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名为“心理操控”的个性在我三岁的时候开始展现,但一开始只是与一些动物进行交流。恩爱的父母理所当然地为我感到高兴,他们特意请了假带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医院为那时的个性定下了“动物沟通”的名字。
但“心理操控”远远不止“动物沟通”这一个分支,紧随其后的是“聆听心音”。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我的世界由此开始转变。
恩爱的父母开始疑心疑虑,幼小的女童不通人性,说起话来毫无顾忌,把两人之间互相掩藏的秘密直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开始无休止的争吵,最后将所有的怨气与愤怒撒在了女童身上。紧接着这份令人厌恶而又恐惧的氛围扩散到了周边,只要我一出门就有那群嘴碎的邻居们在窃窃私语。
【真恶心。】
【不会我们想什么她都知道了吧。】
【快点让这种人离开这里吧。】
【感觉都没有隐私了呢,能不能报警呢。】
诸如此类的话语他们虽然没有明说,可那一道道怀疑的眼神刺在了我的身躯与心脏上,即便是遮住了耳朵也无法掩盖那无处可挡的心声。
吵死了。
吵死了!
紧接着的个性便诞生了——“身体操/纵”。
具体表现为操/纵他人身躯,却无法控制思想。幼小的精神力暂时还不足以完全控制他人的身体,可即便是短暂的失控也足以让那群原本抱有怀疑的人们变得惊惧。他们望向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怪物,甚至连那对父母也开始疑神疑鬼。
【不要,这样看着我啊。】
“心理暗示”。
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难拔出,以我幼小的精神力来说,即便重复多次增加心理暗示反而会使得被暗示者精神崩溃,母亲反复无常的状态使得人们更加觉得我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希望事情是这样的!】
紧接着出现的是“幻觉”。影响他人的心理迷惑大脑产生幻觉,让邻居们觉得这一家子非正常在某一天突然发生了改变,他们像是一个模范家庭,父母恩爱,孩子优秀。但我深知这群邻居不会这么简单放过我,于是我们搬家了。
换了一个环境的我觉得自己仿若重获新生,我又回到了那个父母恩爱,邻居和睦的世界。
然而很快的,虚假的镜面终究会破碎、
“啪——”我捂着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那个满头乱发歇斯底里的女人,上一刻她还是那个衣着整洁面容精致的贵妇模样,下一刻就成了一个泼妇,这个被我称作泼妇的女人在表情转变的一刹那甩了我一个耳光。
“你做了什么——!你这个怪物对我做了什么——!”
怪物,从此以后我在这个名为母亲的人眼里便是一个怪物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一开始我只是想要回到曾经的那个家里啊。
自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利用自己的个性做任何事,闭上了嘴,那对曾经神采奕奕的璀璨金眸变得黯淡,就连被他们送往那家研究所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抗。
没有必要了,反抗什么的,无法获得的东西再怎么期待也不会到来,而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
女孩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她意识不到这种绝望,因为她自己放弃了自己。
/
“你是叫理操井央是吧。”红发红眸的研究所所长是个冷傲的女人,她富有才华因此自视甚高,研究所的上上下下为其马首是瞻,在这个女人的一声令下立即有人脱光了我的衣服换上了那套专属于实验体的服饰:前后仅有两块纯白的布料,身侧各有两根布条系着,这样着实方便了他们进行试验,而作为珍贵实验体的我自然是常常被直接放上实验台。
久而久之我没有了最初那一丁点的羞耻心,变得麻木,将实验台当做睡床,甚至在实验中都能安然入睡。不过睡着的最终结局都是被疼痛唤醒。
研究所所长认为,疼痛是刺激个性增长的一个好方法。而为了实验这个理论,我首当其中躺上了试验台。
他们没有使用一些折磨的手段,毕竟不管是弄伤了实验体还是弄脏了实验室都有点得不偿失的感觉,因此她的选择是电击。一开始是40伏,随着身体的习惯电压数急速上升。
“啊——”惨叫声充斥在这个实验室里,可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停止实验。他们就像是一台台机器,只要输入了命令,不到最后不会罢休。
正如所长想的那样,我被迫激发了新的能力,“自我暗示”与“记忆读取”。
欣喜若狂的她没有让我休息和康复的机会立即又安排了大大小小的实验。
/
“真可怜啊。”
在漆黑无光的实验室里,我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
无需理会,我告诉自己。
“这可怜啊,你是一直就呆在这里没出去过吗?还是说你是被拐卖进来的?”那个声音并没有就此甘心,甚至有些不甘寂寞地开始絮絮叨叨自说自话了起来,“我的话也不记得是怎么进来得了,反正记忆一开始就在这里了。”
好吵。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我听见了布料摩挲的声音,听到了赤脚踩在地面的啪嗒声,听到了头发落在我耳边的声音。
我扭过头,看见了一张放大的脸庞,他有着黑发黑眸但在这无边的黑暗里熠熠生辉。
“原来你没死啊。”他直起身,拉开了一个笑脸,对着我伸出了手,“你好啊,编号A039,我是编号C171,名叫月隐透。”
“月隐……透?”长久没开口的喉咙有些沙哑,像是摩挲的砂纸般格外难听,可他却觉得这是一个惊喜。
“是的!叫我透就好,我可不喜欢那个冷冰冰的数字,毕竟我也是活生生的人嘛!”名叫月隐透的少年把我从那个只够一人平躺的实验台上挤了开来,他大大咧咧地往上一跳盘腿坐在了床尾,“所以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啊,该不会你不记得了吧。”
“不。”我否定了他的猜想,“我记得很清楚——我是被父母卖进来的。”
第一百零八章
在那一日突兀的问答之后月隐透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不知道他是继续被拉回去做实验还是被派去执行什么任务。毕竟这个实验室既然能毫无顾忌地进行人体试验那肯定也不是什么正规实验室吧。
我这么想着躺在手术台上闭了眼,任由那群实验员拿着电极贴膜贴在了我的太阳穴上,今天做的似乎是一项关于个性开发度的试验。
红发的所长踩着高跟踢踏着走了进来,接手了主管的位置,鲜红的双眸在望见躺在台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后蓦然变得暗沉,她涂抹着同色口红的唇角勾起,“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她站到了监视仪旁,屏幕上显示的是脑波跳跃的曲线。
伴随着那一声“开始”,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即将超越极限的疼痛。
幸好这种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疼散去后的虚脱感侵蚀了心脏,浑浑噩噩的无力感让我无法继续阻挡“心理操控”带来的疯狂,身体扔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打捞起来浑身上下弥漫着水汽,那两块薄薄的布料已然被汗水打湿。
可我还没有喘上一口气,耳边就传来了那个噩梦般的声音,“再来试一次吧。”紧接着,那股痛彻心扉的感触又席卷全身。
喉口无法压制的呜咽声并不能让那群冷漠的实验员心生怜悯,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上的波动曲线,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我疼得忍不住挣扎了起来,被皮带牢牢固定在台上的手腕已经发红,甚至还有些血丝渗入了那已经被磨损的皮带上,指节由于用力而发白,牙齿咬破了内唇一股血腥味顿时在口腔里弥漫,可眼下的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随着疼痛越发地深入骨髓,那种无法控制的战栗由心底浮现。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大脑里蹦出了一样。
不,不是蹦出来,而是一堆混杂着的记忆涌入了我的大脑,有破碎的片段也有连续的场景,可毫无例外都是第一视角,却没有主角的真情实感。
我在那堆记忆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啊,是那个女人啊。
暗藏在凌乱的被汗水浸透了的发丝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任何人发现。
/
他们发现了脑波的剧烈震荡,可随着疼痛散去也没有发现实验品多了何种个性,红发的所长诚心美玲虽然察觉出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但在我装傻充愣甚至加了些心理暗示的影响下蹙着眉捏着实验报告疑心疑虑地回了办公室。
待她一走,我一下子便泄了力,眯着眼躺在手术台上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下一刻变回破口而出,而干涸的喉咙又隐隐传来了一阵血腥味。
耳边嗡嗡地声音惹人心烦,可眼前模糊的景物与混沌的大脑让我知道现在自己状态非常不好。
可对于那些研究员来说,试验品的重要性并不足以让他们放下身段来悉心照料,大不了再换一个就好了,反正也是多费些钱的事吧。
我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用那已经被松绑的手背遮住了眼前刺眼的白光。
“喝点水吧。”一根吸管递到了我的嘴边,本能让我含住了它,也不管是否有毒喝了再说。
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已经干到冒烟的食道流入了胃袋,焦躁的大脑变得清醒,模糊的意识也变得清晰。
我挪开手,看向了那个女人,一句话就道破了她的秘密:
“你不是这个研究院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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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露出了一丝讶异,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等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才搬了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她轻手抚摸着我的头,眼神异常的柔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同情,有的只是无法抑制的悲哀和怜惜。
她温暖的手掌抚上头顶,一股子我似曾感受到的温暖席卷了心房,眼睛忽的一酸泪将将要落下。
可却被我逼了回去。
我扭过头,发脾气般不看她,可读心的个性无法避免地听到了她的心声。
正如之前我所听到的那个声音一般温润如水。
【我一定要救他们出去啊。】
我愣怔了一瞬,从台上爬了起来,侧坐着用一只较为完好的手臂支撑着自己大半个身子的重量,我抬眼望着她,直直地撞进了那堆墨色的眼瞳中:“你是英雄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挡在了双唇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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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之后我很久没有再见到这个女人。
诚心美玲觉得我的个性已经增长到了一定程度,也许是由于实验进度迟迟没有大量的推进,她开始频繁地把我从实验室里带了出去,美曰其名是废物利用。
无法进行实验的便是废物,而正因为眼下这个废物还能帮他们赚取一些实验资金,何乐而不为呢?
而心理操作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在谈判桌上了。
“编号A039。”诚心美玲像是展示货物一般把我推向了那个白发的老人面前,“个性是‘倾听’说白了就是读心,对于您来说一定是个很有用的个性吧。”
“哈哈哈。”那位老人爽朗地笑了两声,“的确是很有用,但这一般有利也有弊吧。”他伸出手状似慈祥地摸了摸我的头,我不为所动地抬眼望向前方的虚空,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是蕴含着死寂的冷漠,所作所为皆像是一件在实验室长大的实验体,显然这副模样让老人更加相信眼前的小女孩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威胁,就连笑容都浮现了几分真实与满意。
诚心美玲在临走前给了我一个“好好干活”的警告眼神,她同时也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三个电极,分别监视我的脑波和心跳,里面还装了定位仪,为的就是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还真是绝妙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呢。
我在心底嘲讽地勾起微笑,如是想到。
第一百零九章
诚心美玲其人并没有什么额外突出的个性,相反她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无个性。但在这个个性社会中,身为无个性的她因为自己是诚心家族的大小姐使得没人敢得罪,可背后的窃窃私语仍然是止不住的。生性高傲的她在有一天听到了亲密的友人在其背后的议论,随即黑化了。
也许出于一种亏待与愧疚,她的父母对其有求必应,而她也开始思考为什么没有人造的个性呢?
于是,那间实验室应运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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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诚心美玲走后,老人立即撒开了抚着我头的手,他撤去了那副面具,将身为上位者的冷漠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招来了在一旁充当护卫身份的手下,用着以为我听不见实则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在手下耳边私语,“快把那个东西带走,记得找个‘安全’又‘隐秘’的房间看好,千万不要让她随便乱跑。”
哎,真当自己有什么秘密能够隐藏呢。殊不知我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已经把脑内的消息挖遍了,连他有几个私生子几个私生女又有多少个情妇分别住在哪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既然他想要我安分点,那我就安安分分把自己关在房里,给门外的守卫下了个暗示让他给我有事没事带些好吃的。
在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会被诚心美玲带出去执行这些所谓的任务,而每一次回来她又会把我架上实验台再做一次全身检查。
时间大约又过了半年,我才再一次碰到了那个名为“月隐透”的少年。
他一如既往不知怎么打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又大大咧咧霸占了我大半个床位,嘴上抱怨着因为“心里操控”经常外出而不得不加班加点消除痕迹,可手上往我嘴里塞了块糖自己嚼着草莓大福。
鼻翼动了动,我嗅到了一丝水果的甜美,趁着他不注意抢过了那剩下的半个草莓大福一口塞进了嘴里。
草莓香甜的果汁被软糯的糯米包裹着在口腔内炸裂,我嚼动着的齿贝也毫不黏连,即使是冷了也还是这么好吃。
我将那半个大福咽了下去,对着月隐透又摊开了手说道,“我还要。”
他哭笑不得地也学着我的模样摊开了手,“大小姐哦,就这半个了你还抢走了我的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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