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们保康提出来,那就商议商议。可也不能着急,回去京城再说,好不好?”太皇太后哄着小胖娃娃。
保康乐得眉眼弯弯:“谢谢太皇太后。”
“保康知道‘男女有别’。那就和建设皇家匠艺学院一样,建成专业学院,八旗子弟,直接分成男学和女学。”
这下子,一屋子长辈更乐了。
四位公主不明白,但听着长辈们是答应女学的事儿了,都高兴,都特感激保康弟弟/哥哥,都一脸崇拜地看着保康弟弟/哥哥。
皇上看看女儿们的模样,瞧着熊儿子那好似小狐狸摇尾巴的小样儿,当下烦恼顿消,故意笑道:“哎呀,原来我们的快乐大师主意打在这里。我就说明明在说女学,怎么又男女学院了?”
“你说你自己不喜欢学习,还要让八旗男女老少都陪着你学习,讲道理吗?”
保康不服,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汗阿玛,保康不是不喜欢学习。保康还小,正是玩乐的年纪。”
皇上一噎。
皇上若说“那你长大了那?”熊儿子肯定要说“劳逸结合”。皇上表示自己大度:“行——我们保康爱学习。”
保康帮着在京八旗人争取到学习的计划,还小胜他汗阿玛半局,开开心心地来找他师祖表示他的“胜利”,师祖抱着小徒孙,好似看到他身后的小尾巴一摇一摇。
师祖抱着小徒孙靠坐在一棵木兰花树下,听到小徒孙呱呱说话。
“师祖,明年保康来五台山在春天来,满山的木兰花开,飘雪一样。”
“师祖,保康种痘后胳膊有一个小小的疤痕,现在长没了。”
“师祖,保康去拜祭孝陵,汗阿玛和额涅都答应将来和先皇一样,不放金银宝器做陪葬。”
“师祖,汗阿玛要保康和太子哥哥一起学习,太子哥哥的老师好多,西洋老师和武学愔达很好,教导四书五经的老师们……保康只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到四个大字‘理学正统’,他们教授的道道,保康坚决大声反对。”
“……”
“……”
师祖微笑着,安静地倾听,一直到小徒孙说完,面对小徒孙一副小得意求表情的眼神儿,轻轻说道:“保康做得很好。”
保康小自豪:“师祖,这都是保康应该做的。”顿了顿,小鼻子皱巴,似乎是不乐意说出来一样,“师祖,‘县令’虽然官味儿大,还是有点点爱护老百姓。就一点点,一点点。”
说着话,他还伸出右手,用大拇指、食指比划多小的一点儿——师祖听懂了,看懂了,笑着抬手捏捏他的小耳朵。
保康嘻嘻笑,将脑袋藏到师祖的怀里。
夏日七月的中午,流火一般的热,菩萨顶上凉风习习,和煦的小风吹动树叶,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欢乐地歌唱,保康听着歌声,他也想歌唱。
师祖将目光从蓝天白云上收回来,低头看一眼,轻轻说道:“保康的想法,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保康要知道,和世人的想法格格不入,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师祖希望保康安康无忧,一生快乐。保康明白吗?”
保康窝在师祖的怀里,一开始听愣住,后来听明白,直接抱着师祖不想动弹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模糊的一句,“师祖,保康明白。”
小嗓门也无精打采。
师祖还是笑:“保康真的明白?”
保康:“……”直接和师祖耍赖。
“师祖,保康真的明白。师祖,五台县外面的世界,好不一样。师祖,保康有点着急,保康眼见很多很多可以让大清国越来越好的事儿,想一口气都给改变,可这是汗阿玛是皇帝也没有办法做到的事儿。”
“师祖,保康不想回京。”
才回来五台山,他就开始担心和师祖分开的事儿。
师祖微笑。
但是保康除了醒悟他的“小小着急”之外,还真的有一个小小的烦恼:“师祖,保康知道凡是都应该循序渐进。个人的力量在国家大势里,是那么的渺小。师祖,保康让姐姐妹妹一起学习,是不是不对?”
“她们学习了,也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了。”
师祖:“她们是公主。将来要远嫁蒙古。到了蒙古,她们就不单单是一个娇弱的公主,而是一个肩负满蒙友好和睦,担负边境安稳重任的人。”
“保康做得没错儿。”
师祖的语气格外肯定,保康放下心来,顽皮地笑:“师祖,我额涅也有了一点点变化。”
“师祖,额涅的身体好了很多。汗阿玛还答应了保康,以后每年保康都带着额涅来一趟五台山休养。”
师祖:“……”
师祖已经看开,师祖只求小徒孙一生快乐,一生安康;其他的,能做到是最好,不能做到也不强求。
师祖听着小徒孙心里眼里对京城的隐隐排斥,更为心疼。
“师祖在和保康的汗阿玛商议一件事。等明天,出来结果了,和保康说。”
保康一愣,随即‘乖乖’地点头:“师祖,是不是和保康有关?”
“嗯。”
“师祖——”保康心痒痒,现在就想知道。
“嗯。”
保康眼巴巴地等……
师祖笑了:“午时了。保康在哪里午休?”
保康:“……”
保康窝到师祖的怀里大喊:“木兰无花,保康心里有花!”
师祖微笑答应。
因为快乐大师喜欢花,一年四季都少不了,菩萨顶的花越来越多。正值夏季,荷花摇曳,紫薇花海繁茂,蔷薇花娇艳、茉莉花高洁……阿弥陀佛。快乐大师说他心里有花,要在过了花期的木兰花树下午休。
大阿哥、太子、胤祉、胤禛、胤祺一下学就去花丛中找他们的保康弟弟/哥哥,哪知道被告知今儿他们的保康弟弟/哥哥在木兰花树下午休。
木兰花就木兰花。阿弥陀佛。保康弟弟/哥哥心里有花,他们也“心里有花”。
五个孩子齐齐躺在保康和师祖的身边午休,四公主看着眼馋也挤过来。皇上不放心来到一看,好嘛,七个孩子。
皇上也知道体验过来露天席地花丛中午休的美好,就不想再回去屋子里,尽管这里的屋宇式样建造的非常宜人舒适,可这里的屋外更为天然舒适。
皇上摸摸鼻子,悄悄地来,悄悄地离开。
下午的时候,大阿哥和太子、胤祉都去继续他们的学习。保康、四公主、胤禛、胤祺一起去后山玩水飘,玩斗草。
“弄尘或斗草,尽日乐嬉嬉。”斗草又称斗百草,是民间广泛流行的一种游戏,大人们往往举行比赛,用草作比赛对象,或对花草名,或斗草的品种多寡,多则胜,兼具植物知识、文学知识之妙趣。小孩子们则以叶柄相勾,捏住相拽,断者为输,再换一叶相斗。
四公主:“我们来‘武斗’。”
胤禛:“我们来‘文斗’。”
“武斗”:比试草茎的韧性,方法是草茎相交结,两人各持己端向后拉扯。以断者为负;“文斗”:各自采摘花草,以对仗的形式互报草名,谁采的花草种类多,对仗的水平高,坚持到最后,谁便赢。
四只眼睛一起瞪大,谁也不让谁,接着一起转头看向胤祺。胤祺:“……”
胤祺看着四姐姐,看看胤禛哥哥,仔细思考,觉得那需要报花草名儿的玩法太累,鼓起勇气说道:“四姐姐、胤禛哥哥,‘武斗’好玩。”
二比一,另外一个当事人——保康哥哥只顾蹲在地上和花草说话顾不得这一边,四公主立马笑得得意,胤禛板着脸答应下来:“行。‘武斗’就‘武斗’。”
水流潺潺,太阳暖暖。
一颗大柳树下,四公主和胤禛很快准备好他们的小草,姐弟两个东西对坐,两颗小草在他们的手里互交叉成“十”字状,各自用劲拉扯,小脸憋得通红;保康作为裁判站在他们的南面目不转睛;胤祺作为观众趴在他们的北面托腮观看。
一阵风吹来,吹动四公主、胤禛、胤祺三搭子头梳起来的冲天辫,好不摇曳。吹动保康身上的红色僧服的衣角,好不飘逸。
周围的花草树木、水儿鱼儿都好似感染他们紧张的气氛,万籁俱寂。保康就听到小草断裂发出的“啪啪”声。
胤禛听不到,但他看到自己的小草上出现了裂痕,而四公主的小草身上光滑如初。
胤禛着急,依旧端坐不动,却是满身、满脸、满心地将所有的信念和力量都汇聚到这颗小草上,面颊紧绷,全身紧绷。
四公主本来因为看见胜利的曙光而目露欢喜,随即就发现胤禛弟弟的情绪变化,而胤禛弟弟手里的那颗小草好似真的,突然有了“韧性和勇气”一般。
四公主也使力气,将自己必胜的信念灌注到自己的小草身上。
时间好似静止,保康只听到巨大的两声“啪”“啪”声,两颗小草一起断掉。
四公主和胤禛傻眼。
胤祺也傻眼。
保康眨巴眼睛,嘻嘻笑:“四妹妹和胤禛弟弟斗草,都为车前草且斗法公平,两颗车前草一起断裂,是为‘平局’。”
“想知道为何两颗车前草一起断裂吗?”
“想!”三道声音一起回答,这个时候反而不是输赢的问题,而是他们的小草为何会一起断裂,这一般是不可能的事儿。
保康脸上的笑容加大:“草就是草。玩乐是玩乐。用草来玩乐,不是用草来一决胜负。你们对小小的小草赋予太多的希望和期待,它承受的压力多大,就承受不来了就断了。”
四公主和胤禛一起低头看他们手里的小草,断掉的小草,心生痛惜。
那架势,看在保康的眼里,用语言表述就是:“爸爸对不起你啊。”
声音是沉痛的,表情是悔不当初的。
保康绷住脸,坚决不让自己笑出来。胤祺隐隐约约明白保康哥哥的意思,明白四姐姐和胤禛哥哥的“痛苦”,吞吞吐吐地提议道:“小草死了……”
小草死了,要埋葬吗?
四公主和胤禛一起反应过来,看向他们的保康哥哥,保康:“……阿弥陀佛。死者为大,当入土为安。”
四公主和胤禛重重点头,拿过两个小铲子撅着屁股挖坑,然后将他们断裂的小草郑重其事地放到里面,又表情“肃穆”地填土。
胤祺看得懵懵懂懂,昏昏欲睡;保康看得欢喜,在心里连连点头。
待两个小坟包做好,保康领着弟弟妹妹坐下来,默默念往生经给其超度。
这个事儿对他们的心智影响满大,保康提议晚上抄写《地藏经》和《华严经》烧给两颗无辜的小草,四公主和胤禛都郑重答应下来,胤祺也答应。
山上的哥哥姐姐们、长辈们、师祖、大喇嘛等等人晚食后得知,本来想说“青枝满地花狼藉,知是儿孙斗草来”,都——说不出来。
想笑他们孩子气的天真吧,笑不出来——小草也是两个生命。人死后有坟墓,草为何不可以有?
想笑他们的郑重其事、称得上“兴师动众”,也笑不出来——这样的错误,不光是小孩子会犯,大人更会犯,关键,小孩子会思考,会给小草做坟墓,念经超度,但是大人只会抱怨小草的不够坚韧。
太皇太后心里一痛,默默念经。皇上不知怎么的,想起他对太子的教导方式,也是心情沉重。
夏日里蚊虫多,好看的虫子也多。夜幕低垂、繁星闪闪,孩子们晚食后举着小网兜捕捉萤火虫,欢声笑语传出去老远。
“保康弟弟,你站那里不要动。”
“弟弟,你动一动。”
“保康哥哥不动,萤火虫围着他飞;保康弟弟一动,萤火虫还是围着他飞。”
“光看萤火虫围着保康弟弟飞飞,划出一道道萤火,忽明忽暗的,这么好看,不舍得捕捉了呀。”
“……”
“……”
皇上听着他们的话,心里莫名地舒畅很多,他和师祖谈过之后,又去找到皇后。
第四天的早上,五台山上晨雾弥漫、寒风瑟瑟,保康早起和师兄弟们练武,和师祖吃完早膳做完早课,敲完木鱼,一头扑到师祖的怀里耍赖,就听到师祖缓缓说道:“等皇帝回京,保康和师祖南下。”
保康:“……”幻听了?
眨巴眼睛,抬头,恰好看见师祖眼里的答案,惊喜有之,不敢相信也有之。
“师祖?师祖?”保康欢呼出声。
师祖看见小徒孙眼里的真实情感,笑着回答:“师祖昨天和皇帝确认。做大船,看海。”
“哇——”保康太高兴了,直接跳起来,跳完后又窝到师祖的怀里,“师祖最好。”
“师祖,我们从五台山出发,到小琉球,再从海上回来——师祖,额涅知道吗?”
保康兴奋归兴奋,可他想起额涅,非常、非常、非常……担心他额涅。
整个宫里,太皇太后的心里装着天下和大清,皇太后的心里装着科尔沁,皇帝的心里装着皇权和大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之所系”,只有他的额涅,心里满满装着,是“保康”。
保康的担忧,师祖如何不知道?
“昨晚上保康的汗阿玛和保康的额涅谈过,保康的额涅说,只要保康开心,她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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