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薄时深顶着郑景便秘似的表情接过,正要打开,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999感冒灵什么时候换包装了?怎么一小管一小管的?还赠送玫瑰花是什么鬼?冲喜啊?
然后,表情凝固。
这特么的都是口红???
薄大总裁第一次因为槽点太多无处下手而无语凝噎,用那种看白痴的表情看向郑景:“是我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你脑子有问题?”
“都没问题啊。”郑景茫然,恬不知耻地还不忘给自己邀功,“薄总,我特意把六款全都买了,总有一款包温小姐满意。”
薄时深冷笑。
他疯了么送别的女人口红,尤其这人刚刚还当面吐槽了他。
“那就是你脑子有问题。”薄时深直接把口红丢进垃圾桶,“我让你买感冒灵,你买回来一堆口红干什么?打算以毒攻毒?”
郑景目瞪口呆:“卧槽,您不是要送口红啊?!!999是出了名的口红色号诶,我交往过的所有女朋友每人都备着好几支,我一看您发999,下意识就条件反射了。”
说到这,郑景猛地一拍脑门:阿西吧,他条件反射有屁用,薄总又没谈过恋爱,还是个对女生一无所知的大直男,哪儿知道什么口红色号。
所以,他真的脑子有问题!太聪明了反被聪明误!
郑景顶着薄时深冷得掉冰碴的眼神,喜极而泣:嗷嗷嗷男神没变心!他的信仰又自我重塑了!他可以一边快乐地蹲一个男神和白月光的后续一边暗搓搓地继续肖想红玫瑰了!
爷青回!
“你怎么不干脆买个皮炎平?”薄总裁毒舌技能持续上线,“我以为最出名的当属这个。”
郑景嘿嘿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挠头:“您和温小姐哪儿用得着这个,何况您也没感冒嘛,我这不就自我发挥多想了那么一丢丢,那啥,您别急,十分钟内保证给您送到药。”
薄时深面无表情地看着郑景离开时高兴的犹如踩着筋斗云的魔鬼步伐,第一次怀疑,郑景是不是人格分裂——就他这恋爱脑的不正经样,是怎么做到和工作时的严谨自由切换的?
教他都忍不住质疑自己当初的招聘眼光。
温窈窈坐在地毯,目光扫过旁边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乐高积木,微微震惊,才发现这间屋子远比她最开始以为的大得多,那扇应该属于男人休息室的房门一打开,里面还有一间将近五十平的儿童房,井井有条地罗列着各式各样的玩具,俨然一童话乐园。
“窈窈老师,你快看,这都是以前舅舅陪我拼的,这个是妈妈,这个是爸爸,这个是舅舅,这个是我。”安怡然高兴地招呼温窈窈看她的乐高藏品,面前是几幅定制的人像马赛克图。
温窈窈勉强认出男人的冰川脸,心说直接买个相框摆照片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形式?有钱人都是这么照全家福照片的吗?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马赛克都没能磨灭这人的超高颜值。
“那这个是什么呀?”她收回视线,看到安怡然认认真真地在找颗粒,俯下.身,温柔指着一个四不像的半成品。
“这个是rarity,我的小马。”安怡然装好最后一块,把它放到一旁,又从柜子里拖出一个比她还要高的包装盒,谢绝温窈窈的帮忙,自己打开,邀请她和自己一起拼,“窈窈老师,这个图太大了,你能帮我一起拼吗?”
温窈窈点头。
栩栩如生的模型图纸在俩人面前展开,安怡然又变身成了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窈窈老师,你喜不喜欢拼图呀?我好喜欢,可是舅舅说我太小了,拼不了那么多,只能先给我拼一个小的,我们家最小的房间就是我的卧室,呶,你看,这个是我的床......”
有钱人的苦恼,是即使按照他家最小的房间设计出的拼图,片数也要好几千块,对小朋友来说也无异于浩大工程。
温窈窈只觉得自己昏沉沉的脑袋被突如其来的童言无忌砸得更懵了——小孩子并没有炫富的概念,只是开心地把自己的真实生活和她分享,可这些经由童言传递出的只言片语,足以颠覆她过往认知,原来贫穷真的会限制人的想象力......
温窈窈收起短暂跑偏的心神,耐心地陪安怡然开始拼图,口罩戴久了有些闷,加上呼吸不畅,她手撑着地,想要起来去外面透透风,面前忽然多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骨节分明,不过分宽大也算不上十分纤细,饱满月牙齐整整列在修剪干净的指甲上,是那种足以引得手控们疯狂的漂亮手型。
男人垂眸看着她,一双多情的眼依旧没什么温度。
温窈窈以为他想要扶自己一把,摇摇头,一声“谢谢”还没说出口,男人直接丢下手里的一盒东西,转身出门。
温窈窈:“......”
啊啊啊她刚才怎么会以为他是要帮她?!她啥时候也被这人传染上自恋的毛病了。
本来就红的脸瞬间更烫了。
温窈窈捂着羞红的脸,蹲在地上缓了好久,直等到被生理心理双重压力造成的灼热感有零星消散,才撑着地站起身,正要出去,余光看到男人放在这的东西。
是盒感冒药。
温窈窈眼眸微微一闪,拿起这盒仿佛还带有男人体温的感冒药,抬眸,只来得及看到男人背影一角,被穿堂入室的风带起薄薄的衣衫弧度,纯白质地,柔软地贴在脊背。
看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那么冷漠。
她下意识抿紧嘴,疾步跟了上去:“谢谢。”
男人已经坐在沙发,正在翻看文件,闻言不冷不热地一抬眼皮,语气淡淡:“不用谢,安怡然抵抗力不怎么好,我是怕她被你传染。”
“我知道。”虽然这人总有靠说话都能把人气死的本事,但温窈窈却没再和他计较,再次诚恳地道了声谢,“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一剂药吃完,又连着喝了两大杯热水,温窈窈这才感觉那股占着她脑袋不走的昏沉感有所缓解,她坐在安怡然不远处,帮她找拼图,过了会儿,许是感冒药发挥作用,困意阵阵袭来,抵挡不住的她支着头,身子蜷缩在外套里,想要眯一会儿,却是不小心睡着了。
等睡醒,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墙上时钟已经悄无声息走了一个小时,门敞开着,地上放着拼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拼图,温窈窈慌忙站起,正要去找安怡然,一个小花猫蹬蹬蹬地跑进屋,兴奋地扑进她怀里。
“窈窈老师!”小姑娘扬起小脸,被涂花的脸上只露出一双乌溜溜黑的大眼睛,“我现在好不好看?是不是和你一样好看啦?”
温窈窈哭笑不得,抱起小姑娘放到地毯上,找出湿巾给她擦脸:“本来就很好看呀,怎么把脸涂成这样了?”
“我在外面找到的新画笔。”安怡然伸出小手,给温窈窈看被她拆开的画笔,“红红的,润润的,我就涂脸上了。”
温窈窈看清她手心的“画笔”时,愣了下。
这不是口红吗?
还在奇怪薄时深这怎么会有女孩子的东西,就看到安怡然晃着小短腿,把明显崭新的口红丢到了垃圾桶里,忙制止,却听到小姑娘奶声奶气说:“窈窈老师,这都是我在外面的垃圾桶里捡到的,要是被舅舅看到,他会训我的。”
垃圾桶???
难怪,不过谁这么败家啊,刚买的新口红还没怎么用就扔了,这不是浪费钱吗?
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钱,但自小节约的温窈窈还是本能肉疼了好一阵。
陪安怡然玩过游戏,温窈窈精神恢复了许多,等到准备走的时候,额头已经没那么烫,她牵着安怡然的手,推开门,正想和男人打声招呼,脚步倏然放慢。
男人依然坐在同一个位置的沙发,单手支着额头,一只手里还拿着没看完的文件,安静的仿佛一尊俊美的雕像,与方才只可远观的疏离不同,此刻褪去冷淡的男人星眸微阖,长睫低垂,冷白皮的肌肤恍若透着淡色的光,被窗外暮色剪出沉睡的剪影,熠熠如世间最美的星辰。
温窈窈放缓脚步,冲安怡然“嘘”了一声。
“窈窈老师,你看我给舅舅画的画好看吗?”眼看快要走到门口,安怡然突然拽拽她,指着还在沉睡的男人,贴近她耳畔,用自以为压低的小奶音小声问她。
男人被吵醒了。
他懒洋洋地睁开眼,先是用那双没有聚焦的星眸冷淡淡地环视了一圈,定格在她俩身上,而后重新闭上眼,拿手掌遮住眼睛,像是在留恋未散的睡意。
温窈窈顺着安怡然的视线抬眸,看到男人只露出挺鼻和薄唇的下半张脸被画成了大花猫,“扑哧”一声,没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算起来,俩人前前后后偶遇了好几次,他留给她的印象永远是教人望而却步的冰山形象,禁欲且高冷,何曾这么狼狈过。
男人被再次吵醒,彻底散去睡意的星眸恢复到了往常淡漠,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目光里掺着“有话就说”的不耐。
温窈窈指指他的脸。
薄时深蹙眉,虽不明白自己这张脸有什么值得人笑的,却依然诚实照做,指尖刚摸到下巴,瞬间明白了。
“是你画的吗?”他沉着脸看向大眼眨呀眨的安怡然,抽出纸巾,开始擦脸上黏糊糊的东西。
安怡然点头,满脸都写着“我真棒”的骄傲:“舅舅,我给自己也画了呢,但窈窈老师说我不画就很好看,你干嘛擦了呀?”
薄时深心说我不擦难道留着扮小丑过年,他扔掉染色的纸巾,又抽出几张,简单粗暴地一股脑招呼到自己脸上:“因为丑。”
温窈窈眼睁睁瞅着嫌丑的男人把自己脸搞成了比刚才还要糟糕的大花猫,忙松开安怡然,给他找湿巾:“你那样擦擦不干净。”
说完,按住他的手,把湿巾裹着指腹攒成小小的一个尖,习惯性地准备轻柔擦上男人脸时,猛地反应过来他不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幼儿园小朋友,忙手足无措地停下,红着脸递到他手里。
薄时深淡淡瞥她一眼,难得地没毒舌,接过来擦干净。
安怡然噘嘴:“舅舅,你是在说我给你画的画很丑吗?你平时不都夸我画画可好看嘛。“
好不好看也分在哪儿画的,画墙上门上电脑上薄时深都能忍,这画脸上丑不啦叽的,薄总裁很难昧着良心忍下去。
薄时深用湿巾洗了把脸后,站起身走过去,抱起不高兴自己杰作被一键清空的小丫头:“是好看,但画脸上的画不叫绘画,叫化妆,和你平时学习使用的颜料技术不一样,你想学,可以等再长大一些。”
安怡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温窈窈鬼使神差般地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看向男人——男人侧对着她,微低头专注地哄着怀里的小姑娘,嗓音和语调听上去分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清淡淡的低沉如雾,可挂在眼角眉梢的温柔,柔和下来的俊脸,无一不彰显出,他也有极其柔软的一面。
这柔软,像是藏在雪湖深处的唯一一朵花,不浓烈,不张扬,只有离得近了,才似有若无地捕捉到些许。
她思绪飘得有些远,以至于薄时深哄好安怡然后,偏过头,发现温窈窈人不仅没走,还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语气瞬间冷了一瞬:“我想你可以走了。”
温窈窈倏然回神,窘迫地无以复加,胡乱点点头正要出去,忽地一顿,回身看着薄时深,几秒天人交战的犹豫过后,才鼓足勇气指指他的脸:“那个,还没擦干净,这里还有。”
还有???
这什么垃圾口红,比油彩还难卸。
薄总裁一棒子打死了这个高奢品牌的所有产品,冷着脸接过温窈窈递来的湿巾,按照她手指的方向开始擦,却因为没有镜子,距离没擦干净的地方总差了那么一点点。
温窈窈有一丢丢强迫症,一着急,捉住薄时深的手,引着他来到眼尾下方。
男人皮肤极白,干净透澈,近在咫尺的距离将男人优越眉目倏然放大,每一寸细微的纹路也一览无余地在她眼底展开,看不到丝毫毛孔,细腻如上好羊脂,也正因如此,那点口红留下的痕迹就愈发分明,在眼下一点,静悄悄地映衬着浅棕色的深邃星眸。
温窈窈专注地帮他擦去最后一点口红,看到一颗不甚分明的泪痣露了出来,沿着眼周晕出的浅浅粉色,停在尾部,淡淡地戳人。
总算擦干净了。
她如释重负,像是把一排微微错边的书对齐,心里舒坦了许多,正要和男人说声搞定了,一抬眸,跌入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潭。
男人静默看着她,眼底依旧没什么情绪,清亮瞳孔仿佛流光暗涌的宝石,无情也似多情地在虹膜上装满独她一人的身影。
太近了。
他这双眼,真的会给人一种亲昵的错觉......
温窈窈再直,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女生,被这样一双眼注视着,哪怕明知道男人一张嘴就能气死人,还是本能地心跳漏了一拍,慌乱收回视线:“好、好了。”
薄时深“嗯”了一声,淡淡扫了眼少女仓促离开的背影,回忆起刚才咫尺距离时少女漆黑如墨的双眼,心思微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没能抓住。
*
周末,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的雨偃旗息鼓,天光放晴,温窈窈感冒已好彻底,早上起来后去图书馆看了会儿书,回到宿舍时,肖潇正窝在电脑前吃外卖,冲她指指门口的网球拍,含混不清道:“窈窈,下午打球去吧,我约好场地了,这破天,可把我憋坏了。”
温窈窈点头,打开窗,在透亮的阳光下微微眯眼,盯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出神。
工作有着落后,压在心上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爸妈一直想让她回离州,进一家没那么辛苦的公立幼儿园过安稳生活,可她不想在本该奋斗的年纪蹉跎岁月,现在拿到爱洛的offer,待遇又那么好,应该可以让爸妈安心了吧。
等她再多接些兼职,努力赚钱攒够一套小房子的首付,把爸妈接来,她的人生目标也算是实现一小半了。
温窈窈轻舒一口气,仿佛透过触手可及的天幕看到了逐渐清晰的梦想,不自觉弯起眼,深深吸了口带着花香的清风,转身回屋。
出发前,俩人换衣服,镜子里映出少女姣好的身体曲线,修长如高贵天鹅,温窈窈低头系鞋带,被运动内衣遮挡的雪胸轻轻晃动,从没来得及系扣的领口露出精致锁骨,隐约可见一只翩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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