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那五夫人又是个笨拙的,没什么显赫家世,又不会经营人脉,更不懂抓住夫君的心。
司家家主一瞧见五夫人,便会想到三姑娘这个孽障。如此,就算五夫人再漂亮千倍百倍,估计也不愿多看她一眼。母女俩失宠至此,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丁香用热水给司予擦净了小脸和小手,见她有些困意,便服侍着她睡下了。
司予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副本听起来还挺有难度。
睡着后,小炮灰的记忆全数涌进了司予的脑海中,走马灯一般轮番上演。回忆过完,她当即清醒,只觉得一时无法吸纳如此多记忆,脑袋沉得厉害。
此时还不到晌午,缓了片刻,见屋内只有自己一人,她便悄悄从怀中掏出风回铃,催动它显出夜姬留下的术法口诀。
万鬼千煞,妄念归墟。以尔为祭,供吾所驱!
司予:???
鬼、鬼降术?不会吧?夜姬怎么教她这个?
鬼降术实乃魔道高阶术法,能驱动死灵为宿主所用,是夜姬的拿手绝技之一,后来传给了顾尘光。
同夜姬的其他术法一样,鬼降术在正道眼中,也是阴邪恶毒的邪魔外道。它是极难练成的术法,就算是顾尘光这样的修行天才,也花费了许多年才得以入门。夜姬把这个术法的口诀给她,摆明了就是不想收她为徒嘛。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便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不过司予早有心理准备,夜姬这种魔道至尊,怎会轻易对一个陌生小孩儿卸下心防?
鬼降术练不了,但风回铃还能吓吓人,这种上古仙器少有人识得,又做得精致好看,司予便拿了根红线,穿起风回铃,戴在手腕上做装饰。
正美滋滋地摇着铃铛,外面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她一溜烟小跑到门口。
木门闩了,石兰扶着五夫人在门口站着,而丁香正顺着门缝往外瞧。
“予儿怎么来了?”五夫人面有忧色,将司予抱在怀中,“还困不困?走,娘带你回去。”
这种热闹司予怎愿错过?
“娘,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在这。”她奶声奶气地拖长了音调撒娇,拉着五夫人的手凑到丁香身边,“丁香丁香,外面是谁呀?”
丁香满脸喜色道:“是七夫人。听说从大夫人院里出来就疯了,这会儿也不知撞了什么邪,挨家挨户地拍门,一直拍到咱们门前。三姑娘别怕,她进不来,一会儿就走了。”
司予一听,也趴在门缝上,撅着小屁股往外看。
只见今早还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七夫人,如今已是疯妇模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眼神涣散,落魄至极。
真可谓一时天堂,一时地狱。
院门门缝颇宽,七夫人身旁的一个婆子瞧见了司予与五夫人,当即冲她们福了一福,而后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竟朝着七夫人兜头抽去。
七夫人吃痛,下意识地躲着鞭子,张大嘴发出“嗬嗬”的音。司予这才发现,她嘴里竟没了舌头,有人连根拔去了她的舌头。
说起来,当年众人皆以为司家嫡长子是因贪玩,才溺水而亡,可见这件事做得多么严密。这么多年过去,只怕很难再找到当年的线索。七夫人被司予一吓,胡言乱语状似癫狂,大夫人既知证据难以找到,又不愿放过嫌疑犯,便索性叫她真的疯掉,以慰幼子在天之灵。
如此这般趁势而为,干净利落,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谋害嫡长子一事,不像是七夫人这个小喽啰敢做、能做之事,只怕幕后还有主谋,说不定便是那位祭活人续命的四夫人。
七夫人打了五夫人十三鞭,那婆子不多不少,也刚好抽了七夫人十三鞭。抽完将鞭子往腰间一塞,再冲五夫人与司予福了一福。
司予:……
Emmm,这大夫人还真是个妙人,如此算是答谢她们芷兰院吗?
几个婆子揪着七夫人闹闹哄哄走了,丁香刚将院门打开,冷不丁的便有一个年轻女人从一旁窜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尼姑,大摇大摆气势汹汹地往芷兰院里闯。
那女人身上堆满了金玉,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她脖子上挂了一个拇指粗细的金镶红玉流苏项圈,双手手腕各套了一只羊脂玉镯、一只绞丝金镯,十根手指戴着五颜六色的各色宝石戒指,腰间佩了三枚玉佩、三只香囊,头发更是夸张,像是为了能尽可能多戴些珠翠首饰,她竟梳了一个恨天高发髻。司予悄悄数了数,那高耸入云的发髻上,插了三十多个金镶玉的钗子。
司予:……
一身行头怎么说也得几十斤,感觉钛合金眼已被闪瞎……
姐妹豪横啊!
丁香忙道:“九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九夫人一手捧着个玉瓶,一手拿着根柳条,以柳条沾了瓶中水,扭脸便往五夫人脸上甩,“我自然是来做好事。”
她一边四处甩着水,一边道:“听闻你这芷兰院有邪祟,有人来一趟就疯了。你我院子仅一墙之隔,我担忧被邪祟所扰,便请了几位活菩萨来给你驱驱邪。”
五夫人搂着司予退到角落,讷讷不敢言。而丁香和石兰拦不住人,急得快哭了。
司予:!!!
草(一种植物)!
这才只是穿书第一天,什么四夫人、七夫人、九夫人,赶场投胎似的往自个儿身上扑,往日里小炮灰和她娘过得到底是什么倒霉日子?
她这位便宜爹是土皇帝吗?怎么这么多老婆!不好好当家主,就知道谈恋爱!怪不得司家只是个日渐式微的二流世家!
五夫人分明怕得瑟瑟发抖,却依旧紧紧护住怀中幼女,试图以纤弱之躯扛起一方天地。
司予倒不是被便宜娘亲这母鸡护小鸡一般英勇无畏却愚蠢怯懦的精神所感动,她只是觉得便宜爹的这群小老婆们像苍蝇一般烦人得很,于是当即祭上她穿书以来的唯一金手指——风回铃。
故技重施。清脆铃音中,九夫人却并不似七夫人那般怕得发疯,反倒祭出长剑,执于手中,昂首挺胸,大喝一声:“看来这院子果真有邪祟!你这妖精,活着都奈何我不得,如今死成一把枯骨,竟还妄想找我报仇?不自量力!”她冷笑一声,挥长剑向空气砍去,“呔!妖精看剑!”
司予:……
好、好虎一女的……
抱拳!
不过既然也是修道的,却非得找几个修佛的撑场面,是想再凑个修魔的召唤神龙还是怎么样?
第4章
司予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能由着九夫人发疯,否则像七夫人那般,吃亏的还是她们芷兰院。如今五夫人、丁香和石兰都有伤在身,自己又只是一个小孩子,着实没有什么战斗力,也再经不住第二波摧残了。
既然唯一的外挂风回铃成效不佳,那她便只能……
出卖色相了!(不是。
司予顺了顺刘海,揉了揉脸颊,快速酝酿好情绪,趁着五夫人不注意,扭着小身子从她怀中钻出来,蹦蹦跳跳地来到九夫人身前。
没了风回铃的蛊惑,九夫人眼前的幻像便消失不见。她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吓退了邪祟,正要一鼓作气继续驱邪,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裳被人拽了拽。
她一心驱邪,没空搭理。
又拽了拽。
九夫人:???
“呔!何方妖孽!速速……嗯?”
低头一看,竟是五夫人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司……她叫司什么来着?哦,这不重要。
九夫人凶巴巴地喝道:“滚开!”
别打扰她驱邪!
小孩儿小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似是很害怕,却并未放开抓着她衣裳的手,而是怯生生又眼巴巴地盯着她看,内心有些犹豫,脸上便显出挣扎神色。
五夫人吓了一跳,一个不留神,好好地护在怀中的小女儿,怎么就跑到九夫人那边去了呢?
“予儿,快来娘这儿。”
五夫人满脸忧色地走过去,想要将司予抱回来。
谁知那小小的小孩儿却倔强得很,攥着九夫人的衣裳不肯松手,五夫人竟也奈何不得。
就在九夫人耐心耗尽,想将小孩儿一把推开之时,忽然听见她小小声说了句:“九、九夫人,你好厉害呀!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呀?”
九夫人:???
她猛地扭头看向五夫人,眼神仿佛在质问“你女儿搞什么?”
五夫人:???
她哪里知道女儿在搞什么?
小孩儿小脸上满是崇敬之色,看着九夫人仿佛看着盖世英雄,肉乎乎的小手凭空比划着:“就、就是这样,突然抽出长剑剑。唰唰唰!好厉害呀!”她拍着手惊呼,奶声奶气地夸赞,“九夫人,你这么厉害,可不可以教教我呀?”
小孩儿神色诚恳,充满期待,仿佛所说之话皆是肺腑之言,而她,无比崇拜九夫人。
说起来,九夫人实乃修真界的学渣,勉勉强强算是会个人剑合一罢了。如今二十多岁,竟连御剑也没学会,什么剑法、咒术之类,更是一塌糊涂,着实当不起“厉害”二字。从小到大,也从未有人觉得她厉害。今日被这小孩儿诚心诚意的夸奖仰慕了一番,这种感觉……
还真有点爽!
芷兰院不得家主喜爱,五夫人便极少外出,在司家一向存在感极低,即便是邻居,九夫人也很难见得着司予几次,是以直到今日才发现,这小孩儿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惹人讨厌。
小孩儿眨巴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一扇纤长浓密的睫毛小蒲扇似的,肉乎乎的小手双手合十,抵在下巴边边,可怜兮兮地看着九夫人道:“拜托拜托。”
九夫人:!!!
会心一击!
她死了!
面对小孩儿期待的眼神,九夫人手足无措地将鬓边一缕发丝撩到耳后,扬着下巴斜睨着她,佯装凶狠道:“你资质这么差,你学不会!”
听闻此言,小孩儿“哦”了一声,满脸写着失落与伤心,喃喃道:“可是……可是真的好想学……九夫人英姿飒爽,我也想成为像九夫人那样的人。”
说着说着,眼中竟滚落一串泪珠。小孩儿细声细气地哽噎着,想来是伤心到了极致。
九夫人:……
英、英姿飒爽?说、说她吗?
九夫人若有所思地琢磨着,看来这世上并不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啊,她看这小孩儿的眼神就很好使嘛。
清了清嗓子,她道:“也不是不行。像你这般资质之人,原本自然无法修行,但你运气着实是好,遇见了我。我这么厉害,自然可以教会你。你也、也不必伤心至此吧?”
她凶巴巴地掏出帕子,擦去小孩儿脸上的眼泪,动作粗鲁到把白嫩的肌肤都擦出了红痕。
小孩儿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眼神中换发出惊人的光彩,歪着脑袋天真地问:“真的吗?九夫人,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九夫人哼了一声,心情愉悦,便随手挽了个剑花。
司予很捧场地用力鼓掌:“九夫人,你的剑好漂亮呀!我可以摸摸吗?”
九夫人炫耀似的将剑柄递给司予:“可以,但只能摸一下。”
小孩儿激动地点着头,小鸡啄米似的,头上的两个小啾啾跟着一上一下乱晃。她伸出食指,先是怯生生地看了九夫人一眼,而后才小心翼翼地碰触上长剑。
“呀!它有仙气耶!”小孩儿兴奋地抬起头,激动地跟九夫人比划,“它有仙气,我感觉得到!”
九夫人骄傲地一挺胸脯,耻笑小孩儿:“那叫灵气。”
一旁的五夫人心里焦躁不安,毕竟九夫人向来骄纵,又与她们芷兰院素来不睦,生怕她伤了女儿。
却不料那九夫人如今看司予可顺眼得很。她正琢磨着,怎么自己以往没发现,这五夫人虽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草包,生的女儿倒是个极有眼光的小甜豆呢?
“这么大了啥也不会,也不知道你娘是干啥吃的。”九夫人收了长剑,“睡了午觉你来寻我,我带你修行入门。”
司予欢呼一声,欢蹦乱跳地拍着小手,像是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般,她突然像小兔子一般向前一扑,牢牢地抱住了九夫人。
九夫人一惊。
这小孩儿身高刚及她腰,软乎乎的一个小人儿,小胳膊环抱着她,小脸努力地扬起看她,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像是落满了星辰在里面。她笑得很甜,唇边的梨涡像是盛了蜜。
九夫人当即就又不行了。
五夫人何德何能,这是生了个什么小甜豆啊!
其实九夫人自己也是有过孩子的。四年前她曾生下一个女儿,可惜不足月便夭折了,满腔的母爱还未来得及完全释放,便被生生封住,今日被这小甜豆一抱,心中堤坝仿佛泄了洪一般,整个人顷刻间母爱泛滥。
小甜豆依恋且亲昵地抱着九夫人,娇滴滴地道:“九夫人,我想跟你说一句悄悄话。”
九夫人装作不耐烦道:“什么话?”
她虽然这样说着,却贴心地蹲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小甜豆嘴边。
小甜豆的身上泛着淡淡奶香味,趴在她耳边,以气声娇滴滴小小声道:“九夫人,大哥哥还在院子里玩,要晚上才能回去呢。他不是坏人,你不要赶走他好不好?大夫人知道会伤心的。”
九夫人脸色一变。
先是惊讶于这院子果然有邪祟,再惊讶于她怎的犯了糊涂,竟口称司家嫡长子为邪祟?
先时她听闻七夫人在芷兰院里撞上不干净的东西发了疯,生怕住在隔壁的自己也跟着遭殃,于是才着急忙慌地带人来驱邪,偏偏就没考虑到,这邪祟真身为何人。
大夫人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过,眼下那七夫人便是个现成的教训。而她此刻所做之事,若是传进大夫人耳中,怕是不会比那七夫人好到哪去。
她真是疯了头了,怎敢大张旗鼓地宣扬大夫人的嫡长子是邪祟?
小甜豆童言无忌,倒是提醒了她。
司予见九夫人脸色大变,便知道她明白了其中关窍,想来应当会立刻鸣金收兵了。
既能化敌为友,又何必大动干戈?毕竟她穿书初来乍到,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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