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描绘心中的那种空白,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该打电话给自己的伙计,把他们全部都从睡梦里轰起来找人,还是直接去找二叔求救?
吴邪失魂落魄地走出卧室。厨房的方向发出微弱的光,还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他回过神来,不确定地朝那个方向叫道:“小瑜?”
正在鬼鬼祟祟翻冰箱的虞唱晚被突然间响起的嘶哑嗓音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从冰箱门中探出头来,惊魂未定道:“你醒了?”
“我只是睡到半夜突然被饿醒了,起来找点东西吃。”虞唱晚伸出手来摸了摸将下巴抵在她颈窝、从背后牢牢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你怎么了?”
她摸到吴邪的额头,一手的冷汗,把她的指尖全浸湿了。再配合他惨白的脸色,就更令她十分摸不着头脑了。
吴邪没有说话,他在她颈间蹭了蹭,吻了吻她的脖颈,半晌才道:“以后饿了的话就把我叫起来,我给你做东西吃。不要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
“没必要呀。”虞唱晚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青菜,“我翻到了一袋没吃完的鸡蛋面,还有一包青菜,我可以给自己煮面吃,我能行的。”
吴邪少见地没有向她妥协。他又吻了吻她的发顶:“听话。”
身后男人身上披着的薄薄毛衣蹭在她睡裙露出的光裸的后背和脖颈上。虞唱晚在吴邪的怀里瑟缩了一下,敏感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好吧。”
接下来又是一连一周多的时间,虞唱晚忙着跟导师做项目。在这段吃饭时间都要靠挤的日子里,她完全没有精力去和吴邪计较这个半夜的小插曲。
反正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会被饿醒,她想。
那天晚上应当是因为睡前意外地体力消耗太大,而她只要注意以后晚饭多吃点以防万一就行了。
但由虞唱晚的忙碌带来的单方面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结束手上的工作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和同实验室的师兄师妹打过招呼之后,虞唱晚脑袋昏昏沉沉地走出实验室的大门。
吴邪就等在她们实验室大楼的门前,穿着浅茶色衬衫,单单只是站在那,周身的气质和笔挺瘦高的身材,远远一看就非常有味道,令人很难忽视。
虞唱晚有些惊讶。因为她最近早出晚归,而且回家的时间并不固定,所以和吴邪约好不用再来学校接她了。
此时此刻,按照惯例,他应该在家里准备晚饭。
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快步走近他,问道:“今天怎么来这里啦?”
走近了虞唱晚才发现,吴邪的表情并不好看。他的嘴角和眼里都没有什么笑容,嘴唇有些抿着。
她觉得他在生气。
虞唱晚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些天来吴邪的情况都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她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吴邪便伸过手臂来将她整个人揽了过来。他几乎是以一种非常霸道而急促的力道完成这个动作的。
虞唱晚被带的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握紧自己肩上挎包的带子,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我们约好了要时刻保持联络畅通。”吴邪言简意赅地说道,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终于与她对视,而其中蕴含的情绪和他的表情,令虞唱晚更进一步确定,吴邪真的生气了。
她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了十几通未接来电,从下午四点半到晚上接近六点钟,全部都来自吴邪。
她立即就明白了吴邪的怒气是来自于哪里,连忙好好解释道:“我下午忙着出来办事,一直都没有在工位上,所以没有听到电话。”
吴邪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神十分认真:“你知道打不通电话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吗?”
虞唱晚双手掌心相贴摆出一副求求的姿态,认错道:“对不起,我错了。可是,我都这么大了,又不会丢了,你不要这样担心我了嘛。”
吴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舍得继续讲下去,呼出一口气,转身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但脚步明显比刚才放慢了下来。
虞唱晚以为自己把吴小狗的毛顺好了,喜笑颜开地跑了几步跟上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太紧张我了,其实真的不用这样。我保证我不会弄丢我自己。”
吴邪转过头看她,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冲口而出道:“十二年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终于说出来了。
这些天来,随着失而复得的狂喜而来的,还有再也无法忽视、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十几年前她的不告而别像是噩梦一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吴邪没有忘记曾经的他是怎样从无望的寻找中变得绝望。他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
他一个人的时候会想到许多,过去的、未来的、虚幻的。他接受不了失去她的消息,甚至只有她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时候,才能得到安心。
他在努力强压下濒临崩溃的悄绪,但是情绪的“高压锅”里还是有各种不舒服的感觉漏出来。
车子依旧在熟悉的从浙大回家的路上行驶着,车厢里的气氛却静得诡异。
虞唱晚愣了半晌,杭州的灯火在她脸上投下流动的斑驳影子。她说:“我不是她,我不会再那样做了。”
“我不会不告而别。我和孟瑜不同,我懂得活着有多可贵。”她继续解释道,车子很快到了家门口,她跟在他身后下了车,走进两个人住所所在的楼道。
“即使是再遇到相同的境况,我也会选择别的处理方式。”
甫一走进家门,她便不再为“不在外面吵架”和“不在开车时吵架”这两条原则而压抑自己的怒气了。虞唱晚抬头看向吴邪,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原来你这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一直在把我当作她一样对待。可是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是虞唱晚,不是孟瑜,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
吴邪那双令她心软过无数次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她。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突如其来的情绪,轻笑了一声,想要略微缓解当下的气氛:“对我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你,一直都是你啊。”
虞唱晚冷笑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他的手:“你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一直不肯主动告诉你这件事吗?因为我不想你为了一份成为惯性的爱接纳我。维持我们之间关系的应当只有当下相处的快乐。而我,我要完完全全的认可和欣赏,我要被当做一个独立的人。”
她讲话时的神态很平静,但是吴邪还是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极度的愤怒。
小姑娘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开始有些手足无措,心也软了下来,之前萦绕在心头的有些重话再也说不出口。
吴邪眼睛里的疏离和愤怒烟消云散,又变成往日里温柔潋滟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无措和可怜。他想要上前去抱她,下意识地道:“小瑜……”
终于被这个称呼激怒了,虞唱晚眼眶通红,一字一顿道:“而你,一直喜欢那个,生命里除了你之外什么都没有的,菟丝花。”
吴邪伸来的手僵在半空中。
像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刺痛了,那块地方塌陷下去,一直在向下坠。
吴邪收回双手,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又笑了一下。他转身推开家门:“好,那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门在虞唱晚面前“砰”的一声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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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不可复追
胖子打来电话的时候,虞唱晚正坐在书房里敲代码。
“你在做什么呢?”电话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虞唱晚听到了杯盘碰撞的声音,还有人群吵闹的交谈声,胖子扯着嗓子试图在那片嘈杂里脱颖而出,“天真和我在一块儿呢。”
“我在冷静。”
“你在干嘛?”胖子拔高了音调,“我操,小夫妻之间吵个架而已,你别想不开啊。你在哪呢?我立马带着天真去找你。”
虞唱晚叹了口气:“我没有想不开。吴邪说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所以我在家里写代码呢。”
每当觉得心情很烦躁,或是有什么事情理不清思绪的时候,她一旦沉浸在工作里,就能重新平静下来。
“我靠,那你还真是很冷静了。”胖子放心下来,“那行,我们这结束了,我这就把他送回去。”
虞唱晚敲击键盘的手顿了顿,皱起眉头:“他怎么了?”
胖子扶着吴邪躺平到床上,虞唱晚蹲下来一边帮他把鞋子脱掉、外衣扒掉,一边抬头和胖子说:“餐桌上有两杯我冲的蜂蜜解酒汤,你也喝一杯。”
胖子的状态倒是很好,还能支撑着把吴邪送回家,甚至酒都没有上头。反观吴邪,醉得直接睡了过去,两腮酡红,双眼紧闭,看着乖的不行。
“他真的是和你吵架?”胖子问,“不是和另一个老婆吵架?”
虞唱晚把鞋拎到玄关放好,震惊道:“什么?”
“你这也太冷静了,”胖子端着可爱的猫猫陶瓷杯砸吧嘴,“冷静得根本不像一个吵过架的女人。还是说,你已经在心里和他和好了?”
“我只是不喜欢吵了架就不做应该做的事情的人。”虞唱晚又拿了一条毛巾去卫生间浸湿,准备给吴邪擦脸,“谢谢你今天陪他,已经很晚了,你今天留下睡吧,你们回来之前我就把客房收拾好了。”
胖子非常赞许:“看你这状态我放心了不少,说实话在回来之前我都做好陪着天真一起被扫地出门露宿街头的准备了。”
虞唱晚笑出声:“我的天,你之前的恋爱史真是令人垂怜。”
虞唱晚坐在吴邪床边的地上,身边摆着笔记本电脑,却没有心思继续工作。
卧室里黑漆漆的,只有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出幽幽的光芒。房间内的陈设都被这一层微弱的光勾勒出黯淡的影子,变得温柔而静谧。
在黑暗中,她双臂交叠放在床边,垫在下巴下面,看着吴邪的侧脸发呆。
睡着的吴邪很乖,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嘴唇像个小孩子似的抿着,似乎睡得不太-安稳,额头上出了些汗。
虞唱晚抬手替他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指尖温软的触感令她的手不由得顺着他的额头向下轻抚,温柔的眼睛,漂亮的嘴唇,最终停在他的脸上。
她太爱他了,已经到了仅仅是看着他就会心软到一塌糊涂的地步。
而其实回想起来,就算是吵架的时候,她被戳中了痛点,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他也没有向她说过一句重话。
虞唱晚站起身来,弯下腰去在吴邪的额头上亲了亲。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属于吴邪的温暖气息又一次包裹住了她,就像没有吵架时的样子,就像她很多次躲在他怀里入睡时的样子。
他还没有醒来,只是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喉咙中传出轻轻的呜咽。
她低下头去,指尖摸了摸他淡粉色的嘴唇,然后轻轻吻了上去。
两个人谈恋爱加上结婚都有快两年了,可是她还是不会接吻,只会最简单的双唇相贴,这样最简单、最温存的方式。
门口传来刺目的光亮,虞唱晚一个激灵,连忙直起身子,看到了起夜的胖子。他打开了廊灯,正目瞪口呆地向这边看过来。
饶是虞唱晚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个,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卧室门口快步走过去,可还没等她走到,胖子一脸“我懂”地帮她带上了卧室门。
虞唱晚囧囧地打开门,看到胖子正在拼命搓自己的脸,揉自己的眼睛,嘴巴里还说:“哎呀,大晚上的,起的太猛了,出现幻觉了。没事,你们别管我,我等下就自己回房去。”
虞唱晚秉持着只要我不要脸我就不会丢脸的心态,双手叉腰,仰着下巴,忍不住笑道:“怎么啦!我亲自己老公不行吗!”
早晨七点钟,虞唱晚站在厨房里,倒油、打鸡蛋,拿着铲子戳来戳去。
“天真平时没怎么让你做过饭吧?”胖子在一边吃花生,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虞唱晚弯下腰去检查火,又看了看锅里逐渐成形的煎鸡蛋,仔细回想了自己有没有加盐,甚至还检查了油烟机,确认都没有什么问题后,奇怪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步骤是没问题的,”胖子伸手接过她的铲子,把她挤到一边去,“但是这动作啊,经常做饭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很生疏。你一边等着去吧,回来让天真知道,他自己都舍不得让做饭的小娇妻还得给我做早餐,不得削死我。”
虞唱晚站在一边,看着胖子熟稔的动作,低声道:“我知道。你不用说这些,我也知道他对我好。我又没有要和他离婚的意思,我只是想把问题说明白。”
她侧过身来靠在墙上,看着胖子做早餐。
“这段时间,我都快喘不过来气了。哪怕是在家里,他也不许我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不许我回家太晚,还要及时回消息。可是最近我太忙了,真的有时候顾及不到。即使结了婚,我也做不到时刻和另一个人绑定。”
她的语气低落了下去:“这让我想到我妈妈,她就是这样,要我时刻处在她的绝对掌控之下。所以我总是克制不住地烦躁、想要反抗。”
“他也是太害怕了。”胖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正经了起来,“当年咱们做的,对他的伤害太大了。他是害怕再失去你一次。你也知道,人能承受得住失而复得,却承受不住得而复失。何况是天真,他这么重感情的人。你又说他不爱你来激他。当然——我不是说他这么做就对了,他这也是心病,得治。”
“所以我不会了,”虞唱晚的眼圈红了起来,说话时带了掩饰不住的鼻音,“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年的做法吗?现在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离开他呢?哪怕是再遇到相似的境况,我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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