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睡裙下摆就传来一阵清凉。
棠宁心神一愣,眼睫直眨,以为他又要不做人。
然而脚背刚踩上男人的肩胛骨,程怀恕轻而易举握过她的脚踝,警惕地说了声:“别动。”
他半蹲在她面前,仰着下巴,指腹摩挲在小姑娘微凉的肌肤上,赎罪般认命地哄:“要不然叔叔怎么给你擦药?”
棠宁憋了半天,半个字没说出来。
只能感觉的到留了痕迹的地方都被他仔细地涂抹了药膏,就连腿间的酸痛他都不放过。
太煎熬了。
与其说是上药,不如说是对双方意志力的考验。
棠宁觉得经历了昨晚,自己变得更容易被程怀恕诱/惑了。
他一言不发,眼神专注地帮她涂抹的侧颜,都自带一种吸引力。
结果,程怀恕说是休假三天,棠宁觉得自己有一半的时间都躺在了床上。
叫苦连天的同时,也渐渐尝得了一些滋味。
更过分的是,程怀恕会故意使坏,磨她的同时,故意让人说一些好听的。
小姑娘眼神涟涟,初尝这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噎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终于熬到程怀恕收假的那天,棠宁泪眼朦胧的,庆幸自己终于能过一段禁欲的生活了。
再这么继续下去,家里买的小盒子都要空了。
收假那天,程怀恕穿好军衬,利落回了军区。
孟亚松递过去一根烟,程怀恕却拂手没接。
孟亚松稍感意外,眉梢一挑,没所顾忌地开着他玩笑:“怎么,要做爸爸了?还戒烟?”
阳光下,程怀恕神态松散,口吻很淡:“虽然还没到做爸爸那一步吧······但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他思及什么,连眉目都柔和几分,补充道:“小姑娘让我少抽。”
孟亚松呸了声,暗淬这人也逃不过重色亲友的真香定律。
这段时间,棠宁也忙得分/身乏术,
上回她跟程怀恕说过,下下周就要在剧院表演了,演出团对她们抓得特别紧。
她几乎是一有时间就待在训练室里练动作,走定位。
等训练室到了关门的时间,就跑到外面的走廊去练。
高中时,秦玉真对棠宁这样的古典舞者说过一句话。
从业这么多年,不怕肯吃苦的,就怕有天分还练的比谁都认真的。
对秦玉真来说,棠宁就是天生该走这条路的苗子。
这回表演的选曲是《雨霖铃》,偏柔和的曲子,情感也是偏内敛哀愁的。
练动作之余,棠宁有空就对着镜面不断调整面部表情,以适配整支舞来表达的意境。
直到日常排练到来,秦潇潇表演完,棠宁作为替补也要上场展示练习进度。
团长本来以为秦潇潇这回态度认真,表演上稳了是无需多言的。
然而两厢对比太惨烈,有好几个动作,明显都是棠宁表现得更流畅更到位。
即使是私下的排练,棠宁一上台,把每一次的排练都当作正式上台,曲子一响,整个人完全融入到《雨霖铃》这支舞需要表达的情感中。
做完收尾动作,棠宁定格几秒,额间全是汨汨的汗珠。
演出团其余的人也看了两人的表演,在棠宁表演完后,纷纷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团长当众宣布道:“棠宁跳得更好,可以做《雨霖铃》主位。”
棠宁又惊又喜的,还没缓过神来,气息不稳地说:“谢谢团长。”
她原本以为自己上回因为程怀恕的事情没去比赛,放了团长鸽子,团长肯定还得晾她一段时间。
没想到梦寐以求的机会在努力争取后,仍兜兜转转馈赠给了自己。
秦潇潇的眉头当即拧了起来,又碍于团长和演出团其他人都在看着,心里有百般不甘心,都不好发作。
结果这股子怨气到了第二天一早还没消散。
秦潇潇到了演出团后,径直朝门外交谈的同事问了句:“棠宁来了吗?”
同事懵了几秒:“她在练舞。”
秦潇潇推开训练室的门,一眼就看见棠宁正对着镜子练习。
棠宁感受到了来者不善,也停下动作,睨了眼怒气冲冲的秦潇潇。
本打算置之不理,不料秦潇潇快步上前,稍一扬手,那巴掌就要落下。
只不过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呵斥声:“潇潇,你在做什么?”
秦玉真这趟来本来就是临时赴约,连秦潇潇都不知情。
“妈,我······”秦潇潇支吾着,攥紧了停滞在空中的指节,仍恭敬地问:“您怎么过来了?”
秦玉真为人严苛,对学生、孩子都是一视同仁。
她早年离异,一个人拉扯秦潇潇长大,也培育出不少古典舞领域有名的学生。
秦潇潇即使再嚣张跋扈,在秦玉真面前也是有几分犯怵的。
“我是你的母亲,也是棠宁的老师。”秦玉真提醒完,脸上的神情不大好看,不怒自威道,“你们团长邀请我来看你们的排练,结果就让我看到你在这儿大打出手?你这脾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个收敛。”
秦潇潇焦急地哭诉:“我练了那么久,团长说换下我就换,棠宁本来就是替补,结果在正式演出前获得了这次机会,这就公平吗?”
动静闹大了,又引起了一众演出团内部的人围观。
耳边全是闲杂的窃窃私语,秦玉真觉得面子挂不住,想暂且息事宁人:“好了,不是你觉得怎么样就是公平的,大家都靠实力说话。”
团长闻讯赶来,在旁边帮着打圆场:“都散了吧,马上要演出了,大家都好好练习,不要分心。”
秦潇潇垂着头,抿唇没说话。
在秦玉真介入后,秦潇潇看似消停了些。
然而等到傍晚,棠宁排练完毕,走到放舞裙的服饰间,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夏桃跟她一起过来的,见状也愣在原地,不可置信道:“宁宁,你舞裙怎么回事?”
《雨霖铃》的舞裙做了两件,均是提前定制的款式,做工尤为精细,要想短时间内再加工出一件,几乎是不可能。
更致命的是,两件舞裙上都染上了很难褪掉的颜料。
泼颜料的人,不可谓不用心思。
毕竟两件舞裙穿的人不一样,定做的尺寸就不同。
如果只让棠宁的那件舞裙染了颜料,那么秦潇潇身为替补,她的舞裙还有补救作用,可以拿去改尺寸。
但现下两件舞裙都被颜料弄脏了,说明这人是铁了心不让棠宁有登台表演的机会。
棠宁捻着舞裙的面料,把泼了颜料的地方仔细察看完,神色凝重。
夏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肯定是秦潇潇干的,我去找她过来对峙。”
棠宁却拽过夏桃的手腕,安抚说:“先别声张,”
夏桃无奈地叹了口气,眉目间全然是着急之色:“舞裙还有机会补救吗?过几天就要演出了,就算有心怕也是来不及······”
“先跟团长汇报,问问有没有补救的方法。”
火烧眉毛的时刻,棠宁仍保持了镇定与清醒。
她清楚,当务之急不是去找秦潇潇算账,而是要处理好被颜料弄脏了的舞裙,否则这次登台机会算是彻底失之交臂了。
团长听完她们的汇报,也觉得能干得出这事儿的人荒唐至极,提议道:“我先把裙子送去干洗店,再问问行业内懂这方面的朋友,看能不能临时借用颜料把裙子的颜色直接改掉。”
棠宁鞠了一躬:“那就拜托您了。”
团长拍拍她肩膀,安慰说:“棠宁,不要因为这次意外受影响,我肯定竭尽全力让你上台前穿上合适的舞裙,你安心表演就是。”
忽然间,团长叫住她,沉声说:“还有,泼颜料这种行为很恶劣,倘若查到证据,我会追查到底,给你一个交待的。”
棠宁眸间一动:“团长,我有一个办法能知道谁是往舞裙上泼的颜料。”
团长听完她的想法,郑重地点点头,觉得这办法可行。
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两天的时候,棠宁放出消息,说是舞裙被颜料弄脏了。
最好让消息迅速扩散,演出团里越多人知道越好。
这事儿当然也传到了秦潇潇的耳中。
当其他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过来时,秦潇潇则是趾高气昂地笑道:“都看我做什么?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做的吧?凡事都讲证据,你们谁看见是我泼的颜料了?”
没有证据,就不能妄自定论扣帽子。
演出团其他看热闹的人顿时噤声了。
棠宁适时站出来,佯装胸有成竹道:“没关系,我知道一个方法,能去掉这种面料上的颜料,舞裙应该能变干净。”
秦潇潇抿了抿唇,眼神晦暗不明。
她似是也没料到,棠宁居然知道什么去颜料的办法,慌张之下,衍生了更多破坏的心思。
最后,团长也出来发话:“好了,大家散场吧,这件事我跟棠宁一起想办法。”
秦潇潇一直逗留在最后,见走廊上的人都散了,才鬼鬼祟祟地想再进一次服饰间。
服饰间里摆着所有后台登台要用的服装,她一一掠过,就是没找到棠宁要穿的那件舞裙。
心下疑虑之际,身后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夏桃拧开门,看好戏一般,不屑地嗤了声:“秦潇潇,果然是你干的——”
秦潇潇把拿着的剪刀背到身后,彻底慌了,见门后除了棠宁、夏桃,还有团长,整个人彻底呆住,张了张唇,连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我······”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只要你优秀,无论处于什么领域,都会成为嫉妒者的众矢之的。
对棠宁来说,这样的纷争中伤早就经历过几遭。
除非她不跳舞了,一切就安生了。
团长沉默片刻,面容凝重道:“秦潇潇,你要知道你这么做,不仅让棠宁失去了上台机会,损害的还是整个演出团的声誉。”
当场被抓包,秦潇潇的心理防线全然崩溃,眼眶全红了:“对,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我练了那么久,棠宁轻轻松松就得到了主位的机会?上回也是这样,说好我去临城下基层演出,机会又变成了棠宁的,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面对秦潇潇歇斯底里地吐露,棠宁只是觉得她可悲。
秦潇潇口中的轻轻松松,是她日复一日坚持练习的结果,然而在嫉妒者的眼中,这只是属于挡道的行为。
棠宁不想多言,只是目光冷冷道:“暗地里使手段,只会让别人更加看不起你。”
团长略微思忖,继而宣布了决定:“秦潇潇,既然你有这么多不满,也不用在演出团待下去了。”
“正好舞团缺首席,我之前还在犹豫是选你还是选棠宁,现在觉得无须犹豫,棠宁在哪一方面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秦潇潇泪痕干涸,跌坐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很快到了要正式表演的那天。
棠宁醒来后,简单热了下身。
准备了太多次,只求临场发挥能达到平常练习的水准。
傍晚,她正坐在镜子前上妆。
化妆老师一边给她化,一边赞叹她皮肤底子好。
搁在台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棠宁抬手去拿,发现是程怀恕打过来的电话。
她给他的备注是“老混蛋”。
小姑娘克制着惊喜的情绪,声音软软的:“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程怀恕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声,带点儿混不吝的感觉,却隐秘地撩动她的心弦。
他也不避讳,极为直白地说:“想你了,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怎么样,舞蹈排练还顺利吗?”
说起这事儿,棠宁就不免想到前段时间的遭遇,但好在都过去了,不想让程怀恕担心,她轻描淡写道:“之前出了点意外,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程怀恕静默地听着,喉头微动,接着问:“今晚正式上台,现在紧不紧张?”
棠宁觉得他跟主持人似的,还得问这些流程式的问题,老实回答说:“不太紧张。”
做好万全准备的人,对舞台的憧憬是远大于紧张的。
“那就好。”程怀恕煞是认真地承诺说,“我会在台下看你表演的。”
棠宁稍感讶异:“你怎么有时间过来?难道是领导批假了?”
程怀恕吊儿郎当道:“跟政委说一声又不难,他老人家还指望我赶紧娶个媳妇儿,这点儿忙总会帮的。”
这都是什么呀,听得棠宁在电话这头臊得慌。
实际上,程怀恕那句也就逗弄一下小姑娘,他今晚出来是特意来看望他军校时候的老师。
一回想,就是老人家在病床上跟他互敬军礼的模样。
冯教授几近一生都投入到了战机的研究当中,我国第五代战机最重要的就是隐形和超音速巡航能力,目前符合标准的也就美国的F-22和我国服役不久的歼-20。
冯教授见他来了,才有点儿精气神,硬是撑着从病床上坐起来,一字一句地跟他讲。
他的病已步入晚期,瞧着憔悴,说话也极其艰难。
但那些话程怀恕觉得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一穷二白的时候,我们造导弹造飞机,也没怕过谁。”
“我要走了,这世界还是你们的。”
“怀恕,带着我的那一份儿,继续为中国空军的事业奋斗吧。”
……
程怀恕赶到剧院时,正好到了报幕的时刻。
他找到票上写的排数坐下,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深蓝色军衬。
舞台上,灯光一暗,所有人屏息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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