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汗,双唇在打颤。
凌斓诧异地看着他:“言颂,你怎么了?我、我又弄伤你了?”
“冷……冷……”言颂躺在床上,身子瑟缩起来。
“你冷?”虽然凌斓觉得奇怪,但她还是快速地帮他把小衣系好,外衣穿上。
但言颂看上去依然冷。凌斓为他盖上了被子。
“二公子,无事,我想休息一会。”言颂缩在床上小声说。
身体的不适使他感到恐慌,他不停地思索,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
来之前,院主这样告诉他:“何家作为京城四大富豪巨室之一,何老爷子一年前丧了独子,只得寻回外头的私生子何二。这何二一下子从市井之徒翻身成了豪门继承者,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包下你。大概是看中你很久了,以前来过这里,而我们不曾注意那时还落魄的他。好生伺候着,何家的财富可以买下半个京城。当然也不会少了你最想要的那个东西。”
可是,这个二公子为何如此不同?如果他甚至不喜欢他的靠近,那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满意,从他手里获得他想要的那个赏赐呢?
凌斓看着被子里颤抖越来越激烈的言颂十分疑惑。难不成原主练了玄冥神掌,被她刚刚不小心打出去了?
“言颂……”她伸手碰了碰额头,摸到一把冷汗,“到底怎么了?”
慢慢的,言颂平复了下来。当他再次起身时,身上的小衣已经湿透了。
“是不是我又伤了你,你说呀?”凌斓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样子,不由忐忑。
言颂支撑着身子,勉强笑了笑:“暂时过去了。”
“暂时?”
“二公子不喜欢言颂,对吗?”他突然说。
“呃……我、我其实没那癖好。”凌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结巴了。
“那二公子需要言颂做什么?请公子明示。”
“不需要你做什么啊。你陪着我就好了。”
“只是陪着?”言颂朝她投来困惑的眼神。
“……”凌斓经不住这眼神的打量,觉得这话题对她有点艰难,她根本不了解他们那个圈子啊。于是心虚地岔开去:“那什么,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在外面磨蹭了好一会儿,买了几个包子和油饼,回到客栈时,发现言颂倒在地上,身子蜷缩,捂着肚子,神情异常痛苦。
“这……又怎么了?”凌斓吓一跳,慌忙去扶他。
言颂抓住她的手,艰难开口:“二公子可是对言颂不满?”
“怎么又问这个,我说了没有对你不满呀!”
“那可否请公子赐药。”
药?凌斓愣住,什么药?系统,系统,Help!
法克!这系统半天没有上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玄冥神掌,一种极寒的武功
第8章
言颂突然呕吐。因为他吃的少,所以吐出来的也大多是水。“哗啦”一下,凌斓的袖子湿了一片。
凌斓:这……是急性肠胃炎?这孩子吃什么吃坏了?
“求二公子赐药。”言颂的声音急迫、痛苦又恳切。
看这样子,病情来势凶猛。
“我去给你买啊!你等我一会。”凌斓又匆匆地出门跑到了药铺,向老板大致描述了急性肠胃炎的症状,老板抓了三帖药给她。
凌斓拍拍柜台:“要命诶,都说是急性了,等这药煎好,患者胃都要穿孔了好吗?可有药丸?”
老板一脸“你在说什么”的神情,但最后几个字是听懂了,回答:“无。”
凌斓只得抓起那几包药,火急火燎地又赶回客栈,嘱咐小二代为煎药。
言颂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他的全身都被汗湿透了。
凌斓扶起他,给他喂水。
言颂迷迷糊糊喝下一口又吐了出来:“这是什么?”
“盐水。”
“……为何让我喝这个?”
“补液啊。”
言颂皱着眉头,勉强喝下凌斓喂的盐水,再次虚弱地恳请道:“求二公子赐药。”
“你别急,药马上就好了。”凌斓拍拍他肩膀,让他靠在她身上。
她知道急性肠胃炎有多痛。年少的时候,她也曾因贪吃而体验过这种痛。爸爸妈妈深夜把她送到医院输液,陪了她整个通宵。那时候习以为常的温暖,如今想来却是这般珍贵。
而现在,言颂身边只有她一人。她眼里只有一个病弱无助的少年,没有什么未来的大魔头。
“你说你也没吃多少东西,怎么就吃坏了?是不是背着我偷吃好吃的了?”
言颂:“……??”
凌斓:“要不我给你催吐吧。你张嘴。”
言颂一贯是听话的,张嘴。
凌斓把两根手指伸。进去,轻轻按在他柔软的舌根上。
言颂:这又是什么玩法?
凌斓突然又抽回手指:“不对,你刚刚已经吐过了。”
言颂:“……”
言颂状态越来越差,躺在床上缩成一团,他甚至连呼吸都很吃力。
但一副中药哪是一时半会能煎好的,加上小二的怠慢,等药送来时,言颂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言颂,喝药了。”凌斓一边呼呼吹着热气,一边去扶言颂起身。
“二公子,那是什么?”言颂盯着那碗药,声音虚无,气若游丝。
“治你肠胃的药啊。”
“肠胃?不,不是这个!”言颂无法自制地将那碗药推翻在地上,“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公子赐我小红丸。”
凌斓怔住。卧槽,好不容易等来的药,就这么贡献给了大地。这是什么不爱喝药的熊孩子!小红丸又是什么鬼?
正要训斥,却发现言颂浑身抽搐起来,他的身子因为紧绷而僵硬。
他一直在抽搐,剧烈抽搐。
他的两个手背被他自己抓得血肉模糊,他还不停止,仿佛那不是他的手他不知道痛。
凌斓紧紧握住他鲜血淋漓的两只手,急喊:“你做什么,言颂!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言颂瞳仁涣散,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的体内正在经受冰与火的酷刑。忽如烈火焚身,忽如玄冰刺骨。
他的眼前出现一幕幕黑色的记忆,或真实的,或虚幻的,一幕幕都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的头痛到要炸开。他的精神和身体所能承受的痛苦已达到极限,他完全失控了。
他挣开凌斓,举起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试图把自己掐死。
虽然凌斓知道人是不可能自己把自己掐死的,但言颂这个样子让她十分惊骇。
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已经意识到,从言颂开始发冷到现在这副近乎疯狂的状态,这不是什么急性肠胃炎,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言颂掐得太死了,他的手仿佛僵硬定型了一般,卡在他的脖子上。凌斓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扳开他的手,却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仿佛是言颂的手骨折了。
凌斓吓的一哆嗦。她竟然把他的手腕扳骨折了,她不是故意的……大概是刚刚太使劲了,把体内的内力逼了出来,她又不会加以控制,一下子就用力过猛了……
而言颂已经连骨折这样的痛都感受不到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遭受噬咬般的剧痛,从头顶到脚尖、从皮肤到骨头,如有一万只黑蚁在啃食他的血肉、钻进他的骨头吸髓……
言颂忽然起身冲出房门,朝外面发足狂奔。
凌斓即刻追了出去。
此时天已经暗了,暮色四合,夜幕即将降临。
言颂穿过一条空荡的街,一条水渠横在他面前。
凌斓眼看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纵身就跳进了河里。
凌斓大惊,她拦他不及,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很凉。
言颂没有一丝挣扎,任凭自己沉入那水底。
凌斓庆幸自己在海边长大,自小就会游泳。她推开水的阻力,奋力游向言颂,抓住下坠的他,紧紧抱着他的腰,往水面上游去。
她的长发在水中散开了。
言颂在失去意识前,隔着碧水看到一张模糊的女子的脸。
第9章
言颂一直在昏睡。夜里,他发起了高烧。
昏黄的油灯下,凌斓看着床上的苍白少年,除了一丝安静得几不可闻的呼吸,感受不到其他生命的气息。
凌斓用冷水绞了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又一遍遍用湿帕子擦拭他的脖颈、胸口和手心。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这里没有急诊,半夜三更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大夫。
凌斓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脖子。她换了一身从店家处借来的衣裳,但里衣还是湿湿的。若非原主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这会儿大概她也病倒了。
好想洗个热水澡啊。可这简陋的客栈,哪里还给你提供浴室设施哦。就连口热茶都莫得。
她的头发散了,她不知道怎么束上,就胡乱扎了下,半披在肩上。
啊啊啊今天也是超级想回家的一天。
已经第三天了,她不但没能杀了Boss,还照顾上了。
里面的湿衣服得脱掉,且不说会不会感冒,这凉凉黏黏的贴在身上也着实不好受。
凌斓看了一眼床上死人一样的言颂,放心地开始解衣服。
脱了里衣,正一丝。不挂之际,忽听得身后传来言颂一声轻咳,吓得她手里的衣服差点掉地上。
她忙披上外衣,转头看去,言颂并没有醒。
“叮--”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声脆响,凌斓再次受到惊吓。
系统半夜三更上线了。
凌斓:“系统君!”
系统:“听起来你在等我?”
凌斓:“我等了你一天了。你干嘛去了?”
系统:“我在别的世界指导宿主做任务。”
凌斓:“哦,你名字好像叫什么正义杀手联盟系统,你旗下有很多宿主?”
系统:“是。”
凌斓:“他们都是不同世界里的杀手?”
系统:“对。”
凌斓:“那我是不是你旗下最美的宿主?”
系统:“……是最菜的宿主。”
凌斓:“……”
系统:“目前为止你的任务进度为零。”
凌斓:“我这不是有情况吗?怪你,言颂的资料,你给了就给齐全嘛。很多突发状况,我没法应对啊。”
系统:“你本不需要应对,你所要做的只是内伊组特。”
凌斓:“……我知道。但我跟你商量过的,这个人先留着,我想跳过先做下一个任务。”
系统:“可以。”
凌斓:“我想要更多言颂的信息。他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发作时会那样痛苦?我想知道他的过去。”
“滴”,系统调出言颂档案Part1,输入到她脑子里。
言颂,出生于崇元六年……
凌斓:“等等,如今是什么年?”
系统:“崇元二十二年。”
凌斓惊诧:“那他应该十六岁了。为何他自称十三岁?”
系统不答,资料继续。
崇元五年秋,玹王李恪进宫为太后贺寿,于醉酒后玷污了慈安宫宫女兰桑。
一个月后,兰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深知玹王乃太后最宠的幼子,若将此事告诉太后,太后势必会杀掉她为玹王遮掩这桩丑事。
玹王常来慈安宫向太后请安,兰桑伺机出现在他面前,试图让他想起自己。但玹王对她态度漠然,完全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更不用提会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兰桑自此死了心。
宫女失贞是死罪,兰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瞒不了人。她的对食太监--内务管事闫喜对她有几分真心。在身孕被人发现前,闫喜帮助她偷偷逃离慈安宫,将她安置在皇宫荒僻角落一处没有人迹的废弃冷宫里。并将一个落水多日、面目肿胀难辨的宫女浮尸伪装成兰桑。
半年后,兰桑在冷宫里生下一个男婴。因为身体损耗太大,产后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加上终日情志郁郁,没过多久兰桑便过世了。几个月大的男婴在母亲冰冷的尸身边饥寒交迫地躺了两天,才被过来探视的闫喜所救。
闫喜将兰桑尸身埋在院里一棵树下,出了重金另托一名信的过的奶娘前来照顾男婴。
男孩在那座传说中闹鬼的荒凉院子里独自长大,除了一只野猫无人与他为伴。奶娘在他断奶后就不再照顾他。闫喜偶尔两天,偶尔三天过来看他一次,给他带来食物。除此之外,他的生命里没有出现过其他人。
闫喜叮嘱过他,不准出这个院子,男孩很听他的话。
闫喜公公还告诉他,他的母亲化成了院中那棵树,一直在这个院子里陪着他。
男孩便经常对着树说话,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树下埋着他的亲生母亲。
六岁那年,因为他的猫两天没有回来,他实在忍不住,便出去寻它。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那座荒园。
朱红色的城墙绵延,他走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这个地方真的好大好大,大到似乎走不到尽头。
闫喜来废园发现他不在,慌忙出去找他。
但男孩已经被别的宦者看到了,闫喜便称,这是新送进宫的要净身的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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