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婵婵这才点头:“行啊,那哥哥叫人抬过来吧,我明儿带进宫去。”
商驰语气越加柔和,目光落在商婵婵面上:“另外,我还有一事倒要请教,张生和红娘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商婵婵:……前世知道的。
可怜这当真是大实话,却不能说出口。于是她只得战战兢兢看着商驰。
商驰笑容宛如明月清辉,玉山暮雪:“你说要是母亲知道,你私下看了西厢之流的闲书会如何处置?”
商婵婵膝盖一软险些当场跪下。
“请哥哥饶命,我愿意做你跟林姐姐之间的桥梁。从此后,你不要把我当成妹妹,只当我是一只任劳任怨的信鸽就行!”
商驰点点头,这才放她一马,当然还不忘嘱咐妹妹:“我知你素来杂学旁收,正经学问没有进益,倒知道许多稀奇古怪的言论。”
“我不曾好好管束你,是觉得便是女儿家,也得万事知道见过些才好,这才不会轻易被人三言两语哄了去。但切记不可因此移了性情,更不许只读这些情痴无用之词。”
商婵婵好生冤枉,这辈子她连一本的边还没摸到过呢。
但也只敢垂首听训,点头如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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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花有四雅
待次日, 商婵婵入宫时, 马车上就多了四盆花。
其中三盆都是蓝灰釉的六角盆,里面的花卉是一兰、一菊、一水仙,车内空间本就不大, 又有三种花香交杂, 尤以水仙香气浓郁, 商婵婵觉得自己都有些头晕起来。
目光不由落到最后与众不同的影青雕刻竹枝盆上, 里面是并不是什么花, 而是一片青青绿草。
商婵婵自然不敢去问商驰, 只能此时问茯苓道:“这是一盆什么?”
茯苓笑道:“回姑娘,这是一盆虎须菖蒲呢。”
商婵婵摇头:“大哥好糊涂, 花也就罢了,这个时节的菊兰难得, 也拿得出手。可这一盆绿油油的草是怎么回事。”
在她的脑海里,男人跟绿这两个词最好不要兼容。
商婵婵自诩从前读过许多爱情, 虽自己未曾实践过, 但理论知识却比古人不知丰富多少。
所以叹息一声:再聪明的人, 在感情里都会盲目变傻。比如商驰,送花就罢了,怎么能送出这三花一草的操作来。
于是她自为体贴的就给他换了, 还对茯苓道:“我去明净堂后, 你先将这花仔细抬回去,别叫人看见。等我从太后娘娘那另寻一盆好的,再一并送给林姐姐。”
等她下了学, 便去商太后那里混了一盆美人梅来,又特意换过相同的花盆,看着四色不同鲜花,商婵婵这才满意,深觉自己替大哥做了件好事。
黛玉正在屋里做针线。
冬日天短,她听了父亲的话,晚间是从来不做这些针线活的,故而只趁着晌午阳光晴好时做一做。
见商婵婵来了,身后更跟着数人抬着四盆花便笑道:“什么好日子,送这些花来?你的心我领了,只是花且抬回去吧,这几日我这里在炖药膳,白熏坏了它们。”
商婵婵叫宫女内监都下去,只自己对黛玉道:“林姐姐,这是我大哥托我送给你的。”怕黛玉不收,又说:“是你当日水仙的回礼呢。”
黛玉面色微微泛红,半晌才道:“宫里什么没有呢,皇后娘娘也叫人给我送了两盆洛水神女,如今还在书屋里头搁着呢。倒偏劳商哥哥记挂着。”
但到底不说叫商婵婵搬走的话了。
商婵婵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叫人也给姐姐抬到书房里去。”
这边又问着黛玉吃什么药膳,给她也来一碗尝尝——横竖是冬日进补的方子。
黛玉自然不许,只道:“我也不知是什么药方,是父亲特意寻的,且直接将方子送去了太医院,请人配好拿来的。药可不是能浑吃的,还是等下次太医给你请脉时问问再说吧。”
边说边起身来看这四盆花,然而她一一看过后,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婵婵,商哥哥当真叫你送这四色花给我?”
商婵婵:……直觉告诉我出了岔子。
于是也不敢隐瞒,便道:“本来不是这四色,是我自己觉得不好看就给换了,是……”
还不等她说完,黛玉已经笑道:“你拿这盆美人梅换了原本的菖蒲是不是?”
商婵婵眼睛圆睁:“林姐姐如何知道!”你们再是佳偶天成心有灵犀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吧!
黛玉见她如此,就明白商驰大约又没跟妹妹解释,于是只耐心道:“文震亨《长物志》有载:花有四雅,兰花淡雅,菊花高雅,水仙素雅,菖蒲清雅。所以我才料得商哥哥必是送这四色的。”
她侧身去抚了抚水仙上的嫩叶,不叫商婵婵看见她脸上的绯色。当日商驰看了她的诗,赞她极雅。大约正是为此,今日才送了这花中四雅来。
商婵婵此刻倒没有留心的黛玉的神色,只是为自己感伤。
原来不是大哥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是我被无知蒙蔽了头脑。
于是就自己掀帘子探出头去,叫茯苓将那盆菖蒲再运了来。还好她尚未将那盆草丢出去。
黛玉一见倒是喜欢,更道:“四雅当中,唯菖蒲可隐于山野,人谓之忍苦寒,安淡泊,伍清泉。还有‘天下第一雅’的美名,你倒将它替换了去。”
且菖蒲不比其余三雅,并没有浓郁的芳香之气,倒是更加自在自适,别有一种孤傲劲节在里头。只看着便觉得清爽宜人。
到头来,黛玉只留了这盆菖蒲在屋内案头,旁的都送去了书房。
午后,商婵婵怀着再次被打击到的抑郁,来到了千秋亭。
谢翎因见她不似往日欢喜,自然要问缘由。
商婵婵就准备从这种“武夫”身上找找自信,于是道:“我考你一道填空题——兰花、菊花、水仙,填下一种花。”
她还格外挖了个坑,没有说花草。
谁知谢翎直接道:“菖蒲。”
商婵婵:……
谢翎随口继续说道:“花有四雅不是常识吗?”
再次被打击到的商婵婵颇有些恼羞成怒:“就你有常识,知道得多是不是。你既这样博学广智,待后年也不必去参加武举了,去金殿策论拿文状元好不好?”
谢翎也不知哪里又惹了她,但对于此类事件已经十分有经验,要是现在顺着她继续说,肯定会被绕进去,最后变成自己的错,继而被怼。
于是他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生硬地转向了下一事,说道:“下月我要随父亲再往铁网山去。玄狐难捕,但貂却不难,到时送你。”
果然将商婵婵的心思引到了貂上,颇有些颓丧的想着:罢了,我也不配什么花有四雅,就穿一身貂算了。
商婵婵这里有些自暴自弃自我怀疑,然而贵妃那里却是信心十足,觉得自己又办成了一件大事。
她在皇后面前提了嫡母的职责,果然令皇后无话可说,当时就答应了:“贵妃虑得极是。诸位皇子逐渐年长,便是正妃贵重不能轻择,也该先纳两个妥帖的妾室好生伺候,为皇家开枝散叶才好。”
然后更应允了她回头就去太后跟前回禀,将此事落实。
贵妃只当此事妥了,不但到贾元春那里去宣布这个消息,还特意将南安郡王妃请进宫来告知了此事。
毕竟也是自己的盟友不是,总得互通有无。何况贵妃还有别的打算。
而当南安郡王妃将贵妃这一系列消息带回家时,周文然当场就气的一个踉跄。
如何能蠢成这个样子!当真是绝了!
周文然告知贵妃,尽早行动,免得夜长梦多,是要贵妃尽早私下求皇上,在皇后知晓阻挠之前把这事儿给定了,迟则生变。
就这一句话没彻底说明白,贵妃就曲解成,这事儿得快点办,晚了薛氏女就叫人抢走了。
然后居然就直接找上了皇后,把自己的谋划交代的一清二楚。
对皇后来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刀都在手上了,不捅白不捅。
周文然心道:柳贵妃这番要是能得偿所愿,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当商太后和谢皇后也是你这样的二百五嘛!
南安王妃看着女儿气的脸色煞白,连忙劝道:“好孩子,你可别糟蹋自己的身子。”
周文然语气颇为飘渺,仍旧带着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母亲,这话是贵妃亲口告诉你的?她真的这样干了?”
南安王妃叹气道:“贵妃娘娘还以为自己办的十分利落漂亮呢,告诉我时踌躇满志,直将我臊的都说不出话来。而且……”
她看了女儿一眼,踌躇一番才继续道:“而且贵妃娘娘还说,极喜欢你,若是你能做二皇子殿下正妃……”
“她做梦!此事绝无可能!”周文然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同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阵憋闷,慌得丫鬟们忙去拿薄荷膏子来给她抹太阳穴。
若是二皇子有出息,哪怕目前不占优势,周文然也愿意做二皇子妃,陪着夫君为未来的帝后之位搏一搏。
但眼见得二皇子母子根本是一对废物,日后只怕连平安富贵都不能,到时候能得个废太子的结局就算是好的了。她除非脑子被驴踢了,否则绝不会上赶着做二皇子妃。
贵妃还觉得自己是在施恩于南安王府呢。
去年她得宠之际,可从没想过要周文然做儿媳妇,她看上的二皇子正妃乃是林氏女。
只不过现下失宠了,估计从皇上跟前求这份恩典无望,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又觉得周文然聪明伶俐,能给自己出主意,才准备屈尊降贵让周文然给自己当儿媳妇。
周文然十分聪明,哪里猜不出贵妃的想法,更是恨得咬牙。
何况贵妃也没想着隐瞒啊,她叫南安郡王妃进来说起此事,就是一副给你们家体面的施舍模样,当时将王妃也气的不轻。
只是现在看女儿已经脸色铁青,才没有说罢了。
周文然静静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开口了:“母亲,此番唯有借父亲之命,将我与妹妹送出京城才能了局!”
南安王妃不舍道:“你弟弟才五岁,娘只有你们姐俩为伴,哪里舍得你们去那些荒僻之地。”
周文然摇头道:“不舍得也得舍了,要不是弟弟还小,此番女儿要连他一并带走的。”
“贵妃早晚要见罪于太后皇后,难道来日要咱们家受她牵连给她陪葬吗?”
“只怕今日母亲入宫的一言一行,早就传到太后那里去了。如今我与妹妹都出京,也算是对太后娘娘的交代,表明咱们家就此跟贵妃断了往来的态度,宫中应当也就不会再降罪了。”
虽然南安王府还有别的女儿,但嫡女只有这两位,她俩一撤,宫里大佬们自然就明白,这是跟贵妃一刀两断,绝不结亲的意思。
估计也就不会再如何降罪南安郡王府。
至于柳贵妃,周文然根本懒得再想,管她去死呢!
南安王府纵观全局,总算是明白柳贵妃这条破船靠不住,准备行壁虎断尾之举,当场跑路。
可怜宫内元春并不知道这番曲折。
柳贵妃直接到她宫中跟她宣布,定了宝钗为二皇子妾妃,这样言之凿凿,元春当然以为贵妃已经请得了圣旨。
于是元春忙将宝钗叫来,准备就此事叮嘱告诫她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商婵婵:从今以后我将做一只老老实实的信鸽。
第69章 父母之命
且说元春这里将宝钗请了来, 也有些难以启齿处。
去岁刚对着宝钗夸了三皇子, 如今却又换成了二皇子。元春心中并不只将宝钗视为一个工具,还是有心当做亲戚的。
尤其是王夫人送信进来,想要凑成金玉良缘后, 元春以一个嫂子看弟妹的眼光度量了一下宝钗, 觉得她很适合自己那位有些长不大的幼弟,是个能持家的贤妻。
结果她这边还没动, 贵妃却是干脆利落的出手了。
这不是强买强卖嘛, 元春现在可不想跟柳贵妃联手:二皇子眼见得失宠,柳家又没本事, 不是什么好选择。
且退一万步讲, 哪怕二皇子真的是天命所归, 来日荣登大宝, 那柳贵妃的性情也不是个容人的啊, 自家估计也落不得好,于是心里就不情愿。
但柳贵妃这样言之凿凿, 想必是求来了圣旨,元春只得将宝钗叫了来将此事讲明。
与元春的不情愿不同, 宝钗心里却是肯的。
她素来是个最有凌云之志的人,又在宫里苦熬了这一年,骤然听闻此事, 当真是喜从天降。
这可是嫁入皇室。
在她心里,便是二皇子一时失势,但他生母位分高, 谁能说没有来日呢。
且就算当不得太子,做不了皇上,未来总也是个亲王跑不了吧。
其实薛宝钗是个很聪明的人,奈何人的眼界很多时候不是脑子决定的,而是地位决定的。
她站不到那个高度,也就看不到很多事情。
柳贵妃母子在后宫诸位大佬,以及前朝那些耳聪目明的重臣心中,都已经凉到可以上冻了,但宝钗自然看不到。
只以为二皇子是尊贵无比的龙子凤孙,是青云之梯。
元春见她神色就知她心意,于是满肚子话就说不出口。
只能说了几句套话,嘱咐宝钗来日勤谨恭素侍奉二殿下,日后也要好好服侍正妃。
宝钗自然应下,心中只“砰砰”跳个不住。
也不枉费自己这一年来卑躬屈膝,端茶倒水。连着内务府都去了两回,受了好些说不出的折磨苦楚。
比如现在,她见了元春,一言一行下意识就是一个做宫女的谦卑本分,哪里还有当年在家里做小姐时候的尊贵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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