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撒娇的猫咪,努力抬头看向一身端肃的长者,白发剑士目光凶恶:“不要胡闹!回学校上学去!”
就算对这少女不熟悉,她身边跟着的少年可不陌生,这不是兰波小姐的长子吗?兰波小姐就够让他仿佛罹患心梗,面对这位语出惊人一看就是个孩子的小姑娘就……更不敢疏忽大意!
幸好,福泽先生是个正直的好人。
拦不住少女的中原中也在心底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她总归不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害。
兰波根本就没将福泽先生的拒绝当回事,她把努力往自己怀里钻的奶牛猫抱起来举到福泽谕吉面前:“你想摸摸这只猫咪吗?同意和我一起去约会的话,我就让你摸。”
福泽谕吉:“……!”
你是恶魔吗?!
恋恋不舍又多看了猫咪一眼,坚定的男士抬手在小姑娘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转身就走。
兰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您叫什么名字?”
已经走远了的福泽先生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快速逃离现场,生怕自己犯什么足够判一辈子刑罚的错。
“啊……好遗憾呢,他走掉了。”
她是真的相当遗憾,心情和语气一块儿低落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遇到他。”
“都说了,你不要这样见到谁都上去邀请人家约会,像个神经病!”
中原先生全程死鱼眼——算了,还是放弃吧,等兰波换回来以后自己去解决这份尴尬,根本管不住,甚至越管越来劲……你为什么能熊到这个地步呢,兰波小姐?
“可是……我想有个不会离开的恋人。男人许诺的永远大抵只是时间不够长,如果是年长的人,或许会在誓言变质前死亡,那样我也可以欺骗自己,有人永远爱着我。”
她垂下睫毛,踢踢脚下的小石子:“走吧,我突然想起之前答应爱丽丝要给她带拿破仑蛋糕。”
兰波走回最初吃东西的咖啡店打包了一块蛋糕,拎在手上低头走回港口,中也走在她身边,几次想张嘴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我不会离开,我也会爱着你,虽然不是恋人之间那种浓烈到腻歪的爱情,但是,只要我还存于世间,你就是我永远无法割舍的亲人。
想想还是算了,那么恶心的话怎么说得出口,男人果然还是拿出实际行动才最重要!
走进Port Mafia大楼,中也去了兰波的办公室,兰波自己提着蛋糕去了首领办公室。
爱丽丝不在,不知道是不是睡醒了跑去哪里找谁玩儿。兰波把蛋糕放在她的小桌子上,转头就看见首领先生正靠在椅子里笑吟吟看着自己。
“呐呐,森先生,我刚才失恋了呢!”
她走过去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黑发男人目光温和宽厚:“哦吼……那可真是遗憾,兰波小姐。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以为爱情是种主观的东西,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明白。”
淘气的黑发女孩爬上办公桌跪坐,两人之间缩短到一个相当危险的距离。
森先生眯起眼睛,眸子里闪过一片紫色涟漪: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恋爱,不妨试试从难度低一些的积累经验。”
“比如说呢?”
少女歪了歪脑袋,笑得越发狡黠:“大叔,你在说你自己么。”
他单手托腮学她也歪了歪脑袋,语气像是在逗小孩:“你猜?”
少年般的兰波“哗”一下笑开来,就像春光明媚的晴朗天空。她单手撑着桌面干脆利索跳到森鸥外身侧,这是杀手小姐无论大小最靠近他的一次。
少女把手撑在男人膝头抬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年长者的眼睛:“你的眼睛可真漂亮。”
“谢谢赞美,我的小姐,还有别的什么想说吗。”
他伸手向前,未曾来得及碰触到少女脸颊……小姑娘突然凭空消失,重新出现的是有着一头黑色长卷发的、成年了的兰波小姐。
“……”
“……啊……那个,我可以解释一下……给我三秒钟……”
亮棕色的眸子与紫色的眸子对视片刻,难得有些心虚的森先生率先移开视线:“我原本打算替十二岁的您检查一下牙齿,兰波小姐,龋齿真可怕对不对?”
干部小姐挑眉似笑非笑的把手从他膝盖上抬起来重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沙哑:“原来您还精通齿科,看来区区Port Mafia的首领一职实在是太屈才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人都要有点兼职嘛,做医生是爱好,可惜填不饱肚子呢。”
他干笑几声,兰波顺势站直身体向后靠着办公桌边缘:“工作报告一周内提交,没意见的话我就下班回家休息……”
“理论上我不该拒绝这个合理要求,但是……兰波小姐,您没有发现自己体温异常吗?”
刚才只顾着心虚了没注意那么多,现在得到足够呼吸的空间才察觉这一点,首领先生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她颧骨的位置上一片粉红,微微有几颗小疹子冒了出来。如果换做别的医生很可能会误以为那是白种人特有的雀斑,然而森鸥外曾是军医,军队里最怕出现的莫过于——烈性传染病。
“兰波小姐,请随我来医疗室。”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大有要硬把人扛进医疗室的意思。兰波举起手离开办公桌走到更远一点的位置:“很严重?我还以为格外觉得冷是因为今天降温了呢,没意识到竟然发热。”
“我说,兰堂干部,请你去医疗室——现在!”
“……明白了。”
兰波转身向外走去,手指在门把前垂下,整个人悄无声息毫无预兆软倒在地。
第75章
自从森鸥外成为PortMafia首领以来,从上到下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不论心里如何思量,认真摸着胸口评价起这位BOSS大多都要从“斯文”“优雅”开始,大概还有“理智”“克制”“阴险”“狡诈”等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内容混杂其间作为结束。
总之,他的上位至少对横滨这个多灾多难的城市是个好消息,被先代几乎快要玩完蛋的Port Mafia也有了几分起色——
——直到今天,首领办公室外的护卫们才明白这位BOSS其实和所有异能力者一样,心理扭曲的问题那是相当的严重!
先不说休假中一直没露面的兰堂先生是怎么凭空出现在被护卫层层镇守的办公室内,森先生你一位一米七五的男士抱着另一位身高相同的男士,就不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吗?
“通话治疗室,让医务人员撤出来,准备隔离!”
首领先生不愧曾是优秀军医,放弃空气相对封闭的电梯选择了消防楼梯一路冲进治疗室。幸亏Port Mafia是里世界组织,BOSS的命令就是一切,此刻治疗室已经分离出了一个单独的隔离病房,森先生没有再叫人帮忙,亲自采血化验,紧接着一条又一条命令井井有条发送出去——
“未成年成员不允许逗留,就地休假离开!”
“首领办公室附近所有守卫全部隔离!”
“顶层及消防梯使用医疗消毒剂消毒!”
“猩红热。”
他看着血液样本皱紧眉头。
这种疾病在东亚地区的流行疾病报告中没有占过太多篇幅,然而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由A群溶血性链球菌感染引起的急性呼吸道传染病,以病程长,并发症多且病人感受较为痛苦著称。
战争期间欧洲与美洲都曾大规模爆发过猩红热,主要在未成年人间依靠空气传播,通常是一个孩子生病,最终导致家族丧失所有幼崽,所以很多家长在得知某一个孩子确诊罹患此证后会直接选择放弃病孩确保其他孩子的生存。
兰波小姐并不是未成年人,会被传染大概因为近长时间距离接触了生病的孩子,按照时间换算,十年前,应该她的家人。
她曾经说过的,夭折了的幼妹“维塔莉”……
那个孩子,也是被父母放弃最终死亡……么?
“所以,您最终是否改变了命运,我很好奇,兰波小姐。”
陷入高热的长发女人躺在病床上异常安静,白到透明的皮肤上染了一层红霞,有碍观瞻的小米粒状红疹伴随着出血点开始成片出现。
药物通过软管进行静脉滴注,男人看到她一向裹在长袖衬衣下的肘关节内侧,青色血管周围分布着永远也不会消失的针孔痕迹——“怪不得太宰君镇痛剂依赖的时候您会那么愤怒,是想到了过去的自己?”
“出生在法国乡间的语言天才,十二岁与母亲决裂,十四岁彻底离家出走,拒绝巴黎大学入学通知,在教堂外涂写‘杀死上帝’这种忤逆之言,混迹街头放浪形骸最终被革命家波德莱尔收养的‘狂岚’。”
“超一流的自由杀手‘醉舟’,现任Port Mafia高级干部,收养了五个毫无血缘关系孤儿的黑手党……兰波小姐,到底哪一面,才最接近真实的你?”
森鸥外站在病床前低头俯视难得表露出虚弱的兰波,手术刀铂金色的锋芒于指尖闪过——就在这里杀了她,这个选项具有相当的诱惑。
她的异能力太过可怕,无视空间与物理法则的限制,打破阴阳两界的分隔,正常手段下根本无法击杀。与此相对的是她对自己一路行来的计划了如指掌,一切罪行与阴谋下他们是承担着同等责任的共犯。
杀死兰波,再吸收她收养的孩子们进入Port Mafia,以他的手段轻易就能混淆视线——
甚至不必动用武力,只需要将药物剂量稍微调整……不,只要懈怠治疗就足够了。
因为兰波,出现了极其罕见的中毒型症状。
大概和她的人种有关,亚裔中几乎没有这样的现象,但这确实是死亡率最高的表现。
如果兰波“病殁”,他将解决掉最大的安全隐患,还能得到一批成长中的优秀战力。或许太过聪明的太宰治是个麻烦,然而此地乃里世界,一年不知葬送多少生命,他的“遗嘱见证人”并不是没有备选。
紫色眸子中划过一片波纹,他的视线从休克中的病人身上挪开,无意间扫过身上白色打褂的下摆……成为医生的那一天,似乎宣过誓。虽然他从没有把那种对着墙面挂画随口说出的誓言当回事儿,但此时,却成了绊住脚步的第一块巨石。
合理的,符合逻辑的最优解,乃是现在就杀死面前虚弱的女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迟迟不愿将大脑中的计划付诸行动。
不要用手术刀吧,无法解释切开气管的原因,啊,而且这种死法太不好看,配不上兰波小姐的美貌;静脉滴注液体时混入气泡……也不好,太过痛苦,兰波小姐会难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得到解脱;在液体中加入胰岛素……她会头晕恶心,本来就被高热折磨,添加新的症状实在是太残忍。
即便想出不下一百种谋杀手段然后又找到理由一一推翻,他真正意识到的是,自己打心底里并不愿意让她死亡。
死,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但也是终结,宣告从此归于尘土,世间一切羁绊均不复存在。如果兰波小姐今天在这里病逝,森鸥外觉得自己一定会为她哭泣。
可惜,他不仅仅只是他自己,他还是Port Mafia的首领,是Port Mafia的奴隶。
“……”
“您挑选男人的眼光,确实不大好呢,兰堂君。”
手指拿起控制滴注速度的滑轮,不等将药物彻底截断,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苍白少年“笃、笃、笃”歪歪扭扭撞进治疗室,站直身体后眸色暗沉:“呀~森先生,辛苦您一直照顾我的母亲,不过这个时候~”
他“嘿咻”一声坐在床边侧身看了一眼森鸥外手中的滑轮:“这种时候,情人也好,丈夫也好,都不一定比儿子更可靠,您说是不是呀?”
森先生一脸无奈,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让父母头疼不已又哭笑不得的孩子:“太宰君,首领的命令是隔离,首要隔离对象即未成年者,你的行为已经失格了。”
“哦,那就叛逃好了,我无所谓呦~馁馁,您的遗嘱证明人‘突然’叛逃并被杀死……这场在我死亡后就会拉开序幕上演的好戏,还真是令人期待。”
黑发少年身量尚未达到成年后的高度,周身缠绕的阴郁气息却并不比面前的长者逊色。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其中之一陷入高烧带来的休克,剩下两人沉默无语,相对而立。
紫色与鸢色碰撞,谁也不肯让步,气氛不能仅仅用险恶来形容。
昏迷中的兰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理论上她现在应该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长发女人微勾手指,淡金色的宫殿瞬间显露全貌,隐藏在亚空间里的异能生命体背负巨型镰刀挡在黑发少年瘦肖的身形前。
——我还真是感动,上一次见到这把镰刀的时候还亲自尝试过它的重量与锋利程度呢。
“放轻松点,兰波小姐~我只是在‘亲切友好’的和森先生讨论接下来的治疗计划,医生和病人家属永远站在矛盾两端,但也永远存在共同利益——前提是病人生命的延续。呐,您说是不是呀?森、医、生……”
他裂开嘴,笑容不怀好意。
森鸥外闭上眼睛笑着低头叹息,来的可真是时候,不必杀死兰波小姐的理由就这么顺利送到眼前,嘛……首领就要学会抓住稍纵即逝的机遇从善如流走下台阶。
他痛快松开手里一直捏着的软管,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像任何一位好大夫一样撕下处方笺奋笔疾书:“照着这个剂量开药服用,饮食宜营养清淡,暂时不要吃含有大量蛋白质和粗制纤维的食物,盐糖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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