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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热水的。”
“进来吧。”
苏零推开门，捧着一个大浴桶进来了，然后又折返回门口拎进来四桶水，两桶热的两桶凉的，一起倒进浴桶里。
“姥姥”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客栈掌柜，在她把水全部倒进浴桶里之后，半是感叹半是探究地说：“掌柜的力气不小。”
毕竟四桶水的重量不轻，寻常的女人可拎不动。
客栈掌柜依旧笑眯眯地，似乎没听出‘姥姥’语气中的不善，和气地回答：“哦，我自小做粗活锻炼出来的。”
回话是，掌柜的是看着“姥姥”回答的，以示礼貌，却惊奇地发现不过一会不见，“姥姥”似乎年轻了不少，头发变黑，几乎看不见银丝，皱纹也被抚平，如果不是熟悉的眉眼和气势，掌柜的几乎要以为是换了一个人。
“客官，您……”掌柜忍不住指着“姥姥”的头发和脸惊呼出声。
“姥姥”捻起自己的发丝，看到上面的黑色，然后想起了什么，就没心情和掌柜的套话了。
罢了，即便这家店看起来像黑店也无所谓了，山野毛贼而已，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于是“姥姥”突然失去继续交谈的兴趣，淡淡地说：“你下去吧。”
可能是摄于“姥姥”的威势，掌柜的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地拎起水桶离开。
屋内一片寂静，浴桶中的水渐渐变凉，“姥姥”闭幕盘坐着，始终未动。
一只素手拨了拨浴桶中的水，荡起一片波纹：“师姐，水都凉了。”
“姥姥”缓缓睁开眼睛，语含讥讽：“怎么，你是来伺候姥姥我沐浴的？”
“瞧师姐真会开玩笑，沐浴自然有婢女伺候，师妹不过是来取你狗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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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力量悬殊
“就凭你还想杀我？几十年了你一次都没成功过, 你以为这次就能成功吗？”
听了李秋水的诛心之言, 巫行云一点也不生气，毕竟这种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可惜李秋水一次都没成功过。
“师妹，不是世界说你，身为师妹就应该有点做师妹的自觉，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再过十年你也打不赢我。”巫行云讥诮地说, 面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竟丝毫不害怕。
“呵。”李秋水回了一个笑，笑意不达眼底。
“巫行云，低头看看你的黑发, 认清现实吧，现在，说不定我才是师姐呢。”
李秋水爱美, 若是在平时肯定不愿承认自己比巫行云老, 但此时不一样。
巫行云练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有个弊端，每三十年就要返老还童一次, 而且不止是样貌变年轻, 连武功都会退步成女童时的水平。
此时, 她的面容还带着一些成年女子的棱角, 但头发已经变黑, 皱纹也在慢慢褪去, 种种迹象表明, 现在的她正在散功, 基本上已经到了她五六十岁时的水平。
巫行云今年九十六岁，若是返老还童，再想修炼回去就需要九十天的时间，极为缓慢。
但是散功的过程却非常快，如果李秋水再和巫行云聊聊天多耗一会儿，说不定一会连五六十年的功力都没有了，到时候李秋水若想杀她，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巫行云仍旧盘腿坐在床上不动，但面色稍沉。
的确，李秋水说的都是实情，不仅是黑发，手背上的老年斑也在一点点褪去，就像墨色在水中散开，颜色淡灰色变为无色，然后展现在两人面前的就是一双毫无瑕疵的手，就像是少女的手。
而更绝望的是，巫行云此次出门带的婢女，全部加起来也不是李秋水的对手。
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而且师姐妹两人也全都清楚。
“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时间师姐不缩在灵鹫宫里，居然还在外卖到处乱跑，难道这里是发生了什么比保住性命还重要的事情吗？”
回想着西夏一品堂传回来的江湖动向，距离此处最近的地方将会发生的事，只有一件可以引起李秋水的重视，就是无崖子的大弟子苏星河举办的珍珑棋局。
“哼，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师姐你还是对师兄不死心，不过是师兄的徒弟办了个棋局而已，你就不顾小命巴巴地跑过来，何必呢，难不成你以为师兄会复活吗？”
巫行云眼睛微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让李秋水更相信自己的猜测。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本来，面临着三十年一次的返老还童，巫行云准备在一个李秋水找不到的地方躲上九十天，等功成之日再出关，杀了李秋水以绝后患。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在这紧要关头，有一天她居然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声音极力劝她去无量山，似乎不去就会后悔一样。
起初她以为是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人下了蛊或者是其他特殊的法子控制住了心神，根本不想理会。
可没想到的是，自从她决定不理会这个声音，再次练/功的时候就觉得毫无存进，哪怕运转完一个大周天也毫无变化，这是九十年来从没有过的事情。
那就不能不重视去无量山的事了。
这次出行，她带的人不多，而且尽量走小路，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被李秋水发现了。
“我也好奇，师妹久居西夏皇宫，如果你是去天山找我我不觉得奇怪，但你是怎么知道我离宫的？”
“那当然是因为我有西夏一品堂了。”李秋水得意地说。
身为西夏国的太妃，调动西夏一品堂给自己查一些消息，的确在正常不过了。
巫行云讥笑道：“既然你已经是西夏的太妃，不在西夏皇宫里颐养天年，跑出来干什么。”
老年人才需要颐养天年，巫行云这是在报复李秋水说自己现在年纪小功力低微的话。
上了年纪的人最怕别人说自己老，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这和之前她自己承认比巫行云老是另一回事，毕竟那只是为了气对方，实际上两人比起岁数还是李秋水更年轻一些。
而巫行云说的就是纯属嘲讽了，毕竟一个比你岁数大的人嘲讽你老了，这事能忍？
她衣袖朝着巫行云轻轻拂过，一股气流乍现，像飞镖一样射/向巫行云的双手手腕。
可惜，她出手迅速，巫行云的反应 也不慢，纵然内力消散了些，但身体本能的反应还在，本来她双手置于两个膝盖上，察觉到李秋水的目的，立刻将手收回，然后身体一缩平行着后退。
活了九十多年，轻功已经被她练到了极致，在一般人还遵循着将内力灌注进小腿来施展轻功的时候，巫行云自发学会了将内力灌注到大腿，哪怕是盘腿坐着，她一样可以运用轻功躲避攻击。
一击不中，李秋水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三十年不见巫行云居然还练成了这样的功夫？
“寒袖拂穴？”认出李秋水的功夫，巫行云不屑的笑了。
“三十年了，师妹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只会这么一门功夫。”
当年巫行云，无崖子，李秋水三人一起在逍遥子门下学艺，其实最受师父重视的是大师姐巫行云，而不是后来的逍遥派掌门无崖子。
一来巫行云遇见逍遥子的时间最早，她六岁就开始跟着逍遥子练武，而彼时的无崖子才三岁，李秋水甚至都没出生。
二来，巫行云悟性高，同样的武功招式教给他们三个，巫行云不仅领悟的最快，也擅长自己创新新的使用方法。
而且，关于逍遥子最看重巫行云这件事还有一个重要的佐证。
逍遥子年轻时到了一个叫不老长春谷的地方，发现了一本奇书上面记载着功法。逍遥子练习了这门功法，还喝了不老长春谷里面永葆青春的泉水，而后创立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逍遥子毕生所学的本领，不论名头多么响亮，武功多么高深，那都是虚的，只有他创立的这门功法才是核心所在。
而逍遥子的三个徒弟中，只有巫行云练了不老长春功。其他两个，逍遥子连问都没问。
而这份对巫行云的看重也是贯穿了他们师姐妹三人的整个童年，李秋水一直不服气，可是巫行云的悟性的确比她好，让她想跟逍遥子闹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后来才会在巫行云喜欢上无崖子的时候，李秋水也去勾引无崖子。
既然在悟性方面我比不上你，但其他方面肯定能比得过。
后来的事实证明，在这件事上巫行云确实输了，毕竟无崖子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一个身高如八岁女童的人。
刚才的一番交手，再加上巫行云挑衅的话，一下子让李秋水回想起了久远的童年时光，当初的那份不平不甘没有被时光磨灭，反而像被架上一捆柴火，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巫行云，你有什么可神气的？就算我的招式老套又怎么样，你没了几十年的内力，就算我不用招式也可以一掌杀了你！”
提到两人之间目前相差的内力，巫行云神色微敛，她明白这其中的差距，也明白李秋水说的是事实。
这个江湖就是这样，哪怕什么招式都不会，但只要你有淳厚的内力，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
比如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少林寺某无名小僧。
虽然李秋水说的话极其嚣张狂妄，但毕竟是混迹武林八十年的老江湖了，出手时还是十分谨慎。
这一招的确如她所说，是掌法，但并不是直来直去的简单章法，而是传自逍遥子的白虹掌力。
这套掌法的关键就在于对掌力的控制，要做到‘力道曲直如意’，也就是说可以控制掌力的方向，明明是照直打过来的，可能最后却是左侧受力。掌力游走不定，敌人很难察觉，最后中招。
这是李秋水最擅长的一门功夫，彼时一起练武，李秋水人小，入门也晚，但她却想在武道上超越师姐，只好走偏门，比如练好白虹掌力用以偷袭。
可惜，几十年前巫行云就被这招偷袭过，吃一堑长一智，李秋水自然也没有成功，反而被巫行云用天山折梅手擒住手臂。
两只手被擒住，无处发力，但李秋水一点也不慌，她可没忘记，巫行云内力大失，招式耍的再好有什么用？不注入内力，那就和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当下，李秋水内力汇聚于双臂上，然后用力一震，巫行云的两只手就被震开，甚至虎口开裂，血淋淋的一片。
“啊！”巫行云痛苦地低下头，双手软绵绵地垂下，原来刚才那一下不只震开了她双手的虎口，竟是将手掌和胳膊上的骨头都震碎了。
“哼，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花枪刷耍的再好也不过是一个笑话。师姐，你就认命吧！”
“你说的对，我赞同你。”一道不属于她们姐妹两人的女子声音响起。
李秋水悚然而惊：“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出来。”
“好吧，如你所愿。”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走出来，手上还拎着一个木桶，正是这家客栈的女掌柜。
“你……”李秋水一句话还没开头，就被掌柜的用木桶击中，然后倒飞出去，直到飞出店外看不见身影。
掌柜的悠然放下手里的木桶，感叹道：“果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人都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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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天价保镖
巫行云握了握拳, 惊奇地发现本来被震碎的骨头已经恢复了原样, 被碎骨戳破的皮肤也完美愈合，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她将手掌翻来覆去地查看, 还撸起袖子捏了捏胳膊，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怎么样，厉害吧？”客栈掌柜得意地自夸道。
她坐在桌旁，一条胳膊搁在桌子上, 神态极为放松随意。
巫行云看她的眼神也很惊奇, 不只是因为对方拿出的神药，一方面也是因为对方这随意的姿态。
自从她成了灵鹫宫的童姥，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她都记不清了。反正记忆里只有跪下的一排身影，和他们漆黑的头顶。
“你不怕我？”她是真的有些好奇，这掌柜的手提木桶进来, 她认得, 那正是之前给自己送水用的木桶，这证明对方送了水之后根本没有离开, 反而将自己和李秋水的对话全都听进去了。
那她也应该知道, 自己可是天山灵鹫宫的宫主。
提起灵鹫宫的宫主在江湖上的名声, 不只是该说威名远扬好些, 还是臭名昭著好些, 总之名头很大就对了, 而且还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明知自己的身份还敢在自己面前坐的这么随意, 可真是够大胆的。
客栈的掌柜, 或者说杂货铺的老板苏零，浑不在意地说：“你现在也打不过我，我有什么可怕的？”
这话让巫行云忍不住脸色一僵，尤其在感受到身体里所剩无几的内力，脸色更僵了。
按照她的脾气，以往要是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早就被赐生死符了。
但一来现在她内力流失，想要制作生死符也有点费力，二来苏零也算救了她一命。她虽然性格暴戾，喜欢用武力说话，可也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救命恩人，说两句就说两句吧。
在气氛彻底冷掉之前，苏零又开口了：“刚才给你吃的那一粒药可不舒畅白给的，你得给报酬。”
苏零给的那粒药，药效是巫行云亲身体验过的，骨头被粉碎，不到一个半个时辰的时间居然就恢复如初。
这种神药，以前别说用了，巫行云连听都没听过，看起来就不像凡物，所以对于苏零收取报酬的事情，她觉得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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