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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情人/你来时星河闪耀——小红杏

时间:2020-10-17 09:57:17  作者:小红杏
  宁佳书和几位乘务一同下班,走出会议室,顺道上个洗手间。
  太阳西斜,大楼落地窗外的光线渐暗,公司的晚上的电闸开启,廊灯一瞬间亮起来。
  打开隔间出来,保洁阿姨已经在门口收整洒扫工具,陆续有离开的乘务跟宁佳书打招呼。
  偌大的镜子清晰干净映出她的面容,她疲惫揉了揉太阳穴,松开两粒风纪扣,挤了洗手液掌心放到水龙头下。
  身后再次响起冲水的声音,有隔间门开了,宁佳书不必回头,从镜子里看清来人。
  是曾琦。
  “Hi.”她愣过一瞬后很快主动打了招呼,也站到洗手台前洗手补妆。
  感应水龙头闸阀开启的很短暂,手还没冲干净就已经停了。
  宁佳书抬头瞧她一眼,回了招呼。
  “Hi.”
  她的手重新伸到水龙头底下冲洗,平静注视着水流,突然开口:“我听说,Eugene的小号是你发现的。”
  除去刚刚往返洛杉矶合作的二十几个小时,他们此前的人生没有任何交集。
  宁佳书冷不丁的这句话,着实把曾琦吓了一跳,冲水的动作定住。
  她到底从哪里知道的?
  “别担心,我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不过是想证实一下。”宁佳书微笑。
  只是这宽容反倒像居高临下的卑睨,仿佛她只是什么渺小的、甚至都不值得生气的小人物。
  曾琦闻言,一点点的心虚反倒成了不服气,直接站直了身体,坦然承认,“是,是我。”
  “但那些照片和动态,既不是我合成的,也不是我杜撰的,我无非是将自己的发现分享给朋友,后续的风波跟我无关。”
  “有道理,”宁佳书点头,开门见山,“所以你喜欢霍钦吗?”
  她的手已经冲干净了,也站直身体,回头朝她眼睛看来,安静中带着不露锋芒的凌厉。
  曾琦硬着头皮与她对峙,挺胸扩肩,不愿落得下风,“是,但那又怎样,你们又没结婚,这种事情不就是能者先得?”
  瞧她不明就里却依然理直气壮的姿态,宁佳书再也忍不住,扶着洗手台彻底笑起来。
  “你笑什么?”曾琦收紧掌心。
  宁佳书的笑容并没有让人觉得放松,她只感受到了攻击力和冒犯。
  “不好意思。”宁佳书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擦干手上的水汽,“我就是觉得你天真的实在可爱。”
  她将废纸揉成一团,成抛物线轻松扔进垃圾篓,抬手整理领扣。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能把霍钦追到手,也不知道你喜欢他哪一点,但如果你再更了解他一些,就会明白,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几经波折,这样的琐事,无法再给我们彼此的信任带来任何损耗。”
  “在这整段风波中,你并没有光辉伟岸地救他于水火,而是不折不扣的破坏者,倘若霍钦知晓真相,你将成为他最讨厌的人。”
  临走前,到了门口,宁佳书又想起什么一般。
  脚步定住,回头道,“对了,提醒你一句,就算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他也永远不会喜欢你。”
  “因为霍钦无法爱上一个卑劣的灵魂。”
  窈窕的制服背影远去,卫生间门口彻底安静下来。
  曾琦胸前气血翻涌,掌心好几次握紧,身形晃了晃,最终什么反驳也没能做出。
  她明明也是年纪轻轻杀出重围做到申航大型客机乘务长的人,在刚刚那一瞬间,却突然哑口无言,不是她条理口齿不行,而是气势完全被压制了,脑子一片空白。
  门口保洁阿姨抬头撇她一眼,试图弱弱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曾琦深呼一口气,“看什么看,干你什么事!”
  保洁无辜躺枪,嗖地收回视线,回缩躲进工具房。
  小声嘀咕,“撬墙角算什么本事,还跟我大小声,有本事刚刚跟正主发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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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回公寓,何西就第一时间迎上来,“你休假,是真要陪季培风去国外治病?这什么意思,是要跟霍钦分手的节奏吗?”
  见她默不作声放下包,何西满脸不可思议,“卧槽,宁佳书你脑子被驴踢了?”
  “这话就算我跟夏图南在一起,我当着他的面也得说,你跟季培风的事儿都过去了,再愧疚还能怎么着,你歉也道了,礼也赔了,丢着工作跟霍钦分手去赎罪,你还是我认识的宁佳书吗?威风点,拿出你当年那不要脸的气势来啊?”
  何西噼里啪啦讲着,一路追她到卧室,“你起来,别不说话,你现在就打电话跟季培风说清楚,你那么喜欢霍钦,辜负谁也不能辜负他,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他,下辈子结草衔环再给他季培风做牛做马,这辈子让他哪来的回哪儿去!”
  宁佳书脑仁鼓鼓作响,乏力在床边坐下来,脸色苍白,“别说话,我头疼。”
  一旦脱离工作环境,她又重新回到感情的困境里,被拉入泥沼。
  何西顿住,小声试探,“你……不会已经跟霍钦摊牌了吧。”
  “我们已经分手了,等会儿就上楼收拾东西。”
  何西口型微张,愣在原地,想了半晌才挤出一句,“早知道今天,我当时就是让你把我的黑视频发给全世界看,也不应该让你住进来的。”
  霍钦作为她的前白月光,平日里但凡宁佳书这个女朋友有半点不是,何西可会损了。这次明明还有一肚子骂人的话,可看着宁佳书的样子,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无论如何,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比任何人都痛苦。
  看到她的挣扎以后,何西忽然不知该怎样评价她的选择了。
  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就好比坏人终于想上岸从良,却发现一来一往,洗白已经变成付不起的代价。
  倘若自私一点只顾自己感受,不管季培风,那从道德的层面来讲,她就还是个坏人。
  季培风郁郁寡欢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英年早逝,两人都得背上负罪的包袱,捂成一辈子的脓包。
  倒了杯热牛奶,何西亲手送到宁佳书手里,“喝一点,有力气,要不东西我陪你上去收?”
  “想什么呢?”
  宁佳书抽手回来,警惕盯着她,“我告诉你,就算我们分手了,你也甭想打霍钦的主意。”
  “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搁你这儿做什么东郭先生。”何西呸她。
  好歹这一番打诨插科过后,气氛总算不那么沉重可怕。
  宁佳书换下制服,往脸上拍了点儿水,打起精神上楼。
  才开门,霍钦瞧见她的脸色,把手贴在她额头,“你是不是感冒了?”
  “不知道,落地以后就头疼。”
  “我给你找点药。”
  霍钦转身往里走,宁佳书却猝不及防抱紧收拢他的腰,轻声说,“霍钦,我好累好困哪,想睡觉。”
  他的脊背笔直坚硬,却是天底下最能让她感觉安全的所在。
  霍钦默不作声静立半晌,拍拍她的手背,答应她:“好。”
  宁佳书一陷入被窝里,思绪就昏昏沉沉,搅成一团浆糊,睡到全然失去意识了。
  她在这张床上躺了一年多,在这儿跟霍钦谈天、亲昵、翻滚过,却从未感觉这地方这么冷。羊绒、棉絮的被褥仿佛全变成了冰块,她拼命蜷缩身体汲取热量也还是冷得吓人。
  只记得半梦半醒间,霍钦扶她起来在怀里喂她喝了药。温热苦涩的液体从喉咙滚下肚,然后就温暖起来。
  也可能因为霍钦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的热量隔着薄薄的睡衣没有递减传递到宁佳书肌肤和血液里,气息交融,温暖得像有一年冬天飞北欧,摄氏零下的温度里,紧紧依偎着居住的民宿燃烧的壁炉。
  她想往热源里钻,却又怕被真火灼伤,踱步几经踌躇,火却快熄灭了。四周渐寒,急得她直跺脚,伸手去碰火种,火苗燃到她指尖之际,瞬间猛然被惊醒——
  天已经大亮了。
  床上只剩她一个人,霍钦的卧室依旧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她的手表被解开放在枕边,毛衣和外套整齐叠好静置在床头柜,不是她来时穿的那套。
  衣帽间门口已经放好几只收拾过的行李箱,她的东西被全部装进去了。
  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轻响,是霍钦在做早餐。
  宁佳书像往常冲了澡,洗掉一身黏腻的冷汗,换上干净的衣服,衣服散发着和霍钦洗衣液一样的香味。
  “今天冰箱里没有其他菜,我怕你醒的早,来不及下去买,只能就将吃了。”
  霍钦替她摆了碗碟,连同感冒冲剂也一齐泡好,连同几颗退烧药抗生素一起推到她面前,“这个吃完饭再喝。”
  说是将就,其实也比平日宁佳书自己对付的早餐好很多。
  还有热牛奶,鸡蛋三明治和瘦肉粥。
  他不厌其烦、事无巨细地交代她一些琐事。
  “化妆品首饰和包放在黑色的箱子里,衣服太多装不下,我找了两只24寸的放,都折过了,还是很挤,回家要记得挂起来。”
  “洗完头要吹干,别再湿着头发就上床睡觉了,年纪大了会头痛。”
  “你昨晚烧发到38度,这几天要连续吃药。”
  ……
  宁佳书对他交代的每一件事都点头答应。
  “好。”
  “我知道了。”
  “这次记住了,不会忘的。”
  霍钦说到最后,终于停下来。
  静谧漆黑的眼睛深深凝望她,仿佛要把她的样子最后一次记在心里。
  “你好像长大了,佳书。”
  “已经学会承担自己的责任,”他顿了几秒,“我很欣慰,能够教会你这些。”
  佳书发了一整夜的烧,这一夜,其实霍钦没怎么合过眼。
  要给她换退烧贴,凉毛巾擦身体物理降温,还要安抚她一堆不安的梦话。
  他想了一整夜,终于说服自己。
  或许佳书原本就不是属于他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几经波折,再怎么强求,还是要还回去了。
  可是,比起从未认识她,霍钦宁愿这样。
  至少他拥有过,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是他人生从未有过的体验。所有温暖的、幸福的、激动的、快乐的瞬间,并不能完全被此刻分离的痛苦淹没。
  如果这就是结局,他应该为此感到满足。
  接下来的分别很平静,他们与往常一样吃完最后一顿早餐,如同朋友般道别。
  霍钦将她连同她的行李一起送上车。
  “再见,保重。”
  “你也是。”
  替她关上驾驶座的车门前,霍钦努力试图笑一笑,却还是失败了,随着那笑容回落,抬起来想要抚摸她头发的手,也收了回去。
  “我真的很欣慰。”
  “但我更后悔,佳书,我宁愿没有教过你这一课。”
 
 
第98章 
  遮光窗帘拉得紧实, 将所有的喧嚣格挡在外,四周都寂静下来。
  霍钦没有开灯。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目光扫视房间每一寸角落。
  他几乎将宁佳书所有的行李都塞进了她的箱子,她的东西却依然在所有地方留下来。
  从橱柜架子上沥水的碗碟到冰箱门上的便利贴, 从洗手间并排摆放的毛巾牙刷到沐浴露洗发水, 新选的格纹桌布、沙发上的抱枕……无一不昭告着她曾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空气静得发慌, 霍钦忽然再也坐不住,他解开衬衫袖口, 起身找来纸箱。
  这也是、那也是, 这个杯子佳书喝过水,床套被罩也是她偏要选的……时针走了一两个小时,他将每个角落的灰尘擦拭干净,所有东西收整好, 找来胶带纸挨个封口, 最后大汗淋漓倚着沙发瘫坐下来喘息。
  直到额间的汗又风干, 他听见阳台上传来小麻雀细小的叫唤,喳叽喳叽——
  刚刚封存的一切瞬间重新鲜活,这叫声突然触发他的记忆中的节点。
  霍钦立刻想到, 那天下着小雨, 他们从超市买完菜、佳书蹲在单元楼门口喂它芹菜的样子, 回首的神情,像极了没戴红领巾被抓包的小学生。
  雏鸟羽毛稀疏,在阳台跳来跳去,只会蹦跶不会飞。
  佳书叫它灰灰,虽然总傲娇不肯碰它,却怕它冬天冻死,叫宁母给它织了好几件彩色毛衣。
  记忆从来是细密的网链, 一个节点延伸便能触发无数瞬间。
  霍钦又记起来那年在西澳宿舍跟佳书一起养鸽子的事,鸽子被她喂的绿豆撑死了,他给她打电话通知噩耗,佳书听完就哭起来。
  他便没敢再说鸽子是被她喂食撑死的,那么多年以后再重逢,才知道佳书那天哭是因为临近考试压力太大。
  她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率性得可爱。
  霍钦回忆完才发现自己被逗笑了,笑容在昏暗的房间缓缓重归平静。
  死物他能全部收起来,活物却不可以。
  霍钦迟钝地从地毯上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重新扯开纸箱封口的胶带,将东西归位。
  他不想做一个弱者逃避过往,就这样放着吧。
  放到有一天,那些幸福的回忆都成为过往的烟尘,再想起能会心一笑却不再心如刀割的时候,也许就能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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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佳书用最快的速度办理完停飞手续,把她的制服整齐放进公司更衣室,那间属于她的储物柜柜底。
  钥匙逆时针一旋,就算锁上了。
  “佳书姐,你这什么时候销假啊?”
  才从人事部下楼,刚好碰见查考评的江律,匆忙小跑上来追问她。
  “我也不知道,只能看情况了。”
  “那你飞到国外去了,和霍机长不是只能跨洋异地恋了?”
  宁佳书低头,换了个话题,“好好加油,努力工作啊,今年争取挂上三条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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