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安烦闷:“说了不嫁就不嫁。”
连翘小心问:“小姐不喜欢霍将军吗?”
阮安安将头埋进被子里:“我才不喜欢那个冷面阎罗。”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似乎底气不足,不由得怒火攻心,索性将自己整个儿缩进吧被子里,不再理会。
连翘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北疆战事一连打了数月仍未停息,夏去冬来,北疆的战士们迎来了更大的酷寒考验。
皇上多次下旨给前线运去物资,京城外的流民也愈来愈多,整个都城被战事的阴影笼罩。
阮安安数月来并未真正放下心,她记挂着王美玉和英国公世子,还有那个人……
一天夜里,她迷迷糊糊醒来,感到心烦意乱。
辗转反侧睡不着,阮安安索性起身穿衣,打算去书斋找本书看看,静静心。
她提了一盏灯笼,走出自个儿小院,摸到书斋,却远远看见书斋窗户透出些许灯光。
她感到十分迷惑,这半夜三更的,是谁还没有睡觉。
鬼使神差的,阮安安蹑手蹑脚走近书斋,听到李秀珠的声音传出:“这,是真的吗?”
然后是阮大人的声音:“哎,我也没想到啊。”
李秀珠:“圣上什么意思?”
阮大人:“现下只能先瞒着,消息绝不能外露。”
李秀珠:“这怎么可能,这,这……”
阮大人叹了口气。
李秀珠声声发急:“这可如何是好啊!”
阮大人:“我跟你透露,是想让你给二姑娘做好心理准备。”
突然提到自己,阮安安一愣,更加竖起耳朵仔细偷听。
李秀珠:“这可让我怎么开口。”
阮大人:“好在还没定下来,还有转圜余地,不碍事。”
半响,李秀珠也叹口气:“也是,好歹没耽误了她,没让她成了没过门的小寡妇。”
阮安安:“???”
阮大人:“只是二姑娘的婚事得往后推推了,不能人家刚……”
李秀珠:“我明白,我这几天就找时间跟她说。”
阮大人:“尽快,最好在消息公布之前让她知道。”
李秀珠:“好的。”
阮大人:“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我把折子写完。”
阮大人说完这句话,阮安安听到书斋里有脚步声朝门口靠近,她忙悄无声息地躲到一片树影中,看着李秀珠的身影离开书斋,往内院去了。
阮安安一头雾水回到厢房,回想适才他们说的话,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一夜无眠。
第二日,阮安安早早坐在院中,等着李秀珠来找她。
果不其然,用过早膳后不久,李秀珠亲自过来了。
看到阮安安,她先是聊了些闲话,随后小心翼翼问道:“你之前一直说不想嫁人,可是真的?”
阮安安眼睛一亮:“真的,我不想嫁人。”
出乎意料,李秀珠脸上明显放松了下来,口中连连道:“不想就好,不想就好。”
阮安安倒奇怪了:“母亲,你是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李秀珠看了看阮安安,顿了又顿,终于艰难开口:“二姑娘,北疆传来消息……”
“什么?”阮安安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紧张地瞪着李秀珠。
李秀珠叹口气,道:“霍将军带人夜袭敌营,被敌人追踪至荒摊后就,就,就失踪了……”
“失踪?”阮安安脱口而出,“那快派人找啊!”
李秀珠沉默了片刻,小心道:“当天遇上暴雪,找了三天三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阮安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小姐?小姐!”一连串的呼声吵得她头痛欲裂,睁开双眼,入眼便是连翘充满担忧的面庞。
连翘见她醒了,哭道,“小姐,霍将军一定会没事的,您可别太担心了……“说着呜咽起来。
阮安安一阵恍惚后,想了起来,李秀珠之前来过,告诉她霍朝带人夜袭敌营,遇上暴雪,凶多吉少。
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赫赫有名的神武将军,怎么会凶多吉少。
阮安安感到心口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汩汩鲜血直往外涌,痛的喘不过气来,“哇”一声大哭起来。
她将脸埋进手心,哭的惊天动地,完全停不下来,直到从床上滑落在地,坐在地上。
连翘见状,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呆愣愣立着不动。
这时李秀珠正好来看她,一进小院就听到悲恸声,心中一酸,快步进门,见阮安安这个样子,当下心疼的揽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不住安抚。
阮安安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喘息。
李秀珠一边吩咐连翘端水给她擦脸,一边安慰着她:“女儿啊,为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人世无常、祸兮旦福,谁也无法预料会遇到什么,你一定要想开啊。”
听她如此说,阮安安又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李秀珠接过连翘手里的热毛巾,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道:“女儿啊,你放心,为娘一定再给你选门好亲事。”
阮安安听了,心中又气又急,忍不住吼道:“他还没死呢,只是失踪,也许明天就找到了。”
李秀珠叹道:“为娘最怕你这么想。若是能找到当然好,只是,北疆天寒地冻,又是暴雪,失踪了这么多天,想必是凶多吉少。你能等他一日两日,等他一月两月,难道你能等一年两年?”
阮安安大声道:“怎么不能等?他一日不回来,我就等他一日,一年不回来,我就等他一年,一辈子不回来,我就等他一辈子!”
李秀珠还要再劝,下朝赶回家看女儿的阮大人也来了,远远就听到阮安安的怒吼。
他不动声色地示意李秀珠不要多言,轻声对阮安安道:“女儿,为父知道你心中难受,明日让你母亲带你去庙里上香,保佑霍将军平安归来。”说着,拉着李秀珠出去了。
阮大人道:“你别太着急劝她,她刚刚得知噩耗,需要一段时间消化,现在劝什么都没用,日子久了,自然就淡了。”
李秀珠唉声叹气:“也是,是我着急了,见她那个样子,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几年前,王大人家小姐不是殉情了吗……”
“嘘……”阮大人摆摆手示意她小点声,别被阮安安听到,“你多注意着些她,让连翘寸步不离守着。”
二人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去了。
阮安安悲恸之中,全然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她万般不敢相信,霍朝就这么没了。
她前世走的早,还没体味过身边人先行一步的生离死别之痛,如今突然眼睁睁看着不久前还百般缠着她,送她定情信物,信誓旦旦要和她成亲的人没了,一时难以接受。
她回想着他们曾经的种种,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霍朝早已深入她的心,深入她的骨髓,这个人在她生命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无法割舍。
☆、第三十九章
霍朝沙场无敌,在斩杀古宁王左骑尉之后,又带兵夜袭,一举拿下右骑尉的人头,虽然他此后生死不明,但已经斩断了古宁王的左膀右臂。
这之后,英国公世子带兵骁勇猛战,将古宁王围困数十天,古宁王弹尽粮绝,引颈自刎。古宁国投降,向元燕国称臣。
英国公世子捷报传来,龙颜大喜,设宴庆祝。
阮安安听闻喜讯,浑然无觉,古来征战几人回?归来的是英雄,回不来的是白骨。
然而,太子侧妃张玉娇却亲自来接她进宫参加宫宴。
阮安安打不起精神,却也不好拒绝,只得浑浑噩噩地跟着去了。
宫宴设在怡花园。这是阮安安第二次进宫,上一次还是为给皇后祝寿。
阮安安被张玉娇拉着,一起给皇上皇后行了礼,然后进了内室。
宫宴上,前朝大臣们坐在御花园中,女眷都坐在内室里,
阮安安挨着张玉娇坐下,张玉娇不住跟她低声说着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宫宴开始了,皇上显示宣告了古宁国的投降,朝臣纷纷祝贺。
接着,皇上又沉痛地表示,神武将军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英国公世子仍不放弃,还在努力寻找。
此话一出,众人真真假假无不表示叹息。
有敬仰神武将军的年轻臣子抹泪叹息,也有跟霍大人、霍朝有过过节的人暗自幸灾乐祸。
而内室里的女眷,无论老少,都是神武将军的仰慕者,有的先前也听到了风声,有的是这时才得到确切消息,无不哀叹。
阮安安已经哭了好几天了,此时眼泪流干,心如死灰。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背后阴阳怪气道:“呵,有些想嫁入将军府的人白费了一番心思。”
她转头一看,说话的是自己的姐姐阮青青。
阮安安无意与她发生争执,也不无心再理会这些风言风语,但张玉娇却不干了,她维护阮安安心切,忍不住地回了一句:“自家后院都起火了还有功夫管别人。”
闻言,众女眷都无声地笑了起来,阮青青脸色顿时煞白。
阮青青自不情不愿的结婚后,一直挑三拣四,不给夫家好脸色,时常哀叹自己爹娘不疼,嫁了一个寒门子弟。
这话实实在在的得罪了婆婆,饶是丈夫再老实,时日久了,也无法忍受妻子的冷嘲热讽。于是,婆婆做主,给自己儿子先后纳了几房乖巧听话的小妾。
小妾进门,阮青青先是大吵大闹,但无济于事。她甚至回娘家哭闹了一番,嫡母自知这个女儿的秉性,只将女婿不咸不淡地责备了几句,便不再理会这件事。
而几个小妾又先后怀孕,这下阮青青在家里彻底失了势,变得愈发乖张。
她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知己好友,此刻被太子侧妃嘲讽,自然不敢回嘴,也没人安慰她,众人只当看笑话,反而个个趁机巴结太子侧妃。
阮青青明白自己势单力薄,当下闭了嘴,再不敢发一言。
突然,外面御花园中响起了一阵混乱声,内厅里的众女眷立刻屏气凝神。
只听皇上微怒的声音道:“今儿是朕的御宴,皇弟这是作甚?”
屋内女眷都透过楼花窗户向御花园内瞧去,见醇亲王正跪在地上,抬头盯着皇上,道:“吾侄,你当政这些年,北疆多次叛乱、南边多次洪灾,流民四散,尸骨千里,这是上天的惩罚。”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臣子们纷纷跪倒在地,屋内女眷也吓得大气不敢出。
太子上前一步,怒喝:“醇亲王!你好大胆!你可知妖言惑众冒犯圣上是诛九族之罪!”
醇亲王并不惧怕,冷笑一声,径自起身,向后挥挥手,两列卫兵冲了上来,将整个御宴围了起来。
太子大怒,也呵斥一声,亲兵也纷纷围上来,形成对峙之势。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大结局啦
☆、第四十章
醇亲王冷哼一声,看看皇上,又指着皇后道:“皇后一族位高权重,把持朝政,蒙蔽了皇上,臣实在不知,皇上为何任由皇后一族干政?听之任之,臣痛心疾首,实乃无颜面对先皇兄。臣斗胆恳请皇上退位,择明君主政。”
皇上面色不动:“哦,那在皇叔心中,谁才是明君?是皇叔自己,还是你那泼皮儿子?”
醇亲王并不被激怒,一脸慈爱道:“古人自古有兄去弟继的先例,先皇兄仙去数十年,皇叔我一心辅佐皇侄你,谁知皇侄如此不成器,为江山社稷着想,皇叔只好当仁不让了。”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臣子喝道:“大胆!你竟胆敢逼宫,忤逆圣上,大逆不道!”
醇亲王抚了抚须,得意道:“皇上已难当社稷,臣请皇上即刻退位,禅位与本王。”
他身后,竟有不少亲信臣子跟着齐声道:“臣附议,请皇上退位,醇亲王登基。”
厅内众女眷全部傻眼。张玉娇差点哭出来,阮安安一把捂住她的嘴。
太子气得脸色通红,爆喝一声:“拿下!”
亲兵正待上前,突听又一人声音道:“谁敢!”
竟然是世子景恒。
阮安安看到景恒,顿时满面怒气,当日他在醉香楼调戏自己的事历历在目,恨不能冲出去揪住他暴揍一顿。
太子瞟一眼景恒,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冷冷道:“为何不敢。”
景恒嘲讽道:“我们醇王府的兵已经包围了这里,太子表弟并不想让无辜大臣命丧于此吧。”
太子呵呵一笑:“你就这么肯定能逼宫成功?”
景恒不屑道:“那不然呢,您的知己神武将军尸骨不存,英国公世子摔全部兵力远在北疆,等他知道消息赶回来,最快也是半个月以后了,到那时,旧皇退位,新皇登基,他还想造反不成?”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内厅方向看了看,满脸□□:“神武将军战死,那位阮小姐就跟了我吧,等我爹当了皇上,我就是太子,封她做个暖床的侍妾,也不算委屈了她。”
阮安安心道,你若逼宫成功,我现在就一头撞死。
这时皇上忽然开口:“皇叔,朕实在有愧与你啊。”
御花园众人和厅内众人皆愣住。
又听皇上道:“朕千不该万不该在登基之初对你宽厚有加,以至于你恃宠而骄产生了忤逆之心。朕又不该在察觉出你有不轨心思时放之任之,以至于你走上了今天这条不归路。”
22/23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