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源氏重宝
“所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的情况,你到最后应该是碎刀了吧?”
对视了一会,到最后,在一脸笑眯眯随人打量的髭切万年不变的笑脸里,白鸟绘里还是问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这话一出口,她就看到髭切用手指戳戳他自己的脸,还半歪头对着她,看起来迷茫极了,他用他特有的软软的语调说话,“哎呀,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做刀太久了,有些事总是记不太清。”
“是吗?”
白鸟绘里很是心平气和地反问一句,然后掉头就走。
没过两秒,她感觉从背后传来细微的风声,立刻毫不犹豫地侧身避开,再次转身和髭切面对面。这个一向表现得迷迷糊糊,甚至对什么事都不太在意,漫不经心的千年老刀,正缓慢地收回他刚才准备接触白鸟绘里的右手。
他见白鸟绘里无声地注视他,无辜地笑笑,用好奇的目光看了她几眼,才慢慢说道,“呀,几年不见,家主大人真的变了好多呢。”
“人类寿命短暂,变化的快也是正常的。”
“这样呀,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家主大人变得不只是心态和武力,连灵魂都在改变呢。或者说,您现在身上的诅咒和神性相互抗争的状态真的好吗?无论哪个取胜,似乎都不太符合您的性格呢......”
髭切笑着开口,露出了他尖尖的小虎牙,随即他再度伸出手,轻拉起白鸟绘里没有避开的手,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干脆再加上一只手,将白鸟绘里的双手都合在他自己的掌心里,细细查看她手上隐隐浮现的刀纹。
见连自己的源氏家族刀纹都在上面,他的视线凝固了一下,收起他无所谓的态度,把所有的刀纹都认真检查一遍,随即软绵绵地说话,“哎呀,这可真是,没想到在我们分别之后,家主大人经历的事还真不少呢。”
“看完了吗?”
白鸟绘里轻微使力,就顺利从髭切的手里把手抽回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么也许还能期待一下家主大人未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呢,当然如果家主愿意告诉我们真名,那就会更加方便了。”
“......”
白鸟绘里很疑惑地看髭切几眼,这个腰细腿长,眼睛像猫一样,睫毛黑长卷翘的刀剑付丧神见她一直看着自己,甚至往她这边走了几步,将身子弯下,使自己的脸和白鸟绘里的脸距离极近,肆无忌惮地展现他非人般的美貌。
他眨眨他那双金色中宛若掺了琥珀色蜜酒的眼睛,笑意盈盈,“家主大人这么满意我的样子吗,那要不要考虑将我带在身边随身侍奉?”
他避都不避白鸟绘里往他额上贴去的手,只是等着她继续下一步动作,然而白鸟绘里只是试了试他头上的温度,就将手拿回来,没什么波动地说话,“虽然明知道付丧神和人类不同,但我还真以为你和人类一样发烧了呢。髭切,你不是这样的性格,你的话让我感觉好奇怪。你到底想做什么,可以直说。”
“唔,很奇怪吗?我觉得还好呀,因为我只是对那个可以将生命奉献给家主大人的那振髭切心生嫉妒而已。”
髭切想了想,然后笑眯眯地说出心里话,“不过现在开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呛”的一声,白鸟绘里从本丸里取出一振太刀,抽出刀刃,将刀尖对准髭切,眼神凌厉起来,“你到底是谁?”
“哎呀,家主大人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请不要拿着弟弟丸对着我,这让弟弟丸知道了,绝对会哭出来的哦。”
对面的付丧神连随身配带的本体都不抽出来,依旧是那种随意极了的样子,只是站直身子,眼神不离白鸟绘里半分。
可是对于仅仅和他相处过一年,却从来没有被他正视过的白鸟绘里来说,这种诡异的状态才让她感到浑身不舒服,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建立过任何联系吧,为什么现在髭切却一副好像和她有莫大的关系,甚至感情极深的表情。
这种仿佛对她势在必得,几乎到了要偏执的程度,根本不是她认知中的刀剑们,所以她不肯放下手里的刀,只有保持着战力,她才能有几分安全感。
见她如此,髭切垂下眼,月光照在他奶金色的发丝上,给他的脸增添几分朦胧柔和的色彩,让他更加显得超凡脱俗不似在人间。而白鸟绘里身上也有几分和他类似的感觉,却多了不少鲜活的人气。
在她警惕起来的时候,身上的战意就让她格外灵动,髭切看着白鸟绘里被风轻轻吹起的长发,在月色下不断轻微变幻着光彩,格外晶莹美丽。
他往她这边再次走了几步,直到把自己置身于白鸟绘里可以随意杀死他的范围内,才轻笑着说话。
“嘛,不管现在说什么,家主大人也不会相信。但是啊,请您唯有一点不要怀疑,那就是我们从来都是深爱着您,渴望被您持起来作战,为您碎刀也不在话下。请您耐心等待我们回来的那一天,终有一天,本丸的我们会再度相逢。”
“现在,请家主大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就让自己身处险境,她不配!”
说到这里,髭切的话里带上了森然的杀机。他们苦苦等待的主人,就在那个女人的算计下,和他们的关系破碎殆尽。这笔账,还有的算呢。
髭切想起来自己本体被那个女人送到时空战场前就和同伴一起计划好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身上腾得冒出樱吹雪,又被风轻轻吹散。
他用甜蜜又无辜的话和白鸟绘里解释,“当初家主大人受到诅咒后在现世的一举一动,我们和那个女人都一起看到了哦。虽然知道家主大人很想亲自手刃她,为所有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复仇,但是在这现世是不行的。”
“所以在她准备对您再次下手的时候,我们为您提前出手教训了她,现在的话,那个女人应该在她该去的地方等着被您斩杀。”
“请家主大人耐心等待时机的到来,在正确的时间里,您所有的期望都会实现。希望到时候,家主大人能选择和我们一起生活在神域里,而不是这种被迫消失在彼岸,被所有人遗忘的样子。虽然我们能从那种存在里再度找回您,但家主还是不要吃苦的好。”
“您本就该受尽我们的宠爱才对!”
髭切轻声说完,一向漫不经心万事不放在心的眸子里出现复杂的神色,但是稍纵即逝。
随后他直接走近白鸟绘里提着的太刀,任由她对着他的刀尖刺入自己的身体,鲜血从他身上不断冒出来,他居高临下地看清白鸟绘里震惊迷茫的神色,还有她微微颤抖的手,终于开心地笑出来。
“您啊,不要对所有事物都那么温柔呀。这样的话,无论是谁,只要有抓住您的机会,都不会松手的啊。”
即使被我们深深伤害过,看见我们受伤还是会那么难过,这样聪敏不自知,心怀大爱的主上怎么会让他们舍得放手呢。
如果不是......
髭切眯起眼,眼神不易察觉地暗了一下。
“我觉得你真的有问题了。”
尽管内心被髭切毫不犹豫往刀尖上撞的动作惊得有些动摇,但是白鸟绘里还是握着被血浸染的太刀,冷静地说话,“我已经确认这里没有溯行军了,你自己从刀上退后,我给你用灵力进行修复。”
“嗯?”髭切笑着歪头,语调软绵绵的,“不要,家主大人的身体再用灵力,就真的要被混杂其中的神力同化到未知的领域了哦。还有,您自己的神力可是无法封住诅咒太久,再动用灵力,只会让它加速反弹。”
“不过现在,您肯定也不会相信我的话,而是要继续等待那个女人出来吧?为了实现您的目标,家主大人是不是准备继续过度使用灵力,直到意识彻底消散,变成一个不被任何存在接纳的异类呢?”
“我说过了吧,不行。”
作为源氏重宝,髭切从来都是笑容轻慢态度傲然的,但是到了现在,他的话冷下来,就透露出他千年刀剑生涯里那些血腥的气息。随即他再度顺着刀锋往前走,他的血液哗啦啦地从太刀刺入的地方流出来,染红了他全身。
见白鸟绘里冷淡地注视他,却没有任何阻止他靠近她的动作,已经站在她面前的髭切露出一个愉悦甜蜜的笑容,借着身高优势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家主的封印,还是要我来帮忙比较好哦。”
“髭切,松手。”
在被突然抱住的一刻,髭切温热的鲜血立刻把白鸟绘里身上也染红,她几乎是皱着眉想要从他怀里推开,这振刀的行为完全超乎她的预料,所以她想先治好他,再了解情况。
但是髭切低声笑着,周身泛起强大的神力,不断环绕着发觉不对要挣扎却被他牢牢抱住的白鸟绘里结印,直到把她体内的诅咒净化掉,再次稳固住刀纹封印,他也依旧抱着她不撒手,“这样,家主大人就可以安心使用灵力,而不必受反噬之苦很长一段时间了。”
说完这话,他就化作一振太刀,掉落在白鸟绘里身边,再无一丝动静。
第39章 这怎么可能
“......”
直到髭切再度变回本体,毫无声息地呆在地上,白鸟绘里才从那种『迷』茫震惊的情绪里脱离出来,她感受着体内被净化得一干二净的诅咒,还有完全恢复的身体状态,顿时心情无比复杂。
总感觉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不,现在来看早就发生了吧。
今天和髭切的见面,从头到尾她都没弄清楚这里面的隐情。
听他的意思,似乎那个紫蝶被他们弄到现世之外的地方去了,因为自己不能在现世杀掉她?不然绝对会对她自己有不好的影响?
可是他们突然做出的举动,却让白鸟绘里有深深的无力感,从回到现世就已经开始的计划被全盘打『乱』,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让她一下子特别难受。
尤其是感受到身体久违的轻松和神智的清明,灵力流转地滑顺无比,白鸟绘里的眼神就变得沉重起来。
为什么,他们要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她蹲下身捡起髭切,从刀鞘里抽出他的刀刃,看见上面一道深深的裂纹后,抿着唇,二话不说地盘坐在地上。从本丸里拿出一套保养刀剑本体的用具,将灵力浸入其中,开始按照最严苛的保养程序一遍遍擦拭髭切本体。
直到天『色』渐明,白鸟绘里已经用灵力完全修复好髭切本体,连带刀身都变得明亮,在金属特有的锋利中,刀刃闪现的光芒都带着沉沉的杀意,一看就是一振绝世名刀。
但是无论她怎样用灵力沉进去呼唤髭切,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只有隐隐的波动让白鸟绘里还能知道,他现在是在沉睡中。
发呆了一会儿,白鸟绘里把髭切本体刀刃收进他的刀鞘里,再度打量了它一眼,面无表情地举起刀鞘往自己额头上狠狠一敲。
“嘶,”她忍不住发出痛声,但是痛感也让她确信自己没有在做梦。
她最初作为审神者接手的那个本丸里,和她关系极差的刀剑付丧神们,真的好像出于某种原因,一心认为自己是他们的主人,还想要自己和他们以后一起生活在神域?
这个猜想让白鸟绘里顿时连思考都不想思考了,疑团越来越多,纠缠在一起让白鸟绘里顿时苦恼无比。她本来只是想和紫蝶做个了结,要是能顺利活下来,就安静生活在现世度过一生即可。
但是髭切的话现在却让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自己的退休生涯绝对不会安宁了。为什么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却一下子告诉她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来呢?
带着这个郁闷的感受,白鸟绘里用阴阳术去掉身上沾染的血迹,把无论怎么都无法化形出来的髭切收回她自己的本丸里。
她直接用短暂的时空跳跃回到旅馆里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装死,免得有人起床后发现自己出去过。
过了一会儿,她又把被子拉下来,望着天花板发呆,不行,完全睡不着。
她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和天花板对着相望,直到敏锐的耳朵听到有人开始起床活动的声音,心情更加晦涩,竟然使她的身体回复到这么好的状态,该说不愧是正统的神明吗?
所拥有的神力完全和她目前斑驳杂『乱』的神力不是一个等级,更加纯正和强大,阅历也更多,她完全看不穿他们的举动,只能试着去相信他们的话,等待着髭切口中正确的时机到来。
但是真的好不甘心,好烦!
自从经过几年审神者生活的磨炼,自认经历过不少事,可以佛系看待很多事情的白鸟绘里再度感受到了久违的烦躁。
因为这种烦闷复杂情绪的积存,在白鸟绘里先收拾好自己下楼去准备江户川『乱』步喜欢的早饭,等着他起来吃完就到别的地方旅游时,旅馆门外突然爆发的『骚』动就彻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不知道从哪里流窜来的男人,正持着枪抵在一个早早跑出去准备游玩的女客人头上。他脸『色』因为兴奋而涨红,声嘶力竭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抱怨社会让他找不到工作,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所以他要在『自杀』前报复人类之类的话。
“看来有点麻烦。”
因为良好的生活习惯,早早起来的网球部成员也看见了这一幕,幸村精市和其他的同伴商量要怎么办。
他们已经提前在男人不注意的时候报警了,正在试图走到旅馆门口接近那个男人,先劝说他看看。还有的人已经悄悄借着其他人的遮掩,暗中掏出网球拍和网球,以一个隐蔽的姿势对准了那个还在滔滔不绝说话的男人。
“......”
白鸟绘里想起来国中时,她看过的几场网球比赛,还有旁观的人们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开始对那些比赛选手招式的解说。
她记得,这个网球打出去的速度,是不是和轿车的速度有的一拼?
不过也许那只适用于网球比赛的人吧。
虽然当时的白鸟绘里也只是见过那个打着打着就消失再出现的网球,的确经常把那些打网球的选手打出血,包括但不限于额头、眼睛、膝盖、腹部、手臂等地方,可是感觉他们好像也就是昏『迷』一下,就能凭借不知道什么力量再度站起来,顽强地继续打比赛。
一点没有被轿车的力量打中过的感觉,还往往能获胜!
所以白鸟绘里只是认识到这些打网球的人果然不同凡响,但是现在看他们的举动,难道他们的神奇之处,并不限制在网球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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