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妤觉得他笑起来真好看,如暖阳般。她的嘴角也不自觉染上一抹笑。
琴声悦耳,一曲接着一曲。
“甜腻。”季洋咬了一块糕点,蹙起眉头,紧接着连喝了两杯茶。
凌妤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要帮他倒茶,伸出的手被人猛地一拉。
一声惊呼,她跌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凌妤脸色骤变,身子也倏然僵了起来。
季洋离她很近,伸手圈住她的腰,一双狭长的凤目正盯着他,下颚紧绷着,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王妃,好像你刚刚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凌妤手心都是虚汗,神情无处安放,“……什么问题?”
“嫁给本王委屈你了?”季洋继续看向她,眼眸里的情绪意味深长。
听言,凌妤心底猛地咯噔一声,下意识就否认,“没,王爷误会了。”
“本王倒不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反倒觉得王妃对我有诸多不满。”季洋没松开她,反而伸出两个手指,夹住她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把玩着。
凌妤一根筋悬着,自己分明没错,却不敢对上他的眼,嘴唇蠕动好几下,最后挤出一句,“王爷多想了。”
“哦?”季洋嘴角微勾,状若随意地开口,“王妃确定?”
“妾身确定。”凌妤思绪已经收敛,在他怀中起身,“无论是新婚之夜还是敬茶回门,王爷都有权利不这么去做,妾身不能干涉王爷的决定。”
委屈也好,哀怨也罢,那是她的命,一开始季洋就不同意这门婚事,他有拒绝的权利,也没理由顺着她。
王爷勾她发丝的手僵了僵,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面对她清澈的美眸,手也收了回来,撇开目光,“寻常人要么气愤摆脸色,要么委曲求全,王妃你倒是会说。”
“这是妾身心底所想。”凌妤低垂着眉眼,接他话。
“不愧是本王的王妃,心胸宽阔,端庄贤惠。”
听着他说的话,凌妤眼眸里情绪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从他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王爷该歇息了。”
“的确。”季洋也站起身来。
凌妤跟在他身后,要送他出门,期间还出口道,“太后昨天送来三个宫女,妾身安置在南苑,南苑房屋还有闲置的,王爷带回来的舞姬也被安置在那。”
除了醉酒那日,季洋没留宿过这里,她也已经习惯。
没有人愿意把自家丈夫推出去,可是她是王妃,她的夫君不是寻常人,这就注定不可能是她独享。
不说两人感情不好,就是好,女子也有不便的时候,总要有人伺候他,为他开枝散叶。
“你着急赶本王走?”季洋转身,眯了眯眼,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妾身没有这意思。”凌妤连忙否认,他不是正要朝门口走?是她会错意?
“本王还不能歇在王妃这了?”季洋好似跟她杠上了,脚步一变,往卧房走。
凌妤被他这涨势弄得一愣一愣的。
“还不来伺候本王更衣?”季洋的声音从里传出,气势还不小,她是真琢磨不透他,生怕他又误会,连忙往里走。
初为人妇,凌妤伺候人起来也是略带笨拙,此时正替季洋解开腰带,脱去外衣。
他一低头便看到她清秀的眉眼,离得近,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
两人平躺在床上,谁都没说话。
凌妤第一次与意识清醒的他睡在一张床上,心神不宁,紧张得翻身都不敢。
她暗暗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自己刚刚怎么那么多话?季洋分明是被她激到。
至于徐嬷嬷多次与她强调主动献身助孕,她想着脸上就泛红,如此作贱的行为她岂能去做?
睡在她身边的季洋早已闭上眼,没了动静,实际上也没比她平静多少。
一颗心砰砰砰跳动,鼻翼里都是她的气息,情绪起伏不定,像个情窦初开,无比青涩的小伙子。
面对凌妤,他还真就是。
前世两人无肌肤之亲,被囚禁后感情深浓却病重,愧疚得也没心思。
凌妤睁着眼,一直未睡,不敢有大动作吵醒季洋。
从亥时到子时,夜越来越深。
凌妤身子都有些酸疼,屏住呼吸,想要悄悄翻个身,动一动,结果刚动两下,季洋也跟着她翻个身。
一双长手伸过来,压在她腰间,紧接着,她倏然睁大眼,放在她腰上的手一捞。
凌妤又落入他的怀抱。
还未反应过来,他放在她身上的手乱动了几下,双手双脚都抱着她,全然把她当成一个抱枕。
这里蹭蹭,哪里嗅嗅,最过分的是还要捏一捏。
“王爷。”凌妤连忙制止住他。
季洋没睁眼,蹙了蹙眉,表情不悦,将她又抱紧了一点,凌妤又是浑身一僵。
她被抱着难受,轻轻推了推他,“王爷?”
“母后。”季洋低声唤出口,话语泛着一丝委屈,“父皇,你看看儿臣写的字。”
“和皇兄一样。”
“母后……”
……
他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语气里十分受伤,说话越来越小声,松开她后缩着自己的身子。
凌妤眼底流露心疼,反倒主动上前,声音越发放柔,伸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季洋将她又抱住。
她清幽的声线落在他耳畔,“在妾身心底,王爷永远是最优秀的。”
任何人都不及他半分。
季洋并没有说话,抱着她越发紧,凌妤没再挣脱。
一夜无梦。
第二日。
两人同时醒来,季洋看向她,瞳孔一缩,又看了看两人,虽说都穿着中衣,但姿态亲密,还是他环着她,眼底都慌乱。
猛地松开。
凌妤也转过身,见自己的衣服往上拉了拉,再次转过身子,“臣妾伺候王爷洗漱更衣。”
说完,她看向季洋,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对方耳尖红了?
“嗯。”他轻咳一声,强装镇定。
凌妤下床穿鞋,走到门口叫了丫鬟端水进来,开始伺候。
既嫁为人妇,伺候夫君,侍奉公婆,这是本分,只不过太后在宫中,她不必操心。
“王爷抬手。”
“妾身给你戴上。”
“王爷转身。”
……
第373章 不受宠的王妃(4)
凌妤忙前忙后,季洋低头看着她,突然出口,“王妃换上衣服,随我入宫。”
她怔住,以为自己幻听。
“母后前几日说要见见你,今日你若是没事,便去给母后请个安。”季洋又开口,解释了一遍。
“可……”凌妤快到嘴边的话生生改了口,“妾身知道了。”
季洋之前不愿带她入宫敬茶,甚至不与她走在一块,城中和宫中谣言四起,说她不得宠爱,被王爷嫌弃,迟早是个下堂妇。
她知道这一次是个机会。
绝对不能放弃。
“夏荷冬香。”凌妤唤了一声,两个丫头走进来,开始给她梳妆打扮。
半柱香后。
凌妤走了出来,季洋已经在大门外的马车外等,抬眼望去,目光锁定在她的那抹身影上。
一身浅蓝色宫装,腰束素色缎带,显出了身段窈窕,袅袅婷婷,青丝挽起,簪一支白玉钗,更衬得肤如凝脂。
脸上略施粉黛,唇瓣泛着浅笑,露出一对小梨涡,朝这头走来,像个温婉动人的少女。
“让王爷久等了。”凌妤走近,微微俯身。
“无碍。”季洋站在一边,伸手掀开帘子,凌妤往前走,夏荷要上前扶,他率先出言,“我来。”
说着拉上凌妤的手,把她扶上去,随后,自己也坐上去。
“谢王爷。”凌妤第一次与他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还是有些不适应,他刚刚的行为也不在她的意料之内。
不知是不是穿着厚重宫装的原因,已经入秋,她却总觉得有些热。
“驾。”
前面传来一道声音,伴随着车轮辘辘的声音,马车开始往前驶去。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毛衣,暖和而又让人感觉不到颠簸,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茶几,上面是一盘点心和一壶茶。
季洋吃穿用度称得上奢靡,车外的两匹马是进贡汗血宝马,马穿上金黄色的马鞍,健壮俊美,车身则是用昂贵的黑楠木,四周裹着精美丝绸,车厢内壁上镶嵌着汉白玉,雕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
凌府用度也不差,可比起王府,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你先去母后那,下朝后本王也会过去。”入宫门,两人下车,季洋看着她说。
凌妤点头,屈身道,“妾身这就过去给太后请安,等王爷前来。”
看着季洋转身离开,凌妤才转身往嘉太宫走。
她虽身为相府嫡小姐,可入宫次数少得可伶,至于太后,敬茶那次是第一次见。
而且,当时季洋当众让她下不来台,让她倍觉羞辱,后面也是匆匆离去,此次又去,心底其实也发怵,也只希望季洋手下留情些。
站在宫门前,没一会陈嬷嬷就走了出来,笑着道,“显王妃,太后刚起,随老奴来吧。”
“谢嬷嬷。”凌妤走在前,婢女跟在身后。
刚踏入门,宫女扶着太后走出来,凌妤屈身,“妾身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坐。”太后笑着坐在上位,“把哀家珍藏的禹城花茶取来,给妤儿尝尝。”
“谢太后。”凌妤不卑不亢。
太后目光慈爱,望向她,“哀家听说妤儿是和洋儿一同进宫?”
对于季洋那头的情况,她清楚着,心底也是觉得有些愧对凌妤。
自己儿子做事过分,她也只能多加补偿。
“王爷见妾身也要进宫,便和妾身一同前来。”凌妤点着头,“太后最近身体可好?”
“哀家好着呢,只是宫中和显王府缺少新的生气,哀家在想,何时能有个皇孙,也能热闹热闹。”太后抿着唇笑,话语中意有所指。
“莫贵妃已身怀龙胎,用不了多久,太后就能如愿以偿。”凌妤声线柔柔。
皇帝也才刚登基,还未扩招后宫,怀孕的妃子应该莫恬一个,其他妃子好像未曾听闻消息,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情。
“皇帝是皇帝,洋儿是洋儿,哀家听说洋儿昨夜是与王妃在一起,王妃可要为王府多多开枝散叶。”太后又将话挑明了一些。
凌妤明白她的意思,还未和季洋圆房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只能道,“妾身明白。”
太后脸上笑意更深,连着点了好几下头,“洋儿虽胡闹了些,但他有分寸,哀家也会帮你看着,那些不入流的女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先皇身为太子时,太后便是太子妃,她素来看不上那些身份低贱的侍妾。
她的嫡孙,一定要出自凌妤的肚子。
“妾身谢过太后。”无论存有几分真假,凌妤情绪也有些浮动,话语有些哽咽。
季洋一而再再而三要立歌姬为侧妃,明晃晃打她脸,若是还生下长子,她地位可想而知。
或许不如一个侍妾,身为相府嫡女,那是极大的羞辱,相府也跟着蒙羞,日后她的母亲和弟弟在府中的地位更加不堪。
太后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
“好孩子,哀家自然会为你做主。”太后声音又放柔了一些,“禹城进贡了一些丝绸和珠宝,哀家瞧着有好些适合妤儿,让人拿来你挑选。”
“别道谢了,都是一家人,洋儿这孩子嘴硬心软,总会看到你的好。”
“嗯。”凌妤垂着眉眼。
季洋进来时屋内热闹得很。
他一眼就瞧见他的王妃正低着头,脸色含羞,陈嬷嬷正给她带上一串珍珠项链,珠圆玉滑,莹白无暇,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气质更加温良娴静。
太后手撑着塌边,见他进来,坐起身子,笑着道,“洋儿来了?正好看看妤儿带的这条珠子好看吗?”
“哀家觉得甚好,找不到第二个这么配的人了。”
凌妤头埋得更低了,心情忐忑,慌慌忙忙率先出口道,“承蒙太后厚爱而已。”
她怕季洋出口讽刺。
敬茶那日,他当着太后和几位嫔妃的面,将她从头到尾数落了一番。
说得一无是处。
季洋继续走过来,随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着茶起来喝一口,在凌妤紧张无比的时候来了一句,“本王觉得还不错。”
太后也松了一口气,笑得更开,眯着眼看向凌妤,“看吧,哀家觉得这条不错,洋儿也说好看。”
凌妤垂着眸,眼底也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小欢喜,来源于季洋的认可,也来源于两人关系的缓和。
太后今天心情好,赏了凌妤很多丝绸和珠宝,又留下两人吃饭。
季洋难得没摆脸色,也不与太后发生口角,时不时还说话逗她笑,嘉太宫内的笑声久久不断。
凌妤嘴角也一直泛着笑意,与太后一同用膳,原先她还有些紧张,后面也慢慢放下心来。
午后,两人从太后寝宫离去。
季洋走在前,凌妤走在后,她的后面还跟着夏荷和冬香,几人往宫外走。
沿途经过一个长廊,外面种了许多奇花异草,盛开在葱郁的树丛之中,还有几颗老魁树,苍翠而挺拔,假山后面是小溪,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弯弯绕绕。
季洋侧头,见她目光移到花园中央,像是随口道,“这是上河园,嘉太宫和次新宫中间的小花园,我和皇兄小的时候时常来这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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