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她习惯性地摸摸脖子,诚实地坦白道:“你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哪吒:“……”
他揉了揉额角,伸手弹下叶挽秋的额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这就是你那段时间一直跟那个孔雀精走得这么近的原因?”
“什么孔雀精?”叶挽秋一头雾水。
哪吒面无表情地提醒:“你刚来学校那会儿,不是跟那个高年级的孔雀精棠衡走得很近么?”
“棠衡?”她更茫然了。
“每次周围的妖灵一多你就便他旁边站那个。”哪吒的声音冷得简直能掉冰渣。
可惜叶挽秋还是没什么印象,使劲想啊想,最后终于勉强记起来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你说他啊,那不是。我朝他旁边站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相对挺好闻的。”
“什么味道。”他皱起眉尖。
“大白兔奶糖。”她一脸无辜,“而且,他好像也不怎么好看吧,我都没印象了。”
她发誓,她的意思只是想单纯地阐述自己已经不记得这个妖的事实,但是落在哪吒耳中就完全变了个味道。
“不然你不可能会忘,是不是?”他牵起嘴角,笑弧有些尖锐。
叶挽秋诶一声,还没来得及严肃否认就被哪吒一把横抱起来,抬腿跨过那些散乱的纸页,径直走回寝房,将她塞到椅子上坐好,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封锦册。
里面是两封大红婚书。
哪吒把笔塞到她手里,曲起指节在婚书的空白上敲了两下,语气不容置疑:“签。”
她乖乖照做,把自己的名字写到那处空白上。
落笔后,哪吒拿过其中一封,指尖仔细抚摸过那对依偎在一起的名字,浅红薄唇轻启,将叶挽秋的名字近乎无声地念过几遍。一种轻盈而温柔的愉悦从他紧绷过度的眉眼间舒展开来,眼底眸光熹微如早春的桃花水,带着还未褪尽的寒凉气息,融化成滴落心尖的绕指柔。
她的名字终于被镌刻在了婚书上,同哪吒的一起。
这是他已经盼望了一千年的事。
叶挽秋站起来,垫脚去勾住他的脖颈,细细吻过对方的眼睫,眼尾红纹,鼻尖,最后是丹色浅薄的唇瓣:“原谅我好不好,也别再生我气了。”
哪吒低眉看着她乖巧讨好的模样,光丝落在她的睫毛上,眨眼的时候忽明忽暗,像瑟缩的火苗,落在他心上却是燎原之势。
“我不要道歉。”他说着,朝她身后的方向扬了扬下颌。
叶挽秋不明所以地顺着回头,看到了垂着层昳丽红纱的床。
她笑起来,收回抱着哪吒的手,转而去解他腰间的结扣。
白色腰封上的莲花纹很漂亮,这是叶挽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最后清醒记得的一件事。如果不是因为后来自己确实还活着,她都要以为哪吒是不是打算把她直接弄死算了。
以往只要她开始哭,哪吒总会收敛着温柔下来。可是这次,她越是哭,哪吒反而越狠,疯狂到让她有些害怕的地步。
迷迷糊糊间,把她叫醒的是室友何敏的夺命连环call。她抓起来,有些生疏地摆弄了一下,茫然地喂了一声,听到对方在电话那端朝自己尖叫着咆哮:“你是不是真的想留级啊啊啊啊啊!你快来考试啊啊啊啊啊啊啊,整个教室就差你一个人了!”
“考试?!”叶挽秋一听到这个血腥残暴的字眼,多年前的学生本能被激发出来,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地翻身滚下地,摔得她头晕眼花,“阿西吧——!什么……什么考试?”
“夙辰教授的星辰演变论啊你失忆了吗?!”
叶挽秋顿时一个头七八个大,这什么出其不意必自毙的人间恐怖故事!为什么她都被榨干了还要去考试为什么没有人提前提醒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还在她为了自己已经跟面条人差不多的状态而无能狂怒的时候,哪吒正好拿着她的几件衣物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她正不着寸缕地坐在地上,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识地将她抱回去,仔细用被子盖好。
“怎么摔下来了?”他边问着一边将衣服递给叶挽秋,视线落在她绯色斑斓甚至是还有不少伤痕的肌肤上,神情专注,却也看不出一丝愧疚。
“电话。”她费力地穿好上衣,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今天夙辰教授要考试吗?”
“用不着管。”哪吒对这个问题显然毫不关心,帮她将鞋袜穿好,问,“早饭在外面,要吃一点么?”
“好!”
也是在看到自己最爱吃的几样早点后,叶挽秋才觉得自己真的已经饿到仿佛几百年没吃饭了。在毫无形象地暴风吸入了三块花糕一碗粥外加两个紫薯包以后,她忽然抬头,想问点什么,却被身后正在给她梳头的哪吒轻轻按下头。
“别乱动。”他说着,将散出去的几缕发丝重新收回手中,“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我都回来……”叶挽秋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自在地卡顿一下,接着继续道,“这几天,我还没去看过我妈妈,我想今天回去看看她。”
哪吒替她系头绳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在考虑什么,接着答应道:“你是得回去看看。”
他这么说,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叶挽秋吓一跳,正想追问,听到他继续淡淡往下说道:“顺道也能把我们的婚事一并说了。”
“那,我家里没事吧?我妈妈她……”
“都很好。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松律用幻术让他们都没发觉这件事,所以她也没有伤心过,别担心。”
“那就好。”叶挽秋松口气,接着去咬手里的素春卷,然后又愣住。
“好了。”哪吒拨弄一下她的长发,将那枚星骸石发卡固定好,看到她蓦地愣住的样子,“怎么?”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叶挽秋满脸惊恐地反应过来,“我不能跟我妈说咱们俩的事!我是说,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哪吒头一偏,看向她的眼眸清黑到没有任何亮色。
“你刚刚不是说我这次消失了一年半吗,那在我妈的认知里,我现在才二十不到二十一岁!我才这个年纪就跟她说我要结婚,她会觉得我一定是被你骗了,然后抄着衣架冲过来打死你再打死我的!”叶挽秋简直抓狂。
哪吒听完,没有立即接话,只习惯性地将腰间那枚太子令握在手里转了转。叶挽秋很熟悉他这个动作,以往在排兵布阵时陷入什么需要好好权衡的问题时,他就会习惯性地有这个动作。
片刻后,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那要什么时候?”
“这个……”她想了想,“我觉得,我这次可以先跟她说说我有这个打算,看看她什么反应,行不行?”
“若是她不同意呢?”
“不会的,我妈人很好也很疼我的,只要我跟她好好说,让她理解了,她肯定会同意的。”
说着,叶挽秋放下筷子,钻进哪吒怀里抱着他一顿乱亲:“好不好好不好,我肯定让她同意,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别不开心了。”
哪吒抿唇看了她好一会儿,眉尖轻皱着,神色变化几次,最终还是同意:“那你尽快吧。”
“好的好的,夫君最好……等等……”
“又怎么了?”
“你是李哪吒啊,是我妈信了一辈子的三太子啊我次奥!!我该怎么跟她说你是谁啊?!”
比起她的崩溃,哪吒倒是没什么感觉,只低头去啄吻她的眉眼:“你想怎么说都行。”
“男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随便。”
叶挽秋推他一把,可是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不行我想不出,你名字最好听了,其他任何一个都不好。”
哪吒浅浅笑下,刚想伸手去捏她的脸,她却自暴自弃地朝哪吒肩膀上一撞:“干脆就说你叫李狗蛋吧。”
哪吒,“……”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已经还有几章就会完结了,抱紧各位小可爱。
顺便已经确定,下本要写的是专栏“脑洞下个写”里面的,《我把男主骗进来杀》,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康康文案,那篇是轻松甜文,我会存稿大半再开文,日更。
顺便……卑微作者,在线征集给吒哥的化名……我取名废实在想不出了。
第83章 迁就
从来没有哪一刻,叶挽秋能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取名难,难于上青天。
从她回到家坐在桌前开始,她已经对着面前的宣纸发了快半个小时的呆了,不仅一个完整的花样都没画出来不说,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跟叶芝兰说关于哪吒的事。
准确的来说,是没想好该说他是谁,他们俩又是怎么在一起,经历过了哪些事,所以才有这么快就结婚的打算。
她不希望叶芝兰觉得他们只是闹着玩或者是自己被骗了才会这么想,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叶芝兰对哪吒的印象彻底崩坏。
当然……如果要是让叶芝兰知道哪吒的真实身份,那就……
想到这里,叶挽秋就开始拼命摇头,感觉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正在她纠结着如何打出一份催人泪下又清新脱俗的草稿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了张放叫她下去帮忙的声音。叶挽秋应一声,放下笔,起身朝楼下走去。
家里一切如常,就像哪吒说的一样,在松律幻术的影响下,不止是家里,连学校里也没有任何人发现叶挽秋曾消失一年半的事。
因此当她昨天回来的时候,叶芝兰还很奇怪,明明上次还说这几天是考试周,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噢,这个啊……这个是因为,呃,其实考试周是针对整个学校而言的,我们历史专业会提前一点。”叶挽秋心虚地说着,替叶芝兰时不时揉肩捶背,还笑嘻嘻地去蹭她,“况且,我早点回来难道还不好吗?”
“你不是一直都隔三差五就回来的吗,怎么反而还愈发小孩子气了,不怕被人笑啊。”叶芝兰笑着去拍她。
“那就让他们笑去呗,反正我就是想你了。”叶挽秋抱着母亲不撒手,不过也是彻底放下心,看起来叶芝兰确实没有受到自己消失的影响。
也是因为过几天就是暑假所以即将进入旅游旺季的缘故,店里正在筹备各种新的花样和绣品,这段时间大家也都格外忙。
还在叶挽秋帮着将前一批打包好的订单都拍下快递信息,准备统一用手机发给各个顾客的时候,已经两千多年没碰过手机的生疏感让她简直以手抚膺坐长叹。
想当初刚到陈塘关的时候,要不是哪吒天天就想着把她赶走,给她各种不停找事,两个人还由此斗智斗勇了好一段时间,她估计还真得陷入突然间没有手机和网络的极度空虚里。
见她有些不太熟练地在手机上翻找着各种订单信息的样子,张放不由得惊奇地调侃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起来还没过回神?”
“那没办法,我这种高端智能系统的开机缓冲时间一向比较长,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的与众不同。”叶挽秋耸耸肩,回之以玩笑。
做完这一切后,她按照叶芝兰前一晚的交代,从湖边摘了些开得刚好的荷花回来。月底就是她的生日,按照每年的传统,这荷花酒是要当做礼物送去行宫敬神的。
她看着那些在清水里沉浮不定的莲花瓣,一颗颗圆润剔透的水珠滚动在表面上,汇聚,分散,又坠落。视线瞥到一旁放在碗里的酒曲,叶挽秋将它们拿过来,细细捣碎,心里却一刻不停地在排演着该如何跟叶芝兰说她和哪吒的婚事。
等到糯米和花瓣都上蒸以后,她走出厨房,准备趁着这会儿店里稍微空闲的时候,试着和母亲谈谈。
却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叶芝兰先说话了:“厨房里有我早上刚做好的米糕,还有之前请你凌叔找人帮忙做的金身神像。一会儿跟我还有张放一起把这些都带到行宫里去吧,尤其是神像,要拿去受香开光的。”
“噢,好啊。”叶挽秋答应着,刚转身准备回去拿米糕,又忽然停住,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这时候新做了哪吒的神像啊?是家里有事要找他吗?”
叶芝兰被她的用词和态度弄得一愣:“你这是什么话?”
淦!完全忘记自己以前从来不会直接叫哪吒的名字,更不会用这么随意的态度去谈论他了。
意识到这点后,叶挽秋尴尬地用手捂住头:“唉——我昨晚设计花样熬夜太久了,现在头好痛,脑子不清楚。我这就去拿米糕。”
说完她就蹭一下钻进了厨房里,看得叶芝兰莫名其妙:“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
糕点是用红纸和麻绳精心包扎好的,就装在莲花状的小竹篮里,比起神像来分量还不算多重。出发的时候,叶挽秋将遮阳帽扣在头上,把轻得多的米糕交给叶芝兰拿着,自己则将神像端捧在手里,搭着张放的顺风车一路来到行宫脚下。
和大部分人间流传的哪吒形象一样,这尊神像也是很标志性的丸子头和莲花裙。眉眼间的神态英气是英气,但因为塑造的年纪太小,看起来倒更像是个漂亮清秀的女娃娃。
叶挽秋时不时看一眼怀里的神像,感觉实在没法把它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少年神祗结合在一起。
尤其……
她甩甩头,把前几天一些不可描述的混乱记忆心虚跳过,低头踩在台阶上紧跑几步,听到叶芝兰在身后有些累地叫她停下来歇会儿。
下了公路后,通往行宫的路就只有一条,而且全是灰白冗长的石梯。如今是七月初,宜城的天气已经变得逐渐闷热潮湿,而且越靠近正午太阳就越烈,这样没有任何树林遮阴的石梯爬起来简直要命。
扶着母亲在一旁的阴凉处坐下后,叶挽秋边取下遮阳帽给她扇风,边往已经能清晰瞧见大门的行宫看了看:“快了,大概还有个十来分钟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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