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课程,排满一天,斐钧的也是。
他们一起上课,一起下课。
只有周五的课,反过来。
她上午的第三、四节才有课,阿钧是早上的第一、二节有课,下午的时候,全校的时候,都有两节课。
研究要课程表,他们的时间搭配得很好,每天都能见到面。
一天,又一天。
陈语菲还是没有跟斐钧说出实情,而且,从她喝酒之后说的那番话,已经有五天了,斐钧也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她想,阿钧确实觉得她只是说的一番酒醉的话。
但是她出现的情况越发的严重了,最严重的是,她终于,灵魂离体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十几秒,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临走的时候,小黑猫告诉过她,时间快到时,还会有变化。
当她真正离开这个躯壳时,那就近了。
她的灵魂离开了身体,就已经是了……
“再不告别,或许就来不及了。”周五的晚上,她一个人站在宿舍的阳台,看着隔壁那栋宿舍楼。
阿钧在那栋宿舍楼。
她走回宿舍里,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正准备给斐钧打的时候,手机却先一步屏幕亮起,独属于斐钧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怔了下,连忙接起。
“阿钧。”
“在宿舍吗?”
“在。”
“下楼,我等你。”
“好。”陈语菲挂了通话,深呼吸,还是换了一身裙子,下楼去找斐钧。
青大的周五和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也允许学生出入校园,没有时间限制。
“阿钧,我们去哪里?”
“去操场吧。”斐钧说着,笑着朝她伸出手。
她没有犹豫,伸出手让他牵着。
她也没有问阿钧,为什么要带她去操场。
虽然青大的操场,晚上也不少人。
可是,他们去的是操场的阶梯那边。
斐钧拉过她,说道:“来,坐下。”
“嗯?”陈语菲有些不解,却还是听话地坐下。
可是,她刚刚坐下,斐钧突然就在她的脚下的那低一层阶梯,单膝跪下。
“阿钧……”
斐钧单膝跪下,伸出手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首饰盒。
有着月光和星光的夜,抵不住钻戒的耀眼夺目。
陈语菲瞪大眼睛,粉唇微张,却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菲菲,嫁给我,好吗?”斐钧抬头看着她,温柔微笑:“我答应你,无论将来你要去哪里,我都等你,一年也好,十年也好,其实,一百年也好……我活着,就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我们再举行属于我们的婚礼。”
我会疼爱你。
我会宠你。
这些话,他没有说。
不是肉麻说不出口,而是这个小丫头,他已经疼爱了十几年。
他想,已经不需要说了。
因为她需要他说的,也绝对不会是这个。
陈语菲在愣怔之中回过神,眼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落。
她没有哭出声,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感动吗?
是的。
但是,她悲伤更多一点啊……
阿钧,是世上最好的阿钧。
但是陈语菲,不是世上最好的陈语菲,她连相守的承诺都给不了他。
她今年十六岁多,重生而来,当了人类整整十二年,却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类的爱情,好和不好,都会让人心碎。
“怎么了?不愿意吗?”斐钧起身,坐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擦了又擦她的眼泪。
“不是……不是……”陈语菲吸了吸鼻子,转头看着他,“……阿钧,我想吃烧烤!”
斐钧:“……”这话题跳得他有点跟不上。
“好,那我们去吃烧烤。”他说着牵过她的手,取出钻戒,低头给她戴上,“没有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陈语菲低头,看着指上的钻戒。
“这钻戒,真好看。”
非常非常地好看。
斐钧牵着她站起来,“走,我们去吃烧烤。”
陈语菲抬眸看着他,这一刻,她目光坚定,“吃烧烤,配啤酒。”
酒壮怂人胆,今夜的她,很需要……
他们去了青大附近的一家烧烤城。
可是,最下酒的不是烧烤,而是心事。
心事下酒,轻松的一口气一杯。
在烧烤城里的啤酒是烧烤城特调的,一装就是2.5L,酒杯是直筒的大玻璃杯。斐钧倒了一杯,偶尔啜上一口,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小丫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他没有阻止。
2.5L根本不够。
第二次的2.5L也快被她一个人喝完了,终于,她停下来,又大又圆的美眸紧紧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粉唇一勾,缓缓地道:“阿钧,对不起。”
斐钧淡淡地问道:“喝够了吗?”
“够了……”陈语菲说着转过头看了看四周,秀眉一蹙,“这里好吵,这么吵的地方,我怕我说的话,阿钧会听不到。”
“你等我一下。”斐钧站了起来,他去买单。
返回来的时候,小丫头醉醺醺地看着他,却也乖得不行,动不动。
她说:“阿钧,我听话吧?”
斐钧忍不住一笑,伸出手轻揉一下她的脑袋,“嗯,很听话。”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酗红着也微微发烫的小脸蛋在他宽大的手掌心里轻轻蹭了蹭,就像一只乖萌乖萌的小猫儿。
“是啊,我真的好乖的,阿钧……我前世也这么乖,最听你的话,也最爱这么蹭着你……”
斐钧蹙眉。
真是喝醉了!
他伸出手把她拉起来,把椅子移开,然后他往她的面前一站,弯下腰来,“上来,我背你。”
小醉猫乖乖地趴到他的背上,让他背起来。
“阿钧,我们去哪里?”
“回学校。”
“回学校哪里?”
斐钧想了想,“还是操场吧。”
他说的操场就是青大室外的操场,夏风舒爽,地方广阔。
适合谈话。
他知道小丫头心里有事,而今晚她似乎也已经做好了跟他坦白的准备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回到青大的操场。那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操场里的人已经只剩下寥寥数几。
他们坐在草坪里,选了一个中心的位置,身边没有人。
“阿钧。”陈语菲坐在斐钧的身边,身子往他的身上靠了靠,侧脸贴着他的肩膀,轻轻地蹭了又蹭,“阿钧……”
“我在。”斐钧转头看她,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菲菲,我在。”
突然,醉醺醺的小丫头哭得更大声,伸出手紧紧搂住他,嚎哭道:”阿钧!前世我你是你养的喵喵啊!“
斐钧:……??
什么?
喵喵?
“猫吗?”他回过神,问道:“你确定是前世?”
“是啊。”陈语菲哭着,有点儿不敢看他,“就是前世,阿钧,我、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
这话确定不是在骂自己吗?
可是,小丫头的话听起来,越发地不想是在开玩笑,她说:“不,不是我不是人嗯……我的意思是,前世我不是人!”
斐钧眸子逐渐地沉下去,“所以,你前世是一只猫?那你这一世……”
“我前世是你养的猫,后来……”
夜空上,星光密布。
微风不燥,故事很长。
斐钧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可是,她的眼泪是温热的。
他的心口,也是疼痛的……
良久,他才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所以,你要离开了?离开这个身体,离开这个世界……也离开我?”
第118章
“阿钧, 对不起,我也想陪着你,长长久久……地老天荒。”她将故事告诉他。
全部,完整。
她也将自己的“大限”告诉他。
许久, 斐钧拥紧了她, “傻丫头, 希望你只是在说醉话。”
前几天察觉到这小丫头心情有事的事情,他只是想过或者陈家有什么打算, 比如……出国?移民?等等
他没有想过, 会有那么玄幻神奇的事情。
陈语菲睁着眼睛,原本她是醉的,如今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就像是勇气气球里的气都散去了, 人也清醒了。
“我也希望, 醒来发现我喝醉了, 只是梦一场。”
可惜不是。
这一夜回去之后,陈语菲发现自己的灵魂,彻底地剥离了。
她就那样蜷缩在床角, 看着自己只是沉睡了一般的躯壳。
整整一夜。
这时候她知道, 日子是近了。
周六没有上课, 在早上的时候她的灵魂才回归躯体,她起床洗漱洗澡之后,给斐钧打电话。
斐钧接通电话的时候,在那边一直沉默着。
陈语菲想了想,说道:“阿钧,我是清醒的。”
一秒,两秒……好几秒之后, 斐钧才轻声回道:“嗯。”
她小心翼翼地再加一句,“昨晚也是,清醒的。”
斐钧沉默,可是她感觉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许多。
“阿钧,你现在有空吗?”
“嗯。”他应道。
“我现在想见你。”
斐钧说道:“好,那你下楼来。”
陈语菲蹙眉,却不疑有他,只是去换了衣服下楼。等到她下楼见到斐钧之后,这才想明白他的那一句“那你下楼来”,并不是叫她下楼等着他。
而是……下楼找他。
她已经那么快地下楼,他却也已经站在那里。
不是……他或许,没有离开。
“阿钧,你……”她走过去看着斐钧。
他穿着跟昨晚一样的衣服,穿着跟昨晚一样的鞋子,就连身上的味道……烧烤味混着啤酒味,淡淡的,且真切的。
“你没有回宿舍?”她瞪大眼睛。
斐钧轻轻地点一下头,“我一直在这里。从昨晚到现在。”
“为什么?”陈语菲有些激动地走上前,牵起他的手,“你为什么不回去睡觉?”
斐钧勾了勾唇,“因为我知道我睡不着,不如就在这里,等着你。因为不能错过任何可以见到你的时间。”
因为你,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给我了。
陈语菲抬眸看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千言万语,却一句都不再需要。
“要去哪里吗?”斐钧问道。
“不是,我……”陈语菲狠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还是说道:“我想跟你说,我要办理休学手续。”
斐钧愣住,“现在?”
“对不起,阿钧。”她摇头,“应该……没有时间了。”
“叔叔阿姨他们……”
“我会跟他们说。”纵然很不可思议。
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想要办理休学,肯定需要你的家长出现。”斐钧说道。
陈语菲说:“那好,我知道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却递给阿钧,“阿钧,你帮我说吧。让我爸妈来青大。”
后来,斐钧还是替她说了。
但是这么大这么奇幻的事情,绝对不是电话里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所以,斐钧只跟陈氏夫妇说:“菲菲身体不好,必须要休学,叔叔阿姨,麻烦你们来青大一趟吧。”
剩下的,全都没有说。
陈氏夫妇自然是担心得要命,让陈语菲接电话的时候,陈语菲只说等他们来了再说。
当天的晚上,陈氏夫妇,乃至斐氏夫妇都急急忙忙地买了头等舱的飞机票,赶了过来。
陈语菲开诚布公说了。
故事很匪夷所思。
没有一个大人愿意相信,他们毕竟不是斐钧,没有那么相信她。
他们都觉得,是陈语菲有事情瞒着他们。
但是,陈语菲说了前世的事情,甚至说了后来很多神奇的事情,包括斐钧被绑架的事情等等。
不过她没有暴露小黑猫。
她快死了,这个天机就不存在了。
所以,她可以说。
但是小黑猫还处在这个世界的“不可知”里,它不应该成为“异样”的存在。
“菲菲,你老实跟妈妈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妈妈不相信,不相信……”洛卿很难接受。
可是,陈语菲也不想解释更多。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爸。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等我走了之后……你们请法医解剖这个身体。她没有病痛,死因将是不明的。甚至在医学上,成为一种自然猝死型。”陈语菲只是想要告诉他们,她没有欺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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