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放轻手脚,没有弄出太大动静,以免被外面的人发现。
微弱的火光消耗着有限的氧气,宋初却并不担心。在靠近她脑袋的地方有两个小洞,应该是用来透气的。
观察之下,宋初觉得,自己所在的这个狭窄空间,应该是一口棺材。她身上穿着的,也不是自己原来的衣服,倒像是以前拜堂成亲的喜服。
不知道这些人抓了自己要做什么,宋初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梁京墨等人听到隔壁动静不小,打开宅门观望,原是几个壮汉抬着一口棺材从隔壁宅中出来。
吴刚躲在门后扯了扯章邯的袖子:“就是那个人。”
梁京墨瞥了畏畏缩缩的吴刚一眼,走上前去:“这是怎么了?”梁京墨找上的,是曾经在赵乾身边看到过的一个男人,叫杜宾的。
杜宾不慌不忙地让抬棺材的人先行离开,自己留下和梁京墨解释:“这家人是做棺木的,前段时间有人订了一副棺材,今天做完了,给人家送去。”
趁着杜宾不注意,楼半夏悄悄跟了上去。
李双摸着下巴从打开的宅门中打量院中还停放着几口棺木的宅子,好奇道:“原来这里和外面还有交易吗?我还以为这里真的与世隔绝呢。”
杜宾微笑:“人总是要生活的,真的与世隔绝的话,多半活不下去。这个村子里的人们大多都会一些和冥事有关的手艺,这户人家做棺材,隔壁的阿婆会做寿衣,还有扎纸库的、做元宝的。都是祖传的手艺,不少对丧事比较讲究的人会托我们来这里订些东西。”
楼半夏跟了一段路,看着那些人往下山的方向去了,才返回住宅,与宋初擦肩而过。
宋初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觉得一直摇摇晃晃,方向转来转去。应该是到了安全的地方,外面的人胆子大了些,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宋初勉强可以听到他们说的话。
“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不会是闷死了吧?”
“嘿,不会的,我留了透气孔的,应该是药下重了。”
“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人家是要新鲜的,又没说要活的。管她死没死,赶紧送过去就是了,别赶不上时辰了。”
“唉唉,快点走。”
宋初抓紧身下的被褥,她不知道他们要将自己送到哪里去。到底是什么人要她,而且不管死活?如果她死了,尸体能被用来干什么?
紧张之下,宋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吴刚的妻子和母亲。是不是她们也和她一样,被“某人”看中,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棺木中越来越闷。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真的缺氧,宋初越来越热,呼吸变得急促粗重,汗水不断渗出,脑袋也开始晕乎。
耳鸣的症状出现,宋初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太久,双手撑上棺材的顶盖,但却一直没有动手。
“再等一等,我还能坚持一会儿,说不定马上就要到了。”
宋初在心底不断鼓励着自己,再坚持一下下,现在出去就功亏一篑了。
在不断的心理暗示中,宋初一路坚持了下来。
突然棺木一震,似乎被搁了下来。宋初心神一凛,精神振奋下脑袋也清醒不少。她知道,目的地终于到了。
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装作自己还在昏迷之中,宋初的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个苍老的女声逐渐靠近:“终于来了,快打开给我看一眼。”
随即宋初便听到上方传来棺木顶盖滑动的声音,她勉力控制着自己的躯体不动弹。
“嗯,不错。”苍老的女声在头顶响起,如同评价货物般说了一句。
棺材盖再度盖上,宋初睁开眼,刚巧看到一个面容青白的老妪看着她露出阴诡的微笑。
宋初可以确定,她看到自己睁眼了,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是她自信她逃不掉,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虽然楼半夏说那几个人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在住宅等赵乾的消息的梁京墨却越想越不对劲。
那棺木出现的时间实在太巧,出现的地方也太巧,而且为什么是棺木而不是其他的东西?这一切都巧到让人毛骨悚然。
当太多的巧合凑到一起,就很有可能是某种必然。
梁京墨拍案而起,让其他人在这里等着,跟楼半夏确定了那几个人下山的路,便只身跑了出去。
李双撕下脸上的面膜,看着梁京墨的背影不无感叹:“怎么我就遇不到一个为我痴狂的男人呢?”
章邯和吴刚转身干呕,不置一词。楼半夏咬着半截火腿肠斜眼看着正往外掏各种化妆品的李双:“你别往自己脸上涂那么多东西,说不定就能转角遇到爱了。”
李双配合地放下手中的面霜,几步跑到门边:“转角遇到……呵呵!”
转角确实遇到了人,脸色不善的赵乾。
李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扭搭扭搭回到桌边继续化妆,“我觉得我还是继续涂脂抹粉比较好。”
刚刚踏入门内的赵乾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也没有人会和他解释。
“怎么样?”关键时刻,还是楼半夏能够把控大局。
赵乾朝门外大吼一声:“进来!”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门口,杜宾垂首走了进来。吴刚下意识往章邯身后缩了缩,看到杜宾他就觉得危险。
杜宾双手交握置于身前,朝着吴刚深深鞠了一躬:“我向你道歉,是我没有弄清事情的经过,就把你和那些恶鬼当做是一伙儿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牟所谓啦灌溉的23瓶营养液。
第60章 神婆
李双摩挲着双唇,将唇彩涂匀, 含糊不清道:“你的意思是, 你原本是在追捕一群恶鬼, 然后遇上了吴刚,就把他也当成了恶鬼?”
杜宾满面羞愧地点了点头,再度深深鞠躬:“对不起!”
吴刚从章邯身后露出脸来:“我不信,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抓了小六之后也应该知道我不是害人的恶鬼了, 可是你依旧在追捕我!”
“你每次看到我们就跑,我也没办法和你解释。”杜宾无奈地耸肩。
吴刚不依不饶:“那小六呢?”
“我把他送走了,你们本就不该滞留在此。”杜宾理直气壮。
吴刚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求救地捅了捅章邯, 说到底就是不相信杜宾。
章邯接收到吴刚的求救信号开口:“但是你在抓了小六之后, 为什么没有上报他们家人失踪的事情?”
“这并不属于我们的工作范围……啊!”还想为自己狡辩的杜宾猝不及防受了李双一巴掌,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李双吹了吹自己的手:“打你一巴掌算是轻的了,要是被我们老大听见, 非得把你打得皮开肉绽!我们行事的宗旨, 是为了维持阴阳之平衡,维护人间之安宁,什么叫不是你的工作范围?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也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赵乾,你的部下似乎普遍觉悟不高,恐怕需要回炉重造。”
灵异工作者在正式上岗之前,都需要进行特殊的培训。所谓回炉重造, 就是卸下身上所有的职务,重新进行培训。第二次进入培训基地的灵异工作者,都会经历惨无人道的“魔鬼训练”,出来以后也注定只能在基层徘徊。
杜宾终于开始慌了,眼神闪烁,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承认自己明知其中有隐情却知情不报,等待他的可能就不只是回炉重造,而是重新投胎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赵乾终于开口:“杜宾,我给过你机会,现在我也帮不了你了。”他看向楼半夏,“杜宾就交给你们了,只要留他一条命,其他的我不会插手。”
在楼半夏等人逼问杜宾的时候,装着宋初的棺木已经被运出了城。
幸亏匆忙之下梁京墨也没有忘记带上车钥匙,终于有了信号的他立即打开定位,疾速追了上去。
周围很安静,宋初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知道自己在一辆车上,但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到哪里去。
手机、钱包肯定没有在身上,好在脖子上的项链还在,梁京墨他们应该可以找到她,让她不至于惊慌失措。
一直躺在棺材里,宋初也会觉得无聊,于是缓缓坐了起来,凭借手指上一点火光打量棺材里的构造。
宋初一开始就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被褥触感很好,仔细一打量才发现竟然是龙凤喜纹的缎面喜被。
还未来得及为被面栩栩如生的绣工而赞叹,宋初脑袋一晃,从鬓边滑下一支金镶玉步摇落在被子。
金钗上端如蝴蝶展翅,镶着精心雕琢的玉片,满饰银花、镶着珠玉的穗状串饿分组下垂,十分精巧。
若是在一般人眼中,这也就是一根金钗而已。但是在宋初眼中,这支步摇就有些不一样了——它是一件古董,很有可能是明代贵族的首饰。
宋初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首饰,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这些东西好值钱!稍微冷静了一下,宋初将自己脑袋上的凤钗、步摇、耳环、额饰都给取了下来,只是面前这几件东西,就可以在北京买间房子了!
由此可见,要她的那个人绝对财大富大。可是她是被装在棺材里的,那些人还不问她死活,这些东西放在她身上不是浪费吗?
梁京墨以最快的速度赶了上来,追踪器显示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现在已经处于同一段高速公路上。
在川流不息的高速上,一辆灵车分外显眼,几乎所有的车辆都会下意识避开灵车周围。梁京墨远远地看到灵车,放缓行车速度,稍微冷静了些。
高速上不是逼停的好地方,一不小心就会造成重大事故,梁京墨还没有疯狂到什么都不顾的地步。
灵车一个转弯,正对着价值连城的首饰发呆的宋初被甩得撞在棺材壁上。而她的本能反应不是护住自己的脑袋,而是捂住了那几件首饰。
灵车下了高速,梁京墨尾随其后,并逐渐加速。灵车一路开,梁京墨一路跟。既然已经找到了目标,梁京墨也不急着逼停,。
不如就跟着它看它往哪里开,将幕后之人也给揪出来。在这一点上,梁京墨和宋初不谋而合。
路越走越偏,环境也越来越荒凉,灵车终于在几座平房间停下。
梁京墨远远看到灵车停下来,也下了车。
刚好路边有一群小孩子在玩沙子,梁京墨从口袋中掏出几块糖果走过去:“小朋友,你们知道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吗?”
梁京墨将糖果分给孩子们,手指指着灵车的方向。小孩子最容易满足,拿了糖果就回答了梁京墨的问题。
“那里是神仙阿婆住的地方,经常会有人来。”
梁京墨直起腰往那边走去,如果那边住的是个神婆的话,他着实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站在灵车和围墙的间隙中看着棺木被抬下,梁京墨眼尖地发现了透气的小孔。之前是因为没有注意才忽略了很多,现在想想其实不应该的。
梁京墨烦躁地掏出一颗水果糖扔进嘴里,抓了抓头发走出角落。
穿着黑色西服正低头看着一张红纸的男人察觉到梁京墨的存在看了过来,眉间皱起几道深沟:“今天这里不接待其他人,你先回去吧。”
他一边打发梁京墨,一边指挥着将棺木抬进院子里去。
梁京墨恍若未闻,继续往里走,不出意外地被拦了下来。
从院子门口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已经将棺木放下,准备开棺了。
一个穿着红色上衣黑色裤子、一头乌发却满脸褶子的老太太盘腿坐在棺木正东方,身后供奉着一个灵位,灵位后跪坐着一个抱着一张黑白照片的男人。
在所有人身后的堂屋里,精心布置了一个喜堂,似乎随时有人会在此拜堂。喜堂里站着七八个男男女女,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神色沉肃,与喜堂的气氛一点都不搭调。
神婆神叨叨地念了一段咒语,棺木被打开。梁京墨没有离开也没有冒进,站在院门口看着可能装着宋初的棺木被人打开。
听到头顶的动静,宋初就知道棺木即将被人打开。一套头面都被拆了下来,她头发也散了,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恢复原样。
深呼吸两口气,宋初将从自己脑袋上拆下来的头面小心地藏到被褥下,静静等待着棺木被打开。
阳光并不刺眼,即便是在黑咕隆咚的棺木里呆了许久的宋初,也只是眯了眯眼睛便适应了。众人看到的,便是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披头散发地蜷曲在棺木中,缓缓地直起身子。
不是宋初故意想吓人,她也想帅气地站起身,但是长时间保持蜷曲的姿势之后,腰酸背痛腿麻,帅气利落真的做不到。
感觉到身后有一道不太一样的目光,宋初缓缓回过头,与梁京墨深邃的眼神对上。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竟然没有太多的惊讶。
梁京墨冲着拦住自己的男人勾唇一笑:“得罪了!”说话间,脚已经踹上了那人双腿之间的部位。西装男捂住下体哀嚎一声倒在了一边,再无暇顾及拦住梁京墨。
神婆阴蜇的眼神盯着大步走来的梁京墨,厉声斥道:“后生,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放肆!”
梁京墨将宋初从棺木中捞出来,一手揽着她的腰,一副“我的女人我来罩”的样子:“这是什么地方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阴曹地府我都放肆过来了,你这个小破屋我还真没有放在眼里。我倒是想问问,”梁京墨的眼神扫过灵位后男人手中的黑白照片,“你们这么放肆,真当没人管吗?”
神婆上下扫了梁京墨两遍:“你……是通灵师。”
梁京墨靠坐在棺木边缘:“你倒有点儿见识。不过你一声招呼不打就抓了我的人,这算什么?”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把宋初往自己身边拢一拢。
宋初羞耻心爆棚,一巴掌拍在梁京墨的手上,挣了开来:“好好说话,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神婆也不装腔作势了,站起身:“我只负责仪式,其他的跟我没关系。”
委托人,穿着黑色绸缎绣回字纹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着黑色牡丹纹旗袍的中年女子,闻言立即走了过来。
“大师,是您给我们出的主意,现在可不能把责任全推在我们身上。”他们也看清楚了,这个奇怪的年轻男人大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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