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点点头:“婚约照旧,回去我便向父皇请旨,定下大婚吉日。”
宋颂脸都麻木了,她重复了一句:“吉日?”
“不不不,殿下请三思!云芷配不上殿下,不敢恬居太子妃之位,请殿下务必慎重!要为江山社稷考虑啊!”
千万别心软!这是心软的时候么!
开什么玩笑呢?
容离却咳了咳,揉了揉太阳穴:“一应事宜会有人打理妥当,你不必忧心。”
宋颂看他刚散去半身功力,身体又重病未愈,心中纵使想跟他辩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她坑挖得太深,这会把自己埋进去了。
“殿下休息,云芷不打扰了。”
说完,她将目光转到窗外。
这可怎么整?
嫁,肯定是不能嫁的。
马车外,天阙和黄烈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想:云小姐口是心非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不止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容离看她带着些郁闷的样子,抿了抿唇:“在担心什么?”
宋颂趴在车窗上,闷声闷气:“没什么。”
“你连一根头发丝都在说不高兴,有什么烦心的,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不要憋在心里。”
宋颂转头,认认真真看着他的脸:“你当真要娶我?”
容离眼睛弯了弯:“我从不说妄语。”
宋颂:“可是,大臣们不会同意的。”
听闻此言,容离却是松了口气:“我会让他们答应。”
宋颂:“……”
她转过头去,不能大声说她喜欢他都是假的,枯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酸爽。
若真让人觉得她之前所作所为都是假的,那她的目的不免惹人深思。
进退两难。
“统子?”
系统打了个激灵,忙作无所谓状:“怎么了?”
宋颂阴森森道:“这么大的事,事先就没有什么征兆?”
系统眼神飘忽:“这能有什么征兆?容离这人就跟花岗岩似的,硬得很,谁知道他会动心?”
宋颂捏着他小脖颈:“当真不知?”
系统:“不知道不知道!”打死都不能认。
宋颂拍了拍巴掌,眼睛深深看了眼系统,双手叉腰:“既然事先没有看出来,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他说要让我做太子妃,听上去还不错,要不我嫁了算了。”
系统:“不行!”
宋颂:“怎么不行?容离有颜有钱,地位尊贵,而且看上去痴心得很,我觉得不亏。”
系统要哭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但是你不能嫁给他!”
宋颂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系统,直把它盯得瑟缩起来,怯怯懦懦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当初定了这个计划,如今眼看快要成功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从头再来吧?你不要命了?要是任务失败,你可就彻底消散了,你活了这么久,怎么能栽在这样一个小世界里?”
宋颂抓了一把头发,指了指系统,又踹了一脚空气:“不能嫁,不然孽缘更深了。”
系统狠狠点头:“对,不能嫁,赶紧做完任务离开!”
宋颂拍了一把系统脑门:“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不然把你零食全戒了。”
系统不敢说话:宝贝都被你拿走了,哪来的零食,哼。
马车里,容离见她靠着车壁,眉毛皱着,脸上也不大高兴的样子。
他将她眉心褶皱抚平:“总是不肯说真话,口是心非。”
他的声音低沉,放得很轻,带着宽容和放纵。
宋颂往后躲了下,满目尴尬,再次试探性地问:“殿下,真要成亲不可?”
容离端坐着,面色有些白,额头有细汗,他定定看了她一眼:“嗯。”
他心想,云芷定是在国公府长期遭受不公,养成了如今这般什么事都要憋在心中,什么都不与他人说,默默付出又不要回报,自尊极强不肯弯腰的性子。
想到若是自己没有派黄烈跟着,或许就会放她一个人离去。
迦叶之毒,痛不欲生。
想到她会独自躲起来偷偷哭泣,疼得嘴唇都咬破了也不吭声,他的心便一阵揪疼。
“你可是在担心父皇那一关?”
宋颂:“这倒没有。”谁不知道皇帝对容离那是予取予求,容离要是肯留下来,不要说让他娶自己,就是他要娶有夫之妇,燕帝也会派人先把那有夫之妇变成寡妇。
燕帝她是指望不上了。
大臣那点舆论也不靠谱。
王奇,就快被她搞下去了。
……这样一看,她完全把自己给堵死了。
宋颂五内复杂,她拿出巾帕,递给容离:“此事并非儿戏,稍后再议。殿下重伤未愈,又耗费心力替我解毒,这份恩情云芷受之有愧,殿下不要说话了,好好歇着吧,先将身体养好才是要紧。”
容离见她又顾左右而言他,心知她内心极不自信,定是又在不安。
他接过帕子:“你只需等待出嫁即可。”
宋颂心里想好了盘算。
她有些心虚地看容离一眼,替他斟了杯茶,端到他面前让他喝了:“殿下歇着吧,不要说话了。”
嫁,肯定是不能嫁。
容离心意已决,为今之计,只有拖了。
拖到她任务完成,拖到最后。
系统听到她的想法,喜气洋洋:“这法子好!既能把人留下,还不用真的嫁人!”
宋颂叼了根草:“好?”
她:“老天保佑,咱们顺顺当当把这任务做完。”
她转头:“换过来想,要是我发现有人不但骗我感情,还帮着敌人对付我,骗身骗心——”
宋颂没说完,系统打了个哆嗦:“你一定把他剁了喂狗!”
它讪讪道:“这个不能怪我们,要怪就怪任务,容离本来就是反派啊,原书里男主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这一点上,你有什么错?”
说完这个,他眼神闪躲:“至于感情,你只是表达咳咳,演出了对他的喜欢,但是他喜欢上你怎么能怪我们!我还很为难呢!所以,就算,就算他发现了……那,应该也没什么叭?”
宋颂挑眉:“没什么?要是换了我我杀人的心都有了。容离?”
她脑子里一个激灵:“爸爸觉得这个任务就是个大坑。”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这下好了,我渣女的形象背定了,你给我把皮绷紧了,一有个风吹草动赶紧汇报,早了了这破任务早超生,我是一刻也不想多留在这儿了,堵得慌。”
系统咽了口口水:“哦。你干嘛凶我!”
宋颂摸了摸它的光脑门:“我凶我自己行了吧。”
天阙靠近马车:“殿下,萧公子在殿里等着。”
听了这话,就连一向冷静持重的容离都有些无奈:“请他来治伤,不来就回云南去。”
他看了眼靠着车壁睡着的宋颂,不由弯了眼角。
下了马车,容离身体尚且虚弱,无法抱起宋颂。
黄烈脚步刚移动,就被殿下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容离随手指了个丫头:“你,将云小姐背到祈年殿去。”
却正是喜鹊。
她低头应了一声是,颇为轻松地将宋颂放到背上。
抱人的时候,跟抱一团棉花似的。
惹得黄烈都多看了两眼。
容离替宋颂理了理头发;“日后你便跟着太子妃,伺候她一应起居,不许任何人欺负。”
喜鹊呆了一呆,忙领命:“是,我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她面色未变,心里却大吃一惊。
殿下这是认可了云小姐太子妃的身份了!难道快要有喜讯了?!
卧槽,她要疯了,好甜!
容离将披风披到宋颂身上:“去吧,她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喜鹊:“是。”
容离转身,看了眼寝殿,身体终于到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住。
他借天阙之力站稳,一步一步走向台阶。
即将走到最后一层时,萧亦然沉着一张脸自殿内踏出。
他看着容离艰难行走,不言不语。
直到容离走近了。
他才对着他冷嘲热讽:“还能走,看来伤得不重。”
天阙没好气道:“殿下半身功力都散了,什么叫不重?快别气了,殿下身体要紧。”
天阙将容离扶到殿内:“殿下散了功力替云芷压制迦叶散,你快来看看!”
萧亦然心口气不顺:“您老人家可真是个痴情种子,我竟没看出来。”
容离淡淡扫他一眼:“区区功力而已,师兄不必担心。”
萧亦然跳脚:“区区功力?”
他在殿内走来走去:“气死老子了!”
容离蹙着眉按了按胸口,萧亦然一眼看到,脸色更沉,骂人的话一停,三步两步上前,替他把脉。
把完一声不吭,走到案几前写方子。
天阙很有自觉地站在他身后等着跑腿。
萧亦然一写完,将方子往天阙胸口一拍:“去熬一碗毒药来,我看你家主子这是着魔了,以毒攻毒。”
天阙脸色僵硬,不敢顶撞,拿了方子就走。
萧亦然犹自气不顺,转头见容离已一脸苍白,昏了过去,顿时讪讪,眼睛里怒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他命人进来替容离洗漱。
黄烈一脸踌躇:“萧公子,殿下他无碍吧?”
萧亦然一脸疲惫:“能有什么事,他自己都说没事。只是没了半身功力,人会虚弱一段时间,修养回来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明晚六点~
第68章
宋颂搬回了荣次伯府。
说起来,自从她穿了过来,在燕王府待过的日子,并不比云府少多少。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她要搬回来,容离还不肯放人,她搬出成婚前没有女方住在男方府上的道理,这传出去还叫别人怎么说她?本来名声就够难听的了。
容离这才答应让她离开。
宋颂每每想起容离动了凡心,而且,让这么个谪仙人下了凡尘的还是自己这事儿,就觉得瘆得慌。
每次坐在镜子跟前,奶娘替她梳头,她盯着镜子里那张脸纳闷:“这怎么能够呢!”
她凹的人设够矫情吧?
难道男人都喜欢这一款?
她要不要试试暴露本来面目?
奶娘看她双目炯炯,一脸蠢蠢欲动,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的样子,有些奇怪:“小姐,想什么呢?在想太子殿下?”
宋颂长叹了口气,眉目纠结:“奶娘,你说,太子他喜欢我哪一点?”
奶娘清了清嗓子,喜滋滋道:“咳咳,我们小姐长得漂亮,整个沅州城都挑不出一个比小姐更好看的人了,小姐性子也好啊,心地善良,太子跟小姐那是前世注定的缘分,你们这桩婚事经历多少波折,如今可算是拨云见日,雨后天晴了!我就知道我的小姐会有更好的人喜欢的!”
宋颂龇牙露出个假笑:“呵呵。奶娘,你确定说的是我吗?”
奶娘替她插上步摇,托着她的脸欣赏了一会儿,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真好看!当然是小姐了!只有我们小姐这样方方面面都出色的人才配得上太子!去吧,太子来接你了,要好好跟太子培养感情哦!”
宋颂瞅了眼镜子里的人:“也不过姿色平平,哪里比得上容离好看。”她摇了摇头,“肯定不是脸的问题。”
奶娘:“你嘀咕什么呢?别磨蹭了,太子带你去游湖呢,小姐这一身上下全是别人稀罕不来的好东西,出去好好让别人羡慕羡慕,快去吧。”
宋颂给她推得倒退到了门外。
门“哐”一声关上。
她双手叉腰:“奶娘!”
“不待到天黑不要回来!”
宋颂:“……”
她郁闷地转过脑袋,容离一袭广袖白衣站在门口枣树下。
秋意浓,冬天快到了,枣树叶子早已落光,只剩光秃秃的枝干,虬轧暴露,有些萧瑟。
树下那人气质斐然,令人心中自生疏离敬畏。
犹记得夏日初见,是在永昌侯府假山之下。
容离背对着她,侧脸轮廓冷硬瘦削。
一双眼睛若神明,无悲无喜,无波无澜,俯视众生。
宋颂最深的印象,是那双眼睛虽然看着自己,却并没有真的看到她。
只是像看一只蝼蚁,看一只蝴蝶,看一朵花,看一丛草……
没有感情。
现在,这个树下拈花一笑的人,让宋颂有些无措心虚。
她是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让她始料未及。
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攻略,但是那些反派都被她的矫情膈应到了,谁会喜欢她啊。
淦!
以后她再也不乱撩纯情的男人了。
宋颂转头看了眼被奶娘关上的门,背过手心虚地踱步往容离走去。
容离眸光宽和地看她:“走吧,船已备好,今天怕是秋日里最后一个晴朗的日子了。”
冬日渐近,空气有些清冷。
榆树梢头麻雀叽叽喳喳在唱歌,映月阁后门出去,一条直直的小巷通到外面大街上,两侧人家屋檐上、墙角根、乃至青石板地面上,都堆了厚厚一层落叶,全是昨儿夜里被风刮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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