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已经穿过凤冠霞帔了,还是最高规格的,也对所谓的迎亲拜堂没有好感,果断选择了后一种模式。
和授印大典一样,道修的正经礼服是有规定的。但殷渺渺已经穿过一次,很想试试别的花样:“我想用白色的薄纱一层层叠加起来,做一套特别的礼服。”
霓裳阁的织娘很淡定:“没问题。”
殷渺渺得到了一条传统风格的另类婚纱,薄纱的裙摆上缀着蓝色的宝石,仔细辨别能发现吻合星辰的规律,底下的绸缎则是织着银丝,烛光一照,恍若银河流转,美不可言。
她们还很天才地改良了凤冠,一顶宝石珠冠连着白色的轻薄头纱,风一吹便随风飘动,飘逸轻灵。
殷渺渺最初吓了一跳,还道是有穿越者插手,再一看觉得不对,这东西有点眼熟,仿佛……观音像上的头饰。
好吧,依旧非常古典。
*
眨眼间,联赛结束,第二天就是典礼了。
殷渺渺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准备接受明天新一轮的考验。淡淡的月光照进来,蝴蝶翩翩,宛若夜的精灵。
“师哥。”她睁开眼,含笑道,“我就知道你要来找我。”
云潋坐到她身边,抚摸着她松乱的鬓发:“师妹明天就要结缘了。”
“这只是个仪式。”新娘意外得镇定,“我依然是我,他依然是他。”
这就是结缘而非结婚的好处了,他们并不会合为一体,依旧保留着独立的自我。他是归元门的慕天光,她是冲霄宗的殷渺渺,只不过从今后,他们会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直到登上升仙台。
“师妹高兴吗?”他问。
殷渺渺点头道:“高兴,我再也没有缺憾了。”不可否认,她对云潋是有遗憾的,可是慕天光的出现,弥补了这样的遗憾。
她可以放下了。
“师哥。”她抬起头,反问道,“你高兴吗?”
“我也很高兴。”
*
结缘典礼自然极其隆重盛大,新娘的礼服也一度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想来今后的一百年里,人们提起结缘,必是要说到今天的。
夜深人静,红烛高烧。
殷渺渺撑着头,借着跳跃的烛光瞧着自己的枕边人。
“怎么了?”慕天光有些奇怪。他的道侣神色很疲倦,但眼睛发亮,像是在为某些事而感到兴奋。
她说了句很孩子气的话:“我得到你了。”
他弯起唇:“嗯。”
“那我要你现在马上起来。”她坐起来,一本正经地发号施令,“穿上衣服,跟我走。”
慕天光知道,她在大多数人面前端庄温婉,稳重多谋,却不代表她一直都是这个模样。在亲密的人面前,她希望得到一些纵容和疼爱。
他并不介意给予她所有。因此纵然奇怪深更半夜她要做什么,他依旧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一个时辰后,他们在海边看了日出。
“终于解脱了。”她踢着浪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们往南洲去吧,听说南海之中有深海,与这里大不相同。”
他一怔:“你不回冲霄宗?”
“当然。”她眨眨眼,“不然我为什么要在洞房花烛夜走?”
慕天光:“……”
她轻松道:“我都安排好了,五十年的计划书就在我桌上,他们照着做就行。今非昔比,我再事事关照下去,他们反而一事无成。”
他便不再说什么:“那就去南洲吧。”
他们乔装打扮,悄悄登上了飞往南洲的飞舟。
几年间,在海边看潮起潮落,从陆地到了海下,见识了很多奇特的场景,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当然,机缘巧合之下,他们依旧牵扯进了人、妖两族的矛盾,并且插手了海市的建立。
不久,两人前后脚到了结婴的门槛,找了个地方闭关进阶。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双双晋级为元婴。
殷渺渺如释重负,赶紧写了封信回门派,辞去了首席弟子的职位。
掌门无法,揪回了远在柳洲的顾秋水,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自己则开始闭关冲击化神。
顾秋水行事和师父大不相同,看她喜爱在外面晃悠,便定期给她安排任务,其他并不多干涉。殷渺渺名正言顺得在外面到处转悠,只偶尔回门派探望任无为和云潋,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情意甚笃,心意相通。
天涯海角,形影不离,道途漫漫,与君同行。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仙眷侣,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那夜,海浪起伏,银河像是仙女的飘带,缓缓流动在深蓝的夜幕中,满天星光璀璨。
他们坐在船头,两两依偎,柔风吹拂着他们的发丝,将它们交织在一起,绾出一个牢牢的结。
她遥望着明月与星河,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珠。
慕天光说:“你哭了。”
她道:“这就像是个梦。”
“渺渺,不要难过。”他抚着她的面颊,拭去她的眼泪。
“我不是难过。”泪水绵绵不绝地落下,她的视线一片朦胧,“我是……是有点高兴。就和我想的一样,我们的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消逝,你很好,永远都很好。我没有爱错人,也永远不会后悔。”
她埋首在他颈窝中,泪水涌出眼眶:“我很高兴,真的。”
他应道:“那就好。”
“再多留一会儿吧。”她抱住他,舍不得松开,“我不想醒。”
“梦总是要醒的。”
“晚一点点都好。”
他便也抱住她,像是昔年玩笑时,一直一直拥抱着她,陪她度过了这个漫长又短暂的夜晚。
东方露出第一缕光线的时候,梦醒了。
*
殷渺渺又听到了水声、桨声,但她紧紧闭着眼,不想醒过来。
“这里有很多的梦。”船公划着船,声音苍老缥缈,“富贵梦、温柔梦、帝王梦、后悔梦……但最难得的,是鸳鸯蝴蝶梦。”
“鸳鸯蝴蝶梦。”她轻轻应了声,无限怅惘。
之前,她坐船离开迷津,却发现袖中“连瑟还帕”的玉牌忽然变成了一方柔软的丝帕,取出来一看,上头绣着一首小诗:
感君成全意,报之蝴蝶梦。
只愿有情人,都能成眷属。
她一时善心,成全了连瑟,便得到了这个成全她的美梦。
梦境如此真实,纵然知道是假,却也仿佛真的拥有了那么美好的结局。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遗憾,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弥补。
第487章
“到了。”船公泊岸, 示意殷渺渺下去, “前路难行, 客人多保重。”
“多谢。”殷渺渺颔首, 迈步上岸。
岸芷汀兰,芬芳馥郁,前行数步再回首,黑溪已然隐去, 放眼望去, 草木繁盛,如入春林,又不知身在何处了。
殷渺渺循着小径往里走, 看见了荼蘼架,路过了芍药栏, 就是没看到一个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于是她掉过头,想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但是, 那条差点勾破她裙子的蔷薇□□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顿时明白不是自己走错了路, 而是进入了一个迷宫。
约莫过了一刻钟, 她听到一个婉转柔和的女声说:“亦真亦假镜中花,我花开后百花杀。昼升夜替琉璃出, 问君谁是恶之花。”
殷渺渺拧起娥眉, 这个幻境怎么老给她一种古典小说 无限流的感觉呢?诗词藏玄机还算了, 似乎还有点狼人杀的悬疑。
怪哉。
随着最后一个“花”字的音节消弭在空中, 刚才还很正常的花园一下子“活”了过来,并且像是吃了金坷垃,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一朵寻常的蔷薇直接长到了四、五米高,浑身泛着寒光的刺就像是一把把树立的刀尖,能够瞬间穿透人的皮肉。栀子的香气也从清新可人变成了浓郁甜齁,吸上一口就会让人产生窒息感。
荆棘变成了凶险的森林,野草变成了及腰的灌丛,连一个小水潭都膨胀到了池塘大小。
游戏地图在一分钟内,至少扩大了十倍。
“真是够刺激的。”她喃喃说。
惊喜不止如此。
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刺痒,她撩开袖子,看到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花缠绕在她的手臂上,尖刺刺破了她的皮肤,鲜血沁出,组合成短短几个字:死亡之刃,日悬颈侧,不嗜人血,死于非命。
殷渺渺还没有天真到认为“死于非命”说的是曼陀罗花,百分之百是她。刚才那首诗说了什么,恶之花?她难道这么倒霉,抽中了这个负面角色?
好在比赛刚刚开始,曼陀罗并未表现得太过分,耀武扬威了会儿后,便渐渐消失了踪迹,只留下肌肤上残留的疼痛,提醒她自己的身份。
事已至此,再不爽也没用。
殷渺渺深深吸了口气,谨慎地验证几处疑虑。
首先,她的可以流畅使用灵力,与平日的感觉并无二致,应该是真身进入了花园,而不像是之前的关卡,通通都是幻境。
其次,她依次取出了法器、衣物、妖兽标本,以及兽袋中的棉花兽(还记得吗?她在北洲买下了这个毛茸茸的小动物),确定是花园里的一切变大,而不是自己变小了。
最后,她取出了一对绣鞋玉雕,鞋身约拇指大小,细节精美。这可不是什么挂饰,而是占卜之物,所卜的卦被称为相思卦,最早是女子思念情郎,以此询问归人何时回家。后因鞋履代表行路,也可以在迷路时卜策方向。
柳问曾经大力安利过她,叫她不要小觑天意的指引。她就随便买了个云光城里最火的卜策工具,准备试试灵不灵。
殷渺渺随手抛出绣鞋,打出了个左前方的位置。
卦象显示,路有桃花。
她将信将疑,依照显示的方向走去。
幸运又不幸,她遇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同伴,而是来自鹰峰的禽类妖修。他身后长着近一米宽的双翅,强劲有力,足够支撑他自高高的天空俯冲下来,向她发动袭击。
殷渺渺在他靠近时便捕捉到了动静,身形疾速掠开,螺旋状的火焰冲天而起,宛如牢笼等待着它自投罗网。
妖修反应灵敏,双翅拍动,笨重的身形轻盈地滑开,避开了火焰的追捕。
“我不认识你,你攻击我做什么?”殷渺渺面上笑盈盈的,暗中却十分警惕,曼陀罗根本看不见,这家伙是有办法分辨,还是纯粹想杀人?
但这个妖修没有回答她的意思,飞了小半圈后再度发动了攻击。
殷渺渺不喜欢杀人,如若没有必要,也不打算取走人的性命,可是别人要杀她,她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烈焰成箭,连枝数发。妖修敏锐地闪避着,却忘记了火焰并不是真正的箭矢,它们被避开后并未落地,而是当空炸开,裹挟着焚灵火的焰花迸射开来,燎走了它大片羽毛。
殷渺渺轻轻“咦”了声,这几招无甚稀奇,对方绝对可以躲开。可它不闪不避,横冲直撞,攻击毫无章法,状若癫狂。
羽毛化为焦灰,翅骨断折,他无法再保持平衡,直直坠入下方的玫瑰花丛。
殷渺渺念起赌约,准备结果他。
结果这个鸟人和出现时一样,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惊吓:“你、你真好看。”是的,他浑身浴血倒在了花丛里,带血的羽毛沾在衣襟上,惨不忍睹,却坚持睁开眼睛,热切又深情地注视着她,仿佛如此便感觉不到丝毫痛苦。
她不冷不热地说:“你们妖族对待‘好看’的态度还挺特别的。”
他完全没有听进去,神情越来越狂热:“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哦,那可真荣幸。”殷渺渺才不信他对自己一见钟情,更偏向于是个善于迷惑小姑娘的混蛋,把她当涉世未深的女孩糊弄,故而毫不犹豫地说,“你不如为我去死吧。”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迷恋,“我愿意。”
话音刚落,他就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殷渺渺一怔,旋即面色大变,立刻远离了这片玫瑰花丛——他不可能为一个素未蒙面的女人去死,可现实却是他的确这么做了,从仇视杀人到迷恋殉情,唯一的异样之处就是玫瑰花。
玫瑰的花语是爱情。
这一片红玫瑰,更是代表了热爱与迷恋。
莫非此处花卉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大小,而是其代表的花语?
噢,这可有意思了。殷渺渺忖度少时,取出一个胭脂盒,拧开盖子,里面是一粒小小的白色种子。
火灵力不适宜催生灵种,她便滴了几滴灵水。种子很快发芽,浅绿色的茎干像是翡翠一般剔透。
“去。”
绿色的茎叶延生到了妖修身上,薄而锋利的叶片割开了他手臂内侧的动脉,尖利的苗芽钻了进去。殷渺渺捏了捏它宛如萝卜一样的根茎,它就开始吸取动脉里的血,根块也从透明变成了淡红色。
这是她生病的时候从拂羽看到的小玩意儿,堪称修真界的针筒,十分好用,便讨了一些来,果然派上了用场。
吸够了血液,殷渺渺就摘下“萝卜”,剖开便是满满一瓢的鲜血。
手腕上的曼陀罗花闻到鲜血的气味,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将根系浸润其中。数息后,萝卜里的血液被全部吸收,一滴也不留。殷渺渺大致估算了下曼陀罗的食量,收集了剩下的血液备用,这才烧掉了妖修的尸首,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决定试试这里的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特殊效果。
小白鼠是两只小猪大小的虫子。
她拔掉它们的翅膀,用红线牢牢捆住甩到了花丛里,两只虫在沾到玫瑰花粉后,立刻成双入对,努力交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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