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莉丝小姐……?您怎么了?!看上去有点不太舒服!”他焦急地连声问道。
好奇怪呀,爱神心里想。
这对她紧张兮兮的表现,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在这种想法下,她的眼前宛如奇迹般,竟然逐渐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都是穿着骑士的盔甲,却有一张不同于那爽朗棕皮骑士的脸。
但她太困了,困到来不及去思索为什么会有这些幻觉的产生。
她还有点放心不下拽着自己手的男人停不下来的痛苦和悲伤,便双手拍了拍男人的脸颊,笑着说:“不要难过啦!”
她只记得记忆里父母教导她鼓励别人一定要微笑,却忘了这样笑看上去傻愣愣的。
艾格莉丝垂下自己眼帘时,好像看到周边的脸都仿佛变了副模样,而王座边的长老挂起了陌生的诡谲笑容。
她最后的记忆里,是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拼命扶住自己因惯性而滑下的身体,重复对自己焦急喊道
——殿下。
还有一道声音,轻轻回响在她脑海里。
[艾格莉丝。我的爱神。]
……
阿黛拉每收到艾格莉丝的信,便会谨慎地打开,谨慎地拿出夹在里面的花,谨慎地放好,不让上面沾染一点灰尘。
艾格莉丝会给他们每个人都写信,信的内容对重要的事件是一样的,但是似乎对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关心。说是似乎,是因为混蛋废材尤蒙妄图知道艾格莉丝对她说了什么
——她怎么可能告诉这几个人艾格莉丝对她说了什么!
尤蒙这样不稳重,又怎么做斯维斯的王。
有时阿黛拉都忍不住担忧起来。
她曾经只是单纯想着就借一借尤蒙背后所靠着的国家,找到艾格莉丝,然后帮助自己尊敬的老师远离迫害他的翡冷翠而已。
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在学院时一度瞧不上魔法废材的尤蒙,尤蒙也瞧不上心高气傲特立独行的她。
现在她的老师也成功去了另外一处安静和谐的小村教书,而艾格莉丝也回来了。她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留在这个不成熟、幼稚、什么都不会的国王身边。
阿黛拉提着笔记日记的手顿了顿,字迹卡在草纸上,留下一层无法被抹开的黑晕。
过段日子再说吧……?
她对着镜子最后确保自己没有什么仪表的大毛病,便披上斗篷带上魔杖,和早早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塞西尔汇合。
尤蒙早派人准备了能跑远程的魔物为驱动力的车,能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精灵之森。
不过阿黛拉还是嫌弃这些又慢又难受。
是时候把最近松懈的传送魔法阵的研究提上行程了,阿黛拉心想。
肯定能很赚钱!赚了钱就可以买一套带院子的小房子与艾格莉丝住在一起!斯维斯风景倒也不错,然后天天嘲笑最后还没有我富有的尤蒙与塞西尔,这两个人也能因为没我有钱就没用脸继续缠着艾格莉丝!
阿黛拉面无表情地胡思乱想。
艾格莉丝写信告诉他们精灵们会派人到森林外接他们,阿黛拉也挺惊讶那些精灵这么快就放了行,也许是他们发现了艾格莉丝的神明身份然后对她格外尊敬?
她也说了有关魔族的事情,让他们很担心。
塞西尔第一次知道时还似乎打算直接闯进迷雾里,幸好尤蒙已经有能打晕塞西尔的实力。
阿黛拉顺便铭记几条艾格莉丝对他们的嘱托:
利亚顿是他们的王,至少在精灵面前表现出尊重。
不要因为他们嫌弃人类便与他们争吵,固有的偏见很难消化,有时需要我们更多的努力。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透露任何她写信给他们的信息,因为精灵是不允许她把任何有关精灵之森的消息泄露在外的。
阿黛拉一路上把这几条消息中在心里默背了几千遍后,他们也终于到了森林的外围。
塞西尔冲到迷雾最近的地方,坐也没心情坐,只是如雕像般傻傻站着。
阿黛拉安静地看着森林的入口处,直通森林内部的大道上,偶有杂草,枝叶低垂。
灰暗暗的雾,似乎是一条锁住森林的链。
他们在清晨的阳光下,有时候等的过于无聊,还开始数着草叶上晶莹的露珠。
然后等到了,不见一点明星的黑夜。
第68章
[艾格莉丝, 我的爱神。]
[唯一不是我创造出来的,你。]
[醒过来啦。
艾格莉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好不容易睁开眼, 却觉得头昏沉的没有办法做任何的反应。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神域那经常会宛如踩在云朵上走路的地方, 却没想到这次来到了一个更为奇异的空间。
无尽的, 无物的, 无声的,不知是如何组成的空间。
艾格莉丝因身处未知环境的迷茫, 右手下意识抓住了另一只手的胳膊,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就在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整个空虚近于无的空间宛如被书剑打破了所有的寂静,这一刹那倏忽之间色彩冲撞了整个空间,闯进了她的视野。
她看见了这个世界。
她不知该前往何方, 最后选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同时被前方那不呈具体生物形状的光团吸引了视线。
也不知是什么生物, 好似拥有双足与双手,却单纯的仿佛只是由光源汇聚而成。不见五官,不见其他任何能辨别的身体特征。“它”站在天地之间,“双手”在空中绘画, 各种元素汇聚期间, 光点随着他的动作溢出。
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它”停下的第一个刹那,一个生物便随之出现在地面。
那个生物头顶犄角,背有双翼, 只有一双红色的双眼看上去夺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是魔族。
艾格莉丝被他吸引住了。
他看上去无知, 单纯,迷茫, 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一个人在空旷的地面上转了几圈后,便抬起头去朝天空中创造了自己的那位笑了起来。
天空中的生物看了他几眼后却没有再出声,只是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将手中的元素组合起来,很快又创造出了另一个生物的形状。
一个赤/身的女魔族出现了。
她来到地面,好奇地对着另外一个和自己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的“生物”打量几眼后,也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创造者上。
而天空中的“它”再相继创造出相同类型的生物后,似乎陷入了厌倦,于是开始任意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起来。
纤细、灵巧,以森林中的草露花叶为食的精灵。
翅膀全部展开庞大到甚至能遮蔽整片天空的龙。
以鱼尾在海洋里穿梭,眼泪是世界上珍宝之一的鲛人。
……
这个世界的生物逐渐多的让“它”管不过来。
于是“它”有一天,罕见地又开始了创造生物的过程。
这次“它”的创造历时许久,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只有一种光元素汇聚在其中。“它”认真,专注,似乎是要创造出一个最令“它”意的,能让“它”可以放心依靠的物种,可以协助“它”管理这庞大世界的物种。
在最后一笔结束的那一刻,所有的种族都聚集在了“它”身边。
一个从未有过的完美,光明,纯粹,有着和“它”气息相近的生物出现了。
一直沉默围观的艾格莉丝,终于见到了“它”露出了对这些生物的第一个微笑。
所有看见的生物发出了吸气的声音。
艾格莉丝听见了“它”的声音,熟悉的,也曾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声音
——从此以后,你名为“阿瑟”,是神族的王。
“它”对那个第一位神明如此说。
那神明用“它”赐予的力量,召引了天空中的轰雷劈开天幕,以行动宣誓他将铭记“它”所说的话。
“它”再次露出满意的微笑。
然而这场创造太累了,“它”一时间只想回到自己的空间,陷入休息与沉眠,而不是再进行这永不停歇的管理这个世界。
“它”再又创造出了几个最令自己满意的神明后,便让这些神明帮“它”掌管这个世界的日月变化,季节更替,让神明们帮其他种族,如让森林里花开草长,不至于饿死幼小的精灵,如给河流灌入雨水,让兽人可以不至于饥渴而死。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仔细照看“它”创造时不够注意,过于弱小的人类。
“它”嘱托好一切后就走了,却没发现众生之间,一双红色的双瞳冷冷地盯着神族的王。
那个目光里夹有“它”还没学会的嫉妒,愤恨,痛苦。
于是在“它”从沉眠中醒来后,却看见的是“它”的孩子们,或死或伤,再也不是“它”记忆里的模样。
“它”最喜爱的孩子告诉“它”,“它”第一个创造的孩子——魔族,发动了战争。
因此他们被神族压在了暗无天日的弃地,划出了一条永不熄灭的烈焰河,阻绝他们去伤害其他的种族。
面对哀嚎的孩子与不见寸草的大地,“它”学会了痛苦。
“它”只能被迫地把相互打仗的各个种族限制在不同但适合他们各自生活的区域,可他们依然会冲破界限去进行无休止的战争。
“它”又学会了生气。
于是“它”引来滔天的洪水,源源不断的水元素凝聚在一起,想干脆洗干净所有“它”看不顺眼的任何东西。
但“它”看到自己最先创造的孩子们,相互抱在一起,失声痛哭时,“它”又学会了后悔。
“它”流下了一滴眼泪,变成一场绵绵细雨,柔软地,轻轻地,重新抚慰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当死去的巨龙尸骸再次变成了山,矮人们习惯于开洞穴而谋生,精灵们已经依靠那通天之树建好属于自己的王宫,即使是最弱小的人类也成功活下来建立了庞大的国家时,“它”看了一眼自己曾经最满意的孩子在云端上欢声笑语,又看了一眼自己最初创造的孩子,在不见天之地怒吼诅咒。
“它”最后学会了疲惫。
看到这里的艾格莉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之前从来没有把目光移到她这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存在的“它”,突然转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它”一动不动地位于原地。
「现在你知道了,我创造这个世界时的故事吗?」
……
坐在少女床边,双手交叉紧握成祈祷状的男人,沉默地看着少女安静的睡颜。
她仿佛只是单纯的因为困倦而睡了过去,但是她却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没有醒来。
而如果她醒来,看到他时脑海里的第一反应,一定是会奇怪为什么他的眼睛变成了这令人厌恶的红色吧,他漫不经心地想。
在察觉到有人进来房间后,他慢慢站起来,然后走到那个魔人面前。
他突然施展开魔王的威压,过高的等级压制让跪在男人面前的魔人因恐惧而流下冷汗,但魔人仍然强忍着不敢哀嚎出声或放声求饶,只是将头埋得更低,把姿态压到这位他曾经看不起的混血种之下,大声道:“陛下,属下知错。”
金发的英俊男人将食指放在嘴前,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他轻声说,“谁允许你在她面前吵吵嚷嚷?”
魔人不敢动了。
男人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直视魔人一直努力躲避自己目光的眼睛:“谁允许你,擅自在精灵那里答应他们绑来她作为精灵王的替代品?”
魔人沉默了片刻,猛然间抬起头坚定道:“但是陛下,根据精灵所说,她是真正的神明!”
“而且,那身上被我们所感知到的令人厌恶的光元素气息,已经浓厚到只可能是传闻中的神明才有,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来到精灵的地方,但是那个精灵长老说他们女神也有说这个女孩是神明——”
魔人像是看出了男人表情上越来越不耐烦的模样,便再次打出了一张百用不烂的牌:
“陛下,精灵王的血能否真的作为钥匙一直都是未知数!但如果这女孩真的是神明,我们便能把可能还要再拖长几十年的计划直接提前!”
“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他低声说道。
“我是不是比上一任王对你们仁慈太多,所以你们才会这么自作主张,甚至想要以言语来欺瞒我?”男人冷冷地说。
魔人想到上一任那偏执疯狂的王,不禁又流下几滴冷汗。
男人实际上说的没有错,他的确比他的“父王”,仁慈许多。魔人心想。
如果是前任王,朝跪下的他走来的那一刻,必定不是选择单纯言语施压,而是会毫不留情地先踩碎他撑在地上的手的每一寸骨头。
男人转身继续坐在少女身边,细细关心她的每一处可能发生的任何动静,安静地等待她醒过来。
魔人见男人又不再说话后,便鼓足勇气汇报最后一件消息:“陛下,精灵那边发来急训请我们帮忙。说有几个强大的人类强闯入了森林,而精灵王也支持那些人类,现在想找这位少女的消息……他们说如果我们不帮助他们,他们就直接把少女在我们这告诉那几个人类……”
男人笑了笑。
“是他们呀。”他轻轻说。
不知道为何,当浮现出他们的脸时,他忽然又回想起那段时光假扮作人类的日子。
仿佛真的只会一直尽职保护在你身边,引领信赖又嫉妒自己的学生,逗那几个容易炸毛的小孩为乐的日子。
——一个只属于“加拉哈德”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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