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英却是分外得意,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她这些天就像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在她以为自己再也翻不了身的时候,居然又被送上了天堂!
在回村的路上,魏淑英简直掩不住喜气,对每一个碰见的人都宣扬起来。这件事在村里果然引发了爆炸式的讨论,所有人都没想到,沈晏的父亲这么仁义,居然肯让儿子娶程诺诺!
魏淑英完全忘了先前的事,一心一意跟程诺诺盘算筹谋,该跟沈家要多少彩礼钱,要给娘家侄子要个什么职位。
只有程征心中疑虑,沈父从前就不喜欢程诺诺,怎么会轻易松口这桩婚事?难道是为了顾全自己的名声?
程征的愁眉苦脸招来了程诺诺的嘲讽。她如今胜券在握,也不必再对程征伪装:“爸爸,您没有想过我这桩婚事还是成了吧?”
程征劝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诺诺,这件事咱们得认真考虑。”
程诺诺冷笑:“考虑什么?你的大女儿再好,也只能嫁个庄稼汉。而我这个你不想要的小女儿,却嫁给了上海的子弟。你是怕我以后的地位超过你心爱的大女儿吗?”
程征彻底心寒了,拂袖离去。
林家麒带着公安再次来到甜水村,这回他带了一个精神科医生和一份文件。
这天程征不在,程诺诺睡着了,只有魏淑英在。林秘书悄声对魏淑英解释道,程诺诺纵火这件事是刑事案件,性质恶劣,沈父那边疏通关节,找医生鉴定程诺诺精神受到刺激,好将她送回上海治疗。
魏淑英一听,当即拉起程诺诺的手指,在文件上按下手印。
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上海那边一直在催促他们尽快返程,程征一家和沈晏母子很快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
沈父派来的两台车停在村口,引得村民们轰动围观,却又不敢凑近。
在上车之前,程诺诺看见了人群里的程遥遥。她仍然是那副雪肤花容,怀抱着一只小白猫,身侧是高大的谢昭。
程征与程遥遥说了几句话,低着头迅速离开了。沈家人安排程征魏淑英和沈晏母子坐上第一辆车,正催促程诺诺上车。
程诺诺却道:“我有话要对遥遥姐说。”
程征见状就要下车,林秘书却道:“你们先走,我留下来看着。”
“不行,不……”程征话没说完,司机一脚踩下油门,第一辆车便先离开了。
程诺诺轻笑一声走向了程遥遥。程遥遥不闪不避,淡淡看着她。
两人面对面站着,此时程诺诺的脸颊停止了溃烂,换了身新衣裳,看着虽然枯瘦,眼眸却闪闪发光:“遥遥姐。我要回上海了。”
“哦?”程遥遥歪了歪头,上下打量她,道:“你还是成功了。”
“不敢相信吧?”程诺诺抿唇笑了笑,脸上溃烂的伤口被牵动,疼得她咧了咧嘴,“是不是很不甘心?你再美貌,谢昭再喜欢你又如何?你嫁给他,一辈子只能留在乡下。而我……还是如愿以偿,嫁给了你从前最想嫁的男人,还要回上海了。”
“还有……”程诺诺凑近了些,一股腐烂气味传来。
程遥遥皱眉,怀里的小白猫刷地亮出利爪。这可是能抓蛇的小野猫,吓得程诺诺立刻后退,捂住了脸。她脸颊上伤口反反复复,再被这野猫挠一下,就真没救了。
程诺诺定定神,仍是笑:“你还不知道吧?谢昭每天背着你偷偷给我们送饭,那饭菜里有……”
“有灵泉。”程遥遥淡定地接道。
程诺诺笑容僵住:“你知道?”
程遥遥慢悠悠挠着小白猫的耳朵,淡定道:“是我叫他给你送的啊。”
程诺诺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异样,却见程遥遥脸上尽是胜券在握,不由得心脏狂跳,只觉自己漏算了什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给我灵泉?”
程遥遥妩媚的桃花眼与怀中的猫儿如出一辙,唇角露出神秘的笑意:“当然是为了让你养好身体,活得久一点呀。”
程诺诺自是不信她的话,可……可程遥遥为什么要给她灵泉?以己度人,程诺诺慌了:“程遥遥,你在算计我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边,林秘书一个眼神,沈父派来的人就向她们走了过来。
程遥遥微微一笑,玫瑰色的唇吐出几个字:“如果我是你,绝不会跟他们走。”
程诺诺方寸大乱,只见那几个人对她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进城赶火车。”
程诺诺疯了一样甩开他们,扑向程遥遥:“程遥遥,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谢昭立刻上前护住程遥遥,那小白猫更是一跃而起,挠烂了程诺诺唯一完好的脸颊。
程诺诺哀嚎起来,那几个人见状,对视一眼,上前抓住了程诺诺。程诺诺发疯之下力气巨大,拼命地又抓又打,嘶吼着程遥遥的名字。可惜还是抵不过那几个人的力气,被抓回了车里。
直到车子发动,远去,还能看见程诺诺扑在车玻璃上扭曲哀嚎的脸。
第193章 酿酿回来了
汽车卷起滚滚烟尘,载着程诺诺离开了。
村里人都望着远去的汽车,议论纷纷:“程诺诺果然是疯了。”
“沈家真是有良心!还把她接回上海治病呢!”
在这议论纷纷里,程遥遥抱着小猫,跟谢昭一块转身离开了。
背后还依稀飘过一句:“可不是,沈晏父亲可是大领导,真仁义!”
程遥遥绯色的唇弯了一弯,仁义?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她只是想让程诺诺活着去坐牢,沈父却是直接把人弄去了精神病院。
就算在二十一世纪,华国绝大多数的精神病院情况都很糟糕。特别是有攻击性的病人,日日都被捆在狭窄的病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了方便管理,还日日注射镇定剂,长期下去,好端端的人也被整疯了。
这个年代的精神病院,只会更可怕。
程遥遥想着刚才程诺诺离开时那副绝望神情,明明艳阳高照,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谢昭看着她道:“妹妹,吓到了?”
“没有。”程遥遥摇摇头,道:“我只是在想,程诺诺这回被关进精神病院,不知道我爸……他会怎么样。”
谢昭道:“这是她咎由自取。留了一条命,已经是她运气好。”
程诺诺托魏淑英向上海寄去好几封信,内容全是要挟之语,口口声声直指“强奸”“举报”,却不知沈晏父亲是何等人物,哪里能被她妨碍前程。
谢昭揉了揉程遥遥发丝:“别想了。 ”
程遥遥乖乖点头,心里也算放下一块大石头。她也想过跟程诺诺井水不犯河水,结果是差点被程诺诺害死在山上。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程诺诺在甜水村一天,她就不得安生一天。这回好了,沈家无论是为了沈晏还是沈父的前途,程诺诺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世人眼前了。
至于程征……程遥遥悄悄把程征给自己的存折塞回了他的口袋里,里头程征存进去的一千块还没有动。
谢家宅子外墙被燎得黑了一片,所幸并没真正损坏什么。其他几户人家或多或少都有损失,程征赔偿了不少钱。这一千块,对程征来说能解燃眉之急。
程遥遥自此把程诺诺抛到了脑后,抱着酿酿高高兴兴回了家。
今早谢昭和程遥遥出门时,在半道上就见路边蹲坐着一只雪白漂亮的小白猫。
小白猫比先前长大了一点,毛发有些乱。程遥遥有些不确定地叫了声“酿酿”,小白猫冲他们“咪呜”一声,矜持又淡定,不是酿酿还能是哪只小白猫?
酿酿是只放纵不羁爱自由的小野猫,就算程遥遥做的猫饭再好吃,它一吃饱了仍然往外跑,还把犟犟拐走了一阵子。
上次在山上见过酿酿一次后,酿酿就再也没出现了,程遥遥还以为它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对于酿酿的回归,全家人都惊喜得很,其中最惊喜的当属犟犟了。
在家里嚣张跋扈的犟犟,在小酿酿跟前就变成了舔猫,围着酿酿献殷勤,又凑在酿酿身上嗅来嗅去,被酿酿一巴掌拍开了。
小胖狗怂怂更是兴高采烈,颠颠儿围着酿酿打转。
程遥遥满以为怂怂也要挨揍,没想到酿酿歪头看了看这只小胖狗,又嗅了嗅,相当宽容地咪了声。
犟犟整只小猫登时僵住了。
酿酿才不管它,只埋头在碗里大口大口吃着特制猫饭。怂怂还凑在它身边,偶尔嘴馋地偷吃一口,酿酿也不打它。
犟犟的小胖脸上露出凶光。程遥遥暗道不好,赶紧抱走不会看眼色的小胖狗,免得待会儿让犟犟揍了。
谢奶奶絮絮叨叨道:“在外头饿坏了吧?真可怜,看着瘦了一大圈,毛都不光亮了。”
程遥遥觉得奶奶有滤镜,看谁都瘦。酿酿明明胖了一圈好不好?
程遥遥和奶奶各执己见,谢昭隔开两人:“我去大队上买条鱼,今晚做些好菜。”
程遥遥一愣:“啊,端午节刚过啊?”
谢奶奶也笑道:“奶奶今晚给你烧一锅柚子叶水洗澡!”
程遥遥这才明白过来。柚子叶水是去晦气的,送走程诺诺这个大瘟神,从此日子就平平安安了,当然得庆祝一番。
程遥遥便道:“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谢昭自然没有二话,程遥遥挎上小篮子,脚步轻盈地跟着谢昭出门了。
甜水村已进入初夏,满目葱茏绿意,柔风带着草木香和田野里烧杂草的烟气,路边人家自留的菜地里蜀葵盛开,乡气明艳的花朵相当富有生命力。
程遥遥陶醉地深吸一口清新空气,打从山上那件事后,她就很少出门,这些日子可把她闷坏了。
大队池塘今年养了鱼,卖给外村人三毛五一斤,卖给自己村里三毛,比猪肉便宜。村里人时常会买一条回家打牙祭或待客,外村人也经常骑车来买。
甜水村人不会做鱼,只用一点点菜籽油将鱼煎黄,再用多多的葱姜加水,也能炖出一锅奶白的鱼汤。或者把鱼剖成两半擦盐风干,等到待客时节拿辣椒炒一炒,就是一道喷香的客菜了。
两人来到大队池塘边时,已经有别人在买鱼了,却是许久不见的林然然。
她带着弟弟小景和妹妹小秋,还有一个穿背带裤的三岁小孩。甜水村的孩子个个跟黑皮猴儿似的,这小男孩却胖乎乎,黑葡萄眼睛,跟画报上的苏联小孩儿似的。
程遥遥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那小胖子冲她露出雪白小奶牙:“漂酿姐姐好~”
程遥遥噗嗤笑出声来。小秋也高兴地跟程遥遥问好,她小脸变得红润健康,再也没有了病容。小景也长出些肉,穿戴干净整洁,全然不是从前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了。看得出,林然然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林然然买好鱼,转头笑着跟程遥遥打了招呼。程遥遥见她提着一桶鱼,道:“你这鱼买回家……?”
这鱼要是让林婆子瞧见,一条也别想留下。
林然然笑道:“忘了跟遥遥姐你说了,我要进城工作了。这鱼是带城里去的。”
程遥遥“啊”了声,再看眼那小胖子,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原书男一的胖弟弟啊!
这样看起来,林然然已经遇见了原书男一。林然然拥有空间,早就可以脱离林家,一直不走是为了斗垮程诺诺替原主报仇。如今程诺诺被解决了,林家也乱成一团,她就干脆利落地脱离林家,进供销社上班去了。
这样也好。程遥遥放下心来,她一直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害了林然然三姐弟。现在看来,这一世的剧情线虽然被打乱了,却还是顽强地在朝着原有方向进展着。
程遥遥认真地祝福了林然然,林然然也认真地对程遥遥道谢,又道:“再见。”
林然然提着鱼,领着弟弟妹妹们离开了。天边微红的霞光下,少女和几个孩子的背影显得分外亲密而愉悦,前路一片坦途。
“妹妹,来选鱼。”谢昭温声道。
程遥遥跑回谢昭身边,紧紧挨着他。谢昭看她一眼,腾出手轻轻揉了下她发丝。
程遥遥这回没气他弄乱自己的头发,而是分外依赖地黏着谢昭。
何其幸运,她遇见了谢昭。
谢昭嗓音里透出一丝宠溺和无奈:“妹妹乖,别撒娇。”
“哼。”程遥遥轻轻哼了声,跑去看鱼了。
看鱼塘的老林头网一撒,捞上来一大兜活蹦乱跳的鲜鱼。
程遥遥选了两尾个头中等的黑鱼和几条鲫鱼,又挑了些小杂鱼。挑中哪条就用草绳穿过腮拎起来。也不用称,提在手里一约就算出斤两。一篓鱼才花了两块一。
两人也不急着回家,走到小河沟边时,谢昭脱了鞋,挽起裤腿下水摸螺蛳和河蚌。池塘里的螺蛳并不干净,家里不吃,用来喂鸡鸭能多下蛋,
摸够半篓子螺蛳河蚌,谢昭才上了岸,军绿裤腿和背心都被水弄湿了,肌肉上泛起细细汗珠。
他随便抹了把脸,就见程遥遥在那儿薅马齿苋呢。大半天才摘了小半篮子。
谢昭伸出手去:“这时节马齿苋大多开花了,明天我去风雨桥那边找。”
“奶奶吩咐我掐的。”程遥遥小手搭在谢昭掌心里,被他拉了起来,“是给你吃的。省得你天天流鼻血上火。”
“……”谢昭耳根一热,却见程遥遥眼里带着揶揄笑意,不由得呼吸乱了一拍。
程遥遥却抽回手去,率先跑在前头:“快点回家,奶奶还等着做饭呢!”
她跑出去一段路,又回过头来,像只回头确认主人有没有追上来的小猫咪,鲜妍眉目在夕阳下越发勾人:“快点呀!”
谢昭眼底闪过一抹笑,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来日方长,他愿意等。
傍晚炊烟四起,巷子里飘散着一股辣子炒酸菜和焖饭的香味儿,最诱人的莫过于那股麻辣诱人的鲜香。邻居闻见便道:“谢家又吃鱼了。”
桌上摆着红通通喷香的水煮鱼和清汤飘着几点葱花的鱼肉丸子,再加上一盘子辣椒焖杂鱼和鲫鱼豆腐汤,就是一桌鲜美丰盛的全鱼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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