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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耳——木甜

时间:2020-10-20 09:09:08  作者:木甜
  又是上午。
  哪怕是市中心,路况也不算堵。
  陆城没有耐心走这么一段路,直接打了个车,五分钟抵达。下了车,再熟门熟路跑到她家楼下。
  他没有门禁卡,只能站在门口等待。
  等其他住户刷卡进门时,跟着一同混进去。
  陆城给林岁岁寄过快递,知道她家住几楼,但却是第一次上楼。
  电梯上,整个人免不了有些微颤。
  这种颤抖,在找到她家门口时,放到了最大。
  工人正在搬一些家具。
  陆城脸色惨白,随手拉住一人,扬声问道:“这家原来住着的人呢?”
  那工人也是好脾气,看他穿着八中校服,知道人年纪还小,没跟他这态度计较。
  他答道:“我们是来帮房东搬东西的,房东说之后要自住了,要重新装修。同学,你要找的应该是原来的租户吧?肯定搬走了啊。”
  “……”
  陆城失魂落魄地走出小区。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多么脆弱单薄。
  电话可以打不通。
  住处也可以换。
  只要想陌路,便不会被任何人找到。
  他可能,再也找不到他的小姑娘了。
  ……
  头等舱休息室里,林岁岁看着一条一条消息、未接来电,整个人几乎崩溃。
  从来不知道。
  告别是一件如此惊心动魄的事。
  耳边,轰鸣声一阵又一阵,无法停止,将她折磨得神魂欲裂。
  但也持续不了多久。
  转眼,登机时间到了。
  张美慧吃饱喝足,补了个口红,拉过林岁岁,一同登机。
  落座后。
  她想了想,开口:“有一件事,本来打算再也不说的……”
  “……”
  “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林岁岁,你妈没有当小三的爱好,也看不上别人的男人。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他老婆找过来的时候,我想着,人都没了,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个锅就我来背了,免得人死也不安宁。”
  “所以,这次去,你别整天记得这点大人的破事,活得胆战心惊的。就想着好好治病就行了。琴早给你寄过去了,你妈我,花了这么多钱培养你,还准备看你开音乐会呢。知道吗?”
  林岁岁同张美慧对视。
  倏忽间。
  她整颗心都仿佛松懈下来。
  这个迟来的秘密,实在是让人热泪盈眶。
  “……我知道了,妈。”
  张美慧满意地点点头,戴上眼罩,准备睡觉。
  林岁岁握紧手机。
  在所有人登机结束前,她打开了那个对话框,一字一字、往上敲。
  年年与岁岁:【哥,没事儿,我是去治病了。】
  年年与岁岁:【但是,为什么没能好好保存我的礼物呢?明明是妹妹送的珍贵礼物。下次一定要注意。】
  年年与岁岁:【陆城,再见啦。】
  发送成功。
  她退出微信账号,再将这个软件卸载。
  关机。
  张爱玲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可是,林岁岁不想这么低了。
  会更高处重逢吧?
  她想。
  【校园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歌词,出自《最长的电影》
  阶段性胜利!
  松了口气。
  我第一次写这么矛盾又有点惨的人设,总担心把握不好,所以写得很慢。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重要的校园剧情写完啦。后面都市就是城哥追妻啦,应该会写得容易一点。
  谢谢大家支持,后面也要继续喜欢妹妹哦。
  本章留言发红包,么么你们。
 
 
第37章 第一次耳畔低语
  「世界上最让人精疲力尽的游戏就是捉迷藏。」——陆城随笔。
  -
  八月, 江城。
  夏树苍翠、铄石流金。
  林岁岁没想到,重返故地,第一个遇到的故人、竟然是陈一鸣。
  说来也巧, 晚饭前, 她突发奇想, 打算给新房间添置些花卉,增加点人气,好不显得那么空旷。加上, 她回到江城后, 也没得空出门逛逛、亲眼瞧瞧江城这些年的变化。
  这样一想, 觉得十分有必要出去一趟。
  当即换衣服、下楼。
  时至黄昏,空气里暑气未消,依旧闷热难捱。
  不过几秒钟, 就让人浑身汗津津。
  倒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林岁岁有些唏嘘,不明所以地轻笑一声, 用电子地图辨了一下方向, 慢吞吞迈开步子。
  这条路周边都是老城区, 熙熙攘攘。
  沿街各种店铺、应有尽有。
  半途,林岁岁被香味吸引, 没忍住, 去旁边买了一客生煎, 拎在手中。
  再往前。
  花店就在栖霞路尽头。
  窄窄一扇玻璃门, 把手上挂着木质小挂牌,写了四个大字——“欢迎光临”。
  底下是小小一行可爱字体,“愿你今晚做个美梦”。
  林岁岁推开门,走进去。
  店主是一个年轻女生,二十五六岁模样, 眉眼温婉,声音也细细柔柔,微笑着招呼:“欢迎。您需要买什么花呢?”
  她摇头,“我先随便看看。”
  “好的,您可以随意。”
  花店面积不太大,几步就走到头。
  但花束植物种类繁多,错落有致地排开,让人眼花缭乱。
  林岁岁有些苦恼。
  栖霞路这套房子是出租房,她回国没有几天,才刚落实工作,手头也没有什么积蓄。
  只是先随便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搬家。
  若是养些娇贵花草,怕是侍弄不好。
  万一要换房子,搬起来也麻烦。
  踟蹰片刻。
  她下定主意,“麻烦,给我拿两盆仙人球吧,尽量不用浇水的那种。”
  正好,视觉上能填充空间不说,还能吸点油漆墙纸残留甲醛。
  一举多得。
  老板娘很快给她挑好,装袋。
  林岁岁道过谢,摸出手机来付钱。
  “叮铃——”
  这时,门边有风铃声响起。
  一个男声从后传来,“满满,我来了。”
  林岁岁同老板娘一起扭过头去。
  看清来人长相之后,她怔愣一下。
  拧起眉,盯着那男人,“你……”
  男人也跟着愣了愣。
  两人对视许久。
  “班长!”
  “林岁岁!”
  异口同声。
  实在巧合得叫人咋舌。
  ……
  与陈一鸣尴尬碰面之后,林岁岁放弃了那客生煎。
  干脆和老同学走进隔壁火锅店,客套寒暄起来。
  点过菜。
  陈一鸣拿了一杯茶,端在手中,眼神不自觉细细打量起她来。
  良久。
  他长长叹息:“林岁岁,你真是变了好多。”
  不仅仅是容貌的改变,林岁岁整个人都算得上脱胎换骨,比高中时期要大方许多,气质中,少了许多怯懦和小心翼翼。
  只剩下表情之中,偶尔,还会露出一丝温柔腼腆。
  毕竟,八年了。
  时光飞逝啊。
  闻言,林岁岁笑了笑,说道:“班长,这应该是夸奖吧?”
  “当然是夸奖。”
  “谢谢。你也是。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免有些好奇。
  陈一鸣答道:“花店是我女朋友开的。”
  “哦!恭喜你。还有,女朋友很漂亮。”林岁岁真诚地说。
  “哈哈哈哈……”
  两人是半道同学,一共只一起上学不到一整年,说不上有多深感情。
  不过,到底是坐了一阵同桌。
  加上多年未见,有了青春时光滤镜,还不至于太过尴尬。
  火锅端上来,热气腾腾。
  隔着锅底,瞬间拉进距离。
  陈一鸣问她:“那会儿,你突然退学,大家都还挺惊讶的。后来你到哪里去上学了啊?”
  林岁岁顿了顿,下了一筷子蔬菜,轻声笑答:“出国去了。”
  “那是才回来?”
  “嗯,没几天呢。”
  陈一鸣点头,“去年我们还开班级聚会了。我听说,你和姜婷也没联系啊?”
  “……”
  林岁岁收了笑。
  一点一点沉默下来。
  怎么会没有联系呢?
  她刚到国外,张美慧只陪了两周,就不得不回国、处理公司事务,将她一个人留在陌生国度。
  肤色不同。
  语言不通。
  也没有朋友。
  加上她这胆小敏感性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害怕有人在偷偷议论她什么。实在是手足无措、难以习惯。
  午夜梦回时,她一个人睡在Apartment小床上。
  闭上眼,都觉得害怕得发抖。
  终于。
  忍无可忍之下。
  林岁岁鼓起勇气,给姜婷拨了个越洋电话。
  然而,不过一声“喂”,姜婷听出她声音,当即将电话重重挂断。
  似乎是对好友不告而别、进行了死刑宣判。
  “嘟嘟”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她握着手机。
  忍不住、红了眼眶。
  ……
  陈一鸣见她表情不太自然,很是体贴,没有再多问什么。
  不提往事。
  两人聊起工作。
  林岁岁这次回国,不过两三天,已经在培训机构里签好入职协议,带小朋友学英语,每周十个课时、20小时,再配合解决一些家长问题。入职月薪一万多,交五险一金,要是家长买课还另有提成。
  陈一鸣说:“现在教育机构是很赚钱的,你还是标准镀金海归。这工作很好啊。”
  林岁岁笑了笑,“是啊。是不错。”
  有钱。
  也不算太忙。
  只是,从前那个、立志要拉一辈子琴的小姑娘,到哪里去了呢?
  ……
  月上柳梢。
  陈一鸣女朋友关了花店,找到火锅店来。
  还不忘给林岁岁拎了一束满天星。
  “没想到是陈一鸣的老同学,这么巧,也没什么准备。这束满天星送给你,放在家里,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林岁岁推辞两句,客客气气道谢之后,还是收下了。
  总归离得近,以后有机会再光顾。
  没有再打扰这对小情侣。
  她站起身,同两人道了别,打算回家。
  脚步踏出店外。
  面前,高大身影将路灯光线遮挡,也将她去路严严实实拦住。
  林岁岁仰起头,见鬼般、瞪大了眼睛。
  “薛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薛景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克罗心的短袖配上破洞牛仔裤,手腕上套一根细细银链、缀着一个小铃铛,隐隐约约,似是已经生出锈迹。
  比起高中时期,杀马特味道收敛许多。
  但好像,还是没能完全根除。
  他脸上没什么笑意,顺手拎过林岁岁手中袋子,目光在那束满天星上游移一瞬。
  顿了顿,轻轻冷哼一声。
  这才答道:“你这人可真爱不告而别。难道是艺术家的天性吗?”
  林岁岁抿着唇,叹气,“薛景……”
  “别说话。我在生气。”
  “……”
  话虽然这么说。
  薛景也知道她脾气,没把人挡在路中间太久,用眼神示意她赶紧回家。
  自己则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路灯下。
  两人影子投射到地上,一高一矮,看着万分和谐、熟稔不已。
  叫人生不出什么旖念来。
  林岁岁问他:“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
  “那你学校怎么办?上课怎么办?”
  薛景:“不上了呗。”
  倏地。
  林岁岁当即停下脚步。
  转过身,望着他。
  语气不免严厉起来:“薛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疯了?”
  薛景冷笑一声,点头,“是疯了啊。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我就是个疯子、杀马特。”
  “你!……”
  林岁岁被他气得脸颊泛红,本就不擅言辞,再到关键时刻,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劈手从薛景手中夺过自己的东西。
  转身,毫不犹豫地加快脚步,再不想同他多说。
  薛景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跟上去。
  等人走到老远。
  他才扬声、高喊了一句:“后天我陪你去医院!不许不接我电话!”
  “……”
  -
  周四。
  林岁岁拒接了薛景电话,独自去医院。
  从栖霞路打车去江城五官科医院,要将近四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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