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来,不仅是沈宴沉默了,连在一旁的监控室调控音效的工作人员也跟着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伸手拿起自己手边的对讲机,对别墅门后严阵以待的npc说了句:“先别出来,计划有变,先到三号房间躲一会儿。”
Npc在里面不好出声,闻言只得乖乖提起自己的裙子,轻手轻脚地往别墅的二楼跑。
这头沈宴认真思考了一下她的猜测,再次点头:“有道理,如果我是密室的设计者的话,npc设计成小女孩会比中年男子更有惊悚效果,尤其这个密室的主题叫《玩偶之家》,最后如果真的有人存活,也更可能是这家的女儿。”
慕久听他跟自己英雄所见略同,也放下了心,转头看了眼别墅的防盗门,有些迟疑地问:“那我们……还进去吗?”
沈宴听到这话,没忍住垂眸睨她一眼,末了带了点好笑地回:“当然要进去,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哦,”慕久吱了声,老老实实抬起手电去照防盗门的密码锁,然后在看到上面冒着绿色荧光的指纹采集器时,忍不住胡说八道了句,“可以用指纹开锁,我们是不是得把花园里女主人的尸体搬过来按一下?”
“……”
沈宴一时失语,只是抬手把密码盒的盖子翻下来,一边道:“现在的假人应该还没仿真到有指纹的程度,加上指纹锁的其中一个模块需要利用生物电流,人死透之后细胞也失去活性,没办法解锁。”
慕久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他解释得这么详尽,没忍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在这方面怎么这么懂?”
“好奇而已,”沈宴轻声答了句,转而问,“女儿的生日是几号?”
“20040419。”慕久刚刚记住了这串数字,答得飞快。
然后在他输完密码,按下井号键时,下意识猫起身子往他背后退了两步,生怕撞上什么东西。
但沈宴这人在这种时候都淡定得可怕,听到解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后便推开门,手电的光跟着他的动作在漆黑的一楼客厅里晃了一圈,除了家具之外,没看到什么人。
紧接着便看了眼玄关附近,发现墙上没有开关,只好低声提醒身后某个缩着脖子的小姑娘:“npc暂时不在这儿,找找客厅有没有电源开关。”
“好……”慕久应了声,刚踏进房门就反手把身后的防盗门关上了,生怕npc会从院子里跑进来偷袭。
这头沈宴已经找到另一面墙上的电箱,转头看到她这副样子,没忍住在拉开电箱的门同时提醒她:“npc有密室里所有机关的解锁方法,关门是没用的,除非你把沙发拖过来把门堵上。”
“啊……那还是算了吧,密室里的东西要是被弄坏了,我要赔钱的,”慕久听到这句,老老实实溜到他边上来,凑近琢磨电箱里一红一绿的两点灯光,嘴上一边补充,“再说万一npc在里面,待会儿突然冲出来追我们的话,把门堵死不就跑不掉了……”
沈宴闻言笑了声,也亏她还能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就听她已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电箱机关上,问:“这个机关要怎么解啊?电子板是让我们把红点移动到绿点上的意思吗?怎么走都行吗?”
“你看这里。”沈宴用指节敲了敲电箱的门,背面贴着一张注意事项。
“1.解锁电源要求:将跳动的红色灯光移动到绿灯的位置。
2.电子板上存在并未显示的障碍物,移动时不得触碰障碍物。
3.超过三次错误,电箱会被自动锁定,无法开启电源。”
慕久看完,转头问他:“那应该有一个可以用来对照的东西吧?”要不然她怎么知道有什么未显示的障碍物。
沈宴点点头,留下一句“找找看吧”,就拎着他的手电往另一头的客厅走。
封闭的黑暗室内要比花园更瘆人一些,尤其客厅里的家具偏复古,棕红的沙发和内饰繁复的装潢很容易让人想到中世纪闹鬼的房子。慕久在他走远后就觉得自己身上发毛,看了眼门口玄关柜上摆放着的公文包,甚至不太敢站在那儿扒拉里面的东西,飞快用手电勾起包上的提手就往沈宴那边跑。
沈宴听到动静后转头看她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自觉放慢了脚步,把手电照向沙发墙上那张巨大的全家福。
深色相框里的画质感偏向油彩,背景正是客厅里的画面,此时因为光线不足,厚厚的油彩在画面上分崩离析,人物惨白的脸和黑色的正装映成一团,成了端坐在血色沙发上的三团鬼影。
除此之外,墙面的一侧还有一片夹杂着血手印的污迹,画面有些惨烈,能让人想象出被击倒在地的女人是如何挣扎着扶着墙想站起来,却被一下又一下地重击在地,最后淌在血泊当中,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慕久走近后猝不及防看到这么血腥的布景,刹车般默默停下脚步,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倒是沈宴盯着那副油画琢磨了好久,还搜了沙发附近的这块区域,到头来没发现什么线索,这才出声问她:“公文包里有什么?”
慕久回过神来,掏了掏手里的包,从里面找到一把钥匙和装着身份证银行卡的钱包。
沈宴看到这些东西后轻皱了一下眉,重新转回客厅确认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和线路图相关的线索,只好返回玄关的电箱。
这头慕久看了眼没什么地方能开锁的,也只好把新找到的钥匙和之前从尸体上摸出来的那把一起放进工具包,中途手碰到里面的一张塑封资料,拿出来看了眼,才发现是侦探社提供的别墅户型图。
别墅的户型很方正,因为密室的实际面积并不大,一楼原本应该有的餐厅和厨房只用了一道门替代,二楼则包括主卧、次卧和一间书房。慕久看到这里,直觉这户型图的样子有些过分工整,就连上面标注的墙体和出入口都均匀平直,很像是经过设计的迷宫。
于是下意识把它往冒着微弱荧光的电路板上一放,两者的边缘几乎完美重叠,闪动的红点和静止的绿点同时从纸张后面透出来,沿着户型图上用作分隔的墙体,刚好是从正门到小女儿房间的路线。
作者有话要说: 宴宴:还行,不笨
久妹:这密室谁带飞还看不明白吗???
第4章 朝思慕久
沈宴在看到这样呼之欲出的解题思路之后,低头和她对视了一眼,很快开始尝试电箱里那四个用来控制移动方向的按钮。
但密室里的音响喜欢掐在这种时候干扰游戏者的思路,因为按钮上并没有标注移动方向,需要他们用仅有的三次试错机会辨别,所以就在沈宴的手摁上按键的下一秒,楼上忽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响动和小女孩的尖叫声。
慕久被这一嗓子听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但好在尖叫声很快戛然而止,像只是他们的幻觉,紧接着就响起脚步落在木质走廊上的有节奏的闷响。
这样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会给人一种随时有人要下来的错觉,尤其他们现在是在私闯民宅,确实是有那么点心虚。慕久被动静吓得愣是一声不敢吱,只敢借着边上的人遮挡大部分视线,一边偷偷把手电的光一点点往楼梯口移,既想看到什么东西,又怕真的会看到什么。
然而脚步声在她的手电筒照出楼梯口时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磨耳朵的“刺啦刺啦”声,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妹妹背着洋娃娃》bgm,只不过这次是后半段: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
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从前我也有个家,
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天爸爸喝醉了,
拣起了斧头走向妈妈……
爸爸啊,爸爸砍了很多下,
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
妈妈的头啊,滚到床底下,
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
慕久在脚步声停下时还稍稍松了口气,谁知道紧接着又给她唱起歌来了。
加上她小时候也是傻,觉得自己很英勇似的主动找这些歌来听,最后反倒弄得她有点心理阴影。刚刚光是纸上谈兵也就算了,这会儿童谣的歌词配合着小女孩的唱腔,尤其密室把音量开得很大,3D环绕音在房间里隐隐还有回声,在黑暗中听久了难免让人汗毛倒立,甚至隐隐有些反胃。
只不过音频攻击几乎对沈宴零干扰,加上他的概率貌似学得不错,在对照线路后只试错了两次就分辨出了相应的按键,电子板上的红点紧接着在他手指的跳动中流畅移动,到头来还没等《妹妹背着洋娃娃》唱完,电箱密码已经解开。
别墅客厅的灯在电路板上的红点跳绿的同时亮起,恐怖音效也不得不随之结束。
慕久长长松了口气,这会儿总算深刻认识到一个心理素质过硬的坦克的重要性,要是她今天真的单枪匹马地进来的话,估计会在第一次bgm响起的时候被吓到哭爹喊娘。
而灯光亮起后,别墅客厅里的装潢总算被完整呈现出来,原本阴沉的油画和皮质沙发现在这么看起来也顺眼许多,唯独墙上已经呈现的紫黑色的血手印依旧狰狞可怖。
沈宴环视了一圈这片区域,确认应该没有遗漏的线索之后,出声提醒她:“走吧,先上楼看看。”
慕久默默咽了一下口水,视线转向仍然一片漆黑的二楼,没想到他们享受灯光的时间竟然这么短暂。
……那还费这么大劲开灯干什么啊。
只不过下一秒,她的视线顺势往下移了一点,意外地再次被他在暖色调灯光下的侧颜所折服。
沈宴的眉眼和面部骨骼的走向流畅又细腻,即使是过分高挺的鼻梁,在恰当的窄度和精致的鼻尖的修饰之下也并不显得突兀。此刻落在水晶灯的光影之下,皮肤的肌理熨帖得有些失真,有种被精心包裹起来的疏离,像贵族的笼中金丝雀,流露着脆弱的美艳感。
或许是因为他的五官太好,总让人想用偏女性化的漂亮辞藻来描绘这样的面孔。慕久在心里看得啧啧赞叹的同时,也庆幸好在刚才看不到他的脸,否则男色当前,她很难保持在密室里应有的清晰思路。
但边上这人估计早就对这些向他投来的这些注目礼麻木了,即使知道她在看自己,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关掉手里的手电便提步上楼。
慕久跟在他身后,因为楼下的光线足够亮,加上他虽然瘦,但个子很高,肩膀也足够宽,挡在前面还是挺有安全感的,倒是把她面对未知npc的恐惧消除了不少。
最靠近楼梯的房间是主卧,沈宴按下墙上的开关,走廊上的吊灯很快亮起,便伸手握上主卧的门把手。
里面显然也没开灯,黑沉沉一片,慕久只敢隔着沈宴和门之间的缝隙往里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砰!砰砰!砰砰砰砰——”
然后就在她准备进去的前一秒,走廊深处的房间突然传来一连串用力拍门的声音,夹杂着门轴在震动中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好像里面困着一只拼命想逃窜的活物。
慕久本来就够紧张了,一瞬间差点被这动静吓破胆,嘴里第一时间冒出一声变了调的“妈啊”,一边条件反射地抓住前面这人的T恤后摆,也不敢转头去看里面那间房间,只是紧紧攥着他。
沈宴并不喜欢别人扯他,也不喜欢肢体接触,从最里面那间门上收回视线后,看了眼自己被攥成一团的衣摆,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唇,想提醒她松开手。
只可惜开口之前,他的目光触及她微乱的发顶和一扇一扇的睫毛,灯光在头发柔软的质感上落下一圈金色的光晕,像某种藏在洞穴中的怯生生的幼兽,让人不太好推开。
没忍住轻叹了声,沈宴意识到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所以到头来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在推开主卧房门的同时重新打开手电筒,甚至还安慰了她一句:“拍门就是用来吓唬你的,里面那人要是想出来,早就出来了。”
慕久这会儿被夹在门和走道之间,既要防着主卧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又怕走廊的最后一扇门忽然被打开,一时半会儿没什么语言能力,最多是在皱着脸警惕前后左右的间隙小幅度地点点头。
好在沈宴在进入主卧之后很快把房间里的灯打开了,她也因此松开了手,看了眼周围没有尸体或者血迹之类的东西,便出声提醒她:“这里还好,你要是真的害怕,可以暂时把门关上。”
“……啊?”慕久在他转悠的过程中一直紧巴巴跟在他屁股后面,这会儿离门口有点远,迟疑地瞄了眼那个方向后,认怂地问,“你能跟我一起去关吗……?”
沈宴没料到她连这都不敢,只觉得一瞬间语塞,末了失笑地摇摇头问她:“你就这胆子,之前还想一个人进来玩?”
“我之前……”慕久吱了声,嘴里的后半段“还以为我可以”绕了一圈后还是咽回去了,只好承认,“……是我高估自己了。”
然后等他过去把门关上之后,总算放下了心,开始认真观察主卧里的布置。
房间里的床有点凌乱,但慕久掀开被子翻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线索;两侧的床头柜都上了锁,她用之前从尸体上找到的钥匙打开了左边的那个,发现了一本属于女主人的日记和她的诊疗记录。
诊疗记录是从两年前开始的,上面显示女主人长期以来饱受抑郁症的困扰,甚至患有精神分裂,时常出现自残行为和一系列幻觉,甚至有过间歇性失忆的经历。
因为其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心理诊所给她开出过大量的抗抑郁和镇定药物,需要长期服用。但从这二十多次诊疗记录上看,药物治疗的效果并不明显,心理疏导也遭到病人的抗拒,抑郁情况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改善。
或许正因为这样,女主人的日记本每天都在记录一些值得高兴的琐事,小到带女儿从上钢琴课回来的路上分享了冰淇淋,或者是母亲节收到了来自女儿的自制贺卡,完全看不出这些文字出自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笔下。
而这样的文字一直到四月十六日戛然而止,几行匆忙潦草的字迹横亘在网格线上,语气强烈地写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尽快带欣欣走!不能再吃药了!不能再睡了!不能再软弱下去了!我们可以有一个新的家!”
慕久一路快速翻到这里,被上面突然转变的画风看得不解,忍不住出声问不远处的沈宴:“女主人是不是在四月十六受到什么刺激了?她这天的日记写得很有决心,求生欲望也很强烈,应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才会来侦探社提出要离婚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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