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怕说动了胎气,所幸就自己陪着幼宝在苏家住了几日,等大夫说了无碍以后才叫人准备了铺满软垫的马车慢慢赶回魏家。
魏家那边儿魏二太太知道幼宝有孕,又是欢喜又是要谢菩萨的,听传话的人说四少奶奶有些胎气不稳,大夫建议不要挪动养几日,她又连忙叫人开了私库寻了些人参燕窝打发人送到苏家去,而后才又去回禀公公婆婆,魏家上下自然也是一片欢喜。
“幼宝,慢慢儿下啊,咱一步一步走稳了来。”魏二太太知道儿子跟媳妇回来了,巴巴等了大半日,听前边下人来报,便赶忙提着裙子跑了出来,正好见到儿媳妇下马车,赶忙打发两个大力嬷嬷上去扶着,生怕伤了她宝贝儿媳妇的一根头发丝。
幼宝在丈夫与大力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便是给魏二太太见礼:“儿媳身子不好,倒叫娘操心了。”
“你这孩子,如今最要紧的是好好将歇,还管这些虚的作甚?”魏二太太见她给自己行礼,忙上前扶住了,婆媳俩并排着走,又是小声说话,又是齐齐地笑,真真是亲如母女,还有几个大力嬷嬷紧紧跟在身后,只剩下一下车连一句问话都得不到的魏四站在原地,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妻子被老娘抢走。
第159章 备嫁
八月里, 京中传来明年开恩科春试的好消息, 柳卓亭、月文生魏四等苦读多年的学子闻此消息, 自然无比欢欣, 个个都意欲进京赶考, 实现一番抱负。
如今距离明年三月恩科加试只有不足七个月, 洛河州中要进京赶考的学子众多,恩科加试的消息传到洛河州后, 倒让洛河州的书铺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是肖大公子托人带回的历年考过的几份卷子, 又寻了朝中曾任主考官的同僚要了几份当年作答好的卷子誊抄回来的, 你们三人虽有长才, 我这也算是锦上添花了。”幼金坐在首位,示意秋分等人将手里捧着的纸张分给柳卓亭、魏四、月文生三人。
“幼金你这哪里是锦上添花,明明是雪中送炭才是。”柳卓亭一边两眼放光的翻看着手中拿到市面上卖那都是千金难求的历年真题,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欢喜。
魏四也细细翻阅了前面一篇策论, 两眼眨都不眨一下,口中却在不停感慨:“民生国事, 字字珠玑, 果然是极好的策论。”他虽自负有几分才华,可毕竟没有进京赶考的经验, 祖父虽曾在朝为官, 可也不曾接触过科考之事, 只能给他讲讲三十年前自己科考的经验,实际意义并不大。他正是心中不安,不料妻姐竟这般妥帖准备了这个, 心中对妻姐的感激又多了一重。
幼金瞧他三人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道:“你们觉着用得上就成。”想起肖临瑜来信中曾提及之事,又道:“当今圣上注重国事民生,极为贤明,想来上行下效,主考官及阅卷官自然也更喜务实之作。”
三人皆是凛神细听幼金之言,心中暗暗记下到时答题万不可作花团锦簇的文章,毕竟幼金能寻来这份资料,足以证明她所言非虚。
幼金虽未曾参加过科考,不过也知道科考对学子的重要性,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自然也不多留他们三人:“我这边儿若是再有什么消息就再请你们过来,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我便不耽误你们的时辰了。”
三人自然无不感激,心道苏家大恩,将来等自己出人头地后必须好好报答一二。
至于魏四本就是苏家婿,本得岳家照拂,如今还得了这般金玉良言与密卷,魏四自然对岳家更多了几分感念。
魏二太太知晓儿子有这番机遇,道:“当初是何人怨我要做这门亲事?如今竟只记得感念岳家的好,倒不曾见感念我一二,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不过此话也只是说来挤兑儿子罢了,对如今已有三个多月身孕的幼宝越发地如珠似玉一般。
时间一日一日地过,肖临瑜虽人不在洛河州,可心却没离开过,几乎是隔日就一封信以慰相思之苦,还三不五时就打发人捎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物回肖家,以做聘礼备用。
于氏看着这回儿子托人带回的一匣至少上百颗珍珠,个个都圆润饱满,光泽莹润,只觉得眉心微微抽动:“这还没入门就这般偏爱,到时真入门了还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顽儿?”
“瞧你说这话,若是叫幼金知晓,人家心里怎么想?”肖海如刚泡完脚从外间进来,便听见妻子坐在榻上抱怨,榻上小几上放着的正是那一匣子珍珠。
坐到于氏身边,将匣子盖子合起来,又为自己倒了杯热茶,道:“临瑜好容易才终于要成家了,你这做娘的不盼着他夫妻和睦,反倒还怪起人来了,这叫人家知道了不得心中又多几分思量?”
肖海如知她这段时日在洛河州的贵妇圈中走动多了,也结识不少官太太,许是心中有些不平衡了,便道:“你只瞧着外头那些大家闺秀好,可你仔细想想当初落难之际那些素日里与你交好的官太太也好,官小姐也好,有一个伸出援手的不?”
于氏被丈夫这般敲打,本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可却又无从开口,思来想去确实觉得是自己想左了,不过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便道:“我只是一句,你便有十句来说我的,可见你与你儿子一样,都是一颗长歪的心。”
“你这话说得越发小性了,那人家到时候入门了不是管你叫娘?我瞧着幼金这孩子就好得很,临瑜自己也喜欢,孩子们的事儿你操心这么多作甚?”肖海如歪在榻上,两眼微闭,叹道:“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世界,我们做长辈的若是插手太多,免不得是要与孩子疏远的,你若是想早日抱上孙子,你就别想那么多才是。”
于氏也不是不明理的人,不过是听着洛河州一些贵妇的言论,一时也觉得自己儿子如今是郡公,能配得更好的世家千金。也是到此刻听到丈夫这般说,她才想起数年前因着自己插手儿子婚事而与儿子越发疏离这件陈年旧事,便是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肖家那边聘礼丰厚,苏家的嫁妆也不遑多让。
原是苏氏带着幼银珠宝三个闺女儿一起张罗的,不过幼银如今月份渐渐大了,幼宝也才刚满三个月,苏氏都恨不得把两人按在屋子里保胎,哪里肯再让她们来操劳这些?是以都是由她与幼珠另韩氏、黄三爷四人张罗,张罗了小半年,也都差不离了。
“加上这打江南刚运上来的锦缎,还有从南边儿的黄花梨木再要十日到了便都齐了。”黄三爷人面广,那些在洛河州寻不到的物件儿便都由他与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打交道去置办,六月份托人从江南带回的三十匹绸缎以及江南特有的苏绣织物数十样,加上苏氏与韩氏前头已准备好的细棉、夹绸、浣花锦、流光锦等各色料子七十匹,共有一百匹料子。
苏氏点点头,将这笔也记进嫁妆单子中,又道:“如今看来也是差不离了,只是若还缺甚子,三爷你尽管来支银子,咱们务必得给幼金的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才是。”
“太太放心,等黄花梨木回到,工匠那边儿我也是寻的洛河州最好的工匠,定会在十一月前赶制出全套的家具来的。”黄三爷哪有不应的?他这些年为苏家做事虽不是卖身,可大姑娘对他也是十足的信任与重用,如今大姑娘与他原先的主子要成婚,他早早就跳了出来要帮着置办嫁妆的,就算苏氏不提,他也是尽心到极致的。
苏氏放下手中的笔,笑道:“我从不知原来办一场嫁妆竟这般折腾人,多得有三爷襄助一二。”幼金也知道自己就快要出嫁,就算家里的生意还可以顾着,不过家中琐事也是要苏氏照管,是以打五月起就开始慢慢将家中的大事小务一样一样交给苏氏,虽说比起于氏这样做了二十几年主母的还差得远,不过也都勉勉强强能对付。
再说幼珠,也是想着长姐出嫁后,幼绫明年也要嫁人了,幼罗跟两个小的也都还小,这便是连一个看家、帮娘亲一二的人都没了,是以虽然心中对徐茂林也是有几分情意却始终不肯点头应下亲事。
苏氏不知其中内情,只道她是性子还未定,又怕她白白蹉跎,错过了与徐茂林的姻缘,好容易幼金的嫁妆置办得差不多了,自然又是找上幼珠一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
“娘操心完长姐的婚事,明年幼绫可也是跟着就到眼前的,如今怎地还有闲情管我的事儿?”幼珠听着娘一顿苦口婆心地劝,心中虽有些不耐,也没有与苏氏吵闹,只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逗笑了苏氏:“娘莫不是嫌我在家碍眼了不成?若真是这样,我也是赖着不肯走的。”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苏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点了点幼珠光洁的额头:“娘这也是为你好,知儿莫若母,娘知道你对徐副将的心思,那徐副将也是个好的,娘是怕你错过这段好姻缘将来要悔恨终身呀!”
听到苏氏这般掏心窝子的话,幼珠没由来觉得眼眶热热的,心中却是更坚定了要多帮苏氏几年:“娘可别说了,若是我的,再等两年也还是我的,若不是我的,急急巴巴往上赶又有什么趣儿?”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不知她心中所思的苏氏真真是要被这个老三难给气得够呛,可她也知三女儿最是死硬的脾气,若真与她非要争出个输赢胜负来,必是要与自己离了心的,是以也只得按下心中的思绪,只道:“罢了,娘也不勉强你,只是事关终身,你还是要想清楚些才是。”
去茶乡公干数日的幼金回来后,知晓苏氏又“妄想”给三妹洗脑,不由得也笑了:“娘明知三妹是那样的性子,上回大夫来瞧,不还说叫娘要放宽心?娘又何苦气着自己?”
苏氏虽然底子好,可前些年跟下蛋一样几乎是一年一个孩子,身子内里也早已虚透的,这六七年里,自打幼金赚到第一笔银子起就一直在为苏氏将养身子,如今是每日燕窝人参地补着,各种补汤补品是从不断过,因而苏氏虽算不得丰腴,不过也比早几年好了许多。
“我这不是为你妹妹着急嘛!如今连幼绫都定了亲,她都十六了还一点也不着急,这万一人徐副将家中不耐心了,将来你妹妹可如何是好?”苏氏对徐家这门亲事还是极满意的,也见过几回徐茂林那孩子,文韬武略,仪表堂堂的,还是从五品的副将,重要的是幼珠自己也喜欢。这般的青年才俊若是错过了,她还能去哪里寻一个比这好的姻缘给幼珠?
幼金为苏氏续了半杯花露,笑道:“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娘放心,实在不成,我去找幼珠问问看。”
“对,对,你去一准儿行,幼珠这孩子打小就听你的话。”苏氏听长女这般说,顿时两眼放光,巴不得长女立时就去找幼珠好好说道说道。
第160章 老三难
幼金既应承了苏氏要与幼珠说道说道, 无奈这几日事忙, 一时又耽误了下来, 等到手头上事忙得差不多后, 又是过了几日。
中秋过后, 草木渐渐开始萧瑟, 谷物却穗子沉甸甸,放眼望去一片金黄, 正是丰收的季节。
今日是苏家庄子开镰的日子, 苏家众人皆齐齐到侯家湾“下地劳改”, 连如今胎已坐稳的幼宝、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幼银也央着家里人, 难得跟出来放放风。
“这日子过得就是快,转眼小八都已快八岁了。”坐在荷塘边青砖瓦房外树荫下,感受着凉爽的秋风,幼银抚着已经高高耸起的肚子, 看着不远处的姐妹们,笑眯了眼。
坐在她身旁的幼宝也笑呵呵的看着自家自出生起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丈夫竟也兴致勃勃地跟着二姐夫一起到地里收庄稼, 笑道:“我听婆母说孩子都是见风就长, 等二姐生下孩子,怕是到时还要更多些感慨呢!”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旁边婆子丫鬟远远守着, 也不上来吵着自家太太。
至于苏家的田里头今年倒还多了韩立与魏四两位女婿, 均穿着细棉短打,带着已经十一岁的韩尔华与快八岁的苏康,四个男丁站成一排齐齐挥着镰刀割稻子, 其余几人都是有劳作经验的,只魏四乃是这辈子第一回 下地干活,不免有些笨拙,看得苏康在一旁“吃吃”地笑:“原来也有三姐夫不擅长的事儿呢!”
逗得他右边儿的韩尔华也咧着嘴笑了。
戴着大大的草帽的魏四喘着粗气抹干从额头流下来的豆大的汗珠,双唇有些发干,笑道:“术业有专攻,我也不是样样都行。”今日原是他听妻子提起苏家开镰一事,自己在家闷头读了那么久书,便也想跟着出来放放风。
如今虽说出了一身的汗,有些口干,竹青色的细棉短打也早就湿透了,不过却觉得神清气爽,萦绕在自己周边的沉闷之气也涤荡一清,只觉通体舒畅。
幼绫幼罗等四个小的也在幼金的带领下,从另一头挥着镰刀割稻,姐妹们都穿着利落的衣裳,如瀑青丝也只是简单地扎了两个麻花辫,为着防止双手被磨粗糙,亦是每人一对鹿皮手套,倒也便宜。
“长姐,一会儿割完稻子我可以去摘桂花儿吗?”七岁的幼缎正是爱玩的年纪,稻子还没收完便想着去摇桂花。
幼金看了看还有不过小半陇的稻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收完稻子回去梳洗过后,躲过日头再去。”虽说已经入秋,不过秋老虎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正午时分日头还是十分毒辣。
是以看日头渐高,苏家众人便都往苏家在侯家湾的别院方向去,别院中苏家家仆也早早就备好了热水跟香胰子供主子们梳洗。
***
“许久不来侯家湾,今日倒是难得松泛些。”幼珠与幼金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苏家的仆人远远地跟在主子后边儿,不曾搅扰主子的清净。
幼金放眼望去,远近都是丰收的景象,顿觉心胸开阔舒朗,道:“时常在家中关着,总要出来走动一下才是,不然人都要憋坏了。”
幼珠原是个外向活泼的性子,平日里下学或者休沐也喜欢跟同窗们一起约着赏花吃茶,不过近段时间来倒是有些反常,每每下学回来就跟在自己身边学着打理庶务,倒让幼金看出了些许心思。
“如今家中能人多,咱们辛苦了这么些年,也该好好松泛松泛才是。”幼金眉眼含笑地看向幼珠,姐妹俩已经走到苏家建的一处凉亭中坐下,仆人依旧远远地跟着:“长姐最大的心愿便是你们几个都能开开心心的,至于外头的事情,有长姐来操心便是。”
幼珠听长姐这般说,便知道长姐是猜着自己的心思了,玉面微红,道:“我如今也十六了,我可以为长姐分担的。”她深知长姐这么多年来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是以更不忍心在长姐嫁人后还要操心家中的事儿。
幼金伸手点了点幼珠的额头:“你呀!咱们家的事儿自然有我来操心,长姐知道你的心思,但就算是嫁人了,那也是苏家的女儿不是?长姐与娘亲商量过了,将家中产业分成两份,洛河州为一份,京城为一份,洛河州一份由娘亲与你还有幼银一同打理,京城的一份则由我来打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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