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这个牌子的，真的好吃。”季洋说着又吃了一口萝卜干，“这个也好吃，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早餐天天吃这个，稀饭配萝卜干或者榨菜。”
他是孤儿，以前十分避讳说这个，她第一次听他提及这个字眼，喝粥的动作都放慢了些，“为什么天天吃这个？”
“便宜啊。”季洋像是在回忆，如实道，“孤儿院后院有一大片地，种着萝卜和菜，吃不完就腌了，可以吃很久。”
伊妍没想到这一层。
她在伊家素来都衣食无忧，从父母出事后开始争夺，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累，但也从未担心温饱问题，想到他自尊心强，岔开话题，“吃这么久不会腻？”
“这个真不腻。”季洋又吃了一块，喝了一大口粥，“以前偶尔也吃稀饭配鸡蛋，但是鸡蛋很咸很咸。”
“为什么咸？”她一脸不理解。
“因为孩子很多，孤儿院资金有限，煎几个鸡蛋，放很多盐每个人就只吃一点，多吃点稀饭。”季洋回。
“对不起。”伊妍并不知道这个。
“你没必要了解这个。”季洋嘴角扯了扯，倒没什么反应。
她一时不知道回些什么，夹了一小块榨菜，放入口中。
咸甜咸甜，还很脆。
配上一口粥，的确好吃。
她又夹了一块。
连续吃了好几块，她碗里的粥喝了大半，这时，她把目光放在了季洋面前泛红的萝卜干上。
伸手去夹，她想要尝尝。
还没夹到已经被季洋拿开，“这个有点辣，别刺激你的胃了。”
这般，在伊妍看来就是看不起她，拉下脸，语气带了命令，“给我。”
“大早上……”
“给我。”她提高声调。
季洋看着她略带凌厉的样子，慢慢又推过去，询问出声，“那你吃一小块？”
伊妍夹了一块，放在粥里，往嘴里送。
的确有些辣，很清脆，有点好吃。
她手又伸过去。
季洋拉开。
伊妍看着他，美眸里染上犀利，不用说话都自带威严。
他盯着她的眼，自然有些受不住。
“我不想说第二遍。”她轻飘飘的话语传来，周身的气压都降低了两度。
在她的视线里，季洋很听话推了回来，她眸光又慢慢变了些，刚把手伸过去，却眼睁睁看着他把所有的萝卜干往自己碗里倒。
他还用勺子搅了两下，然后往前推。
伊妍瞳孔都微微缩了缩，看着与那半小碗粥混在一起的萝卜干，上面还飘着一层辣椒油，眼底冷了下去。
“这样好吃。”他说着还舀了一勺，往自己嘴里送。
伊妍轻轻点了点头，慢慢把自己的筷子收了回来，季洋双手伸过去，要捧回自己的碗。
“啪。”
“嘶。”
她的筷子往后一翻，快准狠往前拍了下去，伴随着一道声音，季洋疼得龇牙咧嘴。
他微微闭了眼，手背紧握着，上面出现了两道红痕。
“少给我耍心眼。”伊妍话语淡淡，慢条斯理收回筷子，握着勺子的手抬了起来，继续喝粥。
“我哪敢？”季洋快速又搓了搓被她打的手背，“越来越暴力了。”
伊妍冷哼一声，又吃了一块榨菜。
吃完之后，她把碗放下，季洋把碗筷一收，没吃完的粥倒了，又把锅和碗一起放在洗碗机里洗。
伊妍拿过平板，坐在沙发上开始看文件。
员工休假，她一般都不休假。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忙三百六十四，剩下的一天是伊母忌日，她会一个人去墓地坐坐，然后回来见见伊昌源，坐在他身边发呆。
正看着文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杯温水。
伊妍挑眉看着季洋，对方又往前伸了伸，“喝点。”
她接了过来，喝了两口放在一边，把平板放在腿上，抬眸看他，“不走了？”
“都说了要提前适应。”季洋坐下来，侧着身子，将她垂落的发丝往后撩了一下。
说得还挺认真。
“不想办法拯救一下？”她视线又落在平板上，手还在轻点着。
既然季洋不喜欢她插手，生怕别人知道两人关系，那她凑什么热闹？
她倒要看看，这只小野猫还能撑多久。
还是没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教训过，有些不老实。
“等。”他说。
伊妍拧眉，瞥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平板，语气不急不慢，“那你等吧。”
看看能等出什么。
怕是撑不了两天，便会主动来跟她开口。
她都没在意会被别人知道，季洋倒是自尊心强得很。
季洋靠在一边坐着，也没打扰她。
他还去后面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翻看慢慢看着。
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伊妍用余光偷瞄着他，看得还挺入迷。
季洋专注的时候透露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魅力，轻抿着薄唇，节骨分明的手正在翻阅着纸张。
两人谁都没说话，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道铃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伊妍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见他一看过来，倏然就拧了眉。
变得一脸不悦。
季洋面露赔罪，赶紧把手机拿起来，快步往阳台走。
还关上了门。
伊妍也没了看文件的心思，竖着耳朵在听。
“导演要取消就取消。”他压低的声音传了进来，还有些无奈，“我也没办法。”
“违约我也没办法。”
“威哥。”他叹了一口气，靠在墙面，语气似乎有些低落，“这个真不可能。”
“不可能的。”
……
最后，没了说话声，他却迟迟没进来，伊妍一直盯着那个方向。
他蹲在地上，看起来有些落寞。
伊妍心底还是有些异样，她知道季洋为什么留在这，还是不死心，希望从她这里获得一些保障。
她不会给他提供什么借钱的保障，只要他开口，她便会帮。
半晌后，季洋走进来了。
伊妍假装在看平板，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继续把书拿起来，一句话没说，好像没事发生一样。
伊妍微微侧了侧身子，打开了网页。
季洋依旧挂在热搜上。
热搜第一：“《温暖如你》更换男主演。”
下面一片叫好。
她不用猜都知道，事情发展到今天，他大部分的通告都已经取消。
李威铁定是急死。
中午。
季洋侧头问她，“你午饭吃什么？”
“随便。”伊妍语气不怎么好。
他可真忍得住，宁愿冒着负债累累，也不愿意让她插手。
“打火锅？”他又接话。
“随便。”
“那就打火锅吧，我看了一下，你家什么都没有，做滑蛋牛肉吧？我让超市送点东西过来。”季洋说着打开手机，开始在网上超市下单。
伊妍并没有阻止。
平时她都吃外卖。
说来也是可笑，两人从未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以往他都是晚上来，早上很早就走。
好似怕和她待在一起。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
季洋刚站起来，动作又止住了，扭头看她，“伊总，能不能麻烦你去拿一下？”
“我出现在这里好像不太好。”
他现在是臭名昭著，人人喊打。
伊妍看了他两眼，把手中的平板放下，起身往门外走。
开了门。
外卖小哥站在外面，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下，变得结巴起来，“请问，请问季先生住这里吗？”
“给我吧。”伊妍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
外卖小哥看着紧闭的门，还一会还没反应过来。
冷艳的大美女，太养眼了。
“你有一单外卖订单即将超时……”手机里传来冰冷的提示声，他猛地回神，撒开腿赶紧往外跑。
室内。
伊妍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
“我给你露一手。”季洋接过来，往厨房走。
他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伊妍重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活的身影，莫名有些失神。
闻着厨房传来饭菜的香味，整栋房子好像有了一丝丝烟火气息。
“打个锅底。”他把锅端了出来，牛肉里放了鸡蛋，然后搅拌。
伊妍看着他忙前忙后，想了一下，起身往他那边走。
“有什么需要帮忙吗？”她看着厨房，上面还堆放着一些没收拾袋子。
还不如叫外卖来得实在。
麻烦。
“不用，饭马上好了。”季洋把菜端了出去。
伊妍还是走了进去，从洗碗机里把两个碗拿出来，饭刚好煮好，她打了两碗饭。
“放点胡椒粉，这样的话汤会好喝。”季洋说着撒了一点，“你胃不舒服，少放点。”
他轻轻抖了两下，又收起来。
伊妍看着他，也没说什么。
季洋以前话没那么多，最近可谓是卖力表演，她居然不觉得反感。
把滑蛋牛肉放了进去，轻轻搅动，然后开始放入蔬菜。
伊妍动作能力欠缺，她不会暴露自己，坐着看季洋熟练把菜放进去。
等他说熟了，然后开动。
论品尝，她这张嘴不赖，牛肉煮久了便会有些涩，口感不那么好。
若是吃不完，她便捞出来放在一边，把火关小。
“肉不太新鲜。”她淡淡开口，陈述事实。
“没感觉。”季洋倒是吃了一块又一块，半开玩笑道，“我吃什么都没感觉。在我嘴里，只有能吃的和不能吃的。”
他说着都觉得自己俗。
闻言，伊妍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实话，若不是公司强制给他安排金主，他怕是会在娱乐圈不温不火一直下去。
对于他来说，一个月能赚个几千块，饿不死，还真没多大的追求。
两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人。
伊妍对食物要求比较高，看着他吃得这么起劲，也勉强也吃了一些，但多数是吃青菜。
她明显能感觉到，季洋自从接了那一通电话，情绪不佳。
话也少了很多。
餐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完饭。
伊妍没好意思，站起来收拾碗。
没干过这活，一不小心摔碎了个碗，碎片四处飞溅。
她脸色猛地一僵，十分羞窘，还要强撑着，“碎了就碎了，手滑。”
“我来收拾吧，你站远点。”季洋也没说什么，按着扫把走过来。
细细扫了一遍。
伊妍没继续动，抬着脚就往客厅走。
对于她来说，时间是宝贵的，也从来不会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家务，她这辈子怕是都不会碰，也无法理解一个女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忙于家庭中各种琐事的事情。
许是刚刚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给程秘书发了条消息，问一下季洋的情况。
对方很快回她。
程光娱乐看在她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对季洋怎么样，但是各种谈好的代言、剧本，纷纷都已经解约。
伊妍雇了水军，网上言论已经彻底倒向她，季洋现在就是一只过街老鼠。
人人厌恶。
而且，和伊灵在一起的那个女明星戴佳转发评论后涨了粉，现在有不少小明星也效仿。
转发很快删除，或者点赞很快取消。
表示自己敢于出来发声，但是迫于无奈，只能删除。
一下就能上热搜。
运气好也能涨好几十万粉丝，被人家议论，出现在公共视野里，有了不小的热度，小火一把。
这样一来，季洋那些“罪行”几乎是“石锤”了。
伊妍眼底一寒，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她很护短，再怎么欺负季洋，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他。
伊灵是在挑战她的极限。
手指在键盘上轻点着，正打着字。
季洋突然坐在她身边，伊妍退出了页面，不动声色把平板按黑，他侧头看她，眼底颇为认真，“伊总，我再问你个事。”
“什么？”伊妍看向他。
“如果……我一无所有了，能不能赖在这里？”他说的时候紧紧盯着她的目光。
“当然不能，从哪来，就滚回哪里去。”伊妍说话一向都不客气。
区区一个伊灵，还掀不起风浪，就是欠教训。
季洋点点头，“虽然觉得你狠心，但我觉得也是，长期呆着不是个办法。”
伊妍冷笑一声，没回话。
“被人发现也不好。”他说着声线有些小，话语里情绪也很复杂。
“你那么害怕被人发现？”她一下眯了眼，望向他。
“嗯。”他毫不犹豫点了头，话语格外清晰，“非常不想，所以，才没让你插手。”
尾音未消，伊妍翘起的唇角露出一丝丝讽刺，“我从来没想过要插手。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好就行，别把我扯进去，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
话语是相当绝情，看向季洋的时候神情冷酷，“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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