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阿卫去外边探查情况。”一个老爷哭道,“先是齐氏阻拦,然后出了城没多远就被齐氏的兵马伏击劫杀了。”
看起来齐氏也是突然动手,项南转身让亲兵去问。
这边项老太爷才想起来问项南:“你怎么来了?你叔父怎么样?”
项南摇头:“我是直奔家里来的,还不知道叔父怎么样,那边的战况也不了解。”
项老太爷想要说快去助项云,项云如果败了,项氏也就完了,但又说不出来,项南不在这里,他们项氏也就完了,只能流泪,怎么一眨眼间项氏就陷入如此境地?明明胜券在握啊。
项南没有说话,乱世如同战场一样,生死也就是一瞬间,没有谁能笃定自己就是胜者。
“大人。”亲兵疾奔而来,“齐氏的兵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是外边传来消息说项都督与剑南道和女侯联手,欺诈了齐山。”
此言一出项老太爷立刻道胡说八道“云哥儿怎么可能跟剑南道联手?”
相比于齐山,项云对剑南道更戒备。
更不用说还有什么女侯。
“齐山疯了吗?”
齐山疯没有疯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亲兵道:“好像还说,女侯,是剑南道什么”
他用力的想,齐氏的兵马也都是一片混乱糊涂不知道为啥打起来,只听命行事,也就是在城门的守兵听的多一些,但也是只言片语,不清不楚。
“是剑南道大小姐。”
什么啊?女侯,剑南道大小姐?是说剑南道大小姐也在场吧?
“云哥儿是把剑南道大小姐带去了。”项老太爷道,“不只是大小姐,李家的两个老爷也都去了。”
“应该是剑南道李明玉和家里人起了冲突吧?”
“六爷说过,李明玉可能会投靠女侯。”
其他人七嘴八舌议论,项南却一语不发,似乎失神。
“小南?”项老太爷唤道,“怎么了?”
项南回过神,看着他们,眼神一片涣散,他张了张口但最终无声,他想到了很多事,但似乎自己也理不清是什么事,所以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猛地转身向外奔去。
项家的老爷们不知所措“项南!”“小南!”“你去哪里!”“你要干什么去!”
项南回头声音干哑:“我去,看看。”
看项云那边吗?项五老爷忍不住喊道:“你去了这里怎么办?再有齐家的兵马杀来,我们就完了!”
项南的脸上浮现一丝怪异的笑:“我觉得我们项氏,已经完了。”
荒野上一队数百人的兵马在狂奔,队列里没有旗号,铠甲马匹身上都染着血,被簇拥在正中的项云回头看去,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被破营时排山倒海的呼啸声。
太快了,才不过两个时辰,他退守的营地就被攻破了。
他又苦笑一下,原来这楚军就是剑南道军啊,那攻破营地也没什么奇怪的。
出自一家,同根同源,战术太熟悉了。
项云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感受着心跳咚咚,女侯是李明楼,李明楼是女侯。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有重逢有相会
直到现在,项云才再次想这件事。
先前事发突然,女侯揭开面容,短短一两句话,就下令进攻。
他假作去攻打齐山,用两败俱伤之计,都没有让女侯,不,李明楼坐山观虎斗,她下令进攻没有半点迟缓。
接下来是便是凶猛的厮杀,迎战,分兵,退营,守营,营破,他没有一口气喘息。
“都督,楚军在东边与东南道兵马混战。”身边的亲兵道,“剑南道的兵马在围堵设防,我们已经突围出来了。”
“再向前方有我们的第三道营地。”另一个亲兵道,“接应的兵马也正赶来。”
项云嗯了声,稍微松口气,还好他一向稳健,除了进攻,后退也布好了。
女侯是李明楼,对于这一点,项云没有丝毫的质疑,看到女侯的脸,甚至说只听到女侯说话的声音不看脸,他都能认出来
想到这里又恍然,怪不得入京宣旨的时候,女侯前来迎接,会让一个门客替她说话,那根本不是什么矜持倨傲!是知道一开口就会被他认出来!
可恨,项云扼腕,那时候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怎么能想到呢,项云看向前方又一声叹息,他一直以为李明楼躲在剑南道。
那明明是个骄横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怎么会变成女侯?!
在成为女侯前她先是淮南道主楚国夫人,她有强兵,有神仙之名,有韩旭等等情夫相护,她援沂州,杀世家大族凶名赫赫……
这怎么会是李明楼?!
这大概是李奉安……
项云长叹一声,疏忽了。
女侯是李明楼,这样一想,就是李明楼在去太原府路上跑了之后就开始了,关于女侯的种种也就解惑了。
窦县发家,光州府扬威,养兵练兵的娴熟,济世救民的豪富,这一路走来的所作所为,分明只有剑南道能做到。
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关键问题只有一个,她有身份,武鸦儿的家眷。
剑南道什么时候跟武鸦儿牵扯了?
梁振说武鸦儿的亲事是他保媒,梁振倒是跟剑南道有牵扯,但保媒
怎么可能!
一点消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剑南道人人知道的事他都知道,剑南道人不知道的事他也知道,他连李奉安不是李家的孩子都知道,李奉安的孩子由梁振保媒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项云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直以为所有事都在掌控中,但现在看来到底有多少事是的?
项云重重的吐口气,握紧了缰绳。
既然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住性命。
他再次回头,看向安东所在,安东城项氏是逃不了的,不是死在齐氏手里,就是剑南道手里。
项云双眼含泪,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为族人报仇,项氏也不会消逝。
还有项南,已经安排他不要参与这件事,留在浙西威胁齐山的后方,那边还兵强马壮,再占据东南道,就算这里战败,女侯,剑南道也不能将他们项氏全灭。
有他和项南在,项氏就能不算败。
“退回三营后,不要停留。”他对亲兵吩咐道,“立刻分兵向陇右退去。”
亲兵应声是:“都督放心,沿途我们也都有留守。”
只要能安全回到陇右,甚至不用回到陇右,只要能逃离这边的追杀,想要他项云的命就没那么容易
女侯是李明楼,这件事对这次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但对宣告天下女侯之罪没有影响,反而更能定罪。
剑南道大隐瞒身份勾结振武军,弑君窃国,与安康山又有什么分别!
寒风吹在项云脸上,带走了先前的慌乱,他的精神越来越冷静,忽的马儿一声嘶鸣扬蹄
这匹跟随他多年的战马极其敏锐。
那个刺客!项云身心俱麻,几乎是同时本能的向后翻去,一道剑光从地面上带着土石枝起穿过他没来得及后撤的大腿
项云一声痛呼从马背翻倒在地上,人喊马嘶一片混乱,刀剑遮盖在他的上方前后左右,与滚地刺客的相撞,火花四溅。
在亲卫的围护下项云拖着腿向路边退避,看着混战中只有一人的刺客。
就算他现在是在逃亡,身边也还是有五六百兵将,这个刺客想要趁人之危也没那么容易
锵的一声一柄长剑从地下冒出来,穿透了项云另一条大腿。
项云再次痛呼,身边亲卫抬起他,刀枪向地面上砍去
土石飞舞,一人从中跃出。
那边刺客的兵马也向这边扑来,相比于刺客,项云的性命更重要。
这新的刺客已经到了他们面前来,身形如风摆柳越过,将地上的刺客抓起来。
“蠢才,你看到没有,就要按我说的,在路边设伏,不能只考虑人,还要考虑牲畜,人有时候不能察觉隐藏的危险,牲畜敏锐会察觉。”
“你看看,我在路边轻而易举就能刺中他。”
“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做,你适才就能刺中他的咽喉或者胸口,一击命中。”
“哪像现在这样,又白费了功夫,还被围困,失去了良机。”
站在地上的向虬髯觉得有些头晕,一边挡开卫兵袭来的刀剑:“我说大叔,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在做很严肃的事?”
“严肃吗?”嗤笑,翻身避开是个卫兵的长刀,“你这也太不严肃了,根本就是胡闹。”
混战中项云的喊声响起“敏敏儿!”
被卫兵们的抬袖子掩住脸,但又放下骂向虬髯:“都怪你让我暴露了行踪。”又叹气,“我这般风姿,就算遮住脸,谁又认不出来呢。”
项云看着血流不止的双腿,再看被中熟悉的人,心中绝望又悲愤,原来,一直都是剑南道!
剑南道,一直在害他!一直都在害他!
“杀了他们!”项云喝道,“杀了他们!”
众兵将如一般扑过去。
但项云很清楚没有人能杀了,他要的也只是能缠住阻拦,好争取逃生的机会。
“快走,快走。”他嘶声忍痛,顾不得包扎伤口,只催促,“快走。”
他这两条腿算是废了,但没关系,只要他的命在,他依旧能掌控兵马。
“都督!”卫兵忽的欢喜大喊,“是白袍军!白袍军来了!”
被搀扶伏在马背上的项云向前看去,见远处果然一群人马奔腾,铠甲外的白袍先闯入视线。
项南来了!
虽然项南没有按照自己的安排留在浙西,但此时此刻看到他,对项云来说无疑是从天而降的救兵!
足足有数千人。
足够了,杀不死,也能让自己顺利逃出了。
他奋力催马,要立刻汇入项南的队伍,结成铁桶般的军阵,只要有了军阵,就算是再悍勇的刺客,也休想靠近。
“你完了,你不仅没有杀死项云,还要被围杀了。”幸灾乐祸,“都怪你不听我的话!”
在中厮杀如同麦田滚浪的向虬髯没有丝毫畏惧:“不过一死尔。”
冷笑,拍飞刺向身边的两个卫兵的大刀:“要杀的人没死自己先真是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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