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林寒不知什么叫羞都忍不住脸红,“不是。我是想说为何不单独放着。”说出口心底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你们要把这些菜扔掉?”
“是呀。”楚扬一直仰头很累,不禁活动一下脖子,“你还吃不吃啦?”
林寒深吸气再吸气,不断提醒自己,此地不是粮食珍贵的末世,也不是她那个远在百里之外,位于凤翔县城,穷的只剩四堵墙的家,这里是将军府,祸害的起。
可一想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赶明儿大将军在战场上有个好歹,不但留给她一个空空的将军府,还撇下三个孩子,心就一抽一抽的痛。
“我有件事想问你。”林寒走到楚扬面前蹲下,免得他有压迫感,“晌午的饭菜是不是比早上丰盛?”
楚扬点一下小脑袋,“是呀。你不知道吗?”
林寒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心在滴血,再一想整车整车的铜钱直接扔水里,眼前一黑,身体往后趔趄。
“你怎么了?”楚扬脸色骤变,慌忙抓住她的胳膊,“你,你没事吧?我我可什么都没说。我爹爹也不在家,你死了不能怪我,也不能怪我爹爹。”
第2章 收拾刁奴
林寒反手撑地,稳住身体,“我没事。”随便指个丫鬟,“命账房速来见我。”
四个丫鬟相视一眼,转向楚扬,等他示下。
小楚扬见她没死,松了口气,“你又想干什么?”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末世前的林寒脾气就不大好,但为了生活一直压抑着本性,以至于了解她的不了解她的都以为她是老好人。
末世来临,父母载着弟弟和他女朋友离开,扔下林寒,林寒想活着,更不想再委屈自个,就变成谁也不能欺负的暴龙。
来到古代托那两位恶仆的福,林寒再次压制本性,不光学会皮笑肉不笑,还学会了前世一直不屑学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面对一个小孩的指责,林寒没反唇相讥,也没一巴掌把他拍出去,而是拿出早几年练出的耐心,“我的妆奁里有许多金银细软需归置入库,不把账房找来也行,让她去把库房钥匙拿来。”
楚扬介绍自个时跟个小大人似的,可他毕竟才七岁,林寒说的冠冕堂皇,小孩就信了,“快去!”
丫鬟面露迟疑。
林寒心下纳闷,大将军不在府上,楚扬兄弟三人便是府上的主子,怎连楚扬也使唤不动她。
“她连你的话都不听?”林寒故作惊讶。
小孩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双手叉腰,抬起下巴,“想让我告诉爹爹是不是?”
那丫鬟迟疑片刻,方起身离开。
林寒看一眼步履匆匆的丫鬟,又看了看还未收拾干净的方几,如果这些人连楚扬的话都不听,那厨子也该敷衍了事啊。
然而,这些菜的味道虽说没法跟林寒末世前吃到的街边小炒比,但也比丞相府做的用心。
厨子不敢懈怠,说明府上有他们畏惧的人。林寒冷不丁想到楚扬提到的管家。
“她们是不是只听你爹爹的话?”林寒瞥一眼还在收拾碗箸的丫鬟别有深意地问。
楚扬摇一下头,“不是啊。她们也听管家的。”
“管家?”果然不出她所料。
“夫人找我?”
林寒循声看到一个身高五尺,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身着黄色深衣的男子说着话走进来,眉头微蹙,想起一件事,她先前一直呆在凤翔县,没学过规矩,到了丞相府,她便宜爹就请人教她规矩。
林寒听教她规矩的婆子提到,宦官穿正色,即青、赤、黄、白、黑。平民着间色。林寒担心她乱教,曾细心观察过,丞相府的女仆皆着浅青色。男仆多着耐脏的褐黄色。
依照规矩将军府的管家没资格着正黄色衣裳啊。
还有丞相府的女管事有事禀报她嫡母都是先立在门外,得到许可方进去细禀。
管家一男子,她乃大将军新娶的夫人,虽未拜堂,也是九卿之一的太常迎进门的。整个长安城有此殊荣的唯有皇家公主。不看皇帝的面子,不提男女之别,单单一丞相,管家也得给她应有的尊重。
林寒心底百转千回,面上宛如古井无波,“来的正好,我想知道库房的钥匙在哪儿。”
“在我这儿。不知夫人要库房钥匙做甚?”
林寒看了看和她同样高的管家,心底愈发疑惑,这是他该问的吗。
“先给我。你若不放心,随我一同前往便是。”林寒道。
“这可不妥。夫人有所不知,大将军把库房钥匙交给我时,曾反复叮嘱,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库房。”
林寒心底生出一丝不快,“我也不行?”
“不行!”
林寒转向楚扬,“大公子呢?”
“大公子要库房的钥匙?”管家不答反问。
楚扬下意识摇头,“不是我。是,是她要用钥匙。管家,就给她吧。她不敢偷咱家东西。”
管家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
林寒来到古代六年,这是她第二次真想杀人,“合着管家担心我拿府上的东西。”板起脸,冷声道,“我乃林丞相长女,陛下亲自为大将军选的妻,还不值你一把钥匙?”
“不是的,夫人,大将军走时——”
林寒:“大将军比当今陛下如何?”不待他开口,扭头看向身边小孩,“楚扬,我且问你,是你爹爹大,还是陛下大?”
小孩不假思索道:“陛下啊。爹爹说陛下天下最大,谁都要听陛下的。”
“管家听到没?”林寒说着突然发现不对,去找账房的丫鬟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账房何在?”看向立在门外的丫鬟。
丫鬟下意识看管家。
管家张了张嘴,林寒率先开口,“我要见账房,她去找你?我这位将军夫人非但不如一把钥匙,还不如一奴才。”
“夫人误会,我是担心——”
林寒抬起手,很是不耐,“我不要你担心,也不想听你解释,只管把钥匙给我,账房给我找来。”
“夫人——”
林寒:“我的话没听见?你去!”指着先前那丫鬟。
那丫鬟屹然不动。
突然多出仨儿子,喜当娘,林寒很是不快。然而,一想要不是她看中大将军的万贯家财,也不会被她爹糊弄过来。
说白了此事怪她,怪林家,唯独怪不得大将军以及他的孩子。所以在听到楚扬要喊她娘,嫌她是饭桶,可她用膳时却未出言阻止,林寒心底的那点不快就消失了。
然而,她做梦也没想到,主子没拿乔,奴才反倒蹬鼻子上脸。
林寒不由得想起那俩被雷劈死的恶奴。
今儿要是服软,她这个将军夫人可就无实也无名了。
林寒冷笑,“既然使唤不动你们,我自个去。”
管家旋身拦住。
林寒微怒,“让开!”
“夫人,我虽喊你一声夫人,但你别忘了,你还未和大将军拜堂。”管家伸出手臂挡住林寒的去路,脸色比她的还要难看。
林寒扭头看向楚扬,“我是不是你爹爹新娶的夫人?”
前儿皇后把仨孩子接进宫,再三叮嘱仨孩子要和新娘好好相处,别让大将军担忧。以至于在小楚扬看来,皇帝亲自赐婚,皇后姑母承认的娘,就算没和他爹爹拜堂,也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楚扬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林寒忍不住摸摸小孩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
“看见了?”林寒直视管家。
管家:“大公子还小。”
“你是不让开了?”林寒冷声道。
管家面无表情,“夫人别让我为难。”
“可你在为难我。”林寒说着绕过他往外走。
管家再次转身拦住。
林寒推开他跨过门槛。
管家三两步跑出来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林寒脚下一顿,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庭院中正在忙碌的奴仆陡然停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廊檐下的两人。
“请夫人回房。”管家说着冲身后挥一下手。
观望的丫鬟婆子放下手中东西。
林寒愣了愣,余光注意到那位不听她命令的丫鬟竟想过来抓她,“你敢!?”
“夫人,得罪了。”管家开口道。
丫鬟伸出手。
林寒的耐心耗尽,但她考虑到这里是将军府,打狗也得看主人,“你们可别后悔。”
“夫人别让我等为难,我等自然不会后悔。”管家道。
林寒转向那丫鬟,不待她有所反应,抓住她的胳膊往身前一拽。那丫鬟踉跄了一下,林寒抬起腿,发现今儿穿的不是短褐,而是正红色曲裾,空着的手撩起裙摆,松开丫鬟,朝她胸前就是一脚。
砰!
粉嫩的梅花如雪花般纷纷落下,那丫鬟如同烂泥一般从树干上滑到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偌大的庭院内静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
林寒缓缓收回脚,放下裙摆,转向管家,“账房何在?”
“夫人,这里是大将军修远侯府。”管家厉声道。
林寒眉头一挑:“你还要拦我?”
“不才跟大将军学过几招,夫人倘若——”
砰!
枝丫上的梅花掉落殆尽,这次谁也没能看清林寒是怎么出脚的,包括站在她身后的楚扬。
林寒转向众人,“账房先生何在?”目光停在离她最近的中年婆子身上。
“我,我这就去找账房。”
“啊!”
一声尖叫传来,林寒吓一跳,循声看去,一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从东边狂奔而来,“相公,相公,你怎么了?相公,谁打的,给我站出来!”
林寒走下台阶,“我,大将军新娶的夫人。”
“你你……”女子抬起头,见林寒面色不善,气焰顿消。眼角余光注意到地上的人双目紧闭,如同死了一样,霍然起身,指着林寒,“凭什么打人?”
林寒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停下,发现女子竟着拖地曲裾,而她身上的曲裾不过到脚踝,女子还同她一样戴着金簪,脸上的厌恶顿时不加掩饰,“凭他奴大欺主,以下犯上。”抓住女人的手,往身前一拽,往后一松,女子跌倒在地,手臂无力的垂下来。
“啊——”
林寒弯腰卸掉她的下巴。
女子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须臾之间,梅花树下多出三个人,一个苟延残喘,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刚刚晕倒。
林寒扫所有人一眼,缓缓问道,“我是不是大将军新娶的夫人?”
“是,是夫人。”
“新夫人!”
“夫人……”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林寒的目光停在惊得张大小嘴的楚扬身上,“我配当你娘,配当你爹爹的妻吗?”
第3章 辞退门客
小楚扬不禁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点头如捣蒜,配,配,跟他爹爹一样强,不会被他爹爹克死了。
林寒很清楚要想在大将军府过得舒服自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需在乎奴仆。这群不听话,可以全打发出去换新的。她只需跟大将军的三个孩子处好。
林寒见楚玉和小家伙楚白眼中没有惧意,像是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再管仨孩子。
“来人,把库房钥匙找出来。”林寒指着躺在丫鬟身上昏迷不醒的管家,“库房钥匙乃贵重物品,应当在他——”
“出什么事了?”
林寒心中恼怒,谁这么不长眼。
循声看到两位身着甲胄,腰配长剑的男子大步进来。林寒面露狐疑,将军府怎么会有士兵,“我在收拾不听话的奴才。你二位是?”
俩人看到春梅树下的三人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就转向林寒,“启禀夫人,卑职姜纯钧,他乃沈赤霄。”看一眼同伴,“我等本是宫中卫尉,奉陛下之命保护,保护大将军的家眷。”
林寒注意到他停顿一下,大抵想说保护三位公子。但见他及时改过,而自个又刚嫁进来,他一开始没把她算进去在所难免,便笑着说,“有劳——”
“爹?”
“娘?”
“爹娘,你们怎么了?”
林寒顿时怒上心头,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你们又是何人?”
“你是何人?”
“不得无礼!”沈赤霄开口道,“这位是夫人。”
“夫人就能打人?”两位二十岁左右到的男子同时开口。
沈赤霄神色一怔。
林寒险些笑出声来,纪律严明的禁卫军怕是做梦都不敢想世间还有这等没规矩的奴才,“夫人不能打人,但将军夫人可以打奴仆。这位小将军——”
“不敢,不敢,夫人喊卑职赤霄便可。”沈赤霄慌忙说。
林寒闻言对突然出现的卫尉愈发好感,“府上只有您二位?”
“不是。院中有两位,还有两位在门外。还有四人——”
“还有四个在睡觉。”楚扬接道。
林寒扭头冲小孩笑一下,“我知道了。劳烦沈,赤霄把廷尉请来。”
“廷尉?”姜纯钧和沈赤霄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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