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孙和伴读对他都很友善。也是,毕竟,上面有官家和皇后盯着,东宫有太子和太子妃盯着,日常有严师盯着,哪个小毛头敢乱动。毕竟这十几年里,京城也就出了一个崔晋庭。
瑶华放下了心,和家那头也没再露面烦她。她开始熟悉崔晋庭交给她的那些商铺的生意,继续修整宅院,购买调-教新的下人。日子忙碌又有序。
只是入夜之后,没有了恩哥儿陪着她说话。瑶华一个人坐在房中灯前,竟然心中空落落的。时而惦记尧恩在东宫的情况,时而又记挂崔晋庭,不知道他这一去到底是个什么进展,是否又会亲身上阵,被砍得鲜血淋漓的。
瑶华细细体会,竟然感受了一番怨妇还有寡母的滋味,忍不住鄙弃自嘲了一番。好在她打发时间的事情太多了,只愁时间不够,不愁事情不多。
这一晚,她像寻常一样忙完了事情,独自坐在房中,挑亮了灯火,为崔晋庭缝制一件夏日的凉衫。做得累了,困意涌了上来。她便将衣料随意放在篮子里,上床去睡了。
崔晋庭回到家中的时候,内室还留着一盏宫灯。但帘帐却是放下的。他轻手轻脚地撩起了帘子,就看见瑶华侧身睡在床上,面朝外面,睡得香甜。感觉到有光照了进来,她眉头微皱,却没有醒。
所以,这盏灯,是给他留的吗?
崔晋庭凝视着瑶华,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退后了几步,准备去沐浴。一回身就看到放在桌边的那个女红的篮子,里面那件宽大的凉衣布料。他走过去拎了起来,在身上比了比,然后美滋滋地放了下去。俯身轻轻一吹,吹灭了那盏夜灯。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带着一身沐浴后的皂荚清香,散着长发,穿着寝衣,披着一件敞怀的素袍,回到了内室。
瑶华睡得沉,竟然没有醒。
崔晋庭站在床边双眼发亮地盯着她,一会儿双臂环胸,一会儿伸手挠了挠下巴,心痒痒了半天,最终还是舍不得把她闹醒,有些沮丧地放弃了那些不可描述的想法,脱掉了素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小心地将瑶华调整了一个姿势,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他原以为自己会像煎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是骑着快马赶了几天的路程,那些积累下来的疲惫很快地涌了上来,他闻着瑶华萦怀的体香,沉沉地睡了过去。
满帐梨香,锦屏梦生。
瑶华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一只吊额白睛的老虎一直围绕在她左右。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她摸着那只老虎,就像摸着一只温顺的大猫。那只老虎一直黏着她,最后甚至扑在她的身上,把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瑶华艰难地挣扎着醒了过来,就发觉身边躺着一个人,正把她紧紧得圈在怀里,一条大腿还压在她的身上。瑶华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又反应了过来,除了崔晋庭还能是谁。不过,压得她都喘不过气来。她挪动着身体,想从他的怀里钻出来。
崔晋庭一下子醒了,声音还有些睡意,低沉而沙哑,怪好听的,“你醒啦。”
瑶华嗯了一身,想起身。崔晋庭一下子把她搂紧,“去哪儿?”
瑶华安抚他,“你继续睡,我起来了。”
崔晋庭手脚并用,把她锁得死死的,“不行,你陪着我。”
瑶华咬了咬唇,“天亮了,我得起来有事呢,仆妇们都等着呢。”
崔晋庭一下子翻身压住她,居高临下地笑着望着她,“有什么事情,还能比陪夫君更重要。”
瑶华迎着他那双风情万种的瑞凤眼,眉眼渐渐弯起,抿着唇,只笑不出声。
崔晋庭被她笑得心神荡漾,那些压制了许久的旖旎心思一下子涌了起来。慢慢地凑近了她的唇,轻轻地舔了一下。
瑶华闭上了眼睛,神情有点紧张,羞涩,但更多的是温柔的笑意。
崔晋庭喜欢得不得了,再次亲了上去。只是这次,就不是轻轻一下那么简单了。他于此道虽是个新手,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些宫中精装的避--火图本来就有特地为皇子和伴读们准备的,薛居正不知道拉着他鉴赏过多少名家名作。那些印象加上本能,足以让他把瑶华弄得晕头转向,呼吸紊乱。
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可是瑶华突然问了他一句,“你身上揣着什么东西?”
“什么?”崔晋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
瑶华又小声地问了一句,“你身上揣着什么东西,压着我了。”
他身上除了寝衣,哪里还有别的东西。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剑眉一挑,笑容里就有了说不尽的旖旎情意,他附在瑶华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瑶华顿时满脸通红,却推了他一把,反驳道,“你胡说,我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可能?”
“你怎么会见过?”崔晋庭也怔了一下。
瑶华事后想来自己当时脑子必定是抽筋了,怎么就那么一本正经地讨论起那个话题,以至于后来被崔大猫笑话了一辈子。可当时她居然很认真地分辩道,“恩哥儿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洗澡换尿布,我怎么会没见过。”
崔晋庭哈哈哈哈大笑了出来,“那不一样,他还是个孩子呢!”
瑶华呸他,“骗人。我学医的时候,那针灸铜人做得如同真人大小,那……那个我也见过的。那个……哪里是这样的大小。”
崔晋庭笑得跟抽了风一般。
瑶华有点恼了,一把推开他,“难道不是吗?”
崔晋庭倒在锦被里,抹了一把脸,强忍着笑意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又云百闻不如一见。来来来,和大医师,今日我们来好好研究一番。”
瑶华被他的一本正经说得一懵,动作便迟疑了一下。
“放心,绝对不耽误你打理家事。”崔晋庭一把搂过了瑶华,掀起了锦被遮住了两人的身形……
今日的早膳迟了一些,闵婶特意等听到正院有了动静,才送了过来。
崔晋庭一脸笑意,双眼不离瑶华。而瑶华却坐立不安,动不动就瞪他一眼。然后崔晋庭就别过脸去哈哈笑。
闵婶虽然不知道他俩到底在笑什么,但看他俩这幅蜜里调油的样子,心中十分高兴。给崔晋庭行了一礼,“姑爷。”
崔晋庭对她点点头,“我不在家,辛苦你了。”
闵婶见他这番客气,笑得开怀,“不辛苦,不辛苦。”她将早膳摆了一桌,“不知道姑爷喜欢什么口味的,所以都备了一些。姑爷多尝一尝。喜欢哪个尽管吩咐。”
崔晋庭点点头。不等闵婶动手,便给瑶华盛了一碗粥。
瑶华的手刚伸到桌上,又缩了回去。低头看着那碗粥,像在看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闵婶奇怪,“姑……夫人怎么了?”
崔晋庭强忍着笑意,“没事,你先忙其他的事情吧。我们慢慢吃。”
闵婶理解这种新婚小夫妻的黏糊劲,体贴地离开。
崔晋庭连忙用调羹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瑶华的面前,低声道,“一早就累得夫人劳动双手,我来伺候夫人用膳。”
瑶华恨恨地呸了他一口,“不要脸。”
崔晋庭凑过去吧唧亲了她一口,“你这可冤枉我了,我这可是为了不耽误你的时间……罢了,现在我说你不信,回头你就知道了。”
瑶华就是再豁达,也没法像他这样把房中之事这样挂在嘴上。不过经过今早的那番面红心跳的嬉闹亲密,她也终于明白男女之事跟她所以为的相差甚远。以前学医时,她爹自然不可能跟她细细讲解这些,而医书中对于这些事,说得云里雾里,言简意赅,赅到了她以为明白,其实根本完全没弄明白。
所以才弄了这么大个笑话!
所以只能任由崔晋庭为所欲为。
崔晋庭看她那羞窘不安的样子,爱得简直恨不能现在就把她拖回房中胡天胡地一番才好。但是,如今两人都是家中的主人,满院的人手,便是没有长辈,又哪里能太过放肆。
他给她夹了个点心,喂到她口边,“多吃点。我一会儿要出去,晚上回来一起吃晚膳。”
瑶华红着脸,没什么说服力地故作镇定点点头。
吃完了早膳,崔晋庭真的出门了。瑶华暂时将他抛之脑后,忙碌了起来。一直到了傍晚,闵婶笑着来报她,“姑爷让人送了一桌席面回来。是京中飞白楼的。”
“啊!”瑶华一愣。回到屋中一看,果真是一副席面,蔬果、冷盘,酒水俱全,热菜还用暖盒温着,还有几个锦盒里是片好的腌制入味的新鲜羊肉。
瑶华正看着,崔晋庭一脚踏进了房门,“哦,送到了啊!”
瑶华回头看他,有些好奇,“为什么还要让人送席面,可是要招待薛公子吗?”
崔晋庭嘴一撇,“那厮下次再来,用两个焦胡烧饼便可打发了。”
瑶华发笑,“那你这席面是?”
崔晋庭笑眯眯地挽袖子,“自然是犒赏夫人的。”
瑶华也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反正这家伙很有钱,便是天天吃席面也吃不穷他,“哦,是吗!”她便坐了下来,“那我就坐等着犒赏了。”
其他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是不需要崔晋庭动手的,只有那炙羊肉,崔晋庭在小炉上架了铁板慢烤,随着羊肉冒油吱吱作响,那肉香慢慢地飘满了整个屋子。
瑶华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他的动作。崔晋庭回头冲她一笑,“再稍等一会儿。”
瑶华看着他的侧颜,心中悄悄点评了一句:秀色可餐。
深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任由炉火增添了明暗,有一种甜蜜又危险的诱惑。一时间,瑶华竟然说不上来,他和那炙羊肉到底哪个更吸引人一些。
炙羊肉终于好了,崔晋庭也不需要她动筷子,吹了吹,还靠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亲自喂到她口中,“小心烫……味道如何?”
瑶华细细尝了尝,羊肉鲜嫩甘美,火候恰到好处,里面的香料和些许配菜平添了许多的风味,又不至于喧宾夺主。她连连点头,“好吃。”
崔晋庭伸手在她唇边一抹,“好吃的话,下次等恩哥儿沐休,我让他们再送。”
瑶华抬头看他,眼中的不安和警惕终于松懈了一些。也给他夹了一筷菜肴,“你也吃。”
崔晋庭那双瑞凤眼盯着瑶华,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温柔的笑意几乎能溺死人,他给瑶华倒了一杯酒,“来,尝尝他家桑落酒,不烈而且回甘,你应该会喜欢。”
瑶华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嗯,果然好喝。”
崔晋庭憋着笑,这桑落酒的好处,可不止这个,后劲大而且不上头。他故意说了些这些日子在外面的见闻,瑶华慢慢地放下了警惕,心思转到了这个上面。
两人越聊越有话说,瑶华也越喝越多。等闵婶过来张望他们吃得如何的时候,瑶华已经双颊绯红,两眼亮晶晶地在追问他那处的特色美食。
闵婶不由得十分好笑。
崔晋庭便哄着瑶华,“吃多了吧,我们去走一走消食。”
闵婶眼见着崔晋庭像大灰狼叼着小羊羔一样把瑶华拖走了。
后来的事情,瑶华有些记不清了。反正等那酒劲慢慢消退的时候,陌生的情潮已经将她完全淹没。
瑶华整个人都乱了,十多年来筑起的高高的心墙,还有那些给自己定下的行事规矩,终于在崔晋庭热切狂放的冲击下,轰然倒塌。一片破碎的残垣断壁里,只有一个柔软而茫然的灵魂,在等待着另一个人坚定又温暖的拥抱。
而对于崔晋庭来说,这场从小心谨慎到酣畅淋漓的□□,让他身体和心魂都找到了皈依。他一直以来的渴望和空虚,终于找到能将之填满的那个人。
找到了,但是还没能满足。他如此热切的给予,是否能得到同样的回馈。极尽的欢愉之后,紧随起来的是一种幸福的痛苦和患得患失。
他紧紧地搂着瑶华,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着,“别离开我,永远别离开我。”
或许真有心有灵犀这种事,瑶华莫名地就领会到了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不安,她轻轻地点点头,用温柔而沙哑地声音说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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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讲个故事给你听
次日清晨,瑶华难得睡过了头。直到床帐中一片温暖的明亮,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微微动了一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这只崔大猫,是把她折腾碎了又偷偷拼起来的吗?她怎么觉得腰不是腰,腿也不是腿!
崔晋庭立刻贴了过来,“你醒了!”
两人都不着寸缕,紧紧偎依在一起。
经过昨日的两场“教学”和“体验”,瑶华如今可是彻底明白了。她两颊绯红,“你,你怎么不起来?”
崔晋庭亲了她一下,咬着她的耳朵道,“我怎么舍得……”
瑶华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唇,这个家伙太勾人,晨起的嗓音喑哑中像带着一把把小钩子,听得她浑身发软。
不能笑!
也不能回应!
瑶华情难自禁地叹了一声,真是太为难人了。
可是她的嗓音也没好到哪去。崔晋庭听得火起,眼神立刻就变了。
瑶华如今可明白那代表什么了,连忙软声哀求,“不行了,你且让我歇歇。我都动不了了。哪儿都疼。”
崔晋庭口舌生烟,想稍稍离开她一些,可是连个手指头都有它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受他的控制。自己纠结了一会儿,“那你歇着,我去去就来。”
瑶华点点头,实在有些顾不上他。见他肯放过自己,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晋庭又回来,把她抱起,去了洗漱的侧间。澡桶里是微微有些发烫的热水。
瑶华浸了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呻-吟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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