坏的母亲摔了电话。
简涵眸色清冷，慢慢将手机塞到了兜里。
人心不是一天变凉的。
简涵对父母的那份感激之情，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执和吵闹的事件当中，全都磨没了。
他们养她，她还钱，她觉得都是天经地义的。
她在走廊站了会儿，转身准备回办公室。
可头刚转回来，就看到慕锟站在研发中心的办公室门口，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第10章
简涵顿时有些心慌，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电话他有没有听到。
她尴尬地叫了声“慕总”，慕锟淡淡地点了下头，接着转身步进了办公室。
简涵慢吞吞跟了进去，神色苦闷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林素粉冲她这边甩来疑问的眼神，简涵懒得解释，烦闷地摇了摇头。
慕锟在周飞白办公室坐了几分钟便出来了，出来后，他并没有在简涵办公桌前停留，而是直接走了。
简涵沮丧地坐在自己的位子，觉得慕锟一定是听到了自己的电话，肯定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从属于白眼狼系列的吧。
见她情绪一直不高涨，下班的时候，林素粉特别绕到简涵的办公桌前，体贴地问：“你怎么了，有心事？”
简涵摇头。
林素粉替她打抱不平，“要么说第一印象很重要，要想改变太难了。我怎么觉得你成了慕总的眼中钉了，你这好巧不巧地出去打个电话就能被慕总给碰上了。”
简涵不吱声。
林素粉拍拍她的肩膀，“行了，慕总怎么说也是管辖着几万人的总经理，他不至于太小鸡肚肠，你只要该做的工作做了，他应该不会与你为难的。”
简涵闷闷地嗯了声。
下班后，虽然天色已晚，但简涵还是坐公交车回了家。
虽然她不喜欢养父养母，但知道有些事情该解决还是需要解决的。
下公交车之后，她在路边的自动取款机上取了钱，然后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养父母住在老旧的小区，楼道里没有灯，走在黑乎乎的楼道里，简涵并不觉得怕，这些楼梯她从小爬到大，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多少阶。
来到家门口，简涵轻轻敲了敲门。
自从搬出去后，她连家门钥匙都留在了家里，彻底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外人。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门被从里面拉开了，母亲拉长着一张脸，嗡声嗡气地问：“回来了？”
简涵进去，就站在门口，并没打算继续往里走。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轻轻放到鞋柜上面，眼角余光扫到养父的身影，她偏头喊了声“爸”，养父轻轻“嗯”了声，“快进来吧。”
简涵咳嗽一声，指指鞋架子上的钱，“这是三千块，麻烦爸妈把钱收好，”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写好的欠条放在钱的上面，“跟以前一样，有这张欠条在，以前那张便取消了。”
欠条上写着某年某月某日的欠条作废，以这张为准的字样。
养母表情好看了些，语气也变得柔和了：“咱得提前说好，你给你弟的钱，不算还账啊。还有，你吃饭了没，锅里还有米饭，你进来吃点儿吧。”
简涵饥肠辘辘的，但她还是拒绝了，“我不吃，马上就走了。还有，妈，以后不要给我介绍对象，就是介绍，我也不会同意的。”
母亲表情有些焦急，“那个孙九斤除了胖点，还有什么地方不好的？他不嫌弃咱家穷，还答应以后帮你弟买房。你别抻着了，差不多答应吧。要不然，这辈子你也还不完我们的债。”
“我不是还得挺好么？您着什么急？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难道还差这十年八年的？”简涵面无表情地看着养父养母，那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你们放心，钱我一定会还，而且不会拖得太久。”
她除了上班赚工资以外，业余时间还会干点儿私活，帮一些小厂子绘制点儿设计图什么的，杂七杂八加起来，每月都在一万开外，她自己花费轻，要还债其实并不难。
她从没告诉父母自己的真实工资水平，怕告诉他们了，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
她哪怕兜里有钱，也刻意放缓了还钱的速度。
还得快了，他们肯定还会有想法，不如缓着来，让他们感觉到她挺吃力的，这样他们就不会变着法子的逼她。
就像这种吵架的戏码，隔段时间就会上演，时间长了简涵也摸出了规律，只要她拿点儿钱回家，他们这仗基本就消停了。
有钱，谁都开心。
母亲刚要伸手去拿钱，可父亲的速度更快，一伸手就抢了去，他喜笑颜开地数着钱，嘴里不忘夸简涵几句，“涵涵这孩子没白养，起码会赚钱。”
简涵默了默，身子向后一转，“我先走了。”
母亲往前走了几步，“一个姑娘家，注意安全。”
简涵没吱声，走出去之后，轻轻将门给推上了，也将一室光亮隔绝，她置身于黑暗当中。
在门口站了几秒，简涵发出一声叹息，迈步下楼。
在楼道口，迎面碰上跳广场舞回来的楼上大妈。
简涵笑着打了声招呼，大妈看到是简涵，借着路灯打量了她几眼，语气惋惜地说道：“孩子，你生在简家，受苦了！”
简涵内心酸涩，苦笑了下，说了声：“大妈，再见。”
苦不苦的，简涵心里清楚。
父亲爱喝洒，喝了酒爱打打砸砸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沉默寡言的简涵躲闪不及，总会挨上几下子。好的时候是用巴掌打用脚踹，不好的时候直接上铁尺，打得简涵身上一道一道的红条，看起来触目惊心的，好些日子消不掉。
但简涵还是庆幸的，她总在心里安慰自己，挨打总比摊上那些不做人事的继父或者养父要好。
挨打只是一时的身体伤痛，可要是换成别的，毁的就是一生了。
秋风一天凉似一天。
下午，简涵冲了几杯咖啡，自己喝一杯，其他的分给了同事，她坐在座位上边喝咖啡边看图纸。
咖啡提神，不至于犯困。
正喝着，一道暗影罩了下来。
简涵莫名其妙地抬头，慕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桌前。
她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喊了声“慕总”。
慕锟扫了眼她手中的咖啡，问：“买的？”
简涵低头，“不是，是自己现泡的。”
说完简涵觉得自己表达得不够完整，忙补充，“买的速溶咖啡，现泡的。”
“到我办公室，帮我泡杯咖啡。”慕锟丢下这句，转身走了。
简涵目瞪口呆的，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锟什么咖啡没喝过，让自己去给他泡咖啡？
可她只会泡速溶的，其他现磨咖啡什么的，她自己没动过手。
看她发呆，林素粉催促她，“你愣什么呢，还不快去给慕总泡咖啡。”
简涵一脸的为难，“可是，我不会啊。”
“你怎么不会？你不是会泡速溶的吗？拿着你自己的速溶咖啡去泡，慕总不喜欢拉倒。”林素粉同情地摇头，“你说你，纯粹是上了慕总的眼了。以后啊，你的日子不好过喽。”
不远处的谢绍辉回头，皱着眉头反驳林素粉，“我说林姐，你这内心戏也忒多了吧。慕总只是让简涵泡个咖啡，怎么就跟她为难了？上回慕总还说过喜欢简涵的工作作风呢。”
林素粉甩了谢绍辉一个白眼，“你懂什么。”
谢绍辉无奈地摊了摊手，“行，我不懂，你们懂，行了吧？”
简涵认命地拿起几包速溶咖啡，蔫头耷脑地往外走。
周飞白拿着一沓图纸从办公室出来，看到简涵的背影，好奇地问林素粉，“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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