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各自思量
太子等太子妃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内室。
有女官来禀,说是阮皇后遣人来看看刚刚诞生的小皇孙。
太子面色平静,“让她们进来吧。”
来人是王司言,她进来之后,见太子也在,连忙行礼,“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太子笑了笑,“劳烦娘娘惦记了。这几日因为太子妃生产,孤没能去给娘娘请安,倒是失礼了。还请王司言向娘娘转达孤的歉意,便说孤明日便去向娘娘请安。”
王司言笑道,“娘娘说了,太子妃这胎生得艰难,什么还能比皇家血脉更重要。太子尽管陪着太子妃就是。”
太子淡淡一笑,“太子妃已经平安生子,孩子也很壮实,孤也不用一直守在这里了。礼不可废,明日孤便过去请安。”
王司言有些意外,当时来的消息,说太子妃和孩子都是命悬一线,几乎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了。皇后高兴不已,还以为不用动手便能除掉一个眼中钉,可谁知道居然又没事了。皇后失望不已,哪里还愿意见太子。但这话,她可不敢说。
奶娘抱着小皇孙近前来给她看。
王司言见那婴儿虽然皮肤红扑扑的,不太好看,但是饱鼻饱眼,一派福相。待到满月时,还不知道得怎样的可爱。
王司言心中一叹,太子除了太子妃,也没几个妾室,太子如今已经有两个儿子傍身。而黎王满府的妻妾,黎王在外面也并不收敛,却至今连个动静都没有。这也是皇后心里极不痛快的另一个原因。她心中这么想着,脸上仍然维持着恭谨的表情,“这是娘娘送给太子妃和皇孙的赏赐,还请殿下过目。”
太子挥挥手,让人收下。
王司言也没什么其他的话可说,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太子突然说了一句,“哦,平日你来,都是太子妃送你,今日便让宋典闱替孤送送王司言吧。”
宋典闱正是那日在产房的女官。
王司言正有事情想要问她,闻言便没有推辞。
倒是宋典闱心中一突,口中称是,跟着王司言出去了。
王司言出了门,便低声问宋典闱,“太子妃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凶险的很吗?”
宋典闱心中挣扎不已。
对于瑶华出手的事情,太子已经下过封口令。而她又是唯一一个跟王司言单独相处的人。日后若是有一丝异样,不管是不是她说的,太子妃都会追究。更何况,那日产房之中,她实在不该说那两句话。她事后思来想去,唯恐惹太子妃生疑,而今日太子让她来送人,是不是就是个试探?
宋典闱虽然是皇后安插在东宫的人,但是她也惜命,而且皇后对于手下之人,也并不看重怜惜,为了这么个不甚重要的消息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前程……
宋典闱悄声回答,“确实凶险,御医连虎狼之药都用上了,孩子都不肯出来。可是就在最后,孩子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脸都憋得青紫了。”
这消息并没有什么价值,王司言不肯放弃,追问了一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宋典闱答,“太子当时晃了神,好几次想冲进产房,但都被拦住了,没有进去。”
这算个什么事儿?王司言见问不出其他的,道了声,“罢了。”略略提高了些声量,“有惊无险,也是太子妃福泽深厚。”
宋典闱应了两声,送到了宫门处便不再送了。
王司言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慈元宫。
阮皇后意兴阑珊地坐在窗前,“看见了?”
王司言行礼回答,“见过了。并无异样。”
阮皇后对于此事便不再介意,“你说,奉之的事情有这么难查吗?官家一日复一日的拖延,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与他夫妻这么多年,我的亲侄儿,难道还抵不上一个没爹没娘的浪荡子?”
阮皇后已经沉思了许久了,“不行,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否则,只会查出越来越多对阮家不利的证据,形势对阮家会越来越不利。“我要去见官家。”
“娘娘。”王司言连忙拦住她,“您不要再触怒官家了。”
阮皇后有些不以为意,“我们到底是夫妻。”她自认是知晓官家性子的,很多时候,他还是很吃夫妻间吵吵闹闹的那一套的,便是一时的冷落或者禁足,终归不会长久。
王司言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拦她,“娘娘,今时非同往日。往日您跟官家便是有什么,总归都不是大事。可这次……”王司言斟酌了一下,“娘娘,若是万一奉之公子被崔晋庭拿住了把柄,您又当如何?”
阮皇后冷笑,“便是拿住了奉之把柄又如何,反正人已经死了,官家还能再杀他一回不成。但是崔晋庭,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娘娘,”王司言绕到她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娘娘,还请三思而行,如今朝中的局势复杂凶险,您还是与太师、相爷多商量才是。”
以前太师跟相爷说什么官家信什么,如今太师跟相爷说什么官家疑什么。皇后不是没有谋划的人,可是太自信官家不会对她对阮家如何。
站得高未必就看得远,时有浮云遮望眼,莫说远处,便连自己的脚下都看不清了。
阮皇后怒了,“难不成连你也觉得我这个皇后当不长久了?”
“娘娘……”王司言伏地请罪,“妾惹娘娘生气,请娘娘责罚。可是请娘娘务必三思而后行……”
“放肆!”阮皇后勃然大怒。王司言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可是连王司言都如此阻拦,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隐忧被迫再次在心底泛起。
“娘娘,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黎王一脚从殿外踏了进来。
阮皇后的发作被打断了,她没好气地看向黎王,“你!除了你,还有谁惹我生气?”
黎王笑呵呵地走上前来,将她扶回了宝座,“要不您打两下,出出气,来来来……”
阮皇后被他逗乐了,伸手在他面颊上拧了一下,“淘气。今日怎么舍得进宫来看我。”
黎王笑了笑,“这不是想跟您说说话嘛!”
阮皇后的心软了下来,气也消了,“罢了,你下去吧。”
王司言松了口气,“谢娘娘。”悄然起身退了下去,走之前,还招走了其他宫女。
皇后没好气地问黎王,“有什么话,赶紧说。”
黎王谨慎地望了一圈,这才低声道,“祖父已经查明了。奉之确实是想回头算计崔晋庭,但是反而中了崔晋庭的奸计,这才折在了他的手里。崔晋庭手里人证物证俱有,这场官司,不好打。”
“什么?”阮皇后知道崔晋庭手里肯定有把柄,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利,她心中又气又恼,“难不成就没有他的把柄不成?”
黎王也很不甘,“这个崔二郎,以前还有点莽撞的。可如今奸猾似鬼,实在不好对付。这次他领兵,几乎样样都亲自把关,我们塞进去的人也根本做不了什么。而且他如今手下也有不少人,人多眼杂,实在不太好动手脚。这几日,舅舅安排的人都是无功而返。有些墙头草,也阳奉阴违,推托观望。”
“这!”阮皇后被儿子一瓢冷水浇得从头冻到脚,方才那些躁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阮皇后突然有些庆幸王司言拦住了自己,要是自己方才再去闹上一场,当时官家可是答应过要替她讨回“公道”,而且待到查明真相那一日,还特许她“入朝旁听”。那她岂不是要在百官,要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脸。
阮皇后微微慌乱之后,不免心生怨恨,“我与官家夫妻多年,可没想着他竟然如此偏帮一个外人。在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母子?”
黎王想起了阮相特地跟他单独说的一番话,“你爹爹是靠着阮家才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的,但是现在,他根本没有把天下传给你的打算。”
“这一年之间,朝堂局势变化如此之快,没有官家的授意,怎么可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他,这是在为太子扫清继位的障碍。”
“阮家与你,乃是血肉至亲,永远不可能将太子放在你的前面。太子明白,官家也明白。所以,阮家如今成了众矢之的。我们可以低头服输,我也可以告老还乡,这一切风波转眼就可平息。”
“阮家,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异心,不过就是图个平安富贵而已。可是,我们要是退了,孩子,你可怎么办呢?”
黎王被阮相说的一身冷汗,是啊,这时再去扮兄友弟恭实在是太迟了。他可不要一辈子都看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太子的脸色过活。黎王几乎是跪着哀求着阮相,“舅舅,你不能不管我啊?”
阮相叹着气拉起了他,“要不是顾忌着你,我们其实早可以全身而退了。只是,若是要我们留下来,你可做好准备了吗?”
黎王明白他在问什么,“是的,我也是皇后的嫡子,从我一生下来,我就做好准备了。”
……
“娘娘,爹爹不比从前了。”黎王叹息,“我如今如履薄冰,只怕朝不保夕。您也别跟爹爹硬顶,他未必会想以前那样宽容了。”
皇后再次想起了“入朝旁听”的“恩旨”,忍不住一股寒意从后背猛地窜上天灵盖。她闭了闭眼睛,“到底是我糊涂了。”
黎王握住皇后的手,“娘娘,别怕,有我,还有舅舅呢!”
皇后欣慰地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儿,我不怕。这个位置是你的,只能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第126章 送功劳
“皇后病了?!”瑶华有些惊讶,“什么病?”
崔晋庭刚刚回家,正在脱官服,闻言嘲笑道,“自然是闹鬼的病。”
天气渐渐热了,那左一层又一层的官服穿在身上实在是不舒服,整个人就像是被粽叶包裹着放在蒸笼里的粽子。
瑶华给他端来温水,“先擦一擦,再换衣服。”
崔晋庭一回头,那双眼睛含着笑意,贼溜溜地在她面上一扫。
瑶华忙笑着阻止,“别捣乱,一会肖先生还来用晚膳呢。”
崔晋庭遗憾地嘟囔了一声,乖乖地擦拭了一番,换上了凉衫。
不能偷香,自然只能言归正传了。“太医院的脉案上写着皇后是思虑过重,失眠惊梦,神魂不属,导致晕厥。不过,官家去看她的时候,据说她大哭了一场,病情顿时好转。哎,和神医,这症状是真的还是假的。”
瑶华抓起了宫扇轻摇,慢条斯理地轻摇着,可是眉眼里的戏谑和调侃却那么的明显,“太医院都记录在案了,便是假的也成真的了。”
崔晋庭实在是太喜欢她这股子淘气劲儿。过去在她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哈哈大笑了起来。
瑶华瞪了他一眼,不禁也笑了,“怎么,官家耳根子又软了?”
崔晋庭摇摇头,“官家虽然好言安慰了皇后,但是单独跟我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放过阮家一马的意思。”
瑶华手中的宫扇一停,有些感慨,“他们也是夫妻……”
崔晋庭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有些夫妻和顺是因为感情好,而有些夫妻能安稳到老是因为利益关联。官家虽然与她是夫妻,可是娶她,从根本上来说,是与阮家的利益交换。阮家辅佐官家坐稳江山,官家便与他们共享富贵荣华。可是阮家人贪心不足,为了一己私欲、祸国殃民,要毁了官家的根基,这个交易自然就做不长久了。官家算是仁义的了,这么多年,若是他有一丝针对阮家的心思,阮家也不可能安安稳稳这么多年。他们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瑶华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好笑,“我不过感慨一句,你就辩解了这么多。你对官家感情还真是不错。”
崔晋庭略略沉默了一下,“说句冒犯的话,我拿他当我爹看。我当年是个什么情景,你也该听说过,官家把我带进宫里,每旬必定亲自考问我的功课,便是黎王也没跟官家有这么亲厚。别人说我什么,官家甚至还替我辩驳几句。所以京中子弟才无人敢惹我。那些师傅才肯用心教我。”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微微低落了下来,“他或许不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但是对我,他做的可比我爹强多了。”
瑶华认真地看着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人无完人,这样的官家,也有他的好处,最起码百官不用怕伴君如伴虎。
“大人,肖先生和薛公子来了。”海安在外面禀报。
崔晋庭拉着瑶华的手,“走吧,去见见他们。”
肖蘩易和薛居正已在花厅的竹床上坐下,正在吃闵婶奉上的瓜果。见他俩联袂而来,凉衣轻薄,飘飘欲仙,实在养眼。
薛居正十分艳羡,心想,小爷长得也不差,改明日也娶上这么一个美娇娘,好好打扮一番,在京城四处走动,绝不让崔二专美于前。不过,如今京城正动荡着呢,那些个心疼女儿的人家,都不着急订婚事了。他娘忙着相看了许久,也没挑出个可心的来。唉,要他说,他娘又是何苦呢,老带着瑶华妹子去相看媳妇,有她站在一旁,他娘还能看得上谁家的小娘子。
薛居正啃着湖水镇过的胡瓜,满脑子胡思乱想。
肖蘩易见他俩过来,便净了手。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山阳郡主的那些证据已经面呈了官家。官家秘而不宣,却将我传进宫去,将这些罪证尽数交到了我的手中,命我彻查此事。这几日,我便忙着这件事情。不得不说,得不说,淮安王是早有准备了,那些个证据人证物证齐备,有些证据还能以昔年的卷宗为佐证,不能不说他思谋远虑。”
崔晋庭不以为意,“这是好事。”
肖蘩易淡淡地道,“前门拒狼,后门引虎,谈不上什么好事。”
瑶华想笑。
倒是薛居正嘴快,“先生,这朝廷的麻烦事儿多着呢,一件一件来,为了这些坏蛋焦心,您就是操碎了心都忙不过来。我们呀,就先撂倒了阮家再说。不然啊,阮老贼迟早得生吃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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