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喀想问裕亲王,哪方面不使得?面对裕亲王的冷脸乖觉地摸摸鼻子,随口说道:“小阿哥还小那。”
裕亲王气闷。
“你还天天说现在的八旗子弟天天斗鸡遛鸟不争气,到了自己小外甥的身上就这般纵容。小阿哥作为皇子,将来就是不领兵作战,那也必然是文武双全……”
布拉布拉,裕亲王一通念叨,大致意思就是小阿哥这般玩乐是不行的,需要慢慢改变,变成标准的皇子的样子。
法喀安静地听着,听完还重重地点头。
“王爷说得很对。”
“师祖和小阿哥大约申时回来。”
法喀眼神儿鼓励,还重重地抱抱王爷一下。
裕亲王:“……”
裕亲王先是眼睛一亮……接着气得深呼吸再深呼吸。
摔咧子!他要有胆子,他还用和法喀磨嘴皮子?他早自己去说了。
裕亲王生闷气,可是法喀也骑马出了驿馆,说要准备一些当地土特产——咳咳,反正法喀自觉,他是不敢和师祖提出这个问题,裕亲王……有胆子裕亲王自己去说。
裕亲王:“……”
皇上弟弟如果给他回信,应该是明天才到,如果皇上弟弟知道并且愿意告诉他。裕亲王决定等到明天看看能不能收到信再说。可是裕亲王做好了打算,晚食后散步的时候,他看到师祖找法喀说话,忍不住了。
这位大师对上他这个“裕亲王”,要么不搭理,要么淡淡的一眼其中意味自己体会……对法喀却是这般和气,还谆谆教导!
裕亲王心里升起不服气的情绪,让侍卫盯着大师的小院子,等法喀从里面出来后,自己“慢悠悠”地踱着八字步,来了。
“大师好。”裕亲王端着他身为“亲王”的气派,“贤王”的气度。
“阿弥陀佛。裕亲王好。”大师没看他,抬手打一个佛号。
裕亲王:“……”
不求大师你喊一声“王爷”了,能不能不要喊“裕亲王”?
裕亲王莫名地,心里升起一股特别扭的情绪,更是端着他“亲王”的气派,“贤王”的气度,有模有样地说道:“大师照顾小阿哥三年,劳苦功高……”
“本王在五台山上的时候,就想见一见大师——后来事情忙碌,一直无缘得见,上路后也琐事缠身,没有和大师好好说说话,一直深为遗憾。”
可是师祖还是没看他,盘膝静坐,一副出家人出尘脱俗,无心俗事的姿态。
“阿弥陀佛。随缘即可。”
裕亲王胸口一堵,再出口语气就不由地有些气冲冲:“大师宠爱小阿哥,本王知道。可是小阿哥虽年幼,却也是皇子。作为皇子,自有其言行举止的要求,日常作息的……”
裕亲王说着说着,卡壳。
因为师祖抬手,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裕亲王呆立当场,好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呆头鹅。
裕亲王内心咆哮,恨不得狠狠摇摇皇上弟弟的肩膀,问问他“这位大师是何许人也”。
裕亲王深刻领悟到,他皇上弟弟派他来五台山根本就是另有“目的”——一定是他在师祖的面前吃瘪了,让他也来感受一番!
对,就是这样。
“天色不早了,大师早点休息。”裕亲王感觉他是逃走的。
“阿弥陀佛。”师祖打一声佛号,转头看向里间门口的小徒孙。
保康嘻嘻笑,几步上前窝到师祖的怀里:“师祖,保康洗澡的时候就听到二伯的动静,可是保康洗完澡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二伯也没发现。师祖,二伯他好笨笨。”
师祖微笑:“言语无忌。他是保康的二伯。”
保康点头,“师祖,保康知道,二伯秉性忠厚。”
“师祖,二伯他是皇帝的二哥,怎么是皇帝做了皇帝?皇帝还怎么信任他?”
师祖一愣神,不过师祖也觉得小徒孙需要知道一些事情,当下就抱着他娓娓道来:“当年,皇家要选太子,问三个长成的皇子的志向。你二伯说:‘愿为贤王。’”
保康小小的惊讶。
师祖面对小徒孙眼里的惊讶,也是微微感叹:“那个时候……皇位顺利交接,也是大清和百姓的福祉。”
“皇帝,三岁出天花,扛了过去。平时看着身体也好,读书更是非常有灵性。皇家选他,也是应当。只是难得裕亲王礼让恭谦,现在对皇帝还是唯马首是瞻,殊为难得。”
保康眨巴眼睛,笑得那个开心:“那师祖,做皇帝,一定要出过天花?师祖,太子殿下也出过天花,身体也好,读书也好……”
保康的意思,太子殿下出了天花扛过来,岂不是上天注定的太子人选?
哪知师祖轻轻摇头:“不是‘一定要出过天花’。出天花,扛过来,只是一个优势。”
“这些年皇帝不断推行汉家的‘人痘法种痘’,皇子们大多都去‘种痘’,出天花扛过来不再是优势。”
保康的小心肝儿一颤,顾不得太子殿下的事情,睁大眼睛问道:“师祖,保康也要种痘?”
师祖:“嗯。”
保康:“……”
“师祖,保康不要种痘。师祖,保康保证长命百岁。”
保康眼巴巴地看着师祖。他虽然没见过,但日常听听山上的大小和尚提起天花的恐惧,种痘的成功几率,他就本能地觉得害怕。
“师祖,没得天花的人去种痘,一百个里面总有一个扛不过来,不是一定成功的防疫。”
保康可怜巴巴的,师祖终于从善如流地点头:“保康说得对。可是不种痘,就有一半的几率得天花。万一得了天花……就算可以扛过来,也会有一半的几率留下一脸麻子。”
保康:“……”
保康瞬间想起“县令”那一脸“代表光荣”的麻点儿,不由地打个哆嗦,两眼发直。
脑袋埋在师祖的怀里,声音里带着哭腔:“师祖,保康不要毁容。师祖,保康不要毁容。师祖——”
保康真的吓坏了,上辈子毁容那是为了活命,很值得,可是这辈子若因为生病,不对,因为种痘得了一脸小麻子……
师祖让小徒孙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想说脸上有麻子不是毁容,没人会嫌弃因为天花脸上有麻子的人,可是……确实不大好看。
师祖哄着小徒孙去睡觉,还承诺他,可以有裕亲王和京城的太医们研究,完全防疫的种痘之法,再给保康种痘。
保康勉强睡着,梦里,一会儿是自己脸上有个大刀疤,小姑娘和小孩子一看见就害怕闪避的眼神;一会儿自己得了天花,好了,得了一脸麻子……小姑娘和小孩子一看见就嫌弃……
奶嬷嬷发现小阿哥睡得不安稳,耐心哄着也没效果。师祖半夜起来听到动静,抱着小徒孙到自己的床上,搂着他睡,好歹才是睡得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收到皇上弟弟回信的裕亲王,面对保康侄子的要求,埋头写信。
阿弥陀佛,皇上弟弟,不是二哥不厚道,是二哥不敢说一个“不”啊。
保康侄子要吃辣椒,从四川找种子在皇庄种;保康侄子害怕人痘种痘法,让太医院和种痘局赶紧研究,不管什么方法都试试;保康侄子在四季清凉的五台山长大,他的住处不能太闷热,需要好好设计……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更。立fg。万字送上吼,保证30晋江币吼吼。
感谢在2020-05-27 12:44:02~2020-05-27 17:1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ezin 10瓶; 2瓶;芸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裕亲王刷刷刷, 花了一刻多钟的时间写完长长的一封信, 正要拿给大师看看还有需要添补的地方不,发现墨迹未干, 又拿回来。
保康发现二伯的动作, 咧开嘴巴笑, 接过信纸, 用内力一烘, 瞬干。
裕亲王:“……”
“阿哥这个方法好!”
裕亲王挺郁闷, 保康自然是小小的得意。
“阿弥陀佛。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裕亲王:“……”当年谁和他说有了火器内力没用的,谁说的,害得他当年没学。
裕亲王坐下来闷闷地独自喝茶,保康捧着信给他师祖看,师祖轻轻摇头兀自用茶,他就自己看。
他看完二伯的信件,对“文言文”节约纸张节省笔墨的情况有了新认识,对于二伯也有“新认识”——瞧瞧二伯这份封信写的, 估计皇帝看完信不光会含泪答应,还会对他这受苦的五台山小和尚心怀愧疚……
当然, 这对于忠厚的二伯来说, 那就是真情流露。
“二伯,天花很可怕吗?”
“当然。二伯小的时候,整个京城发生天花,那个情形……一人得病, 传染一家,轻者十生□□,重者十存一二……二伯记得当时的老百姓都说,孩子出生只能算半条命,躲过天花,才算真的有条命。”
保康听得心惊肉跳,将信件放好,跑到二伯的身边,眼巴巴地问道:“二伯,我们除了人痘种痘法,还有其他方法吗?”
“只有一个,远离人群。”
说起这个裕亲王也皱眉,“痘衣法,接种的人穿上天花患者的衣服;痘浆法,用棉球沾上疮浆,塞到接种者的鼻孔里;旱苗法,把痘痂磨成粉末,吹入鼻孔;水苗法,把痘痂细细磨成灰,用水调匀,再用棉花沾了塞入鼻孔。”
“不管那一种,都是需要得过一次天花,才算是彻底安全。因为主动接触,比自己被传染,毒性低,得天花后病情也比较温和,一般都可以扛过来,阿哥不要怕。”
保康:“……”
他就知道二伯对完全防疫的种痘之法根本不抱有希望,看一眼师祖,估计师祖也有一半是哄他的。
不甘心的保康缠着二伯具体地讲述天花的事情,大体明白,人痘,就是类似现代社会的疫苗防疫,不过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可他一面感叹老祖宗们的医学智慧,一面还是不想接受。
一想到很有可能会留下一脸麻子,他就本能地拒绝。
“二伯,西洋国家没有好的方法吗?”保康的认知里,西洋国家的人也是挺聪明的,飞机导弹都是他们先发明的,可是他饱含期待地看着二伯,得到的答案却是小小的吃惊。
“从西洋来的传教士都说,他们国家的天花更为严重,疟病也比我们这严重,还有那鼠疫不断,一连几个城都传染,幸存者不过几千。”
保康傻眼了。
疟病他知道,后世的大非洲还有很多人得这个病,中国的科学家屠呦呦发明的药剂最好。
可是天花和鼠疫,鼠疫先不论,天花这么严重的传染病,后世没有听说过,也没有人再种痘,那就是说,天花在后世得到了全面控制,至少在他短短二十五年的生命里,只听过艾滋、疯牛、**……
“二伯,一定有方法可以完全防疫。”保康信心满满,转头看向师祖:“师祖,保康一定找到方法,完全防疫。”
师祖微微笑:“师祖相信保康。”
裕亲王:“……二伯也相信阿哥。”
保康胖脸严肃,重重点脑袋下保证:“师祖、二伯,保康一定可以。”
师祖和二伯:“……”
师祖还是微笑鼓励,二伯……大声鼓励。
可是保康是真的觉得他可以。就算前世今生不是一个时空情况也应该大多相似,或者他上辈子其实听说过,可他没在意;或者清朝后期已经完全防疫了,只是现在距离那一个点,就差那么一小步,一个小小的步子。
五台山地处清凉,每年查出来的天花病人大多是少数的外地人,可当地人还是谈“天花”色变,京城人多又闷热,肯定更加可怕。保康每天苦思冥想,除了日常的练拳敲木鱼学习做功课等等,剩下的时间就是捧着医书“钻研”。
特别是保康听鸿德格说:“他父母族人就是因为害怕天花,才不敢进京请安……”简直疯魔了一般。
日也想,夜也想,脑袋想破,距离五台山越来越远他都没注意,咳咳,当然他没忘记故意拖慢队伍速度多和师祖相处。而且师祖、法喀、容若等等人觉得他最近烦恼天花的事情过于紧张不安,经常主动带着他下马车逛逛……
吃的,喝的,玩的,乐的,去当地寺庙拜一拜,听各地方不同的段子,在街上看江湖混混玩“仙人跳”,协助地方县令惩办一个据说关系很硬的盐商子弟……
裕亲王眼看他们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算下来一天不到三十里路,有心想提醒他们一句,每次都因为皇上弟弟的那封回信偃旗息鼓。
回信里除了感谢和鼓励他多多地写保康侄子的日常趣事之外,对于他的问题,只有保康侄子使用的一个文章符号“……”,他能怎么办?
好在这帮子只顾着宠孩子的人,在出门逛街的时候遭遇两小股小规模的刺杀行动,意识到安全问题有所收敛,否则他真怕他们要在路上逛到“地久天长”。
二月十四,保康和师祖一行人到达蔚州涞源县,山西省和直隶交接的地方,过了这里就是顺天府地盘,距离京城的路程还有一半。
这期间裕亲王一共收到皇上弟弟六封来信,除了一封表示保康的要求都照办,其余五封就是催促、催促加催促。
30/263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