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幼赌上那些年对头们给她取的“玄学界黑寡妇”的名号打包票,这人富贵到能影响国祚与民生。
放在现在不好说,放在古代,运势到了封侯拜相,要是头上能有那么点紫运,根上沾点龙气,开国称帝也有可能。
现代社会也定然是富贵一生。
“先生。”司机不止负责开车,江天隅的衣食住行,人身安全,全部都由他负责,像是唐心幼这样的可疑人员,没有先生允许,绝对不准靠近。
“你好。”江天隅语气淡淡的。
唐心幼笑了一下:“我先恭喜一下先生的乔迁之喜了。”
司机立刻用自己身体挡在江天隅前面,先生看中这边小区幽静,今天早上才打电话订的房子,刚拿到钥匙过来看看。
眼前人畜无害的女孩是怎么知道他们是新住户……
还能怎么知道的,唐心幼眼里,面前这栋房子阴气冲天,谁住谁死。
这位先生虽然面相好,可是看着身体并不怎么样,住进去一夜,停灵三天,保准发丧。
房子里没有遇害的阴灵,说明这还是一手的新房,毕竟别墅里住着的东西道行最少百年,比房子年纪大。
从墙外看,那东西凶的要命,不知道为什么被锁在宅子里出不来。
什么叫命好。
就是老寿星上吊,绳都搭好了,碰见了唐心幼。
但凡今天这两个人今天竖着进去了,明天铁定横着出来。
第3章
唐心幼距离近一些,一开始她只看出这位先生五官运势好,除去近乎职业病的目光以后,唐心幼发现这位先生的长相十分俊美。
他皮肤很白,眉毛是凌然正气的剑眉,睫毛又黑又密,他那只黑色的眼睛匹配修长的睫毛,深邃忧郁,那只银白色的眼睛则神秘诡异。
他的嘴唇上有颗好看的唇珠,唇色苍白,身上带着病气,行动之间看不出太多精气神,还很畏光,病态中沉湎的英气。
唐心幼注视他的瞳仁,“你的眼睛?”
被人盯着眼睛看,江天隅不觉得被冒犯了,他习惯高高在上,对女孩的询问破天荒极有耐心:“天生使然。”
“非也!”唐心幼神色垂涎。
江天隅轻笑道:“哦?怎么说。”
唐心幼神色沉重,深思熟虑一番,她说道:“你眼睛里住了一个很好吃的东西。”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不是说笑,唐心幼还吞了一下口水,很馋的样子。
司机冷声道:“胡说八道。”
他家先生的眼睛确实是从生下来就是这样,家里找医生看过,各种医疗器械检查后,只说天生异色瞳仁,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先生从小身体就不好。
十二岁那年,银色的眼睛变红过几天,那几天先生病重,眼看走到鬼门关,求助科学无门,家里老太爷找了相熟的“大师”,说是江天隅眼睛里有妖邪附着。
还说先生二十四岁时,还有一个劫难。
而今年先生二十三岁了。
先生本人对玄学先生的态度很明显,老爷子这些年为了给先生治“妖邪”,花出去的钱少说一个亿,而先生对玄学先生那一套,一毛钱都不信。
先生不信,从小照顾先生的司机无条件信任先生。
江天隅不信妖邪,心思都没往离经叛道的玄学上联系:“你是在调戏我吗?”
还是第一个人敢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的眼睛里藏着好吃的东西。
江天隅自己都忍不住猜想,他的眼睛里是藏了一道芒果布丁,还是草莓慕斯?
馋猫似得唐心幼让他只能想到甜品。
“你是认识我吗?”唐心幼发现他不好奇她的长相。
只能说以前两个人见过。
“唐家那位快成为笑柄的千金。”江天隅不掩饰,从来都是别人取悦他,他讲话时,只用考虑传递信息的准确性,并未顾忌女孩子的自尊。
唐心幼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眼睛的事情还能转圜,眼下你还有别的劫难,先生怎么称呼。”
江天隅觉得她每次叫他先生,声音里带着传统的郑重,像是老学究,像是老正经。
但是配上她年轻的面孔带着一种违和,这种违和的反差之下,还有一种怪异的可爱。
“我姓江。”江天隅说道。
“江先生。”
江天隅如愿以偿的再次听见唐心幼称呼他先生。
“卖给您这座宅子的人,是不是跟您有仇呀?”唐心幼面带微笑的说。
江天隅愣了一下:“怎么说?”
唐心幼仰起她小巧的下巴:“我从唐家离开了,最近这段时间打算重操旧业,当风水先生,挣一下吃饭的钱,我先提前跟您说一声,这座宅子,谁住谁死。”
“要找你破解一下,才能住进去?”江天隅问道,老爷子天天往家里带哪些大师,江天隅十二岁以后,也算是看着阴阳先生长大的,在他看来,骗人话术左右不过哪几种。
但是唐心幼还不够高明,一般高明的阴阳先生,会先把问题说的模棱两可,再让客人自己联想补充,接着顺势而为,把问题说的严重些,这时候该信的人都信了七八分了。
唐心幼上来就用生死威胁,性子直的听她的话触霉头,再说什么不会再听了。
司机眼神有些愤愤然,江天隅从小身体就不好,家里忌讳在他面前说生死。
“怎么说?”江天隅神色都没变一下。
唐心幼侧近一些,她小声说:“我说实话,你可别怕呀,这房子里,有鬼。”
江天隅差点没笑出声,偏着头,嘴角带笑,“小李,钱包。”
司机小李立刻把钱包拿了出来,江天隅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
“没钱也不要去学这些旁门左道,这些钱你先拿着救急。”江天隅说道。
“果然,你这一身富贵命,是好人有好报。”唐心幼接过钱,把钞票捂在胸口,颇为感慨,“那我更不能看着你送命。”
江天隅觉得她执迷不悟。
“你不信我。”唐心幼说道。
“这世上没鬼,我失眠没见过。”江天隅斩钉截铁地说道。
唐心幼这人就一点好,从来不喜欢纠缠。
“没事,不信也没关系。”唐心幼大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上一划,一道细小的伤口就涌出血液。
唐心幼拉过江天隅没有撑伞的另一只手,玄学先生使用桃木剑,黄表纸,朱砂……这些都不过是施法的媒介,所有媒介中最好用的,应该要数施术者本人的血、肉、骨、眼、鼻、舌,毛发和指甲次一些。
再弱一些是使用亲人的血肉。
她还什么都没做,江天隅就慷慨的先给了钱,唐心幼觉得这样的好人,不帮不行。
“我的血咒,你赚到了。”上一世唐心幼给人画血咒,挣了两千万。
唐心幼快速在江天隅手上画上符咒,“你可千万别擦掉,明天早上,你信了这世上有鬼,就去找我,我就在附近住宾馆,你的宅子里的鬼和你眼睛里的凶邪,我都可以帮你。”
唐心幼说完摆摆手,就头也不回头的走了。
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呀,这一笔有她赚的。
唐心幼拿着钱,打算现在就去找一家宾馆,带上零食,一边吃一边打游戏,等着明天那位江先生,带着巨款过来找她。
想想都爽。
但是爽了一天以后,半夜的唐心幼躺在床上,总听见宾馆过道里有脚步声。
空旷中带着回音。
浴室的水龙头也开始滴水。
宾馆玄关的地方,还总有人在说话的感觉。
缥缈,空灵……
“醒醒,陪我,来陪我……”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那声音里透着阴气,虚无空洞。
要是换个人,这会儿已经吓疯了。
但是现在房间里的人是唐心幼,跟她玩灵异事件,她会教教这只鬼什么叫鲁班面前玩机巧,关公面前耍大刀。
唐心幼的手指舒展,关节咯吱作响……
第4章
唐心幼活动好指关节,一会儿动起手来,她可没想做什么大动作。
对付这种小东西,唐心幼从来都是一只手指就给摁死的。
从床上走了下来,她脚上踩着宾馆的拖鞋,身上穿着浴室的睡袍,微卷的头发蓬松的披在左肩,刚成年的少女眉宇间,面颊上带着纯真与烂漫,除了脸色有些臭,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走廊里的脚步声啪嗒啪嗒还在响起,像是有人不断徘徊。
“出来。”唐心幼说。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明灯,窗帘拉得紧紧的。
楼上还能听到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那不知道是男是女,不停低低地呻.吟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中。
“陪陪我。”
“求你陪陪我。”
……
唐心幼对打扰她睡眠的人和事,从来不会有丝毫的包容心,此刻饮酒后绯红脸颊上带着愠色,脸上带着薄薄的冰霜似的。
“哼!”唐心幼看着门前玄关处,她双手抱胸,整个人浑不吝的。
“你来陪陪我,陪我下地狱。”哀戚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门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进来。
“还是你自己去吧。”唐心幼被它三番四次闹得没了耐心,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就被抓了出来。
“啊啊啊啊!”女人惊恐的尖叫着,眼前的状况无法做出反应。
“知道吵到我睡觉是什么下场吗?”唐心幼语气森然地问道。
比起刚才女鬼又是哭喊又是乱走,在房间里上蹿下跳,唐心幼不动声色说上一句,竟然比它要吓人的多。
“你……不怕我吗?”女鬼被唐心幼滴溜着脖颈。
它身上穿着的旗袍,手腕上戴着的翠绿镯子,它还能闻到女孩儿身上的酒味儿,怎么就碰上个醉鬼……
唐心幼生气时嘴角会升起一抹嘲讽意味的笑容,“恶作剧是吧?打扰我睡觉是吧?”石头网
唐心幼这么问话,女鬼有些不知道怎么搭茬。
唐心幼说着,就动手把它团成一团。
女鬼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能被捏成一个丸子,现在它的头和屁股碰在一起,脚和肚子揉在一起。
那么大一只鬼,在唐心幼的手中变得比狮子头还要小……它当人做鬼加一起,三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谁能把鬼捏成丸子。
“等我攒够一盘儿,来一份儿油窜鬼丸子。”唐心幼说道。
她捏在手心儿里的女鬼挣扎了,哭喊了,也用微末的道行拼了拼,却终究无法从女孩儿的手中逃出来。
女鬼心知肚明,这次是栽在女孩儿手里了。
“完了,完了,完了,老娘英明一世。”女鬼还在唐心幼的手里哭喊。
唐心幼听了听,确认房间周围没有其他闹事的声音,手里颠了颠那颗丸子,丸子被高高抛起,又落回唐心幼的手心。
唐心幼心情终于好转,“半夜闹事的鬼不要扔,裹上鸡蛋液,黏上面包糠,下锅炸至金黄,控油捞出,隔壁的小孩都馋哭了。”
“你真要吃了我呀。”女鬼声音颤抖地问。
什么叫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最近事事不顺,女鬼也没想到,怎么就碰枪口,撞在这么一位煞神的手上?
“姑奶奶,小姑奶奶……我是来找别人的,我知道错啦,您就放了我吧。”女鬼忙不跌的认错,想着现在是法制社会,人都讲理,它不过就是扰民,应该不至于被汆成丸子,下油锅。
“闭嘴!”唐心幼随手把丸子扔到床边小柜子的台灯下,黑乎乎一团。
女鬼也是乖觉,立刻就闭紧嘴巴,翻身都不敢翻,等这位小姑奶奶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醒过来,她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第二天早晨。
唐心幼睁开眼,窗帘遮光,房间里不太亮,她受不了身上发酵一夜的酒气,先去洗澡。
床边的女鬼终于像破除了封印一样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次吧。”
“我千不该万不该上来找您的麻烦。”
“我知道错了,求求您就放过我。”
“您这人美心善,放了我就当日行一善啦。”
女鬼话密,一句接着一句,句句都是好话,又是哀告,又是求饶,又是拍马屁。
不过它要没做声,唐心幼真想不起它。
唐心幼确实酒量差,要不也不至于啤酒喝多了也能摔下山崖。
昨天说的一半真心,她委实是馋鬼丸子了。
另一半儿是醉酒的胡话,没作恶的鬼,汆成的丸子,肉柴,口感不好,她才不吃。
“行了,别鬼哭狼嚎的。”唐心幼说道。
“不狼嚎可以,但我本来就是鬼,我冤枉呀。”女鬼哭嚎着。
等唐心幼换好衣服,丸子女鬼还在一旁抽抽搭搭。
“我的命可真苦呀,都死了好几年了,还被人压着欺负。”
“现在又沦落成丸子,等着被人油炸。”
唐心幼背上包,把丸子随手一扔,女鬼真觉自己又变成了人形。
不等她惊喜,唐心幼说:“以后老老实实半夜别再找事。”
这鬼看着也就是只游魂散鬼,理应没做过什么坏事,先放它一马。
女鬼像是平白捡了一条命,一溜烟就跑了。
正如唐心幼所料,她退房从宾馆走出来时,宾馆,门口正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就是昨天那辆。
司机小李一脸菜色,显然没睡好,老实殷勤地等在了车门前,看见唐心幼,忙不跌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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