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胥亲了亲她的嘴角,一手揽着她,带着人往外走,出了房间。
打开门,冷风袭来,一片白雪茫茫。
明明昨儿还没有下雪,这就睡了一觉的工夫,感觉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了。
院子里堆了好几个雪人。
晟儿和璇璇两个人裹得跟个球一样,就蹲在雪地里,孜孜不倦的堆着雪人。
两个人现在玩得可好了,璇璇日日跟在她三哥身后,“哥哥、哥哥”的喊着。
晟儿也比之前开朗了不少。
沈卿禾穿了一件红色披风,衬的小脸莹白,又格外有喜庆气,看了圈院子里新上的装扮,渐渐觉得,心情也跟着一起喜悦了起来。
这时候才有实感。
新的一年要到来了。
在她活过的十七年里,今年是很特别的一年。
她有了一个新的家,有了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特别是有了一个,她那么那么喜欢的人。
“今儿早上姓梁的还喊我我去喝酒,老子直接给他骂了一顿。”
陆胥沉声道:“大过年的,他在军营风餐露宿,老子可是有媳妇有家的人。”
想想就能知道,他回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嚣张多气人,梁将军估计想直接和他打一架。
“大过年的,干嘛要骂人。”沈卿禾笑着说了一句,而后眨巴着眼睛看他,询问道:“夫君,我也能去和他们一起玩吗?”
“不好。”陆胥摇头拒绝,说完又哄她道:“太冷了会凉手的。”
若是别的也就算了,但沈卿禾身子弱,向来最怕寒凉,这方面是万万要注意的。
沈卿禾自己也知道不太好,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唇,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陆胥紧握住她的双手,把自己身上炙热的温度都传了过去。
而正是这时候,听谁喊了一声,天空突然绽放出大片的烟花。
沈卿禾被这动静吸引,抬头却见满目的光亮,眸子也被映的瞬间亮了起来,欣喜道:“有烟花!”
燃放的地方似乎很远,但又正好能看到。
前几日晚上沈卿禾便说想看烟花,可她害怕那声音,一靠近听着心便跳得厉害。
她说过一次陆胥就记着了,特地亲自去踩了点,寻了个好地方,既能在家观赏到烟花,又听不见燃放的声音。
天空都被这亮光点起,那瞬间仿若白昼一般。
璇璇在高兴的直拍手,连喊着让哥哥抱。
陆晟只得俯身,把这女娃娃抱了起来。
最后一抹光亮落下。
陆胥笑了起来,声音浑厚的大声说道:“枝枝,新年快乐。”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次的新年,像这次一样觉得那么幸福又充满期待。
这是第一年,之后还会有他们的很多年。
“嗯,新年快乐!”
看完烟花,几人没在外面久留,雪下得大了后,便赶紧回了房间,挨着火炉暖和暖和。
年夜饭准备的丰盛,一桌子的菜,琳琅满目,还全都是沈卿禾爱吃的。
橘白匆匆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个小匣子,脸上带着笑容,把小匣子递给了沈卿禾。
“夫人,这是太夫人托人送过来的,说是给您的新年礼物。”
这匣子还未打开,光是拿一拿便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多半是金银首饰之类。
太夫人不肯同他们一起过年,劝了许久也劝不动,只说这段日子里,她要在佛堂,为陆家祈福。
这短短时间,陆家造了太多孽了,她到如今这个年纪,只希望看到子孙安好,平安健康。
“给我的吗?”沈卿禾再次确认了下。
“是。”橘白点头。
“哼,果然在祖母心里,我比你还要重要。”沈卿禾颇为得意,扬着唇角,悄悄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是些好看的首饰,她一眼瞧着,还蛮喜欢的。
“老子都让你踩你男人头上来了!全家你最厉害最重要!”
陆胥两腿大大咧咧的张着,看她开心,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那给祖母送点好吃的过去。”沈卿禾偷笑了声,示意橘白拿食盒过来,想着装些祖母爱吃的菜送过去。
待明儿新年第一天再去看她。
“我们明日先去看过祖母,再回家看爹爹和娘亲。”
沈卿禾说道:“我娘亲昨儿还差人来说,她备了一只新鲜肥硕的羊腿,晓得你喜欢,特意留着做给你吃。”
“我娘亲手艺可好了。”
她说过,她的娘亲就是夫君的娘亲,她也在一点点的努力,让陆胥少去想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
吃过饭后,晟儿和璇璇便回去了。
“闻得惯那味吗?”沉默了会儿,陆胥突然出声说了这么一句。
“啊?”沈卿禾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陆胥靠近她,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要是吃了羊肉亲你,枝枝让亲吗?”
沈卿禾皱了皱眉,只觉得他怎么就想到这里来了,于是小声道:“不让!”
她最不喜欢羊肉的膻味了。
“不让也非得亲!”陆胥咬着牙,在她耳边低笑着逗她道:“毕竟老子天天想着睡枝枝。”
他心情一好,说话又毫不遮拦了。
沈卿禾手攥在衣裙上,被他下巴蹭的有点疼,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那羊肉你还是不要吃了。”
陆胥问:“……为什么?”
沈卿禾微敛了神色,咽了咽口水,软声的说道:“让你亲啊……”
声音才入耳,刹那小腹一紧,陆胥不禁在心里低骂——
他娘的真是色/欲熏心!
窗外夜色渐深。
陆胥去冲了个冷水澡,回来时沈卿禾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于是他也躺下,一只手熟练的在她颈后垫着,双腿紧紧夹住她的腿,看她哼唧一声睡舒服了,便小心翼翼的不敢再动。
心里沉甸甸,装的满满当当。
新的一年到了。
他们在一起的,崭新的一年。
第61章
桃枝上已经结了花骨朵。
午时刚过, 沈卿禾陪着晟儿还有璇璇一起在亭子里画画,今天画的是桃花满枝。
虽然现在还只有花苞,尚未盛放。
璇璇这么小年纪,画笔都拿不太稳, 别说画的多好多像了, 能够学着有个样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晟儿画的有模有样, 教的也十分有耐心。
“嫂嫂,好不好看?”璇璇好不容易画完了一幅画, 抬头兴奋的去拉沈卿禾的手。
沈卿禾手里拿着几件衣裳, 正在认真的挑选。
她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虽然她并没有太多的实感,男孩女孩都可以,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怎么都喜欢的。
这些小衣服小鞋子最好看了!
被璇璇一拉, 她低头去看, 只见嫩白的小脸上涂的跟个花猫似的, 一只手抓着笔,还在傻傻的笑。
眼睛弯成了月牙。
哥哥教她了,璇璇认真的学了, 不管画的好不好, 她总都是开心。
“好看!”沈卿禾很捧场, 笑着点了下头,夸赞道:“璇璇画的越来越好了。”
璇璇喜欢听夸奖,笑得更高兴了,还不忘回头对陆晟说:“三哥,最厉害!”
陆晟脸皮子薄,不太听得别人这样夸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也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画画。
可不得不说,璇璇夸的没错。
尽管树枝上桃花未盛开,可在陆晟的笔下,粉嫩的花瓣娇艳欲滴,铺满整个画卷的桃花,霎时惊艳了人的眼眸。
栩栩如生,便如亲眼看到了那漫山遍野的红色。
“你们饿不饿?”沈卿禾咽了下口水,突然说道:“想不想吃桃露羹?”
是近些时日霁城时兴的吃食,用的正是含苞未开的花骨朵,配上新鲜的花露,缀上喜欢的水果,最好再放雪中冰镇片刻,味道更好。
就是太凉了,陆胥一直都不让沈卿禾吃。
眼看马上就要过了吃它的时节,沈卿禾可太馋了,光是看着,闻着味道,就禁不住的想流口水。
“我们不吃太冰的,一点点冰就好。”
于是沈卿禾让橘白端了三个小碗过来。
晟儿看着眼前的桃露羹,又犹豫的看了看沈卿禾。
之前哥哥说,这个凉肚子,不让嫂嫂吃,也不让他们吃。
晟儿要听哥哥的话,不该吃的就乖乖不吃。
沈卿禾却已经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她虽吃的小口,腮帮子动的却快,哪怕被冰到了直倒吸凉气,也要用嘴快速含化了然后咽下去。
这种清凉的天气,再吃一碗凉凉的桃花羹,实在是再舒服不过了。
透明的琉璃小碗,肉眼可见里面的东西少了大半。
晟儿抬头,似乎看见了什么,面色微惊,小声唤了句:“哥哥。”
沈卿禾听着,也愣了下,回头去看。
远远的,见陆胥进了院门,正往凉亭走来。
沈卿禾顿时像做错事的孩子,一口在嘴里不知要不要咽下去,看着面前的碗,想着怎么能“销毁罪证”。
想着陆胥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夫君,枝枝好想你。”沈卿禾抬头看他,扬着小脸,委屈巴巴的,“枝枝昨晚做噩梦了,一觉醒来,都没有看到夫君……”
陆胥近日实在忙,梁将军那边的事没完没了,他不好再推脱,只能是早出晚归,趁着沈卿禾没醒便赶紧出门。
不然只要她一醒,他就没办法出门了。
陆胥没说话,低头伸手过去,指尖在琉璃小碗上碰了下。
是冰的。
陆胥低头和她目光对上,沈卿禾心虚的垂眼,移开了视线。
“它在我嘴里一化就不冰了,没有凉肚子……”
陆胥倒没说什么,只是将碗拿走,又倒了杯热水,沉沉道:“先歇会儿再暖暖肚子,这个不准再吃了。”
说完又看向旁边两个。
“你们两个也是。”陆胥扣了扣桌子,声音冷了不少,轻斥道:“不准吃。”
两个小的一口都还来不及吃,这一下被说更加不敢有什么动作。
璇璇还有些馋,抬头迟疑的看了陆晟一眼,咽了咽口水,眼睛眨巴了两下。
意思是她想吃。
陆晟赶紧朝她摇头。
璇璇今儿早上没胃口,本就没吃什么东西,现下看着眼前这香香甜甜的,可太有胃口了。
“哥哥、不是听嫂嫂话的嘛?”璇璇奶声奶气的,看了看沈卿禾,又看向陆胥,说道:“嫂嫂让吃的……”
璇璇话音才落,沈卿禾连连点头附和,斩钉截铁道:“是,要听枝枝的话!”
两姑娘对视一眼,成功站在一条战线上。
“吃了闹肚子的。”陆胥无奈的劝她,“会疼。”
前两天喊肚子疼,把陆胥吓得够呛,没日没夜守在她身边,又是唱曲又是说话本的,好不容易才将人安抚好一些。
“枝枝不怕疼。”沈卿禾抿住唇角,一时任性起来,脸耷拉着更难过了。
“我就是要吃……我要吃……”
沈卿禾拉着人黏糊的不行,眼巴巴的模样越来越可怜,这样子,活像是被饿了好几天。
虽然话说的硬气,但还是没志气怂啊,毕竟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她不听话的话,陆胥真的会生气的。
他生气的时候,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陆胥心下一停,简直招架不住。
他一手拳头紧握住,片刻后,正要妥协,沈卿禾脸色却越来越白,拉住陆胥的手,开口,声音瞬间虚弱了。
“夫君,肚子有点疼。”
.
这一遭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说肚子疼当真不是在唬人。
原先大夫说的是三月十二,可今儿才初七,突然就要生了。
产婆和嬷嬷都在院里候着,东西也早早的准备妥当,行动起来有条不紊。
沈卿禾已经疼得不行。
她紧紧拽着陆胥的手,整个脸埋在他怀里,发丝已经被汗液打湿,一缕缕的粘在脸颊上。
哭得极其的小声。
她知道会很疼,也在心里有过无数次的准备,但真的到了这时候——
她觉得疼得快死了。
“枝枝。”陆胥面色紧张,低头看着她,便又极轻的唤了一声。
他手紧紧握着,一直在微微的颤,眼神凝住,整个人僵的厉害。
先前这些日子田嬷嬷说了许多,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沈卿禾也记得好好的。
小腹一阵一阵的疼,像有刀刃在肚子里不停的转,她只听着耳边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稍微缓过来一些了,带着哭腔弱声问:“为什么还不生啊……”
“不是跟枝枝说了嘛,还要再等等。”
陆胥出声和她解释,声音嘶哑的几乎要听不见,却依旧沉稳有力,能给人坚固的支持。
这是沈卿禾活这么多年来最坚强的时刻了。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像有很久很久,又好像才一会儿,产婆的声音太聒噪了,她都听不清楚。
“枝枝,用力。”陆胥俯在她耳边,声音极其清晰的传了过来。
她小脸通红,便咬着牙用力。
田嬷嬷在旁边才着了急了,她在这霁城给那么多产妇接生过,从没见过哪个妇人,生产时要让男子守在身边。
特别是陆二公子阳煞气重。
这屋里又乱又血腥,可不好冲了阳气,那来年该不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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