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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就没有妈妈，是姥姥和舅舅带大的。以前她从不问为什么，是因为没有妈妈这个概念，她觉得姥姥也挺好的。
姥姥虽然凶，但很疼她，基本上不皮就不会被打，倒是舅舅被打得比较多。
妈妈能做的事情，姥姥也能做，所以姜小满觉得没有妈妈也不是一件特别难过的事情。
后来有了系统之后，姜小满就更少去想这件事。
系统能在姥姥顾及不到的时候陪着她，和她形影不离。不管她提什么问题，系统都能解答，也能满足她大部分要求，姜小满觉得，就算有妈妈也不过和系统一样而已。
可今天听到姥姥和舅舅提起妈妈的时候，那种自豪怀念的语气让姜小满意识到，她妈妈应该是个很优秀的人，比她还聪明。
姜小满忽然觉得，妈妈应该是特别温暖特别美好的存在。
她有点想要妈妈了。
系统忽然说：“宿主不必难过，你的亲生父母还在家里等你。”
姜小满没理它，依旧十分消沉。
其实她觉得，系统口中的亲生父母不是个好父母，不然怎么还不来找她呢？
还不如姥姥和舅舅呢，至少姥姥和舅舅吃东西的时候，都会给她留好吃的。
“只要宿主努力完成任务，就可以早日和父母团聚了。”系统继续循循善诱。
姜小满哼了一声，小声道：“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它上次说什么了？
“你上次说，只要我好好完成任务，就能早日完成进化，早日回去争家产了。”
……系统闭嘴了。
姜小满抹抹眼睛，轻轻的抽泣：“我才不要争什么家产，我只要爸爸妈妈。”
姜小满哭了，姜秀梅和姜星都停下来，望着她。
“小满哭什么呢？”
“呜呜呜……”姜小满泪眼汪汪，“我说我要爸爸妈妈。”
姜秀梅脸色一变，闭口不提姜月的事情，抱起姜小满就哄。
好容易才把孩子给哄好了，姜秀梅摸着她脑袋说：“跟舅舅去唐老师家。”
姜小满乖巧点点头。
唐老师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由他老伴负责照顾饮食起居，吃住都在学校。姜星带着姜小满过来的时候，他显然吃了一惊，待看到姜星提着的一只拔好毛的鸡时，大概就知道是来干嘛的了。
姜家家风虽然彪悍，却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家。
能教出姜月那样的孩子，也能教出姜小满这样的好孩子。
“先坐，我给小满一点东西。”
姜星站着一动不动，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是被揍了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唯独这个唐老师他是最怕的。
唐老师教过镇上所有的孩子，当然也包括姜星，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能把姜星给说哭。
没一会儿，唐老师拿出一个崭新的作业本递给姜小满，笑道：“拿回去玩玩，老师送你的小礼物。”
姜小满眨眨眼，看了姜星一眼，不敢收。
姥姥说过，她不能随便收唐老师东西的。
“这叫礼尚往来，是一种礼仪。”唐老师说：“我收了你的礼物，你也收下我的礼物，这样感情才能长久。”
姜星道：“小满，快谢谢唐老师。”
姜小满这才双手接过，道了声谢。
姜星一大把年纪了，那种回到课堂上被老师教训的感觉又回来了，姜星拘谨得不行，又感谢一番后，拎起姜小满就跑。
跑到半路，才放下姜小满捂着自己的肚子，让姜小满搀扶着他回家，“慢点慢点，我肚子扯着了。”
姜小满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乖乖当他的拐杖，一步一步往回走。
见舅甥回来了，姜秀梅才松了一口气，进了屋。
幸好回来了，不然她还以为姜星这个棒槌要留饭，把刚送出去的老母鸡给吃了呢。
晚饭吃得简单，但姜秀梅心中却特别踏实，仿佛了却什么大事一样。
第二天早上，姜小满就不能再赖床睡到自然醒了，她得和姥姥一块早起去学校。
迷迷糊糊起了床，姜小满坐在小椅子上，拿了把梳子等着姥姥给她扎揪揪，没曾想摸到自己头顶扎手的断发，眼泪说掉就掉。
她气呼呼站起来，冲进姜星的卧室里，把他闹醒：“你别睡了！姥姥说你比家里的猪还懒，猪都比你勤快。你得起来，喂猪砍柴扫地洗衣服。”
姜星迷迷糊糊 一睁开眼就听见人身攻击，气得直咧咧嘴，偏偏还不能骂回去。
“行了，你别哭了，不就是你那撮头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小年纪，这么臭美做什么？”姜星艰难起身，翻箱倒柜找什么，不一会儿找出一顶老虎帽，“喏，这可是我从小珍藏的，保管你戴上了之后，就没人知道你秃头了，还会变得特别漂亮，人人都会夸你好看。”
老虎帽是姜秀梅做的，虎头虎脑特别可爱。
姜小满瘪着嘴巴，犹豫了一会儿，戴上脑袋，“好看吗？”
“好看死了。”
姜小满哼了一声，勉强信了，然后顶着这顶帽子出门去上学。
哦不对，不是正式的上学，但姥姥说，从今天起就要认真啦。
为了有点仪式感，姜秀梅还从自家菜园子把了一把葱让小满拿着，寓意“聪明”。
其实还应该带点菱角，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菱角，只能将就了。
姜小满嗅了嗅，不喜欢葱的味道，问姜秀梅：“姥姥，这是要我拿葱下包子吗？”
“给你你就拿着，不许吃！”
“哦，好的。”
第9章
唐老师找出往年的旧课本，凑了一套送给姜小满。
这些课本都是以前的学生留下的，有些已经被书虫啃得缺失了页脚，带着一股并不好闻的霉味，依旧不妨碍唐老师把它们当成宝贝一样珍藏起来，甚至找了个箱子装上，偶尔有空了还会搬出来晒晒太阳。
能入学的孩子都不缺这么一套课本，不过多的是无法入学的孩子。唐老师就想，把这些书送给他们，能种下一颗种子也是好的。
一年级的孩子课程也学了一半，虽然都是一些很基础的知识，认字、数数，但姜小满没有学过，不一定能跟得上。唐老师的用心，并不是让她提前赶超，而是启蒙求知，一直保持学习的兴趣。
对于姜小满，唐老师是打算以兴趣入学，而不是强迫她去学。孩子年纪还小，距离入学的年龄还有一段时间，完全来得及。
把课本交给姜小满后，唐老师说：“我去给你找把椅子来，一会儿你就坐在教室外面跟着听。听不懂没关系，不用勉强，课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不要怕麻烦。”
姜小满非常高兴，蹦跳几下，笑得小嘴咧开，连连道：“谢谢唐老师，谢谢唐老师。”
这孩子喜欢接触新奇的东西，也喜欢提问，看她开心的样子，唐老师也不禁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然后给她准备椅子去。
唐老师走后，姜小满兴致勃勃打开课本，看了几眼，懵了，又关上，又看几眼。
姥姥夸她聪明，舅舅夸她聪明，唐老师也夸她聪明，就连系统也经常说，她最聪明，是它带过的最乖巧伶俐的一届宿主，让她冲冲冲。是以，姜小满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智商都非常膨胀。本以为这小小的一本课本，她一定看得懂才对，没想到……
哇呜呜呜！！她居然没看懂几个字！
她见得最多的就是“积分”、“糖果”、“余额”这些字眼，其中对余额这两个字最为敏感。这些，还都是在系统的耳濡目染下，自然而然学会的。
姜小满长这么大，所学的知识大部分都来自于系统的教授。以前喜欢来教室门口蹲着，看着黑板也能学几个字，但她心里也挂念没捅的蚂蚁窝，一心二用，还缺一课少一课，能认得才怪呢。
平时听系统头头是道，道理跟她讲她也能明白，但正儿八经的认字和写字，姜小满还是头一回。
她看着课本和空空荡荡的笔记，傻眼了。就连课堂上老师讲了什么都没听进去，明明她以前最喜欢跟着老师读书的。
姜小满大受打击，出师未捷泪满襟，眼泪又吧嗒吧嗒流下来。
系统安慰道：“宿主，学习需要循序渐进，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你连走路都没有学会，怎么可能跑得起来呢？”
“意思是不能揠苗助长吗？”
“……嗯，差不多吧，宿主的年龄太小，本就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学校。你看看教室里的孩子，哪个不比你大？”
姜小满认真看了看，发现还真是。
但她又想不明白，“那为什么唐老师要我现在就来学校呢？”
系统说：“不知道，其实很多时候，你们人类的思维，我们系统不是很了解。”
姜小满立即露出同期的神色来，仿佛看到了对着满课本字无措的自己，安慰它：“没事，每个人都有不懂的事情，有时候我也不懂你在想什么。”
“……嗯。”
和系统聊过之后，姜小满心情好多了。她吸吸鼻子，重新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
这一次脑子就清楚多了，基本上老师说什么，她都能跟得上，能跟着读。
就是字还是不怎么认得。
以前姜小满在教室外边，无聊了会一边拿棍子逗蚂蚁玩，一心二用，耳朵就听老师讲，对于字形是认得不多的。现在她留心后会注意字形，不再只记下简单的字。
一节课下来，累得她满头大汗，无比吃力。
姜小满累了就想睡觉，但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唐老师一定会笑话她的。
一天都不能坚持下来，也太丢脸了。
姜小满忍着难受和打击，挨了一整天，放学的时候，终于泪奔。
她收拾收拾，拔腿跑向唐老师的宿舍，一见到唐老师就呜呜大哭。
“唐老师，以后我不想来了。”她已经坚持了一天，老师不会笑话她了吧？
唐老师没什么表示，也不生气，反而蹲下来问她：“这是为什么呢？”
姜小满松了一口气，一边哭一边说：“我、我太难了……我不会 ，课本上的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一年级已经上了半个学期，姜小满要无障碍的跟上，确实有难度的。
唐老师对她的要求也不是要跟上进度。
他问道：“小满啊，这字这么难认，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来学校吗？”
姜小满抹抹眼泪，认真道：“唐老师想揠苗助长。”
唐老师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他越笑，姜小满就哭得越是厉害，唐老师勉强止住了笑声。暗想孩子聪明是聪明，这学以致用的本事是真的厉害，学了没几天还用上了。
“揠苗助长不是件好事，我们应当以此为警醒，而不是要去做这样的事情。”唐老师语重心长道：“我让你来学校，是想让你发现学习的乐趣。”
“可是学习一点也不快乐，我只想回家睡觉。”
“学习当然不快乐，但学习后获得知识很快乐。”唐老师举了个例子，问她：“老师问你揠苗助长那个典故，你回答出来，老师夸你聪明，你开心吗？”
“开心。”姜小满懵懵懂懂点头。
虽然系统在绑定的时候，告诉过她，她是镇上最聪明最聪明的小孩啦，姜小满为此暗爽不已，但没人知道呀。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聪明，那有什么意思呢？得别人夸出来，她才开心呢。
所以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听别人夸自己聪明。
唐老师继续循循善诱道：“那为了开心，是不是就得更努力学习呢？是不是这个道理？学习也是有乐趣的，只是你暂时没感觉到罢了，所以老师要引导你。”
姜小满总是听懂了。
她对对手指头，还是据理力争：“可是我还小呀，我才……才三岁半呢。一年级的小朋友都比我大，我跟不上，不可以大一点再来吗？”
唐老师很有耐性，回答：“三岁半不小了。在城里，你这个年纪都可以上幼儿园，到了启蒙的年纪，就是我们镇上没有这个条件，老师只能因材施教。”
原来别的小朋友也像她这样啊，小小年纪就要被逼着上课。
姜小满心里总算好受了些，不哭了。
她平静下来后，唐老师继续说：“我们有个共同的老师，叫孔子。孔子说，只有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求知的路上是永没有止境的。老师逼着你学，和你自己想学，不是一样的。老师可以逼着你学，但老师想让你自己想学。”
“为什么呢？”
姜小满永远都有问不完的问题。唐老师教的这些，不想系统那样，直接让告诉她让她怎么做，也不能用她简单的逻辑粗暴换算，姜小满想不通了，就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唐老师继续解释，倒是没有不耐烦。
“以后老师不在你身边教导你，你就可以当自己的老师，督促自己学习，不能懈怠方能持之以恒。老师只能教你到三年级，之后你就得到外面上学，有更好的老师，更好的学校。外在的条件是没办法的，但关键是要坚持本心呀。”
姜小满又问：“为什么唐老师不能一直教我呢？”
这是个有点沉重的话题，唐老师不打算和孩子说这些。
以前学校是有设到六年级的，那时候人还多，附近的乡村都把孩子送来这里上学，还勉强能凑得齐六个年级，现在人越来越少，高年级也不设了。等到三年级后，就得到别的地方求学。
唐老师笑着说：“因为我的知识有限，只能教你到这里，剩下的你要自己去学。”
姜小满呆了呆。
在她的印象中，唐老师是个很厉害的人，就连姥姥提起唐老师，语气都莫名变得温和很多。姥姥耳提面命让她尊重老师，说他是最德高望重的老师。
德高望重是什么，姜小满不懂，但她知道唐老师真的是镇上最温和最温和的人了。他道理讲得好，总能把复杂的事情讲得显浅，姜小满很喜欢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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