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行李箱又重。
像个大石块一样。
她提着走了两步就累的直喘气。
可能是身后太久没有脚步声传来,秦毅回头看了一眼。
见她扶着行李箱在那喘气。
“还带箱子了。”
他刚刚没看到,以为她的东西先托运回家了。
夏纯吟瞬间站直了腰,妈妈说过,女孩子腰杆直了才会有气质:“嗯,里面穿的了一些我的衣服,还有给叔叔阿姨的礼物。”
说到礼物,她这才想起来,从包里拿了一条围巾出来,递给他,“这个是给你的。”
大夏天送围巾,还挺别致。
秦毅点了点头,把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夏纯吟提两秒就得休息十分钟的行李箱,在他手里看上去跟棉花一样轻。
他居然还是用的单手!!
夏纯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车就停在前面的路边,道路两旁种满了香樟。
树荫隔开烈日,难得不那么热了。
秦毅把箱子放进后备箱里。
在上车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是非常有必要和她讲清楚的。
他叼了根烟点燃,视线在她脸上淡扫了一遍。
秦家的男人身体大多都不好,普遍活不过四十。
他祖父,他爷爷,包括他爸,都是三十九岁那年去世的。
算命的说是因为他们祖上损了阴德,所以报复在后代身上了。
想要化解,只能在幼年期间与一八字硬的幼女结下娃娃亲。
秦毅觉得这都是些迷信,他们活不过三十九岁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身体原因。
他爸去世之前告诉他,小姑娘是他爷爷战友的孙女,从小骑大马喝烈酒长大的,飙的很,让他婚后听话点,当心挨老婆揍。
秦毅看着面前的小家伙。
这个子,能不能踩到马镫子都难说,还揍他。
他开门见山的告诉她:“我对这种狗屁的娃娃亲半点兴趣也没有,你也别对我有什么想法。”
他指骨处夹着烟,眉眼里是和那张报纸上的照片一样的桀骜无谓。
还透了点恣意张扬。
和她印象中那个体弱多病,温文儒雅的秦毅判若两人。
六年时间难道能把一个人改变的这么彻底吗?
听到秦毅这么说,她其实是有点难过。
他把自己从马蹄下救下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想要嫁给他了。
可是他现在说,让她别对他有想法。
已经有了呢,而且有了很多年。
夏纯吟这些年一直都有很努力的学习,就是为了考到北城,考到他的城市。
离他更近一点。
明明小的时候对她那么温柔,那么好的秦毅,现在却用这种不耐烦的眼神看着她。
她突然想到一年前看到的那些论坛里的回复。
他有女朋友,甚至还和他考了同一所学校。
是啊,像他这种光是一张低像素的黑白照片,都能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的人。
肯定是可望不可即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六年的时间,什么都会改变的。
他早就交了新的朋友了,哪里还记得她。
明明一切都能想通,可还是很难过。
她红着眼,紧紧攥着衣角,想要忍住眼泪。
秦毅皱着眉,把烟掐了:“哭什么。”
他这句话就像是破堤的最后一道防线,夏纯吟彻底绷不住了,肩膀一抽一抽,哭的很凶。
刚刚围她脖子上的围巾她也没摘,现在还挂着,也不怕闷出毛病来。
秦毅走过去,替她把围巾摘了,微挑了眉,意味深长的问她:“这么想和我结婚啊?”
夏纯吟还在那哭,声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女孩子还哭的跟被拐卖了一样,很难不让人多想。
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来,掏出证件对着秦毅:“接到报案,麻烦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和我们走一趟。”
秦毅看了眼上面的证件,倒是没想过要挣扎,就是挺疑惑的:“现在弄哭小朋友都要坐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这么久终于重新开始写纯纯的小甜文啦~
希望小夏和毅哥能陪大家度过一个凉爽的夏天~
前五章留评会有红包,定时下午六点更~
文中学校地址皆为架空
第2章 添乱
笔录做完了,弄清楚是乌龙一场,报案的司机和秦毅道歉,说误会他了。
后者看了他一眼,虽然没开口,但光靠一个眼神仿佛就能看见那句呼之欲出的脏话。
司机好心办了坏事,也没脸在那里多留了,自己开着车离开。
江效的电话打的很及时,秦毅正好有火没处发。
“孙子,来接你爷爷。”
江效不爽的顶了一句:“逆子又不尊重长辈了。”
顶嘴归顶嘴,他还是问了他地址,“你不是开了车吗。”
“车停在机场了。”
秦毅坐在椅子上,长腿随意的岔开,手臂搭在上面,“我在警局。”
江效惊道,“什么,警局?不是吧秦毅,你还真把许要那傻逼给揍了?你他妈也太冲动了吧,这要是让学校知道了,那就完犊子了。”
“没打架。”
“那是什么事,至于被拉到警局。”
秦毅看了眼审讯单最上面的那行字,照着读了出来,“涉嫌拐卖幼女。”
他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打架了呢。”
安静了几秒,江效猛的站起身,“我操!拐卖幼女?这他妈还不如打架呢。你这孙子也太不是人了吧,我说你他妈的这些年怎么追你的女生那么多你一个都不同意,原来是好这口。”
秦毅看了眼旁边那位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喝牛奶的小家伙,认命的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他现在这行为也和拐卖幼女没区别了。
看上去连十五岁都没有的小姑娘,居然和他有婚约,他妈是真的怕他娶不到老婆啊。
这么早就给他预定了一个童养媳。
江效这会在家,离这儿挺近,车程十几分钟就到了。
秦毅拿起她的书包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走了。”
力道不大。
夏纯吟手上的牛奶是警察局的叔叔买给她的,虽然看了身份证上的年龄,已经十七岁了。
但她的安静乖巧总给人一种她才十五不到的感觉。
秦毅腿长,走在她前面接电话,肩上还挂着她的书包,粉色的,和他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很不相衬。
夏纯吟盯着他的腿看了很久。
真长啊。
他们家还没有超过一米八的呢。
妈妈说过,让她见到秦毅以后,记得偷拍一张照片发给她。
正脸是不敢拍了,背影倒是可以。
夏纯吟拿出手机,点开摄像头,对准他,调了一下焦距。
刚要按下拍摄键,正接电话的秦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夏纯吟慌乱的手指在屏幕上面胡乱划过。
闪光灯照亮了他的脸。
还是连续好几下的那种......
秦毅安静了几秒,朝她招了招手。
示意她过来。
夏纯吟害怕,没敢动。
他极轻的“嗯?”了一声。
语气算不上恶劣,但就是能让人察觉到其中的威胁。
夏纯吟只能一步掰成三步,小心翼翼的朝他那边挪去。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秦毅眉头皱着,没什么耐心:“我都说了我明天没空,你他妈烦不烦。”
夏纯吟走到他面前,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她手里的手机抽走,点开相册。
还是连拍,拍了三十多张,都是他的屁股,各种角度都有。
背着的,侧着的。还挺翘。
他把电话挂了,问她:“对我的屁股这么感兴趣?”
她脸憋的通红,就差没挖个洞现场把自己给埋了。
秦毅一张一张的翻阅,偶尔出声点评一句:“穿着裤子有什么好拍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抬眸,气定神闲的问她:“要不我脱了再给你拍几张?”
非常贴心。
夏纯吟将头埋的更低。
那些照片他也没删,把手机还给她:“小朋友安心备考,别老想着早恋。”
夏纯吟点了点头,攥着手机,没吭声。
主要是没脸吭声。
她没想拍他屁股的,应该是刚刚慌乱之中不小心放大了镜头。
秦毅:“其他的也得等过了十八岁再想。”
她温顺的点头,听清了他的话后,又没弄懂里面的意思。
其他的?什么其他的?
没多久江效就开着他那辆从他爸那继承的奥迪A6过来,隔着老远就听到他车里传来的骚包EDM。
车在秦毅身旁停下,江效伸着头,四处扫视了一圈,像在找人。
最后视线定格在了夏纯吟身上。
那双眼睛就跟孙悟空见到蟠桃一样,泛着贼光。
“这位是...”
他明知故问的看着秦毅,让他来个介绍。
后者黑着一张脸把他的脑袋按进去:“这位是你母亲,要不要喊一声妈?”
江效乐了:“这辈分乱了啊,你是我爷爷,她是我母亲,那你们这婚约可就是乱伦背德了。”
“操。”
秦毅刚准备开口,意识到还有未成年在这,就稍微收敛了一点。
他把后车门打开,让她先进去。
夏纯吟犹豫了一会,小声问他:“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他微挑了眉:“怕我把你卖掉?”
夏纯吟摇头,又不说话了。
小嘴轻轻的抿着,就走这几步路,那张白净的小脸就被晒的有些泛红。
她虽然从小在草原长大,但她的肤质天生很难晒黑,冷白皮。
窈窈总说羡慕她,因为她自己无论擦多少防晒霜都白不了。
秦毅把她的书包扔进去:“去我家。”
来之前妈妈告诉过她,这次来北城,就是住在周阿姨家里了。
让她听话点,毕竟不是自己家,难免有些地方不太方便。
“不过你秦叔叔一家都是言情书网,祖上都是老师教授,待人温润和善,你也不用太担心。”
夏纯吟在车后排坐下,抱着书包,眼睛盯着车窗外。
草原的天很蓝。
不像这里,像是被水洗过,很淡。
这里的晚上,应该看不到星星吧。
手机一直在响,秦毅拉黑的速度都赶不上那些号码更换的频率了。
江效说:“许要那龟孙子也是缺德,居然把你的电话直接发网上了。”
秦毅那号码一发出去,简直就跟炸了盘丝洞一样。
那些女生没日没夜的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内容无非就是表达爱意。
甚至还有不少性向不明的男的,甘愿为爱当0。
江效心疼之余还有点羡慕:“我那电话号码可就直接挂在我主页上了,怎么就没谁给我发个消息告白呢。”
秦毅也没理他,低头看着手机,在回谁的消息。
后排安静了很久,他回完消息,看了眼内视镜。
小家伙姿势端正的坐在那里,拘谨的像个刚入学的小学生。
头抵着车窗,脸色很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额头甚至冒着虚汗,肩膀轻微的颤抖着。
秦毅微皱了眉,让江效停车。
江效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把车开过去:“我只听说过高反,这还有低反的吗?”
车停好后,秦毅解了安全带下车,大步走到后排,把车门打开。
夏纯吟的脑袋就抵在车门上,随着门开,这会也跟着一起往下掉。
直接靠在秦毅的腿上了。
他扶着她的脸,微蹲下身:“哪里不舒服?”
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也分不清是肉还是胶原蛋白。
这会也没什么温度,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难受的往他怀里拱,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想吐。”
原来是晕车。
秦毅松了一口气,推开她的脑袋:“松手,别吐我身上了。”
夏纯吟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她的手还搂着他的腰,硬邦邦的,壁垒分明,靠着不是很舒服。
她松开手,从他怀里离开。
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相比刚才被他拒绝以后的嚎啕大哭,现在的夏纯吟只是默默的流眼泪。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直到刚刚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妈妈和她说的那些话。
秦家不是夏家,她是去那里借住的。
做为外来者,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就像是个背井离乡的陌生人。
没有朋友,没有亲戚。
完完全全陌生的一个地方。
一方面是晕车难受,一方面是孤独想家。
唯一熟悉的秦毅还一直努力的和她划清界限。
秦毅让江效在这里看着她,他去买点晕车药。
他走了以后,江效凑过来哄她,从外套兜里掏出两个棒棒糖来,递给她:“小妹妹,吃点甜的就不难受了。”
她哽咽着声音和他道谢。
眼泪糊住了眼睛,视线是模糊的,伸手去拿,却不小心扯到了江效的头发。
江效乐了,脑袋往旁边挪了挪,把糖塞到她的手里:“别哭了,再哭你毅哥哥该心疼了。”
夏纯吟拿着糖,和他道歉。
刚刚不是故意去揪他的头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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