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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毓闻着饭菜里蕴含的灵气，瞥了麦穗一眼，坐在卫党媳妇给她让的座上，臭不要脸地说，“先吃饭，饿了。”
她这性子早把别人磨得没脾气了，李家三房人闷头吃，李卫党拿起烟杆子，“婶儿，要说什么事？”
李家的菜比她种的不差，老太太嘴不停歇，口齿不清，“我给红星大队找了件大好事啊！”
李卫党心里对他婶儿非常崇拜，这会儿听到话，旱烟也不抽了，急道：“啥大好事？”
“我城里有个亲戚，他们家儿子是制衣厂的后勤主任，看我送他家的菜好，就说要我种他们厂子里几千人的菜。”
给几千人的制衣厂种菜？李家十几口人差点噎着，老太太吹牛也不上税，那样的大厂领导能看上农村的菜？
苏毓不管他们怎么想，一个劲说，“我老太婆没大能耐，可咱大队有啊，人说让红星大队集体种，走公家卖给制衣厂。”
李卫党仿佛被大金砖砸了脑袋，“婶儿，没逗我吧？”
“臭小子！”老太太掐腰，“大队的事，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啊！老太婆是那种人吗？”
“嘿嘿，婶儿，别激动！别激动！”李卫党赶紧道歉，“我就是乐晕了！”这哪是天上掉馅饼，这就是天上下金子雨啊！
“哼！”老太太气狠了，把桌上的青菜都薅到碗里，有便宜不占她是王八蛋！
李卫党在边上急得抓耳挠腮，等他婶儿终于吃舒坦了，拉着人去晒谷场，又‘叮叮叮’地敲响铁铃铛。
大家忙着过年呢，腾不出人手，听到铃声，每户就来个主事的男人，脸上不情不愿的。
站在寒风中的李卫党，红光满面，男人们问他，“队长，你咋了？”看着像媳妇怀孕似的。
李卫党憋不住啊，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同志们，咱红星大队，苏婶儿，又有大好事啦！”
一听跟苏老太有关，还是好事，大伙精神头就来了，迫不及待地问，“啥好事？”
“城里有个制衣厂，看上婶儿家种的菜了，她让咱红星大队集体种菜，卖给制衣厂。同志们哪，这可是几千人的厂子！”
“还有这好事？”“苏奶奶神了吧？”“咱们大队能挣钱啦！”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想到大队有营收，心潮澎湃，没想到地里刨食还能挣钱，不就是跟城里的工人一样！
苏毓笑呵呵，“大家有能耐，城里人信任咱们，咱就得给人种最水灵的菜，给大队挣脸！”
“婶儿放心，咱保证给他种好！”“对，侍弄庄稼咱都是老把式！”
所有人信心十足，苏毓拍板，“大队旱地多，腾出十亩来，给菜地围个院子、盖上草棚养着，大冬天都能种水灵菜。”
“费那劲干什么，省点功夫直接种！”李大虎不赞同道。
老太太看他跟看傻子一样，“卫星大队隔着河就能看见咱种的菜，回头让他们瞧见也给城里人种菜，到时候我们咋办！”
“有道理！”李卫党最了解宋明河，那人什么都爱学着干，臭不要脸！
聚着说了半天，安排好编草甸砍竹子的活，李和平翻了工分本，“每家出人来侍弄菜地，锄地育肥捡草浇水，轮着来。”
苏毓不赞同，“十亩地要不了壮小伙，这活轻省，给队里老头老太太侍弄，谁都抢不着。”
“那听苏奶奶的，咱不浪费劳动力。老人种菜，一天给十个工，到年底，钱就按照每户的工分算。”
家家有老人，都能轮着上工，大伙满意，乖巧地听苏毓吩咐。
只听老太太又道，“咱大队不少媳妇都是别地嫁过来的，你们回去可要好好叮嘱，别嘴碎回娘家乱说话。”
李卫党点头，又给小伙子们警告，“菜地是红星大队的钱营子，小摸小偷都得防着。”
苏毓乐道，“那叫牛棚的牛鬼蛇神去看，让他们在那儿住夜给咱们守，不用咱大队的人去费那个辛苦劲！”
有道理！大伙纷纷点头，反正牛棚的那些人是来改造的，辛苦的事扔给他们去。
红星菜厂子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李卫党去公社打报告，队员们热火朝天地砍竹子编草甸，这个年，过得忙碌且红火。
牛棚的老人搬到菜厂子住，苏老太布聚灵阵的时候，偷摸给他们送了三床破布缝的新被子，棚子里灵气充裕，老人们身体好了不少。
出了二月，李卫党借着拖拉机，给制衣厂运送第一批红星青菜，王大智清早在南大门迎着，瞧见一车子鲜绿，十分满意。
恰好当天有县里领导视察厂子，尝了红星青菜，赞不绝口，对制衣厂一顿夸，惹得其他厂子心里冒酸水。
翌日，王大智又给苏毓甩来几个大单子，“表婶儿，红星大队的菜在县里都挂名啦！钢革厂，鞋厂和林木厂都要订！”
妈呀！苏毓听得眼晕，扶着椅把手，三个厂，那不就是一万多人的生意！
老太太骑自行车飞奔回去，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队员们，红星大队一阵欢呼，当天晚上，浓浓的肉香又飘到隔壁大队去了。
红星大队的阵仗这么大，公社领导都知道，农贸所的所长心里不是滋味，‘红星猪肉’卖得好，他们干嘛不寻思好好养猪！
所长越想越不得劲，骑着自行车去红星大队，一进村，整个人心旷神怡，这大队环山绕水，是个好地方啊！
他推车去猪舍，好家伙，新抓的猪仔才两个月，比畜牧局里的白胖多了，看这抢食的精神头，难怪‘红星’的肉肥瘦结实！
苏毓见他陌生，凶道：“你是谁啊，咱大队的猪圈可不能随便进！”
所长掏出工作证，“老同志，我来看看红星大队的猪舍，你们大队长在吗？”
第9章 七零极品老太（9）
老太太瞅了眼工作证，殷勤地笑，“是郑所长啊，你咋有空来红星大队呢！”
郑所长猜到苏毓身份，很热情，“老苏同志，久仰大名啊！”他竖起大拇指，“我想请你去畜牧局上班，给公社养猪，造福大众！”
畜牧局专门计划生产肉类，除了给各大队分养猪指标，局里也养猪供给供销社。在那上班，就是城里户口，吃供应粮。
在场的媳妇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苏老太还能被请去当工人，心里羡慕不已，这是祖上积德的大好事啊！
郑所长让她过两天去供销社回话，老太太继续伺候猪圈，没把这当回事。
谁知红星大队传遍了苏老太要去城里当工人的消息，吓得苏胜美课都不上了，哭着从教室跑回家。
“奶！你不许去城里！不许抛弃我！”
老太太啃兔头呢，听大孙女哭嚎，“你饿晕头了吧？谁说我要去城里？”
苏胜美委屈，“大家都在说……”
苏毓不理她，小胖妞激动地立军令状，“奶，我天天听奶的话，努力干活，念书考第一！”
她把想到的好话都说遍，希望她奶回心转意，不要丢她在村里。
虽然她奶很凶，奴役她干活，但她奶有大本事，对她好，天天给肉吃，还教她种菜卖钱。
苏胜美想到自己的小金库，觉得她奶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如果奶不要她了，她会很伤心。
苏毓慢条斯理把兔头吃完，哄她大孙女，“你是老苏家唯一的根，奶怎么可能丢下不管？”
“城里再好，还是没有我的大孙女好！奶啊，不去城里当工人，放心吧。”
小胖妞开心地笑了，蜂拥而来的李卫党等人站门槛上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婶儿，你吓死我们啦！”
老太太抬眼，大队长，村会计，就连知青都在，心里那个美啊，“哼，老婆子讨嫌，偏要在红星大队祸祸你们！”
大伙心里尴尬，李卫党脸红道，“婶儿，以前那都是被猪油蒙了心，你别往心里去。”
“大队有现在的好日子，靠的就是你的脸面，你要是去城里了，咱们的日子都没奔头啊！”
苏六一个大男人都哭了，“是啊婶儿，我们心里舍不得你！”
苏毓受不了他娘气样儿，翻白眼，“哭丧哪！乡亲们信任我，我这个猪倌就好好当。”
“日子都是自个儿过出来的，大队有菜厂子营收，有地种庄稼，只要好好干活，日子过得比城里都消停。”
大伙一听是这个理儿，顿时不再伤感，老太太仗义，为了红星大队这摊子，付出的不比谁少，他们心里记着呢。
此后，大队的乡亲们干活更有劲了，就连苏胜美，下学都出工种菜，给她奶挣工分养家。
红星青菜不仅新鲜，味道还一绝，城里的工厂食堂抢着要，十亩地的菜，卖得供不应求，人人都夸红星大队。
队员们心里火热，早出晚归忙活，尽心侍弄地里的菜，盼着分钱的时候家里能多分点。
忙碌热闹的场景持续到了年底，李卫党给城里的工厂送完最后一批菜，把苏毓养的十头大肥猪交上去。
当天，他意气风发地回到大队，召集村里的干部连夜统计数据，第二天一大早，全村的人都聚集在晒谷场。
李和平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乡亲们，队里的工分和菜厂子的账目都出来啦。”
“我跟大家简单说说，咱们红星青菜，每天给城里供一万二千斤，厂里的领导看咱菜好，统一给三分，大队这一年挣了十二万九千六。”
“红星大队共四百零三户乡亲，种菜的都是满工，每家一样，得三百二十一块五毛八。”
队员们听到这里已经呆愣住了，天老爷哟，他们的菜厂子竟然这么能赚钱！十二万多哪！
他们这辈子连万元户都没见过，红星大队竟然赚了十二万！太震撼了！
李大虎后悔地拍大腿，“早知道咱当初就该种二十亩，不，应该全部旱地种菜！”
苏毓恨地拍他脑袋，“个小兔崽子，瞎说什么！”
“咱大队种菜，是为了给城里人吃上好菜，是满足他们需求，是为人民服务！”
“地里的粮食是农民的根，都种菜，那咱们吃什么？可不能做资本主义投机倒把的事情！”
其他蠢蠢欲动的乡亲听到老太太的话，心里后怕地点头，“对，不搞投机倒把的事。”
这时候李卫党站出来，严肃地说，“婶儿说得好，刘书记一直提醒我这个，咱们要警惕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
“挣十二万，这可是红星大队破天荒头一遭，就算供销社，我敢说都比不过！但是咱们不能声张，不能过线。”
大队长掷地有声，“否则，就会被举报投机倒把犯罪！”
原本还鼓噪的乡亲顿时安静如鸡，后背都吓出冷汗，听到挣大钱还挺飘忽，被大队长警告后，都懵了。
女人们歇了回娘家炫耀的心，大家不约而同地把今天的事憋着，既然风险这么大，只能闷声发大财。
李卫党满意大家的反应，笑着说道，“好了，现在我开始念名字，上来核实自家的分和钱，没问题就盖手指印。
“葛春梅。”“徐太婆。”“李金鸡。”……
听到名字的心情振奋，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票子，跟做梦似的，不停傻笑。
苏毓也去领了，老苏家的这份钱是胜美挣的，老太太看她坐在小木凳上激动兴奋，摸了她的头，“胜美有大能耐，奶享福了。”
小胖妞咯咯地笑，“我以后还给奶挣大钱，奶等着！”
老太太成就感十足，“奶等着！”
大会开完，红星大队个个脸上带着笑，憋足了劲要过个好年，赶集的时候供销社的布和盐油都被抢购一空。
媳妇回娘家的年礼足，外嫁女回红星大队准备的饭菜丰盛，小孩子压岁钱个个鼓鼓的，红星大队的名声响了。
一开春，附近几个大队的大娘都来红星大队相看，红星的适龄小伙子个个说了漂亮好姑娘，可把他们美的。
至于大队里的姑娘，受苏毓的影响，她们在扫盲班认真学了两年，不仅考了毕业证，还考了小学毕业证。
城里招工的人一听红星大队，看了证书就把人招厂子里去了，好几个姑娘嫁了城里人。
队里的生活有奔头，大家对苏毓感激得不得了，等她宣布老苏家造青砖房的时候，个个来帮忙干活。
原来的旧房子是个土胚破屋，地方挺大，苏毓跟人说要造个方正的大院子，弄三间大瓦房，铺上青石地。
李卫党用拖拉机运回青砖，小伙子们个个忙活，造泥砌砖扛木头，小媳妇们架着大锅给做饭，忙的不亦乐乎。
苏毓轻省得很，闲着天天监工，逼得师傅们使出浑身解数，愣是把普通的青砖房弄得比城里还气派。
陈安歌感叹，“婶儿，这房子城里人都要羡慕！”
城里房少人多，一家几代都住拥挤的筒子楼，老太太这个房，三间屋宽旷明亮，澡间和厨房都另起个院。
外面的院子铺着石板，自留地还有小道儿，养鸡种菜都分栏，一点泥土都溅不着。这么讲究，算是大队的头一份了。
还不够，老太太从山里挖出来一株野葡萄插下，在院子中间架起棚子，棚子周边撒了野菜秧子，好看又实用。
苏毓看大家羡慕的眼光，很是享受，怎么说都算个神，当然要有气派场面！
转眼到了七七年，苏胜美从县城高中毕业，她从小成绩好，为了给她奶挣脸，跳级上县高，赶上跟麦穗同年毕业。
十五的小姑娘，长得像妈，又有灵气滋养，亭亭玉立。这些年心疼她奶养家，学习非常刻苦，没时间和人攀比掺和，很受同学老师喜爱。
大孙女没养歪，苏毓很欣慰，如今老苏家名声好，祖孙俩就是红星大队的光。
托老太太的福，菜厂子挣的钱越来越多，村里环境变化大。
队里在晒谷场装了广播，知青每天给乡亲念报学习。不少人造起青砖大院，娶媳妇下聘礼都是三大件，红星大队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金窝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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