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七八天是正常,你弟弟这是不大正常,将来特别白净。”
“……弟弟乖乖,将来长得最好看,比大哥好看。汗阿玛,大哥是几天蜕皮变白?”
“八天。”
“……弟弟,将来哥哥最疼弟弟,弟弟也要最疼哥哥。弟弟一定要长得比大哥白净好看。”
阿坤宝宝:“……”
阿坤宝宝听着皇帝爸爸和保成哥哥说话,听得好不惊讶。他“啊呜”一声又“啊呜”一声想多听一会儿,奈何小婴儿的精神支撑不住,眼睛迷瞪开始犯困……
上辈子没毁容之前他可是鼎鼎有名的朝阳区一朵花,小时候更是可爱到爆,当然好看。阿坤宝宝挺得意——“大哥”、“三弟”,还有保成哥哥,皇后妈妈是继妻?皇帝爸爸这么多儿子?
阿坤宝宝的脑袋里瞬间闪过豪门大户里的各种大戏,比如恶毒后妈和小白菜前妻之子的经典剧情,而他是恶毒后妈的恶毒儿子,将来还要和哥哥们争家产……
听听,保成哥哥这才四五岁,就和大哥争谁好看了,还知道拉帮结派了。
阿坤宝宝临睡前的脑海活动精彩得来——他的皇帝爸爸当然不知道。皇帝爸爸发现两个儿子之间的感情好特别欣慰,干脆在坤宁宫多待一会儿。
初夏午后的太阳光正好,阳光透过梅花窗棱照射进来,照在一起睡觉的兄弟两个身上,皇帝爸爸内心感动,又升起自信。
他一定可以保住嫡出的两个儿子。
信心满满的皇帝打定主意拒绝祖母要放弃小阿哥的提议,他还因为下午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灵机一动,觉得让保成和小儿子在满清王公面前表现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或者可以化解这次的危机。
只能说,天算不如人算,或者说,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天,阿坤宝宝等了一天也没等来,说好了还来看他的保成哥哥。而等他的保成哥哥能去看看他的时候,一直到好久好久……
那天下午,保成哥哥从坤宁宫回去自己住处后非常兴奋地给小弟弟准备礼物,哪知道第二天早上就起来高热,太医诊断——天花。
他被紧急移出宫隔离救治,鉴于他这两天接触的人,到过的地方就这么多,坤宁宫也开始大搜查。
天花肆虐,得了天花能扛过来的少之又少。宫里头的人胆战心惊,八旗议政会议召开,朝里更是吵翻了天。
“小阿哥和太子殿下犯冲,皇上,三思啊。”
“一派胡言。若说是太子殿下和小阿哥接触才患天花,那小阿哥为何好好的?莫不是——小阿哥更为康健?”
“臣附议。当初皇上册封太子时曾言:嫡子身份贵重。如今小阿哥也是嫡子,他的母亲乃是出身钮钴禄氏,开国明将额亦都的后人。若是小阿哥更为康健……?”
“臣不同意。几位大臣岂可妄言贵重?太子殿下的母亲乃是皇上的元后嫡妻,还是小阿哥的兄长,论贵重谁可与之相比?”
“好啊,要论长吗?那应该是惠妃娘娘所出的大阿哥居长。”
“胡搅蛮缠。论长,是嫡出的长。”
“你们才胡搅蛮缠。按照我们满洲规矩,四大妃当是四大福晋,惠妃娘娘出身纳兰家,一进宫就是妃位,哪里低?”
“不低?这是有人露出真面目了吧。”
“启奏皇上!太子殿下关乎国运,不管太子殿下得天花是不是有内情,都应该严查。”
“启奏皇上!索额图大人说得对。是应该严查。看看究竟是哪个想要太子殿下和小阿哥争斗起来好得‘渔翁之利’。”
“……”
“……”
满汉大臣,文武大臣争论的唾沫横飞,就差要撸袖子打起来。年轻的皇帝端坐龙椅,冷着脸听着大臣们的争吵,越听越是火气高涨。
不就是不想同意他按照汉家规矩直接册封嫡子保成为太子?
不就是都认为他的元后嫡妻出身低?
不就是都想要从龙之功,对他处置鳌拜和遏必隆之事心怀不满?
还想要趁机抬起来大阿哥的声望?皇帝嘴角露出一丝冷意,眼里冒出杀意,皇帝想大喊一声“那都是他儿子,都是他儿子!”
马蹄袖下的双手握成拳,青筋毕露,皇帝终是狠狠地一闭眼。
代表大清传承,满随汉制的太子不能有失。
当前的宫中形势、朝中形势、三藩战事、国家大局……他好不容易养住的几个儿子,哪个都不能有失。
康熙十七年五月十四日,康熙皇帝下旨从五月十五日起至小太子病愈,各部院衙门的奏章全部送到内阁,他自己则全心全意看护在得了天花的小太子身边,陪伴小太子度过病危期。
待小太子痊愈之后,康熙皇帝还特地去祭扫方泽、太庙、社稷等,并向天下臣民宣示这一喜讯。
而阿坤宝宝,他听着侍卫们饱含感叹地说起这些事儿的时候,已经距离皇宫、京城十万八千里。
五月十五那天,阿坤宝宝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一天。
一大早的,他的皇帝爸爸默默地站在他的摇篮前面,一言不发地站了好久好久好久……任凭他怎么打招呼也没有反应。
然后他的皇后妈妈一边哭着一边抱着他不停地重复说话。
“阿哥又变白了,这顿奶量又加大了,额涅给阿哥唱摇篮曲,阿哥乖乖长大。”
“阿哥又变白了,这顿奶量又加大了,额涅给阿哥唱摇篮曲,阿哥乖乖长大。”
“阿哥又变白了,这顿奶量又加大了,额涅给阿哥唱摇篮曲,阿哥——额涅的小阿哥——乖乖长大——”
皇后妈妈痴痴傻傻的,浑身上下,言语间,都是一种痛到极点、绝望灰心的气息,甚至可以说是疯疯癫癫。
阿坤宝宝害怕、担忧,感受到皇后妈妈极度压抑的痛苦,感受到皇后妈妈的眼泪落在他脸上的温度,在妈妈的怀里哇哇大哭。
哭是最没有用的,他比谁都知道。可是除了哭他什么也不能做。
他在妈妈的怀里哭到睡着,当天中午迷迷糊糊地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抱出来出生的地方,好像是在一个移动的工具里,还可以听到马鸣声和马蹄子声。
阿坤懵了。
皇帝爸爸、皇后妈妈?
爸爸、妈妈?
阿坤宝宝乖,阿坤宝宝以为他爸爸妈妈都在忙其他事情,毕竟他妈妈还在坐月子。他硬着忍着离开亲人和出生地方的恐惧,一直忍到夜里,听到照顾他的奶妈们的窃窃私语,再也忍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阿坤宝宝哭得嗓子嘶哑,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撅过去。
阿坤很乖,很可爱,长大了会更好看,为什么送走他?
为什么送走他?
阿坤宝宝想不通,醒来后还是哭,“哇——哇——”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上辈子死亡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遗憾,只庆幸护住了胡哥和那位小同志的性命,只觉得原来死亡是这个感觉。
上辈子有记忆起,他就是一个孤儿。
为什么给了他爸爸妈妈,却又不给了?为什么不给他一碗孟婆汤就投胎了?
…………
奶妈们一边哭,一边哄着他。
马蹄子依旧有规律地踢踏。
他的皇帝爸爸没有因为他病了让他回去,也没因为他绝食让他回去。
阿坤宝宝蓦然心生一股力量,大口吃奶尽情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说一下个人理解。开国五大名将,鳌拜本身战功赫赫,瓜尔佳将军的侄子;遏必隆也能打仗,钮钴禄将军的儿子。康熙继后钮钴禄皇后是遏必隆的女儿,鳌拜的干女儿。康熙元后赫舍里皇后的家族在那个时候,对比几大家族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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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也不要他们了。
阿坤宝宝脸上的泪水还在流淌,一面在心里狠狠地发誓,一面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深刻明确曾经的“美梦”就是过眼云烟、昙花一现;拿得起,放的下,那才是真正的勇士。
就当——这就是他注定的生活,注定的“与众不同”。
阿坤宝宝抽抽小鼻子,自觉“想通”。
他这里开开心心地恢复小婴儿吃吃睡睡的生活,美美地享受;奶妈们和宫人侍卫们一面欢喜于小阿哥开始恢复饮食,一面认为他们的小阿哥是习惯了父母都不在身边的日子,都心疼,都偷偷抹眼泪。
队伍非常缓慢地行进,马车轱辘轱辘,马蹄子踢嗒踢嗒。阿坤宝宝听着侍卫宫人们讨论赶路的新奇和辛苦,沿途风光等等,就算因为他躺在奶妈的怀里没有遭遇颠簸的痛苦,可他不到两个月的视力也不给力。
阿坤宝宝在心里计算马车的行进速度和行进方向,积极地吃奶睡觉好快些长大。
又一个月后,七月末的炎炎夏日,护送小阿哥出宫的一行人在上午时分,慢吞吞地来到一个叫五台山的地方,一个,草木丛茂、寺庙遍地的地方。
阿坤宝宝在奶妈的怀里模模糊糊地看着,看到漫山遍野的青光闪闪的“大光头”,心里头那个震惊。
根据经验,这些和尚喇嘛加起来估计有上万之多,可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光头”?
抱着他的奶妈乐哈哈地笑着说:“整个西部有名望的和尚喇嘛,都来迎接我们的小阿哥。”
阿坤宝宝“啊呜”一声表示回应,小胖脸上都是好奇,小模样可爱得来——抱着他的奶妈更笑,身边的宫人侍卫们也都笑。
坤宁宫副总管赵昌凑过来讨巧:“阿哥你听,法喀公爷念圣旨那。”
阿坤宝宝又“啊呜”一声,顺着小舅舅法喀的声音转头小脑袋。
就听和尚喇嘛们齐齐念“阿弥陀佛”,声震云霄的阵势。
就听小舅舅法喀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地念圣旨。
就见这上万个和尚喇嘛一起朝京城的方向打佛礼念佛号,又是声震云霄。
阿坤宝宝听得一知半懂,因为,这都是文绉绉的文言文!
他大约知道,自己以后就要在这个五台山住下来,他以后,也是一枚小和尚了。一阵风吹来,丝丝的凉意沁人心脾,阿坤宝宝冲着奶妈快乐地“啊啊哦哦”,抬起小脑袋看向小舅舅的方向。
阿坤宝宝的小舅舅,一等公法喀,当今皇后的亲弟弟,镶黄旗钮钴禄家的当家人,此次他主动请命护送小外甥来到五台山,一路上可谓是将小外甥保护的密不透风。
看到小外甥朝他看过来,小胖脸上还洋溢着欢乐的笑儿,心里的郁闷之情瞬间消散大半儿。
赵昌机灵地从奶嬷嬷怀里接过来小阿哥递到法喀公爷的怀里,得到法喀公爷一个赞赏的眼神儿,瞬间一脸的“忠心”表露出来。
“啊——啊——”阿坤宝宝在小舅舅的怀里小幅度地动弹胳膊腿儿,认真地和小舅舅说话。
“啊——啊——”法喀公爷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外甥,也认真地回答。
阿坤宝宝接着“啊——啊——”
法喀公爷也接着“啊——啊——”
舅甥两个特开心地聊天,法喀看一眼走过来的大喇嘛等人,蹲下来接过赵昌手里的小鞋子给小外甥穿上,整理好小外甥有些凌乱的肚兜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的珠珠串串:“小阿哥,我们要上山了。”
小阿哥·阿坤宝宝听出来小舅舅话语里的那一丝“沉重”,还是兴奋地“啊——啊——”,逗得小舅舅哈哈笑。
心里头剩下的那份压抑不甘也消散。
巳时正,佛音钟鼓声响起,法喀抱着小外甥,眼望“五峰耸立,高出云表”的五台山,眼望五台山中心的灵鹫峰,大喊一声:“康熙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日巳时,大清一等公法喀抱着小阿哥,上五台山!”
“山”字的声音回响,小阿哥也欢快地摇胳膊摇腿呐喊,冲、冲、冲,小舅舅。
无忧无虑、手舞足蹈的小样儿,小舅舅·法喀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儿,硬生生地将眼泪逼回去,抱着小外甥,昂首挺胸地上山。
各色旗帜迎风飞扬。仪仗队侍卫队面色严肃,盔甲亮得晃眼。法喀抱着小阿哥走在前面。大喇嘛、大和尚、小喇嘛、小和尚……走在后面,接着就是山西巡抚等一干官员,再接着就是负责照顾小阿哥的宫人嬷嬷们。
堪称一个浩浩荡荡。
待浩浩荡荡的一万多人穿过上山的一千台阶,来到灵鹫峰山顶的菩萨顶寺,感受到山顶的清凉,都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山顶无林木,有如垒土之台平坦,还有阵阵清风拂面,好似伸手可触摸的悠悠白云,阿坤宝宝双眼晶亮高兴地发出一个尖叫,法喀也是畅快地哈哈笑。
“小阿哥喜欢这里?”
小阿哥·阿坤宝宝又是一个开心的尖叫。
“法喀也喜欢这里。”法喀终有一天,会亲自来接小阿哥下山!
法喀身上的气势快速地一放一收,接过赵昌手里的小薄被给小阿哥包起来,眼望菩萨顶的山门面容肃穆,抱着小阿哥抬脚进寺。
寺门前有石阶一百零八级。
法喀似乎是说给小阿哥听,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小阿哥你看这台阶,世人的传说中,佛家的说法里,沿一百零八级石阶登高,就把人间的一百零八种烦恼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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