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中,嘴里呢喃着喊你的名字,你又在哪?”许念一字一句质问着。
问的新月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无言以对,“我,我……”
许念推开了新月的手腕,满眼不屑的说道:“你在努达海的床上。”
“不,不是这样的。”新月无辜的看着许念,眼泪汪汪的,“星儿,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和努达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你和努达海的‘伟大爱情’,我不想听,我嫌恶心!”伟大爱情四个字,被许念念得极其讽刺,她打断了她的话,“第二,让你如果路上遇到敌人,为免受侮,要你先杀克善,再自刎全节!”
“这就是你作为亲王之女的气节?无媒媾|和,孝期淫|奔,毁人家庭,夺人丈夫,你还有脸哭?你有什么好委屈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你自愿的吗?你千里迢迢跑去找努达海,就是为了献身给他啊?他打了败仗,还要你用身体却安慰他,鼓励他啊?你们可真是一对无耻的狗男女!”
“你……”新月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
“够了!”努达海推门而入,一脸盛怒的瞪着许念,他扶起新月,将她揽入怀中,新月柔弱无依的伏在他怀里,哭的悲悲切切,“你有什么怒气就朝我发,月牙儿是无辜的。你感受不到她的真诚和美好吗?你感受不到她的善良和坚强吗?你感受不到她的无畏和勇敢吗?她是这样完美的女子,你怎么可以用这些污言秽语来侮辱她?你怎么敢?”
许念真是被努达海这番不要脸的言论给震惊了,他是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把这些美好的品格加诸到新月身上的?
善良是真善良,可这没有底线的善良,就如同她那耀眼的白莲花之光,能杀人于无形。
许念不屑的看了眼努达海,嗤笑一声,“你比新月更恶心!新月她作到头,也只是一家之祸。”
“而你,作为一个将军,因为无法处理这段畸形的感情,就逃避去上战场,在战场上,情绪化又易激动,一意孤行,完全不听他人意见,只为发泄心中的愤懑,指挥兵士冲上去和敌人拼命,打仗毫无章法,毫无谋略,冒失激进,害的五万将士英魂永葬巫山。你想找死,就自己死远一些,凭什么牵连无辜?”
“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就因为你,他们的家人会永失所爱,而他们就这样憋屈而死,就因为你和她的这份狗屁爱情,就要让这么多条人命,为你们的行为付账,你凭什么?你毁了多少家庭?毁了多少人的幸福?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你不配当将军,甚至连个士兵也不配!你配不上将士的勇敢无畏和铮铮铁骨。”
“你甚至还和她在英烈的葬身之地,互诉情爱,缠绵床榻。你们真让我觉得恶心!无比的恶心!”
许念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最后看着新月说道:“新月已死,以后你自由了。”
在经过努达海身边时,她声音平淡的问道:“午夜梦回之时,你敢面对他们吗?”
从御书房出来,许念心里沉甸甸的,虽然那五万将士她并未见过,可当她知道这个数字时,心里就憋闷的喘不上气,这一刻,她觉得好难过,泪水溢出眼眶,一滴滴滑落,她就那样一边走,一边默默的流泪,悲伤将她淹没。
“别哭!”
转角处,许念撞上了一身明黄的福临,他不知在这里听了多久,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许念,最后抬手在她头上轻拍两下,“别哭,朕会处理好的。”
许念朝他点点头,“我相信皇上。”
“以后叫朕皇兄吧?”福临等着许念改口。
“皇兄。”许念喊出这声时,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哭嗝。
惹得福临轻笑出声,“去吧,克善一直在那边等着你。”
许念抹了下眼泪,离开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还真是个内心纯善的小丫头啊!”福临感叹道。
努达海被福临一撸到底,直接贬为庶人,并且永不录用。‘新月’已死,努达海可以带她离开,“朕记得已逝的新月格格曾经有个侍女,叫什么来着?”
福临的贴身太监躬身回道:“云娃。”
“那你以后就叫云娃吧!”福临看着摇摇欲坠的新月,语气冰冷的说道。
努达海和新月被侍卫拖出宫后,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这巍峨高大的宫墙,神情肃穆的城门卫,努达海心底清晰的意识到,他的仕途完了。
等他带着新月回到威武将军府时,那里才更是乱作一团,兵士将努达海一家老小从将军府中赶了出来,并且将努达海的全部家产充公,用以抚恤那五万英灵,这点银子还远远不够呢,福临还得自掏腰包补上这笔抚恤金。努达海闯祸,却让福临买单,他岂会让努达海好过?
雁姬和珞琳一看到跟在努达海身侧的新月,那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飞扑上来,照着新月就是一顿撕扯抽打。
“努达海,努达海…”新月哪里是这两母女的对手,没有帮手的她,只会蹲着挨揍,努达海到底还是对新月有情,又怜惜她如今的处境,一把推开了雁姬和珞琳,将她护在身后,“你们闹够了吗?”
雁姬的双眼冒火,她指着努达海反问道:“是我在闹吗?一直不都是你们在逼我吗?现在,你们成功了,你可以毫不避讳的带着她回家来。”
一听夫妻两人吵了起来,新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责任先往自己身上揽,生怕有人跟她抢似得,黑锅都要抢着背,谁有你牛|逼?
她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柔弱无依的,诚恳又真挚的祈求着:“我今天带着一颗充满歉意的心,跪在这儿请你们大家原谅,对不起!真是几千几万个对不起!我也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实在有诸多诸多的不是和不妥,使你们大家都很生气,很难堪。可是,和努达海一同经历过巫山之行,我对他已是一往情深,不能自拔。请你们大家相信我,我今天走进这个家门,是诚心诚意想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而是来加入这个家的。我会努力去弥补以前的错,请你们给我这个机会,接纳我!宽容我!”说着,新月就诚惶诚恐的磕下头去。
雁姬还没反应呢,珞琳上前一把推到了新月,“呸!你不要以为这样可怜兮兮的一跪,说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我们就会同情你,原谅你!不会不会!你是个掠夺者,侵略者!所以,不要打了人还做出一副挨打的样子来!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我真的好恨好恨你!我们全家,是用这样一片赤诚来待你,我额娘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姐妹,我哥哥对你照顾有加,暗生情愫,我们一家人对你尽心尽力,你却对我们虚情假意,在我们身后耍花样,去勾引我阿玛!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是恩将仇报,毁了我们家的幸福吗?你真是恬不知耻……”
“住口住口!”努达海大喊:“你们是要反了吗?你们知不知道,我大可带着新月远走高飞,而我却为何选择回来面对你们吗?这个家何曾毁了?你们并没有失去我,也没有失去新月,不过是身份有所改变而已……”
“好一个身分有所改变而已!”受到珞琳的刺激,一肚子怨气的骥远也发难了:“这种改变你们觉得很光彩吗?很自然吗?很得意吗?很坦荡吗?能够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吗?”
“你放肆!这是你和阿玛说话的态度吗?”努达海看着骥远怒叱道,脖子上的青筋隆起。
“阿玛?还有什么阿玛?”骥远苦笑一声,“您已经被贬为庶人了,将军府也被查抄了,以后我该叫您一声爹,爹?走到今天这一步,您后悔吗?”
府中的士兵跟看猴戏一般的看着这出闹剧,都到这步田地了,还在计较儿女情长,可真行!
“老夫人?老夫人?”仆妇惊呼出声。
原本剑拔弩张的几人连忙看去,才发现老夫人已经人事不知的昏了过去。
一场闹剧,草草收尾。
第390章 新月格格
光阴似箭,年华似水,转眼已是四年后。
时光的厚爱,许念已经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只是她那一身装扮,在这宫中格外不同。
一袭素白长衫,外罩深蓝色长袍,一头青丝拢于头顶挽成个髻,用一根造型古朴的黑檀木簪固定着,手持一柄白色拂尘,看上去仙姿飘渺,犹如方外之人。
这四年,众人充分见识到了许念的聪慧,她可谓是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尤其是在医术上,有着过人的天赋。而她也在今年及荆后正式出家,成为一位道姑。
太后还为她在京郊的山上建了一座道观,起名济世观,取自悬壶济世之意,这也是许念此生的追求。
“姐姐?”克善已经长成个半大少年,褪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肥,如今的他个头已经比许念高了,长的极是英朗,“你去见过皇上和太后了吗?”
“已经去过了,这不是专程在这里等你吗?走,姐姐带你去街上逛逛。”许念笑着帮克善整理了一下衣襟,看着这个快要长大的少年,笑的暖暖的。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快走吧!”克善笑着拉住许念的衣袖,“过几天就是玄烨的生辰,我答应送他一匹如意馆的小木马,我们快去吧,去晚了又该卖没了。”
“不会卖没的,姐姐保证,你今天一定能买到。”许念肯定道,因为那个如意馆是她私下开的店铺,只是想提前给克善置办一份家业。
“姐姐,自从你搬去济世观后,就很少回宫来看我了。”说到这些,克善的情绪都跟着低落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太后倒是想要给她指一门好婚事,也有很多世家子弟不介意许念是否能生孩子,这世上,能生孩子的女人那么多,他们可以纳妾生子,他们娶她,娶得是她身上的那份荣宠,是她的身份,可许念才不愿意委屈自己呢,一个人过,逍遥自在,无牵无挂,多好。
至于不经常回宫,这就和福临有关了。这家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对许念有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思,他对许念的好,在兄长和恋人之间摇摆徘徊,许念察觉到了,索性直接出家,断了他的念想,并且快速的搬出了皇宫。
所以,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了,福临还在闹别扭,不理她。许念就越发少进宫了,除非太后想她了,派人来接她,否则,她很少主动进宫。
“姐姐的克善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以后你要是想姐姐了,就来济世观来看我,姐姐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一言为定,那我们可说好了啊!”克善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举向许念。
许念也抬手轻拍了下的手,击掌为誓,“好,一言为定!”
街上十分热闹,虽然今日不是集会,可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许念带着克善,先去逛了天桥,看完杂耍又看猴戏,还在街边的小摊子上,给他买了很多小玩意,他说是买来送朋友的,少年在宫里也交了一帮好朋友。这家伙,还特意给许念买了支做工精致的木钗,“本来想自己做一支送给姐姐的,可是皇上看到后,说我做的太丑了,配不上姐姐,就只好买一支送给姐姐了。”
呵,福临,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呢!
三层的木质八宝形酒楼占据在一处十字街口的西南角,姐弟二人在楼上吃饭,座位临窗,能看到三条街上往来的行人,以及远处的风景,从这里看出去,视野开阔,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放松舒畅。
就在此时,街上传来一阵打骂声。
“臭瘸子,还钱?没钱你还敢来赌!拿爷寻开心呢?”一个长相凶悍的中年男人一边叫骂着,唾沫星子横飞,一边用脚狠踹着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男人, “给老子狠狠的打!臭瘸子,老子告诉你,今日你要是再不还钱,就留下一只手来。”
男人身后跟着四个人高马大的打手,对着地上的瘸腿男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拳拳到肉,那男人也只是缩着身子,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就跟那些拳脚不是打在他身上一般。
“别打了,别打了!我还钱,我还钱,我儿子欠了你们多少钱?我来还。”一个两鬓斑白的妇女跑了过来,推开几个打手,挡在瘸腿男人身前,她一身粗布衣衫,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应该是她手指上的那枚金镶玉的戒指。
虽然离得远,可许念的目力极好,那戒指做工细致,玉质极好,看那翠玉的油润程度,不难猜出,戴它的人,肯定时常抚摸它。
“这不是雁姬吗?”克善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雁姬,虽然她比四年前老了许多,“躺在地上的男人,不会就是骥远吧?”
正说话着,瘸腿男人被雁姬扶了起来,“还真是他啊!他们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许念知道为什么,这些事,福临之前都当故事似得讲给她听。
努达海被贬为庶民后,威武将军府便被抄了,可是老夫人和雁姬的嫁妆,还是让她们带走了,如果拿着那些嫁妆好好经营,日子也会过的富裕顺遂。
可雁姬岂会愿意养着新月?一家人搬进了一处普通的小院落,仆役都遣散了,只余下一个管家和一个厨娘,甘珠倒是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伺候雁姬。
生活水平和身份地位的一落千丈,让这个家就像处在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桶中似得,每个人的坏脾气都被释放了出来。
雁姬日日磋磨刁难新月,新月还总是一副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是我该受着的顺从模样,我不委屈,不伤心。结果,一见到努达海,这心里的委屈就止不住啊,哭的梨花带雨的,也不诉说委屈,就只在那儿静静的哭,努达海哪里受得了新月的眼泪攻势,立马跑去和雁姬大吵大闹。
日子过的别提有多鸡飞狗跳了,骥远的初恋成了他爹的小妾,生活在一个小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看着新月和他爹进进出出的,骥远能不难受吗?
他开始不回家,流连烟花楚馆,酒楼茶肆,慢慢的,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在赌场上一掷千金的感觉,能让他暂时忘却烦恼,就这样,越赌越大,越输越多,把雁姬的嫁妆全都输了进去,更是被追债的打断了一条腿。
在这之后,骥远消停了一段时间,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全指望着老夫人那点儿嫁妆,老夫人从将军府搬出去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死前,她把自己的财产全部留给了努达海,生怕自己儿子手中没有银钱,要看雁姬的脸色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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