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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风光霁月的少年立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面。
顾柒玖曾无比感谢过老天，让孩子他爸在见过她最放荡不羁的一面时，仍然让他瞎了眼看上她。
毕竟她当年的形象是脸上画着比鬼还吓人的妆容，单脚踩着八中老大的头，一只手拎着被砸碎底部的啤酒瓶，对着八中老大大放厥词。
模样比梁山好汉还要奔放。
顾柒玖一度不要脸地认为，孩子他爸一定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本事，看清了她辣眼外表下的有趣灵魂。
但这一回，顾柒玖不指望用有趣灵魂打动孩子他爸，而要给对方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首先要解决的是她一头白中发黄漂白未染的秀发。
顾柒玖找到自己以前常去的理发店。
刚一进门，她就受到店员们的热烈欢迎。
顾柒玖以前是这家店的白金VIP，经常来这家店做辣眼洗剪吹造型，按照她后来的推测来看，这些店员之所以这么欢迎她，一定是因为她能够满足他们内心深处压制已久的恶趣味。
毕竟除了她之外，几乎没人愿意做那些文艺复兴的造型。
等顾柒玖说明来意之后，她清楚地看到店员眼中划过失望落寞，另外一个女店员试图挽救一下：“小姐，您真的要把头发染回黑色吗？这段时间绿色头发特别火而且特别好看，如果染回黑色就不好染绿色了。”
顾柒玖面无表情地拒绝：“不了，我就要染黑，顺便帮我拉直一下。”
he tui！还绿色！你特么自己染个绿色吧！把她当绿毛王八还是傻子呢！
还有，你特么的儿子他爹出轨给你戴绿帽！她儿子亲爸对她可好可好了！
——虽然刚开始对她不是特别友善。
顾柒玖坐在皮椅上，她的托尼老师把染发剂调好之后就开始帮她头发上色。
十分钟过后，头发上色完毕，托尼老师用保鲜膜将她头发包好后看了眼时间，让她等待一个小时左右。
顾柒玖点了点头，百无聊赖地开始玩手机。
她高中时代最火的手机游戏是王者农药，傻子三人组刚才喊她开黑。
顾柒玖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们，并且说：“少沉迷于手机游戏，赶紧去学习，老师布置的作业写了没有？”
大胖：“……没。”
二愣：“……没。”
三狗：“柒姐柒姐，我比他们强，我已经把书摊在桌面上了！”
顾柒玖：“翻开书后就开始毫无负担地玩手机？”
三狗：“……这不有句老话，叫心诚则灵吗？如果我对作业足够虔诚，说不定它就能自己做完了。”
顾柒玖：“别和我瞎扯扯，就你们这幅德行以后怎么考大学，怎么养家糊口为国争光？快写作业去，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在开黑，明天自行带着棍子来上学，我亲自削你们！”
傻子三人帮连连应好。
没人再在他们微信四人小组中发消息，顾柒玖关掉手机。
一抬眼，就看到一群女生簇拥环绕着中间的女生走进来。
顾柒玖眯了眯眼。
顾卿卿！
比她还要大一岁的她爸的私生女，就读私立学校高三。
顾卿卿也看到她。
她脚步一顿，身旁的小跟班们也停下来，纷纷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顾柒玖。
她们一人一句地嘲讽起来：
“呦，这不是顾柒玖吗？你五彩缤纷的头怎么突然想到要染黑了？”
“还有你惊为天人的欧美妆呢？怎么今天没化了？”
“一天天的出来吓人，今天的你有点不一样啊，怎么了，改邪归正了？”
聂意锦也跟在她们身边附和：“感觉你还是顶着白发比较好看，因为白色比较符合你白痴的身份。”
女生们娇笑起来，声音非但不悦耳，反而十分尖利。
顾卿卿没有搭话，但看顾柒玖的眼神中充满蔑视。
然而她们再怎么讥讽，也无法令顾柒玖的情绪有一丝波澜。
以她将近四十岁老母亲的眼光来看，这群女生就是没事干出来找乐子的熊孩子。
她初入娱乐圈摸爬滚打的时候，一些娱乐圈中的前辈老人比她们说的难听多了，顾柒玖都忍了下来，没道理忍不了她们。
她越理她们，她们就越爱蹦跶，还不如直接不理睬，说不定她们自讨没趣就自己走了。
果然，这群女生迟迟得不到她的反击，灰溜溜地散开。
她们应该是陪顾卿卿过来剪头发的，顾卿卿开始洗头，她们就坐在沙发上等待。
顾柒玖又玩了一会儿手机，等到托尼老师过来喊她去洗头，她才站起身。
躺在躺椅上，头顶的灯光晃得刺眼，她干脆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一阵流水声从耳畔划过，是托尼老师在调试水温。
顾柒玖仰躺着，等待托尼老师给自己冲洗头发。
“小姐，你要做什么？”
顾柒玖突然听到托尼老师慌张的声音，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串水幕往自己脸上淋，她赶忙重新把眼睛闭上，却还是有不少水进了她眼睛。
她不适地紧闭眼，没管托尼老师的阻止，撑着椅背从躺椅上起来。
一串尖利的笑声回荡在她耳边。
顾柒玖睁开眼，上下打量往她脸上浇水的罪魁祸首，“好玩吗？”
女生是顾卿卿的跟班之一，轻蔑地笑一声：“还行，挺好玩的。”
顾柒玖抹一把脸，手上沾染大片黑水。
女生还在张狂地笑，顾柒玖冷笑着，用自己被弄脏的手狠狠往女生脸上一掴，发出清脆的声响，“老娘没发飙，真以为自己能爬到我头上撒尿？袁爷爷把你们喂得太饱了是不是？吃饱了撑着出来瞎祸害人，你们妈怎么就没把你们塞回肚子里重造呢？”她瞥一眼女生身上漂亮的小裙子校服，“出来作恶记得把校服换下，否则别人要认为怀城顶级的私立中学教出一群疯狗！”
女生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她，沾着黑色染发膏的皮肤上透出被打红的部分，足以见得顾柒玖打有得多用力。
顾卿卿带来的女生们见自己同伴被打了，纷纷围上来，有的扶住被打的女生，有的和顾柒玖对峙。
原本还坐在洗头池旁的托尼老师早就溜了，幸好他溜得早，否则要被打起来的一群女生伤及无辜。
女生们先是对顾柒玖拳脚相向，后来发现打不过顾柒玖，就想去揪顾柒玖的头发，却发现她满头的染发膏，很容易把自己手弄脏，于是她们又迟疑了，开始拿手边的物品扔顾柒玖。
店员见状况不对，赶忙去报警。
幸好警察局离理发店不远，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
战局已经临近尾声。
顾柒玖把最后一个女生打趴在地，转而看向顾卿卿，眸中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凶狠。
顾卿卿往后退一步，“你别过来，你如果伤了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嘁——”顾柒玖冷笑，“你认为，我还会在乎那个死老头吗？”
无论是因为他如此冷漠以待原配所处的她，还是后来他烧了她家别墅，导致她和自己保送清华的儿子丧命，她都无法原谅顾雄，更加不会在乎他的感受。
顾柒玖想去好好说道说道顾卿卿，让她好好学学做人，却突然看到一个清隽的少年从橱窗外经过。
少年眉眼生得极好，鼻梁高挺，薄唇紧闭，刘海盖过眉梢。
他走近理发店，刚想说“帮我剪个头发”，看到理发店里的状况后，他收回自己还没说出口的话。
陆言渊觉得自己可能来的不是时候，他往后退一步，准备换一家店剪头发。
他突然感受到一阵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陆言渊往身侧一瞥，看到一个浑身占满黑色颜料的女生傻愣站在原地。
女生一双长得很好看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双目逐渐泛红，一串清泪顺着女生柔和的脸颊滑落下来。
顾柒玖站在原地，近乎贪婪地盯着陆言渊。
这是她儿子的亲爸。
最后一次和他在火场中道别，他明明跟她说过，让她在外面等他一会儿，他很快就出来。
这个骗子！
他说自己很快就出来，结果她等了十九年也没等到他。
她特别感谢老天能重新给她一次机会，让她还能看到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二十年也无法忘记忘掉的男人。
第四章
顾柒玖曾经倚靠在陆言渊怀中，问：“你成绩这么好，想考清华还是北大？”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确认一下我究竟要做牛X的梦，才能赶上你的步伐。”顾柒玖说，“我做过最厉害的梦也只考上北大青鸟。果然，北大清华，我做梦都不敢想。”
清冷的少年难得笑到浑身发颤，揉揉少女的发顶，“我不考北大清华。”
“啊？”顾柒玖诧异地直起身。
“我外公是退役士兵，我从小就在外公身边长大，我不考北大清华，我想追随外公的步伐，考军校。”少年目露向往。
顾柒玖能感受到，他说这句话时，神色张扬，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充满光亮。
顾柒玖想，就是那抹光亮迫使他为救出邻居家的小屁孩，义无反顾地冲进火光。
将近二十年过去，很多记忆中的画面都逐渐模糊，但今时今日，看到记忆中难以忘怀的人重新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所有回忆一下子再次生动起来。
顾柒玖看着陆言渊，所有话语涌上心头，不知道自己该先讲哪一句。
最终，她浅笑着挥手，“嗨。”
陆言渊以为她在跟别人打招呼，于是就没理会她。
见理发店内一片混乱，看样子是没办法帮他剪头发，于是他准备换一家理发店。
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从余光中看到一个女生拿着剪刀朝满头黑色染发膏的少女快步冲过来。
“诶——”他慌忙回头想喝止拿着剪刀的女生，却仍然晚了一步。
顾柒玖只感到小臂似乎被什么东西划破了，紧接着一阵锐利的疼动感从手臂处蔓延开来。
她转过头，拿着剪刀的女生还对她嚣张地笑，剪刀上沾染着血迹，银白色和鲜红色对比明显。
警笛声由远及近，女生面色一变，慌忙把剪刀扔到一边，没过几秒，警车就在理发店门口停下，理发店的托尼之一出去和警察说明情况，时不时看店内几个女生一眼。
顾卿卿瞪拿剪刀伤人的女生，气急败坏：“你拿剪刀划她干嘛？”
女生伤完人后，也慌了：“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顾卿卿咬牙切齿，姣好斯文的面容一度扭曲，“蠢货！原本只是她在打人，我们处于弱势的一方，现在你给她划拉一下，我们还怎么占理？”
女生低着头，知道自己坏了事，也不敢反驳。
顾卿卿抬头看一眼天花板，松了口气：“理发店的监控摄像没亮灯，看起来没在拍摄，等会儿警察问起来，你就说是顾柒玖要打我们，我们在正当防卫，你们知道了吗？”
不仅是拿剪刀伤人的女生，就连其他从地上爬起来的女生也捣蒜般点头，“知道了。”
在她们讨论的全程，顾柒玖都没理会，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站在门口的陆言渊。
听到顾卿卿的话时，陆言渊眉头皱了皱。
理发店托尼和警察讲完话后，带着警察进来。
警察扫了眼这群女生，“都干什么了？”
原本张牙舞爪的女生们看到警察真的来了，一个个瞬间蔫了气，低着头抬着眼看她们的主心骨，顾卿卿。
顾卿卿头皮发麻，腿有点软。
趁着顾柒玖还没开口，她先发制人：“是这样的警察叔叔，我们原来想和她……”顾卿卿指了指顾柒玖，“聊聊天，但不小心说了一句话惹她不痛快，然后她就上来打我们。”
顾柒玖依靠在桌台上，饶有兴趣地看顾卿卿胡编乱造，甚至想为她鼓个掌。
警察瞥了一眼顾柒玖手臂上的伤口，狐疑道：“那她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顾卿卿镇定下来，垂下眼睫，给警察叔叔展示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她打了我同伴，我同伴只是正当防卫一下。”
顾柒玖听完，颇为赞赏地点头。
这姑娘有当演员和编剧的潜质！
说实话，前世看了顾卿卿在自己面前倾情出演这么多场家庭伦理大戏的白莲花角色，如果她不是顾雄私生女，和她只是过路人、萍水相逢的关系，她真的会考虑把顾卿卿签到自己工作室里。
可塑之才！
可惜是一个大傻X，脑子不太好使，到现在还把警察叔叔当傻子耍。
警察叔叔直接气笑了：“小姑娘，当着警察的面，你最好实话实说，她一个人打你们六个人，你们还毫无招架之力，要拿剪刀反击回去？”
顾卿卿：“叔叔，你看看她的德行！我们都是怀城佳木国际学校的学生，平时就知道学习，哪像她……”
怀城佳木国际学校，怀城坏境最好、师资力量最强、升学率最高的学校之一，同时也是怀城的门面招牌。
她后半句没说出来，但警察看了顾柒玖浑身上下的装扮，对比了双方给人第一印象的差距后，能猜到顾卿卿想怎么形容她。
这就比较难分析事情始末了。
警察看向顾柒玖：“你有什么想反驳的吗？”
顾柒玖耸肩：“好人都已经被她做尽了，我还有扭转的余地吗？”
问她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警察问托尼老师：“你们店的监控，我想看看。”
托尼老师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啊警察先生，我们店监控的线路被老鼠咬了，暂时还没修好。”
警察：“……”
在警察看不到的角度，顾卿卿唇角微勾。
她果然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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