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剑上已经刻下了另一个名字了。
但没有关系。
亚瑟愉快地弯起眼睛,指尖擦过桌上花瓶里含苞待放的星辰花,又在如何压榨骑士的计划书添上一笔。
——把剑的主人留下来,就可以了。
“快点出现吧。星辰花的花期很快就要到了……梅琳。”
他低语。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的美人”、正在吃香喝辣的伊缇本缇,并不知道,她抓得幸运大款很快就要凉凉,并且自己也要变成修罗场的当事人。
*** ***
抱歉,断更这么久。
因为最近刷到的新闻都太糟糕了,我自己是很容易受到别人情绪影响的类型,心情低落,写不出快乐沙雕的感觉,总觉得不对味,这章也是写了删、删了写,熬出来的。
虽然不是湖北的,但是邻省,挨得停进的,最近家附近的小区也出现确诊病例了……怎么说呢,祝大家全家身体健康吧。
一定勤洗手,少出门呀。【比心】
第091章
“传说中的美人”、正在吃香喝辣的伊缇本缇, 并不知道,自己随便抓的幸运大款即将面临凉凉的结局。
事实上, 她还等着阿克曼什么时候带她混入王宫。
自伊格纳兹带她翻墙潜入这座府邸, 并且二话不说给人咕咚咕咚灌完药后,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的时间了。
虽然阿克曼的确没有追究, 突然出现的伊缇与伊格纳兹二人的目的, 对她言听计从, 包括给不适植物稀少环境的精灵, 花重金在后院建了个豪华植物园, 堪称模范肥羊。
可伊缇还是觉得, 这个人类怪怪的。
……人类深陷盲目之“爱”, 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百无聊赖地将手里的小说丢到一边, 把绣着金线的枕头抱在怀里, 目光漫无目的地在这间奢靡过头的寝室里巡视。
床头胡乱堆着的是罕见珍贵的珠宝,盖着小腿的毯子来自伯顿,在织娘巧夺天工的技法中,还融入了火系魔法的保温效果、光系魔法的祝福特效……
能出现在这里的物件, 无一不精, 无一不巧。
可付出了如此高昂代价的阿克曼本人,却并没有对伊缇提出任何要求。他像个再完美不过的绅士,所有举动都踩在暧昧而不越界的那条线上,若即若离。
这个流程跟伊缇了解的不同:要知道魔族一般用这个药,审问套话都是顺带的,主要目的是睡个爽。
由爱生谷欠。谷欠望是深渊眷属的本能, 也是行动的第二指标——顺带一提,第一指标是“魔神陛下”。
这让伊缇不禁怀疑,这个人类是否真的被药效支配,“爱”上了她。
……别是她替换药方失败,或者魔药过期了吧?
满脑袋的问号,让伊缇在今夜,叫住了照例来到这间寝室,向她道晚安的阿克曼。
她认认真真地询问:“你,是真的‘爱’着我吗?”
阿克曼愣了愣,像是没想到会被问道这个问题。
英俊的青年收回了附在门把上的手,侧身回看,那淹没在被他亲自挑选的锦绣堆里的少女,很甜蜜地笑了笑:“当然。”
郑重地板起脸,伊缇按照塞西特教过的人类的文化,斟酌了一会儿措辞,尽量委婉地开口:“需要我帮你介绍医生吗?”
——塞西特,教、育、大、失、败。
这个质疑对广大男士来说很震惊,以至于阿克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思路跟表情,没有丢了二十多年的礼仪修养。
“看来让您有了不得了的猜想。是我失礼了。”
三两步上前,他弯下腰来,指尖捏着魔族尖尖的下颌,触.手.滑.腻,微笑时,眼角眉梢不自觉流露出,那曾经万花丛中过的浪.荡.子的风.流.暧.昧的姿态。
他无限贴近那双眼睛,近得吐息可闻,却仍然只看见了干净得只能单纯倒映出外界的靛青色。
像面冰冷的镜子。
用另一只手盖住了那双眼睛,阿克曼凑到伊缇的耳边呢喃。
“我是渴求着您的哦,无时无刻,即便现在也是。但是,像欣赏戏剧一样,高高在上地注视着怀揣爱慕之心的我,跟这样的您共度良宵的话,也太让人挫败了……我可不是靠身体取悦您的低贱之人,小姐。”
低下头,他与伊缇额头相触,口吻亲昵。
“您是想利用我的,对吗?没关系,在达成您的目的之前,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相处。让我来教会您‘爱’。”
伊缇怀疑是自己仓促用其他药材替换了原配方,导致药效减退;或者压根就是环境不同,导致中药者的思路出现变化。
毕竟之前灌药,大佬们也都是把目标带回深渊之后灌的:一来,对方无法轻易逃离深渊;二来,他们早就是手下败将,正面硬扛是扛不住的。
记忆里的确也有被灌药的人类,在床上搞刺杀的记录。
……说来说去,好像都是因为她太菜了导致的问题!
再三确认阿克曼身上没有恶意的情绪气息,伊缇摸摸右手腕上缠绕的枝蔓,抿了抿唇,还是不解。
“你说的‘爱’,我不太明白。”她问,“是你和那些贵妇太太们的感情吗?”
“啊,当然。只是那种‘爱’很短暂,就像……您在路边遇见的一朵美丽的花,心生喜爱,所以一亲芳泽。我爱着那时的它。毫无疑问。”
伊缇皱了皱眉:“那,你和关在地牢里那些人呢?”
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又很快平静下来,想起和那些女奴度过的愉快时光,阿克曼下意识舔了舔唇,语气很温柔,又像是诱哄。
“我想比起她们,我爱的是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不过是共以取乐的奴隶罢了,她们怎能与您相提并论。您值得被呵护、珍视。”
因为无法理解,伊缇眉心的痕迹愈深。
能感觉到手心被眼睫不断扫动带起的痒意,阿克曼看着干净得不可思议、如白纸供他肆意涂抹的魔族,胸中快意几乎冲破了理智。
他抑制不住地微笑起来,又仿佛是怜爱得情难自禁,低下头,想要贴近少女的唇角。
“没关系,请全部都教给我,我——”
冰冷的白光突然袭来,如锁链般将阿克曼五花大绑,尤其是口鼻附近,死死缠了好几圈,几乎半张脸都看不到了,更别提“说话”这个功能。
针对的、汹涌的杀意,压得阿克曼像是被丢入了万米以下的深海,或者白雪皑皑的极度冰原,而他只能僵硬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锋锐剑尖。
白衣骑士浑身缭绕着圣洁的光明之力,红发浓烈胜火,蔚蓝眼眸却冷如冰封,带着不知从何而生的炙热愤怒,一字一顿地降下审判。
“阿克曼·肯林德尔:你杀害无辜之人,动用私刑,关押平民,勾结富商,执法不公,受.贿……妄言。”
当死。
可早就习惯于夺人性命的利剑,却在这一刻犹豫了。
“……塞西特?”
——身后是常于梦中响起的声音,迟疑地唤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塞西特:教育大失败已经很惨了,谁敢再来雪上加霜(提剑
第092章
伊缇之所以迟疑, 是因为身为对光明元素最为敏.感的深渊魔族,她眼中所看到的世界, 同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之前的塞西特, 作为“圣骑士”所散发出来的光明之力, 大概就是旅馆在傍晚时分挂上的一盏魔晶灯, 存在感有, 但光线柔和, 不至于刺眼。
那现在的塞西特, 就像有人在一米距离内, 引爆了一颗光明系魔晶。
浓度过高、几乎要闪瞎魔族视野的光明元素, 如一团粘稠的液体, 将背离教廷的骑士环绕, 缓慢循环, 像是还未成型的流动的琥珀。
而在白光闪现的同时,有黑色的丝线被携裹在最表层,散发出狰狞辛辣的气息,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被白光一点点消融。
仇恨、憎恶、痛苦, 这些扭曲挣扎的情绪,透着无法错认的血.腥.味,让魔族联想起了切格诺皇宫深埋的秘密,却又比那件宫殿所葬的恶意还要混浊。
是属于死者临终前的诅咒。
加之有所耳闻的“英兰境内突然出现的无名刺客”的说法,伊缇只能做出一种猜测。
“……塞西特,你……在堕落吗?”
她皱着眉,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一般,撑圆了眼睛看向对方,难掩惊愕之色。
时间恍如精致,塞西特慢慢闭上眼睛。他握住了手里的剑,却并没有立刻回头。
……
…………
………………
打工自然不可能是一趟说走就走的切瓜之旅,自从接下这一次的工作,塞西特从第一丝天光破开天际之前,就悄悄潜伏在了暗处,观察阿克曼的一举一动。
虽然有亚瑟·潘德拉贡的情报提供,可若想刺杀做得不留痕迹,耐心是必须的。
塞西特计划用三天的时间来做准备,而在第一天,他就发现了“传说中的美人”的真面目。
自小便是教廷暗中的持剑宣判裁决之人,塞西特在隐匿气息方面自有绝技。他将自己融入阴影,远远看见的,是伊缇抱着她的小毯子,在阳光正好的花园中昏昏欲睡。
那头大陆颇为罕见的黑发,未经约束,肆意流淌在躺椅奶白色的绸缎上,阳光毫不吝啬地撒下斑驳碎金,有种触目惊心的美丽。
仿佛有太过漫长岁月未见的魔族,就这么蜷成小小的一团,半边身子滚出毯子外,白皙肌肤晕上很淡的粉,脸上是惯有的快乐惬意,连一丁点苦难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她看上去过得并不差。
可塞西特除了第一眼的怔忪,接下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离开阴影,满心担忧,又恍如空荡荡的宝箱,终于寻回了失落的宝物,那样满足地快步去到伊缇身边。
你看,她连被子也不能好好盖着,怎么让人不担心她孤零零一个,在自己伸手不及的地方呆着?
她怎么落入了阿克曼的手里?阿克曼有没有伤害她?“传说中的美人”是在半个月前出现的,那她之前呢?侏儒与龙岛又是怎么回事?
塞西特的脑海中飞快闪过的这些念头,让他慢了一步。
而就是这一步,戴着兜帽的青年便自花园中走出,怀里捧着几个颜色艳丽的小果子,弯下腰来,悄无声息,又再熟练不过地把毯子牵过来,稳稳将魔族妥帖盖好。
只是抵不过魔族在吃这方面极其敏锐的嗅觉,无需旁人提醒,闻到喜欢的甜蜜香气,伊缇便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从躺椅上爬起来,脑袋还没清醒,先本能地伸手要果子。
青年摸摸她的脑袋,开始今天的投喂。
吃到一半,注意到对方在往外面看,伊缇鼓着腮帮子,也顺着那个方向望了两眼,什么都没看到。
“……伊格纳兹?”
错觉么。
精灵最后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阴影,顿了顿,还是摇摇头,只是把第二个果子放到魔族的手心。
……
他并不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塞西特想。
当初二人在地牢里意外相遇,之所以能够一起踏上前往切格诺皇宫的旅途,无非是伊缇太弱小、太脆弱,她需要一个能保护她的力量,他贪恋无边炼狱中垂下的一缕希望,仅此而已。
或许真如圣典里所说的那样,“蛊.惑.人.心”是深渊魔族与生俱来的天赋。
即便当时没有他,伊缇说不定也能找到另一个想要靠近她的人类,或者别的什么——正如在二人失散的现在,她的身边多出了陌生的存在。
没有“塞西特”,伊缇一样可以活得如鱼得水。
而且在他于切格诺皇宫大闹一场之后,帝国与教廷原本在暗地里的通缉,已经转为明面,继续跟他一起行动,只会增大难度罢了。
再加上还有捉摸不透的亚瑟在旁虎视眈眈……那会是个□□烦。
塞西特试图给自己找到一个重新走到伊缇身边的借口,但是他失败了。
于是他决定杀掉阿克曼之后,就悄悄离开,还得想个办法,糊弄亚瑟……这个有点难度。或者单纯拖上一段时间,让那个人可以带伊缇离开卡美拉城就好。
他需要时间去准备这些。
——很好,虽然“重新走到伊缇身边”的借口失败了,可他又找到了“再多等一会儿”的理由。
塞西特拖到了第五天,亚瑟有若有所思地旁敲侧推的最后。
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支撑下去的理由了。
他原本是预定在阿克曼照例跟伊缇道完晚安,独自回到寝室之后再动手的。可那位轻.浮.浪.荡的绿.帽之王的举动,让骑士那根绷紧的弦彻底断裂。
轻佻妄言的无礼之徒!
阿克曼对伊缇的肆意妄为带来的凛然情绪,更甚于自己被导师背叛时的,那一瞬间的怒火点燃了理智,在大脑思考之前,他的剑已经对准了冒犯骑士荣耀、罪该万死之人。
“……塞西特,你……在堕落吗?”
可身后的魔族这样询问。
堕落?
或许吧。
不——这双从一开始就沾满鲜血的手,连清白都未曾有过,谈何堕落?他只是,他只是,连短暂拥有的“守护的权力”,都被自己弄丢了而已。
多荒诞滑稽的一生。
已经失去一切的骑士,只能死死握住手中仅剩的冰冷之物,像一尊由诅咒石化的雕像,艰难地、苦苦地维持最后一点点体面。
至少在她的面前。
可魔族完全不体谅人类这份自尊心。
见塞西特不会说,伊缇二话不说,掀开毯子,连鞋都懒得穿,就这么气鼓鼓地赤足跑到塞西特面前,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委屈到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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