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婧满脸嫌弃,捂着耳朵:“救命,他又要唱小情歌了。”
小情歌。
荆羡旋开矿泉水瓶的动作停住。
等到熟悉的前奏响起,她终于拧开了瓶盖,灌了一口凉水。
然而第一句歌词流泻时,她又觉得嘴里的水凉得厉害,像是有块无法消融的冰,流过食道侵蚀胃壁。
她真的不愿意想起。
17岁,她曾贸贸然冲到9班的聚会里,厚着脸皮跟他表白:“容同学,我给你唱一首小情歌吧?”
那时全场起哄。
他就似笑非笑看着她,语气懒散:“你走错包厢了吧。”
同一年的夏天,她知晓了他的秘密,强拉着他要礼物,在同样的包厢里,懵懂献出初吻,耳边伴着的依然是这首背景音乐。
荆羡浑身不自在。
撇去回忆,这一刻,她很清楚地感知到,眼下正有个人,隔了长长的沙发,直勾勾看着她。
眼光肆无忌惮。
不知是谁递过来一杯酒,荆羡忘了滴酒不沾的禁忌,接过来抿了口,一首歌听到高.潮部分,她把满满当当的扎啤喝掉了大半。
又坐了一会儿,像是再也难以忍受。
荆羡站起:“失陪一下,去趟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几分钟,接了捧水敷面,感到脸颊通红头渐渐发晕。
她酒量一直不好,过去大概一瓶啤酒的量,但不确认到底能喝多少,因为每次醉了就不省人事,喝多喝少都断片,荆焱曾经严重警告过她,不允许喝酒。
兴许会发酒疯?
荆羡揉揉脖子,决定呼吸新鲜空气清醒下。
这家PUB算沿街的独栋商铺,上下五层,她推开安全通道,爬到顶层。
夜色暗沉,天台风大。
不知几时下了小雨,淅淅沥沥,原本上头经营的室外派对都收摊了。
荆羡怕出什么事故,就规规矩矩坐在中间的圆凳子上,坐了半刻,心快得要跳出来,知道大约真要醉了,干脆趴到了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雨停了。
身子很冷,但控制不了。
慢慢的,像是有一团火靠近,她凭本能依偎过去。
容淮看着怀里的姑娘,皱眉:“喝多少?”
她睁开眼,眼眸湿润,里头水光潋滟,明明带着醉意,话语却很清醒:“四分之三杯。”
容淮静静看着她:“醉了没?”
荆羡:“不知道。”
一边说着,一边人往下滑。
容淮被气笑,掐着腰把小姑娘提上来,她软趴趴地窝在他颈窝,很乖,动也不动。
他替她拨开耳边的发,又问一句:“你手机锁屏密码多少?”
荆羡:“2333。”
他叹口气。
确实醉了。
她喝醉的模样可以记入史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思考能力,全凭知识库作答。
像个可爱又没有任何防备的机器人。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初吻的可以买念你插翅难飞的81章
不过我想你们大部分都看过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坑会把番外的内容联合起来
尽量每一条线对应
除了大学重逢那个梗被我枪毙了
这文篇幅不会很长,基本后面都是追妻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
我今天没有迟到呜呜呜呜
先发了正文再来作话和你们唠嗑
谢谢今天不睡觉、容皙、淡定、文青的地雷~
谢谢大家投喂营养液~
第22章 新房客
大众认知里,真正喝醉酒的人应该是什么模样?
有人倒头就睡,有人泪腺发达,撒泼打滚的亦不占少数,要论稀罕的种类,也听闻过突然性格大变的亲吻狂魔,或者暴力基因觉醒的拆家特工队。
可惜大多都充斥着啼笑皆非的尴尬,落入旁人眼里,更是洋相百出。
万千丑态里,容淮身边的这位姑娘绝对是最清新脱俗的独一份。
她既不闹,也没吐,雾蒙蒙的眼睛半睁,安安静静靠着车窗。酒精未曾晕染玉白肤色,只有眼尾泛着红晕,眨眼的频率也很规定,慢慢悠悠,像是困了又不肯睡去。
单论外表,绝无可能判断她的神志。
至少前边那位上了年纪的司机就没看出来,车子启动一会儿,他望向后视镜:“小姑娘,我中控坏了,帮个忙,把窗摇上,外边快零度了。”
其实窗户就留了道细缝,估计是上位客人开的,无奈架不住临城的冬夜太猛,车身行进时总有冷风窜入。
司机问完,等了几秒,没人作答,也没见任何动作。
荆羡还一动不动歪着头,一副神游天外的开小差状态。
“抱歉,她喝多了。”容淮伸手,覆上她纤弱的肩膀,也没使多大力,就把人带到了自己这一边,随即俯身,摇上了窗。
对上司机半信半疑的眼神,他也没解释太多,垂眸看着怀里的姑娘。
她没有半分抗拒地趴在他胸口,呼吸绵软,细嫩的手指无意识扒拉着他的领口,发间有柑橘和焦糖混在一块的甜腻香气。
久违的味道。
从高中起,似乎就未曾变过。
他难得恍惚,手绕了绕,轻轻捏住她的发圈,一点点往下褪。
黑发如瀑散落,酥酥麻麻擦过他的掌心,有部分半掩住她的颊侧,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她像是有些不舒服,又往他颈侧贴近一些。
容淮:“难受?”
她声音很轻,面对问题依旧回答得一板一眼:“不难受。”
他唇畔轻扬。
从重逢到现在,她在面对他时,哪回不是横眉冷目,明艳恣意,一点没吝啬千金大小姐的脾气。若非有求于他,怕是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
能像眼下这般乖顺如小猫,若非醉了,绝无可能。
容淮把视线收回,转而看向另一侧,窗外路灯光影让玻璃上的倒影变得模糊虚幻,他眯着眼,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浑浑噩噩的躯壳,内里充斥着梦魇和阴暗。
他眨了下眼,再一瞬,少年形象如烟散去,变为如今现实里的青年。
清润无边的眉眼,看似外表风光霁月,实则一如既往地扭曲病态。
若说唯一的改变……
容淮低头,笑意加深,手指温柔又放肆地绕着她的发尾,一圈一圈,缠得紧密不分。
唯一的改变大约是更卑鄙了些。
当然,卑鄙并没有什么不好。
午夜的士穿梭过中心地带,上了绕城高速,司机无意间瞥一眼后排乘客,莫名有些惶惶。
这位漂亮到不可思议的青年,用一种只能出现在变态犯罪电影里的眼神,凝视着他怀里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茫然姑娘。
司机咽了口唾沫:“你女朋友家住得蛮远哦?”
容淮淡淡嗯了声。
司机干笑:“之前听你问她住哪儿,看来才刚交往哦?”
这话就有些故意打探隐私的味儿了。
容淮掀了掀眼皮:“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惯会伪装的人,眉眼舒展些许,又是斯文温和的上进青年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目前还没追到。”
司机哦哦应和,听小年轻这么说,回忆当初热血青春,彻底来了兴致,一路上滔滔不绝,干脆把年少轻狂那会儿的泡妞秘籍都透底了。
容淮没怎么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稍有些敷衍,但也没坏他人的热情。
临下车前,他多给了一百,当做从郊区回市中心的空车费。
司机喜笑颜开,从驾驶座探出脑袋,疯狂挥手:“祝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然。”他很轻地笑了声。
晓风荷月这公寓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偏,周遭没有任何住宅楼盘,配套是开发商为了去化率强行配置的,超市幼儿园外加私人医院。
听上去还不错,不过这会儿过了零点也没营业,只有孤零零的三栋公寓楼住户星星点点亮着灯。
门口值班的保安挺严谨,额外容淮的登记了身份证,又仔细询问:“荆小姐,他是你的朋友吗?”
荆羡机械一般抬头,茫茫然看了眼男人。
随后坚定:“不是。”
容淮:“……”
保安警惕起来:“这位先生,我们这里有规章制度,如果没有业主授权,您不能进小区。”
容淮皱眉:“等会儿。”
他是真的有点头疼,这姑娘现在喝多了就像个诚实小精灵,绝不扯谎,在她的认知范围内,估计自己的角色应该是仇人。
或者,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
“荆羡。”他叹口气,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换了种方式:“我是你的高中校友,对吧?”
她迟疑两秒,一板一眼:“对。”
容淮重新面对保安,扬了下眉,后者点点头,又额外留了他的联系方式,最后还义正言辞警告说每栋楼每个楼层都装了监控。
他的耐性终于宣告破产,面无表情:“是吗,那挺好。”
此刻庆幸的是荆羡还能走路,尽管前行路线略微歪歪扭扭,至少没让他像个搂着昏迷妹子的跟踪狂。
已经过了一个多钟头,说不定酒也醒了那么一两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容淮问了楼层摁下,电梯门将将要合拢之际,又上了一对夫妻。
男的相当粗鲁,伸脚拦截,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和你说最后一遍,赶紧找地方搬家,这里一个月三千物业费,还不算房租,死八婆房东把我当冤大头呢。”
女的唯唯诺诺跟在后面:“我会想办法的,但是我们才刚住进来,合约没满,押金……”眼瞅着电梯里还有外人,她把话掐断了。
男的突然怒不可遏,指着老婆的鼻尖破口大骂:“装什么阔太太?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住高档小区,你住得起吗?有那个野心怎么不出去工作?天天在家里让老子养你,废物东西。”
女的没再辩驳,捂着脸小声啜泣。
容淮冷眼看着,把分不清状况的小姑娘圈在角落。
他厌恶这些似曾相似的争吵,那会令他想到地狱一般的童年,只不过曾经的父亲充当了眼前女人的角色,举步维艰,小心翼翼讨好,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看着18/19两个相邻亮起的楼层。
愈加嫌恶。
等到十八楼的门一开,他迅速拉她离开。
房子装了沉浸感应式系统,一进门,灯光音乐以及各个区域的电力设施启动,按照主人的喜好开始运作。
舒缓的Blue Jazz悠扬响起,空气里还有清冽的甜柑橘香气。
荆羡被他抱到沙发上,大概是感觉到了家的熟悉温暖,她表情不若之前迷茫,闭着眼睛,面容恬淡。
容淮:“困了没?”
荆羡:“嗯。”
“晚点睡。”他俯下身,拧了热毛巾想帮她擦脸,无奈这小姑娘脸上的妆容远看不浓,近距离瞧着却是全副武装。
他迟疑着在她闪着珠光的眼皮上抹去。
香槟色眼影膏和并不防水的黑色眼线立马糊在了一起,比黑眼圈更搞笑一点。
再擦口红,也是如此惨烈。
容淮没辙,转而去浴室。
结果在PSI实验室里面对庞大的基因库和数据分析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天才这会儿面对台板上的瓶瓶罐罐,硬是分不清哪个是能拿来卸妆的。
荆羡不太清醒,被他强势又无奈地固定在沙发上,面对不断肆虐的毛巾,脸颊都被擦得泛红。
她没了乖巧温顺,挣扎着抗议:“疼。”
容淮:“……”
算了。
他叹口气,喂她喝了点温水,怕抱上楼把人折腾精神了,干脆去卧室取了枕头被子。
伺候完这娇小姐,容淮抬手,把灯都关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没了光明,他反而更适应些。
背靠着沙发,容淮支着腿坐在地毯上,摸出手机处理公务,邮件密密麻麻,他回了两封,近在咫尺间的小姑娘咕哝一声,滚过来。
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
隔了一层衬衫,触感依然清晰。
他缓缓放下手机,望着不远处厨房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烟雾传感器。
过了很久。
他轻轻笑了声:“荆羡,戒指呢?”
她没睡着,大脑皮层还沉浸在醉酒后遗症里。
“丢了。”她小声回应。
月光没能驱散黑暗,只微弱落在容淮的侧脸,他垂着眸子,漫不经心把玩着她的尾指:“为什么丢了?”
她像是困极,嗓音含含糊糊:
“因为不重要。”
可他分明听清了。
说不清是何种滋味,这回答明明在意料之中,却依然叫他足足怔了一分钟。
黑暗里,他自嘲地勾了勾唇,眼底有隐约的不甘和疯狂,转瞬即逝。
忽而,楼上住客闹腾。
瓶子砸碎的响声和女人凄厉的尖叫透过不算厚的楼板,吵吵嚷嚷,一刻不停。
容淮冷着脸站起,穿过客厅推开房门。
电梯里,他平静地摁下19的数字。
门铃响了半刻钟,凶神恶煞的男主人终于拉开门,手里一把矮凳甩出去:“你他妈的……”
容淮歪了下头,一脚揣在他膝盖上,男人跪倒,刚抬头又被揪着头发,往墙上狠狠撞去。
就一下,虎背熊腰的汉子晕了。
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人哭着跟出来,看着眉间阴鸷的青年,浑身发抖。
容淮笑了笑:“有纸吗?”
“我、我去拿。”女人连忙进屋,半晌哆哆嗦嗦递过去湿巾。
“有这么个事儿。”他卷高袖口,擦着手上的血迹,语气很平淡:“麻烦给房东打电话,说您找到新租客了,押金我给双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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