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于氏打蛇随棍上,红枣干脆的一问三不知。
于氏原想探红枣口风看能否也讨个虎眼石——谢尚都说这虎眼石不值钱了,于氏暗想:想必谢家有不少。如此她开口要些也很容易,比如先谢家人可不就给了玉凤金凤不少金玉戒指和金玉耳环做见面礼吗?
于氏没想红枣这么精明,竟是一丝口风不露,心里自是生气。
明明谢大爷谢少爷都是大方人,于氏生气地想:舍得给人东西,偏这红枣吝啬,不肯贴补娘家至亲,真正是女生外向,不讲良心!
李桃花最看不惯于氏这种见好爱好的算计样,当下忍不住出言刺道:“金麒麟再好,那也是红枣女婿给贵中的。别人再想也是想不到的!”
于氏被李桃花说中心事,脸色一僵,正欲反驳便听陆氏圆场道:“这金麒麟稀罕,世间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再有?”
红枣知道陆氏是好意,但想着陆氏这话传出去后容易被人以讹传讹,给她爹招祸——比如前世影视剧里一张自家后代子孙都不知道的祖传假藏宝图都能引来无数人抢夺,现这么多人知道她爹有个金麒麟,若没得一个澄清,谁知道会招出什么事来?
人心隔肚皮啊!
“族长伯娘,”红枣说道:“先我听尚哥儿说过这金麒麟其实也就是二十两出头。”
“并不是什么珍惜宝贝!世间肯定还有许多类似的物件!”
“才二十两?”
闻言所有女人都惊呆了,那么一个神奇得会眨眼睛的金麒麟才只二十两银子?一副普通金头面价钱?
怎么可能?
“也可能二十二两?”红枣露出天真的神态:“毕竟我公婆给我弟贵中的礼才是二两左右的足金脚镯手镯。”
“尚哥儿作为儿子,给我娘家兄弟的礼如何能给越过我公婆去?”
“那不成不孝了吗?”
红枣的话实在是有理有据,众人听后虽然依旧好奇会眨眼的金麒麟到底是个什么样式,但对于金麒麟的价钱却是都信了,然后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二十两的金麒麟虽说也很值钱,但再不似先前女人们以为的高不可攀,提都不敢轻易提了!
“二十两买这个金麒麟,”钱氏抢先发言道:“值!太值了!”
“三婶,”立有人问:“您刚真看见了那个金麒麟眨眼睛了?”
“真的!这还能有假!”钱氏不悦道:“刚我就站在我大嫂子旁边,看得可不是真正的?”
“再说又不只我一个人见了,那许多人都见了……”
“那三婶你给我们讲讲呗,这麒麟的眼睛到底是啥样的?”
“你们是没瞧见啊,那个金麒麟眼睛就跟老虎眼睛一样,我看着它的时候……”
任由钱氏吹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王氏都只抱着儿子贵中微笑看着——知道了金麒麟的确切价钱,王氏去了心里的担忧,便就可以尽情地在钱氏的吹嘘里回味刚刚看到金麒麟眨眼时的惊奇和悸动!
那真是她此前从没有过体验!
红枣听到钱氏的绘声绘色也是忍俊不禁——若不是当事人,她真心怀疑她送的金麒麟和她三婶嘴里的会是同一个。
天地良心,她当初选这个金麒麟真的只是因为这金麒麟的形态气质够富贵够爆发够符合她爹娘的审美,而不是什么英明神武有王霸之气……
不过,今儿这金麒麟的事也给了她一个教训——在这民智未开的现世,前世淘宝几十块一串的猫眼石是真可能被人当成异宝,一串玻璃珠换一个曼哈顿不只是历史书上的古旧笑话。
她往后行事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以免再弄出类似今天这样的乱子来。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她不可能每次都有今天这样的补救机会!
二两金的足金手镯脚镯,加上工钱,差不多要二十八两,然后加上二十两到二十二两左右的金麒麟,这便就是五十两——五十两啊,郭氏暗想这都抵她家在城里两套宅子的价钱了。
而这才只是百日这一份礼!这往后还有周岁礼,说不得肯定也有这个数——如此便就是一百两银子,够在城里买四套宅子,然后只每月租金都有近一吊钱了。
红枣这个亲结得可真是好啊,郭氏禁不住心生感叹:瞧这嫁人才几天,她就把她弟贵中往后的念书钱都给挣出来了!
她闺女若得红枣一半本事——看一眼身边听钱氏讲金麒麟听得眼睛都直了的李玉凤,郭氏心里摇头:光知道谢家有金麒麟,金麒麟好有什么用?
谢家好东西多了去了,得知道自己怎么去拿才是正理啊!
于氏真不想听三句话里就有两句在捧大房臭脚的钱氏说话,但奈何这一屋人里除了钱氏就只王氏和红枣母女俩见过金麒麟,而这两个人,一个三棒打不出个闷屁,一个虽然能说会道但打定主意不说,所以她便只能忍耐着性子听钱氏嚼蛆……
饭吃得正热闹,一直留心院门动静的红枣忽然看到陆猫领着两个谢家长随走了进来。
“娘,”红枣悄声告诉王氏:“谢家来人了!”
“你这就要家去了啊!”王氏有些舍不得,她今儿还没跟红枣说过私房话呢!
“娘,”红枣安慰道:“现在来人,必是为我公公的好事。如此我公婆肯定要摆酒请客。到时您也去我房里坐坐!”
王氏至今还没去过谢家。闻言便是一喜。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她可算是有机会能去瞧瞧闺女现在的日子了!
谢尚也一直留意着院门动静。他看到自己的长随,下意识地站起了身——这时候家里来人,谢尚脸上的笑漾了出来:一准是他爹中了!
第275章 增百岁(九月二十三)
陆猫:“老爷,谢家来人了!”
谢家长随叉手行礼道:“小人谢达泰/谢达成见过亲家老爷。”
“太太命小人来给亲家老爷告罪。因我们老爷已有信来,所以现便得请大爷和大奶奶赶着家去等府城来的官报,不能完席,还请亲家老爷、亲家太太海涵!”
谢家老爷太太不是在赤水县吗?李满囤暗想:怎么会从府城捎信来?谢大爷现不是人在府城吗,怎么下人跑他家来请人赶着家去?现就谢尚和红枣在他家啊!
这谢家下人的话咋这么奇怪?
没等李满囤捋清楚谢家长随的话,谢尚已然抱拳告罪道:“岳父,家母既然遣人来小婿现便只能暂且告辞。待几日得暇再来登门请罪!”
李满囤听谢尚开口便不再纠结长随的话,嘴里只道:“尚儿,如此我便就不留你了,你和红枣这就家去,别叫你母亲等急了!”
为了能立时就走,今儿红枣回桂庄后就没让碧苔、金菊、张乙、陆虎几个人家去午饭说话,而跟着谢尚红枣出门的马夫长随更是一直守着车马随时待命。
先他们在院门外看到陆猫领了谢达泰谢达成进庄便就赶着套好了马车,故而当下谢尚和红枣竟是说走就走,出了院就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对于谢尚和红枣的突然离席,李家人不免面面相觑。
李高地看李满囤送人回来再忍不住,当众问道:“满囤,这谢家可是有什么事吗?今儿你亲家公亲家母不来就罢了,怎么连红枣和她女婿都等不及完席就现要赶着家去了?”
李满囤琢磨着云氏现赶着来叫谢尚红枣家去,想必谢子安乡试是中了,如此他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爹,”李满囤笑道:“我听说今年秋试我那亲家下了场,所以这段时日都在府城等发榜。昨儿便是秋试发榜的日子。刚我那亲家母打发的人来说收到府城的信,我琢磨着怕是我亲家有了好消息。”
“满囤,你的意思是,”李高地不敢置信道:“谢大爷现是举人老爷了?”
“虽然刚谢家人没明说,”李满囤挠头:“但我听这意思是。等官报,可不就是等官差送喜报吗?”
“谢大爷这回必是中了!”李贵林忽然插言道:“满囤叔,刚我听谢家来人管红枣和她女婿叫大奶奶和大爷,然后又说是老爷的信和太太的吩咐,可见这谢大爷这回必是中了,然后家人的称呼也都按礼法给改了!”
李满囤:“怎么说?”
“似我们庄户日常出门虽也被人称一声老爷,”李贵林笑道:“但大家都知道这是常人间交往的客气话,当不得真。”
“按朝廷法度,只有举人以上才能称老爷,即便秀才也只能称一声相公。”
“似谢大爷,他家长辈都是高寿,加上他自己也还没抱孙,所以他家内外日常提起他来都是‘大爷’而不是‘老爷’。”
“现他家下人既对他改称了‘老爷’,可见他这回必是高中了。可能他家马快,赶在官报前便先给家里捎了确信,所以才赶着叫红枣女婿家去预备招待官报!”
李贵林说得明白,李满囤对照刚刚谢家长随的话想了想不觉笑道:“这么说,我家红枣也跟着沾光,从少奶奶变成大奶奶了?”
闻言李贵林也撑不住笑道:“满囤叔,您不止闺女能沾光升辈分,您儿子贵中也能沾光,去沾喜气。”
李满囤:“?”
“乡试三年一次,一次才取一百名,还多是府城大县人士。似咱们雉水城都是十年八年才难得出这么一个。”
“今儿贵中百日,原该午后出门踏街。您不抱着贵中去城里东街谢家沾沾这谢老爷中举的喜气文气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李满囤赶紧点头道:“对!对!他大舅,”李满囤转与王石头道:“今儿得麻烦你赶紧地先吃饭,然后咱们赶乘着官报还没来就带贵中进城去东街候着去!”
风俗里百日儿踏街必得由舅舅抱着。
闻言王石头立站起身道:“遇上这十年八年才一次的好事还吃啥饭啊?”
“错过了咋办?”
“依我说咱们现在就走。饭搁这儿又不会跑,回来再吃还不是一样?”
进城几回,听李满囤陈宝陈玉谈论过科举,现王石头也多少知道一点中举的荣耀了。
李满囤巴不得如此,当下便让人套车。王氏心疼丈夫和兄弟没吃饭便就让丫头拿篮子来装了酒菜给他们路上吃。
李桃花听王氏叫人拿篮子,抬头看到红枣一早送来的装着馒头糕的食盒赶紧提醒道:“嫂子,这给贵中增百岁的寿桃米糕是不是也一起带去散人?”
于是王氏又叫人给骡车装寿桃米糕。
眼见一辆骡车既要坐人又要装东西挤仄。李满囤便又叫人再套一辆骡车。
李贵雨看骡车有空座,便问李满囤道:“大伯,我能一起去吗?”
李满囤想请人吃饭自家中途离席原已是失礼,大侄子现在念书,想跟着去见识见识举人喜报,沾沾文气,也是人之常情,便点头道:“想去就去,难得这样的机会。”
“还有其他人想去吗?”
谁不想去?李满囤根本就是多此一问。
所以,最后连李桃花家的骡车和王石头家的两头骡子都套上车了,都装不下一族男女,只能先准了男人往城里来,然后再空车回头接女人们进城。
直待马车驶出桂庄大门,谢尚方问车窗外骑马的显荣:“知道是多少名吗?”
显荣隔窗回道:“回大爷的话,老爷中了第十七名!”
十七?红枣心说:那可是比范进还落后了十名。不过,也算不错了。一省考试第十七,这即便在前世那也个妥妥的学神。
“尚哥儿,”红枣高兴笑道:“咱爹中了,咱们家这便就要摆酒请客了吧?”
“嗯!”谢尚点头,但转即正色言道:“红枣,往后你当着人可别叫我尚哥儿了,你要称呼我大爷!”
红枣:?
谢尚解释道:“爹中了举,明春一准进京赶考。这要是再中了,爹便要离家做官。”
“爹不在家,咱家就只有我支撑门户。比如今天,爹他人在府城,便就要由我来接这官府喜报!”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红枣想故事里兰陵王上阵杀敌都要戴个凶恶面具以壮声势。现谢尚要替他爹顶门立户,她人前再唤他乳名确实不妥。
“知道了!”红枣从善如流道:“大——爷!”
谢尚没想到红枣这回答应得如此爽快,不觉一怔,然后便忍不住微微一笑,握住了红枣的手。
“坐稳了!”谢尚提醒道,然后便吩咐道:“显荣,快!”
话音未落,红枣便感觉一向平稳的马车瞬间有了小颠簸,显见得这世马车跑快后的减震技术还有待提高。
红枣抬头看谢尚,眼见他低眉垂目若有所思并不说话,猜他在想家去后的应对,便也不出声,马车里立时一片静谧。
直待马车跑上谢家大宅所在的东街,谢尚看到东街上人流如常,并无聚集,方才有心嘱咐红枣道:“红枣,往后几天家里人来客往,我得留在五福院应酬,娘也少不了在五福院和明霞院两处来回跑。你记得自己跟紧了娘,不要落单,以免被那乱走乱撞的浑人给冲撞了。”
前世无数影视剧告诉红枣越是讲究男女大防的时空,就越会有人拿男女大防来做文章——此法害人成本低,效果好,性价比高,可谓是无本万利,百试百灵。
谢尚提醒得及时,她确是得早做防备。
“大爷,”红枣言道:“既然往后几日咱们白天都不在家,那咱们自己的院子可得谨慎门户才好。”
看谢尚沉吟不说话,红枣又道:“先我看我爹的《大诰》,看到说世间有一种盗贼,专门趁人家办喜事的时候冒充宾客上门偷盗。”
“咱们明霞院位处内院最东北角处,人迹罕至,而院后就是假山花园,树高林密的,说实话,若是眼错不见藏个把人还真不容易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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