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却连自己丈夫的正眼都得不到。从那日在书房被赶走之后,孟思语一直到了今天才再一次同陆昭祺见上面,其实若不是今日的家宴人人皆得带女眷出席,孟思语觉得,陆昭祺怕是根本不会再来去自己的。
就连将她肚子的孩子打掉之后,也没再多问一句,连半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
第84章
殿内的喧哗声, 在门口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响起之后, 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对着朝主位走去的帝后二人行李道:“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庆治帝落坐之后, 便朝下方摆了摆手, 说道:“平身, 今日既是家宴,便不必拘束着。”
相较于江琬槐上一回在乾清宫里见他的时候,庆治帝模样看着精神了不少, 显然已是痊愈得差不多了。
众人听罢他的话之后,纷纷应了“是”, 便尽数落座了下来。
殿外很快便进来了一批水袖长衫的舞.姬, 迎着伴奏的乐声翩翩起舞。跳得是宫廷舞,江琬槐先前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演,饶有兴致地观赏着。
菜样也极多, 每份的分量都极小巧, 不至于太浪费了去。
江琬槐整场宴会便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用食, 观赏着殿内的表演。只是因为还是成婚之后, 头一回在家宴上头露面,殿内不少人先前都还未见过这位太子妃, 时不时地便有目光投落至这边,让江琬槐感觉到些许的不自在来。
陆昭谨偏头看了一眼她,便稍微偏了偏身子,替她挡去了部分的视线, 又抬眸警告般的扫视了一圈过去,将那些频频往这边投来的目光尽数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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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暮色渐渐地沉了,瞧着时候已然不早,宴会也很快便结束了。
江琬槐起了身,便要和陆昭谨一道同庆治帝告退了。不料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庆治帝便看向了陆昭谨,说道:“谨儿,你且先留下。”
便是有事要单独留他下来说。
殿内其他人也都还未来得及离去,听闻此话纷纷转头朝陆昭谨看了过来。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或多或少都有了较量。
在这种节骨眼上,庆治帝会单独留他下来谈论何事?
在先前御医说他身体恐怕已挺不过这遭的时候,听闻庆治帝便已经拟好了传位的圣旨给太子。只是现今庆治帝身体初愈,刚从鬼门关游了一遭回来,应当不会在这种时候,同太子说皇位的事情。
庆治帝站了起来,走到了陆昭谨的身边,说道:“你随朕来。”
江琬槐不好跟着一道前去,陆昭谨便侧头同她道了声:“你先去马车上等孤。”
江琬槐乖顺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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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治帝寻陆昭谨其实就是为的盐商一事,他知晓陆昭谨已经查出了原委来,只是先前因为他病未愈,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陆昭谨垂了眸子,却是开口说道:“禀告父皇,儿臣的护卫在押送那批盐商从江南过来时遭到了刺杀,拖延了行程,还未来得及进京。”
其实他早就便料到,陆昭祺定然会再一次出手,将这批盐商都杀掉,他便也就没有了人证。陆昭祺的算盘打得好,但他也不是躺平任人算计的。
只是既然陆昭祺还要送上门来,多给自己加一个罪证,他也不拦着。干脆便将计就计,假意自己根本未料到这一事,却提前做足了准备,在陆昭祺的派的人来时将其捉了住,一并送往了京中来。
果不其然,庆治帝的眉头一皱,问道:“可有查到是何人所为?”
陆昭谨颔首,模样却瞧着似有几分为难,不知此时应否开口的样子。
庆治帝看他这样,叹了口气,说道:“你且说罢。”
“是瑞王。”陆昭谨应道,睫毛盖下遮住了黑漆漆的眸子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接着说道,“且盐商一事,儿臣也查到与他有关。许是担忧这事传到父皇的耳中,才在儿臣的护卫进京时出了手。”
“谁给他的胆子。”庆治帝闻言怒气难掩,抬手便在桌上大力拍了一下,“他难道不知晓私贩盐是掉脑袋的死罪?”
陆昭谨抿了抿唇,没有应声。好在庆治帝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在怒火稍熄之后,又开口说道:“待你的人回京之后,即刻送去大理寺,这件事若是真的与他有关,朕绝不会姑息。”
他本以为他的儿子只是生性顽劣了几分,因也不是从小就在宫里受正规的礼仪教义长大,他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的性子去了。倒是没想到,他这儿子还是个颇有野心的,连律法上名言禁止的事情,都敢去碰。
虽盐商还未押进京中来,单凭陆昭谨空口所说,庆治帝却并没有太多质疑此事的虚实。他摆了摆手,眉眼难掩惫色:“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罢。”
第85章
江琬槐听从陆昭谨的话,先回了马车上。她方一踏出大殿, 采春便上前为她披上了披风。
夜里的风实在冷, 哪怕又多加了一件, 还是冷得不行。江琬槐为了快些去到马车上,便匆匆加快了步伐。
才走开没多远, 忽然便听到了身后有人唤住了她, 道:“太子妃娘娘。”
她朝后看去, 是瑞王妃孟思语。先前一次见面时,她还同瑞王妃聊得甚佳,两人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只是在知晓了瑞王的所作所为之后,她再面对瑞王妃的时候, 心情难免也跟着变得微妙了起来。
只是瑞王妃面上的笑容仍旧是不变的温婉, 江琬槐也跟着牵了牵嘴角,朝她颔首示意, 说道:“瑞王妃。”
孟思语并不知晓瑞王和太子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是恰好在回程路上看见了江琬槐, 便同她打了声招呼,察觉到她态度有几分异样,也并未感到太多不对, 快步走上前来,便行到了江琬槐的身侧,问道:“娘娘可是要先去马车上等候太子殿下?”
江琬槐点了点头,应道:“嗯。”见她也是一个人,便客套回语道:“王妃怎得也是一个人?”
孟思语眸子黯了黯, 脸上的笑容也微滞了几分,说道:“王爷有事,便让思语先行回去。”
江琬槐并未多想,轻轻点了点头。很快便到了马车停放的位置,江琬槐便转头同孟思语欲要告了声别。
才方入夜不久,又是多云的天气,天空中连星子都看不见几颗,皆靠两侧的宫灯照明。江琬槐看着身前女子纤弱得没剩多少肉得身子,似乎一阵风吹来都能将她刮倒了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道:“瑞王妃可是生病了?”
她面色积郁,身体也瘦弱得不正常。孟思语神色微怔,右手有意无意地搭上了小腹处的位置,半响,才回过了神来,朝江琬槐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思语无事的,多谢娘娘关心。”
江琬槐也不再多问,虽仍旧有几分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夜里风凉,王妃还是快些回马车上去罢。”
孟思语应声没动,抿了抿唇,似有几分犹豫地问道:“娘娘明日可有空闲?”
江琬槐闻言,眼底闪过了一丝戒备,又很快地掩盖了下去,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应声道:“王妃可是有何事?”
并没有立即应下,担心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听闻锦绒庄中新到了一批布料,娘娘可有兴趣一道过去逛逛?”
锦绒庄是京中最大的布庄,布料皆是眼下时兴的款式,是京中贵女和夫人们惯爱去的一家。
江琬槐在未出嫁之前,每当有新布料时,也喜欢过去瞧一瞧。但是嫁与陆昭谨之后,自然便有人将当季的新衣物替她准备好,让她免了不少担心这方面的麻烦。
虽说送来的款式也皆是些好看流行的,但总归是少了些自己挑选布料时的乐趣,此时听闻孟思语这般问话,江琬槐不免便有些心动了起来。
只是顾及到这会不会是个圈套,江琬槐还是摇了摇头,似有几分遗憾的开口道:“明日怕是寻不得空,还是待日后再约罢。”
孟思语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遗憾,只好作罢。
江琬槐上车后等了不久,陆昭谨便回来了,刚踏上马车时,身上的寒意还未褪去。江琬槐连忙拿过了一旁备好的披风,替陆昭谨披了上去。
马车驶动时,外头的风会从帘子里灌进来,江琬槐缩了缩脖子,往陆昭谨身侧靠了过去。伸手碰了碰他温热的大掌,随即毫不客气将两只手都搭了过去,把陆昭谨的手当成了暖手炉。
陆昭谨看了眼她,笑骂道:“你倒是一点也不跟孤客气。”
嘴上说着,还是将她两只手握了住。
江琬槐不好意思的窃笑了两声,又稍微正了神色,问道:“陛下可是问了殿下盐商一事?”
陆昭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沉声应道:“嗯。”
江琬槐眨了眨眼,有几分犹豫:“那到时候陛下会如何处置瑞王?”
陆昭谨垂眸看向她,眉头轻蹙:“你问这个作何?”
“臣妾担忧此事会否牵扯到瑞王府的其他人。”江琬槐应道,瑞王妃是这两世以来,她唯一知交甚好的夫人。若是瑞王这次事情会因此牵连到她的话,江琬槐顿觉有几分不忍。
陆昭谨一下子便明白了她担忧的对象,沉思了几许,摇了摇道:“难说。”
不过未免天家人的脸面太过难看,庆治帝应当不会做得太绝,顶多便是削去藩位,废为平民。
若只是盐商一事还好,但毕竟陆昭祺做得远不止于此。
还有先前他在途中派人刺杀他一事,这件事情若是一道告与庆治帝,那么会如何处置陆昭祺,那便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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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语先前怀孕一事,瞒了瑞王府上的人,却并未瞒着自己的母亲。
卢氏到王府中来看她时,孟思语恰巧生了病,倒在床榻之上烧得迷糊。
她婚后一直被陆昭祺这般对待,长期积郁于心,身子骨一直是便不大强健的。而这次打掉腹中的孩子之后,一直没能合理照料好,这才一下子病如排山倒。
卢氏并不知自家女儿生了病,在进屋之后看见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女儿,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孟思语没耐住猛地咳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才刚坐起来,就被卢氏拥入了怀中。
从打掉腹中的孩子之后,她便整日以泪洗面,此时被温暖拥住,眼泪更是一下子决了堤。孟思语在卢氏的怀中哭了许久,才抽泣着道:“娘,我的孩子没了。”
“我的孩子……”
卢氏震惊地瞪大了眼,听闻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更是难以置信。
女儿不招瑞王待见,她是知晓的,只是他们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又哪有底气去寻瑞王爷理论。她便一直劝诫自己的女儿,在府中的时候安分些,不要惹是生非。待她为瑞王诞下孩子之后,哪怕看在孩子的颜面上,瑞王都不会再这般冷淡对她的。
竟是没想到,瑞王竟是对自己的女儿不待见到了连孩子都不愿让她生的地步。
卢氏未出世的外孙就这般没了去,她今日探望孟思语带来的安胎补品,也变得如同嘲讽一般的存在。
便是兔子被逼急了,都会跳墙。他们家虽权势低微,但也不是任由人这般欺负的。
卢氏拭去了眼角的泪意,沉声道:“娘去寻他要个说法。”
说曹操曹操到。
卢氏话音刚落下,外头便有人宣“王爷到。”
第86章
陆昭祺从屋外走进来时, 便看见了床畔的卢氏和她身侧摆放的一笼食屉, 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在卢氏行过礼之后, 他也示意性地点了点头, 淡声唤道:“夫人。”
他打过招呼之后, 视线便直接绕过了卢氏, 目光落在床上的孟思语身上。
孟思语身上没有什么气力, 此时半撑在床上,便没有下床行礼。
陆昭祺难得来她的院子中一趟, 自然便是有事要问她。但是屋内溢满的药味, 在加上床上女人纤弱的病态模样,又让他感到了抑制不住的厌恶。
他的脚步便停驻在门口处, 没有再往里面走去,开口问孟思语道:“本王昨日让你约的人可有约到?”
连半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 语气冷硬的似公事公办。
卢氏本就不是个性情隐忍的, 此时看见陆昭祺态度。便是再好的性子, 看见自己的女儿被夫君这般对待,怕也是根本忍不了。
孟思语还未开口回答,卢氏便开口截住了话头,直接开门见山地便问道:“臣妇斗胆想问王爷,为何要打掉思语肚中的孩子?”
她的语气并不太客气,陆昭祺闻言便眯了眯眼,对于她的问题充耳不闻,对屋子里伺候的几人开口说道:“王妃身子病弱,需要好生静养着。”
“都退下吧。”话毕, 目光又看向了卢氏,开口说道,“夫人也早些回府吧。”
毫不客气的逐客令,卢氏没能问到答案,还想要开口再说什么。但是陆昭祺并没有给她机会,挥了挥手,说道:“送夫人出府去。”
对于自己的丈母娘没有一丝半毫的敬意可言。可偏王爷的身份摆在了那儿,就算他不给卢氏一个正眼,卢氏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孟思语坐在床上,看见自己娘亲想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却被陆昭祺这般毫不客气的对待,心底的痛意耐不住开始翻涌。
卢氏被陆昭祺的下人请出了屋子,屋子里头很快便只剩下了孟思语和陆昭祺两个人。
陆昭祺还是站在门口的位置,仿佛多靠近孟思语一分都会让他感到不适。待周围的人都退下之后,陆昭祺才再又开口问道:“你可有约到太子妃?”
孟思语垂了眸子,掩藏在被子下方的手缓缓地握成了拳,她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才让自己地情绪不至于宣泄出来,对着陆昭祺摇了摇头。
陆昭祺听罢,嗤了一声道:“废物。”
说罢,便直接转身要离开了。他来这儿为的就是这事,得到了孟思语的应答,便也不想在这边再多逗留。
孟思语目光送着陆昭祺的背影朝外走着,心底似要裂开一般的疼。
成婚之后她受到这么多屈辱她都忍了下来,她不求什么恩宠荣华,只想要在这王府之中安静地生活。可陆昭祺,他竟然连她肚中的孩子都不放过,那不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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