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有严丝贴缝,但他腰侧的劲瘦线条从正常状态忽而偾张发力的变化还挺明显。
紧张吗……还是单纯的抗拒?
有那么一刻,荆羡甚至鬼使神差地想抬头看看他的表情。
察觉到怀里姑娘的蠢蠢欲动,容淮不动声色地转了个更隐蔽的方向,一手轻轻摁着她的后脑勺,指尖警告性地圈了下她的发尾,“别动,他过来了。”
荆羡深吸口气,老实了。
荆焱无懈可击的笑容在距离吧台边三步之遥时渐收,等到完全看清那位俊秀男人的长相后,他彻底冻结,神情堪比二月寒冬里凝固的冰泉。
跟在旁边的骆亦白不寒而栗,上一回看到BOSS这个表情还是前两年知道几十亿的并购案被对方摆了一道。
发生什么事了?
尽管云里雾里,骆亦白仍然尽职提醒:“荆总,我们和福尔南迪先生的合作还在有效范围期内。”
荆焱嗯了声,驻足片刻。
毕竟大二就接管家族生意了,他纵然看到某些人心里再不爽,被下属暗示过后也就很快反应过来。
“Javis!”中年男人热情上前,给了个重逢的拥抱。
荆焱得体应对,跟着问候了下福尔南迪的酒庄生意,他在生意场上素来很有交际手段,寒暄几句就让对方止不住笑容,兴致颇高地聊起了私事。
荆焱分神瞥了眼容淮。
他没强行插话,还算识趣,搂着个长发如瀑的姑娘,背靠着吧台。酒保调杯双倍浓烈的龙舌兰递过去,他晃晃酒杯,抬手一饮而尽,面色半分未改。
荆焱冷笑,尤记得那年暴雨夜,自己在危楼待拆区,在那个充斥着皮条客和烂赌鬼的恶心地方,亲眼目睹妹妹同这人纠缠不清。
从未看过骄傲如荆羡可以卑微到此等境界,也从未想过一个17岁的同龄少年会心狠成这样。
荆焱始终不明白,他们荆家捧在手心里的娇花,居然放下尊严和活在阴暗之地的怪物为伍。
这等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荆焱如今忆起那个画面还有点不舒服,直到骆亦白取了两杯香槟:
“荆总,难得的机会,我们敬福尔南迪先生一杯。”
中年男人欣然举杯,顺势邀请容淮一同加入。
“对了,Javis,我给你介绍一位伙伴,PSI实验室的天才。”他生硬地念了一遍容淮的中文名,引荐二人认识,“你不是说最近对生物制药很有兴趣吗?我认为你俩会有很多话题。”
荆焱皮笑肉不笑,回了个淡淡的really,语气听起来算不得惊喜。
福尔南迪这晚的酒有些多了,居然没发现两位同样出色的年轻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恰好又遇到一位熟人,他说了声抱歉先行离开。
容淮敷衍地举杯,也没站直身,目光落到颈窝边的姑娘,她像是惊弓之鸟,黑发外露了单边耳朵,原本莹白如玉的色泽此刻泛了红,不知是害羞亦或是紧张。
荆羡是真的慌,她生怕容淮有大动作,她后颈靠下的位置有颗痣,这会儿也不知道头发盖没盖住。
她犹豫两秒,抬眸给容淮使眼色,努力用口型表达:【先送我上楼。】
他拍拍她的脑袋,示意稍安勿躁。
两人互动亲昵,旁若无人一般。
荆焱扫了眼那柔弱无骨的美人,总觉得背影有些熟悉,他走近一步,跟着靠在吧台边:“容先生好艳福。”
容淮脱了外套,罩在荆羡身上,连带着遮掉她大半张面孔,“抱歉,我女伴身体不适,我先送她回房。”
荆焱笑笑:“请便。”
话虽如此,他的视线却未曾收敛,一直盯在背对他离开的两人身上。
玻璃电梯反射出西装外套下的姑娘轮廓,模模糊糊看不清晰,可她故意抬手挡脸的举动却彻底放大了他心中原本觉得impossible的怀疑。
荆焱眯着眼,侧过头对着下属,慢条斯理地道:“你查过荆羡在哪了吗?”
骆亦白一愣:“和杂志社确认过,是出差没错,您还需要我确认具体地址吗?”
荆焱不说话,晃了下手中的酒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他也不喝,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良久,他把杯子扣在桌上,“不用,晚些时候我亲自确认。”
……
荆羡一离开荆焱的可视范畴就丢开他的外套,双手提起裙摆,一副即将要狂奔的准备姿势。
她可以百分百保证,她哥绝对起疑心了。
容淮将人拽住,带回来:“脚不疼?”
“你别拦我。”荆羡急得要死:“听我说,我现在最多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来离开这个酒店,你能不能掩护我?”
容淮:“为什么?”
荆羡顾不得去研究他这个为什么到底是指为什么离开酒店呢还是为什么要帮她,她现在几乎走投无路了。
当年被荆焱强行囚禁送出国的阴影还在,她不敢冒险。
人还是得学会自救,荆羡脱下高跟鞋,趁其不备用力甩开他的手,继而头也不回地朝酒店大门冲。
外面的温度只有个位数,她穿着薄纱礼服,鞋袜未着,义无反顾奔跑的模样像极了为爱走天涯的出逃公主。
容淮真是被这姑娘没带脑子的行为气笑了。
他从去瑞士念书起就很少动用武力,不过今天算为她破戒。他迎着门童诧异的眼神,一把扭过荆羡的手,再轻轻一翻,顺势箍筋她的腰,随后将人抗到背上。
荆羡像个米袋子一般,双脚还在晃悠,一边不忘气急败坏地叫嚷:“容淮!”
他充耳不闻,随手把刚才被她挣脱开的外套盖回她身上,捡了那双高跟鞋,再承受着九十多斤的重物,脸不红气不喘,走至街角拦了辆车。
司机后视镜里看一眼阴鸷的青年,小声询问:“小姐,没事吧?需要报警吗?”
荆羡虽然对他粗鲁的举动感到愤怒,但毕竟暂时脱离险境,她也懒得计较了,善意地冲他笑笑:“不用,谢谢,我们认识的。”
容淮给徐潇打电话,嘱托他退房,把行李整理出来,顿了顿,他侧过脸来:“你想住哪?”
荆羡:“瑞吉?”
一秒钟后,她马上反悔:“瑞吉不好,床太硬,里兹卡尔顿吧。”
容淮摁了下太阳穴,不吱声。
荆羡想到什么,继续变卦:“里兹卡尔顿服务也一般,浴缸不够大,希尔顿的档次又太低。”
她是真的在苦恼住哪里这件事,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态度。
不敢想象,有人在面临这种逃亡的时刻还能这么挑剔,半分都不肯委屈自己。
这娇生贵养的千金大小姐,谁能顶得住?
容淮静静盯着她。
荆羡咽了口唾沫:“要不你推荐一个?”
容淮没看她,直接吩咐TAXI司机:“劳驾,去瑞吉。”
荆羡不爽他选了个最早被她PASS的酒店,但她仔细斟酌发现确实没什么特别完美的下榻处,每一个都或多或少有些毛病。
荆大小姐暂时忍耐了。
前台办理完入住手续,她拿着房卡,在电梯里左思右想,一边是极端妹控疯起来没人拉得住的荆焱,一边是过去伤她最深但目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负心汉。
比起没了自由的痛苦,暂时放下自尊请求一下这位的帮助,应该不为过吧。
想到这,荆羡扯了下他的衬衣:“万一我哥半夜来绑我,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容淮:“我没有权利插手你们兄妹的事。”
荆羡:“可是本来晚上我们就要做采访的啊。”
他步出电梯,小姑娘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双手交握在一块,一脸委屈又矛盾的模样。
“你要我怎么做?”容淮刷了房卡,微俯下身,轻轻笑了声:“要不然你过来睡?”
作者有话要说: 忧忧当时确实是被关过禁闭的
哥哥的爱算是有点极端,不过也是出于保护妹妹
前尘往事嘛
后文会交代
我觉得站在各自的角度都可以理解
谢谢大家
小声说评论我都有看
因为码字确实是一件漫长枯燥的事
感谢你们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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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睡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8-11 23:3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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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择偶标准
荆羡知道自己像个忽冷忽热的神经病。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她是容淮,有个妹子一会儿划清界限一会儿又死乞白赖要求保护,可能她会直接怀疑对方有没有人格分裂。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打脸,上一秒言辞灼灼说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现在站人家房门口当路灯。
可能是年少时被强行剥夺自由的滋味太窒息,那种被迫离开温室一夜长大的彷徨,旁人根本无法想象。
荆焱曾经目睹她最难堪的时刻,又像个残酷的叛徒将她所有心事一抖而出,他是她最信赖的血亲,却用她的秘密将她放逐。
如今想来,依然心有余悸,荆羡一旦处于两个男人都在场的情境里,就莫名其妙有了应激反应。
简直像是PTSD后遗症。
可她怎么敢忘了,其实身边这位年轻男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罪魁祸首。
而眼下他居然还能戏谑一般问她:“要不然你睡我这?”
这话入了荆羡耳朵,便成了轻慢和嘲弄,她面上火辣辣,理智逐渐回笼。
重新穿上了高跟鞋的脚踝隐隐作痛,她扶着墙休息了会儿,没有回答男人玩笑似的的问题,转而慢吞吞朝自个房间前行。
容淮还维持着微微俯身的姿态,人没动,只目光跟着她。
这姑娘走路的姿势深一脚浅一脚,比童话故事中人鱼初次拥有双腿上岸后的模样好不到哪儿去。
他皱了下眉:“荆羡。”
她一声不吭,又走了两步,比对房号。
容淮不知道又是哪句话,惹到这位大小姐,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所有的耐性似乎都耗在这姑娘身上了。
他叹口气,走近,手撑在她耳侧:“我没兴趣一直玩猜谜游戏。”
荆羡背对着他刷开房门,踢掉这双可恶的高跟鞋,自顾自拆了拖鞋穿上,回头看他一眼,很镇定:“可以履行我俩的合约了吗?徐潇何时到?我采访的工具都在四季。”
容淮盯了她半晌,摸出手机,当着她面给下属拨了个电话,末了收完线:“半小时。”
荆羡点头,扶着门:“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就是逐客令,可惜有人故意拆台。
容淮笑笑:“衣服呢?”
荆羡:“……”
她本就是临时出差,行李都没来得及整,方才遇到荆焱,又慌张到手机都落在原酒店。
个中原委容淮又怎么会不知情,眼瞧着这姑娘目露恼怒,他扬了扬眉:“晚点我……”
“不用了。”荆羡轻声打断,扯掉肩膀上他的西装外套,塞到他怀里,想了想,认真道:“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容淮扯了下唇,很平静地说完:“晚点我让服务生送一套新的过来。”语罢,他略低头,和她平视,把话直接挑明:“保证不是我的衣服。”
荆羡:“……”
几次交锋,似乎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她深呼吸两口,当着他面关上了门。
这一晚因为遇到了荆焱,产生了太多不确定因素,她心里很清楚,按照他的能力,兴许这会儿已经查到容淮的女伴就是自己。
她这个哥哥,尽管只比她早出生两分钟,但从小心思缜密,智商碾压同龄人太多,年少时体弱多病暂时任由她作威作福,之后就展露獠牙,控制欲那是一等一的强悍。
荆羡有一次偶然看到过荆焱小时候手抄的诗句,其中有句佚名之作被他反复临摹了上千遍: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
当时她也就六七岁,不懂深意,后来大了些,便觉得他幼稚又中二。
总之,在荆焱的世界里,只有他来制定游戏规则,怎么玩怎么退出怎么分辨是非黑白都是他说了算。
荆家父母给了两个孩子足够的独立和自由,可荆羡只潇洒到了17岁,就被亲哥自以为是的爱折断了翅膀。
浴室花洒喷洒出温水,荆羡闭着眼,任由水柱冲刷身体,思绪一片混沌,一会儿想起年少的画面一会儿又担忧起自身处境。
冲完澡之后她裹上浴袍,坐在窗边吹头发,没多久外头传来敲门声。
她用猫眼望了望,确实是在酒店酒店工作的女服务生后便打开了门。对方左右手各拎着两个颇大的硬纸袋,态度很恭谨地帮忙放到玄关柜子上,并表示如果不满意款式可以拨打前台电话,他们会再派人去采买。
荆羡礼貌道谢,关上门打开包装。
纽约时间接近深夜十一点,除了个别商超的outlets,也买不到什么花里胡哨的牌子。
里头都是基本款,香芋色加绒卫衣、黑色牛仔裤、一条毛衣裙搭配leggings,还有一双看起来就很软的翻毛短靴。再翻翻,底部还有一盒创口贴。
荆羡套上卫衣牛仔裤,往脚后跟贴了两个OK绷,裹上厚袜试了试鞋子大小,发现是略宽松一点点的状态,正好不怎么会蹭到伤口。
估摸着徐潇应该快到了,她抓紧时间吹干头发,放下吹风机时又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
“荆小姐,容先生说您准备好了的话可以开始采访。”
果真是徐潇的声音。
“马上!”荆羡应声,蹲下绑好鞋带。
2702就和她隔了三间房,门虚掩未曾阖上,她推开门进去,脚步很轻,落在长绒地毯上没什么声响。
容淮正坐在桌后处理公务,边上有古铜高脚台灯,冷白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平添几分疏离。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没能为他染上几分温情,反倒因其皱着眉的姿态愈加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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